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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婉神色间有点儿怀念,一转头,就看身边三个学生已经看迷了眼,双目闪闪发光。
没想到茶楼的生意居然还不错。
董婉一直以为,这地方只会有一些年轻人,尤其是年轻学生们关顾,这类人才有这等闲情逸致,却不曾想,认认真真装扮齐整,过来玩这场颇为荒谬的扮演游戏的,竟还有好些个中年人,甚至是老人家。
而且这些人表情严肃,装扮也认真,并不像是在玩,一个个的连称呼都是扮演者的称呼。
聊天大部分都是聊那些小说的内容,看样子的确属于正正经经的书迷。
董婉坐下来喝了杯茶,又欣赏了下那些形象各异的客人们,便起身拉着学生回去,学生们还要上课,她也得认真去读书,不过,一站起来,到是看见个人很眼熟。
这人她曾经在自己常去的书肆里见过两回,姓赵,好像叫赵宣,至于是真名还是假名就不清楚了,应该是个革命者。
董婉只是扫了一眼,也没仔细看,事实上,要不是她如今的记忆变好了许多,她恐怕都认不出这人来,和以前一身暴躁气息的他完全不同,沉稳了很多,整个人融入现在的环境,一点儿都不突兀,好像就是一扔在土地中的沙粒。
出了茶馆,董婉才恍然——这些人真是长进了,也聪明得很。
像这样独特的茶馆,固然特别显眼,一看就有特点,但也是隐藏的好地方。
如果那些革命者把它当成联络点,再合适不过了。
就说里面光是穿着一模一样的西门吹雪,就有不下十个,还有什么陆小凤,花满楼,梳着同样的头发,穿着同样的衣服,有的化妆更认真些,连脸都差不多,这样的情况下,万一不小心遇到危险,换身衣服就能变一个人,岂能不安全?而且在这样的地方,谈一点儿机密消息,完全可以假托是在讨论小说。
董婉不觉笑了笑,也没多管,她和宋编辑商量好,要在下个月时,出版第一册《小李飞刀》,不连载,直接出书。
每次出书,他们都要辛辛苦苦忙一阵子,董婉的脸皮不够厚,也不好意思闲着。
从茶馆出来,董婉送三个学生回学校,就准备回家,不曾想李乔赶过来给她捎来口信,积善堂那边的账本招了老鼠,居然让啃走一大块儿,还偏偏是没来得及留存备用账本的那一部分……现在在积善堂值班的几个义工,也是董婉的学生都束手无策,只好赶紧来通知她和肖女士。
董婉:“……”
没办法,只好连忙赶过去。
她一到积善堂,肖女士也来了,还一脸的不耐烦,“这叫什么事儿?我一个堂堂大校长,还要做生意,每天日进斗金,你呢,你可是大作家,在很多人眼中,你就是女神,不食人间烟火,但你看看咱们每天要干的事儿?我要和人家应酬,请人家吃饭,还得处理那帮女学生乱七八糟的杂事,昨天有个女孩子因为她爹妈非要给她妹妹缠足,把她妹妹偷出来带着跑了,她父母都不是一般人,到学校来闹,就坐在我办公室,害得我一整天除了安抚人家,什么事儿都没干!”
董婉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人生本来就是有很多琐事组成的,她到宁愿整日处理些琐事,真要天天风里来火里去,每分每秒都有可以影响世界进程的大事发生,她也受不了。
哪怕她参与进关系到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中去,系统能给她偌大的好处,让别人都嫉妒到眼红,她也宁愿自己不得那些好处,宁愿永远不会有什么大事儿,宁愿全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别抱怨了,走吧。”董婉拉着肖女士的胳膊,去看看受损情况。
前些日子因为湖南那边的灾情,大家都忙得很,账目也乱七八糟,也就有所疏忽,保管不当,现在看,一地的老鼠爪痕,好些个账本都是残缺不全,的确损失惨重。
董婉叹了口气,带着人开始整理,但她看过的,好歹还能记起来,大不了吃片记忆药片,可她没看过的,就真一点儿法子也没了。
“这些都不行了,誊抄一下,剩下的拿出去焚毁。”
缺失的账本誊抄了两份,又对照了一遍,确定没问题了,董婉就自己把变成垃圾的账册装进袋子里,拎着出门,扔到炭盆里烧毁。
这些账册里到没什么秘密,也不是不能给人看,可到底是账册,还是不好随便处置。
她正烧着,就听见一阵脚步声。
因为前面就是街市,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董婉和几个学生也没太在意,可来人一到他们眼前就站住脚。
“你们在干什么!”
这人一开口,几个学生都抬起头,董婉眨了眨眼,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也不是特别熟悉,只是觉得很久以前应该是听过。
两个做义工的学生见身前站着男男女女六个人,为首的那个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顿时心下奇怪——这副模样,怎么到像他们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儿!
好像最近一段时间,他们整日忙着筹集粮食,要不然就是想办法去买又便宜,质量又好,样式就不奢求的御寒衣物,简直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快没了,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出现这种纰漏,应该没工夫去惹是生非吧?
董婉坐直了身体,抬头一看,连忙侧了侧身,一颗心扑通了两下。
好在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都大变样了,这人应该认不出自己,就算瞧着眼熟,怕也不敢确定。
领头的年轻人姓刘,是刘家的六少爷,正经的‘善良人’……善良的每天拿家里的钱出去救济‘穷人’,大肆撒钱,这么一说,貌似和自家这积善堂差不多,可惜,他就是不知道什么叫救急不救穷,十次救济,有七次会出点儿乱子。
第89章()
这会儿,这位六少爷就眉头轻蹙,脸色难看地瞪着地上的炭盆,颇有些义愤填膺的架势。
董婉不想和他搭话。
虽说自己觉得自己和以前完全不同,气质容貌都大变了,可到底还是原来的身体,万一让这位认出,那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件!
这位能凭一句我是为了你好,就自顾自地张扬到天下人皆知——话说,董婉此生唯一的弱点恐怕就是原主的出身,她绝对要保证这个弱点永远不会传扬出去,所有知道的人,必须是绝对值得信任的。
目前来说,保持得不错,事实上,就是知道点儿她底细的那些人,也只是觉得她是落难流落去了刘家,绝不相信她是个普通人,毕竟,一身学识无法做假。
所有好友亲人都觉得董婉远离刘家那是天大的好事儿,最好再也不要扯上一星半点儿的关系。
可这样的道理,普通人都能理解,董婉可不敢保证六少爷这类公子哥儿也能够理解。
或许,他还会觉得董婉是受了欺负,被逼无奈远离了家,非要再让她回去不可。
就像前些年,六少爷的堂姐守寡,打算带着孩子一个人过,他知道了之后,特别上心,又知道有个街上卖画的穷书生中意自家堂姐,就愣是硬生生把两个人凑作对儿,诸般手段尽出,那等手段,简直让原主毛骨悚然,从此再也不敢跟六少爷多说半句话,有多远就躲多远,可怜人家那个堂小姐,再不乐意,还是要哭哭啼啼地嫁了出去。
后来才一年多,她再见那位堂小姐,好好一青春年华的姑娘,已经被磋磨成狼狈不堪的妇人。
六少爷还一副自己做得很对,做得很好,拯救了人家未来的无辜表情。
从那之后,原主就对这个人有一种特别的戒备,总是躲着,不肯接近,当然,人家是正正经经的刘家少爷,虽然是庶出的,可也很得刘老爷看重,原主一姨娘,想接触也没机会。
…………
“你们在烧什么?”六少爷一脚过去,把火盆给踢了,蹲下身就把那账册拣起来捏在手里。
两个女学生吓了一跳,还是有个男同学听见动静出来,厉声道:“你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男学生一招呼,屋子里几个义工赶紧扔下手头的差事都扑出来,牢牢把其他女孩子们护在身后。
尤其是董先生,更是让几个义工搁在后面,肖女士也听到声音走出来,满头雾水地看着眼前六个男男女女。
“怎么回事儿?有人闹事?”
她顿时有些不可思议。
肖女士是谁?不敢说在京城能横着走,可肖家人脉关系多广?就是孙老爷子也要给面子,董婉也不是一般人,她们开了积善堂,那上上下下都打点过,寻常巡城的衙役,隔三差五都会过来转一圈儿,就怕有人闹事。
这边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六少爷已经气得脸色涨红:“你们居然烧账本?我早就知道,你们这些什么善堂都是以做慈善为借口,骗人钱财,我们老百姓省吃俭用,省出来银钱,想要做点儿善事,信任你们,才把钱捐给你们,可你们呢?你们这些败类,把我们的血汗钱都揣进自己腰包!你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这白净的少爷,噼里啪啦一通训斥。
这边几个义工目瞪口呆。
吵闹起来,京城看热闹的多,一时间,周围围了一群人,那位六少爷还是个人来疯,一看人多,叫嚣的声音更大。
“你们知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简直是给我们京城的老少们丢人,赶紧关门吧!”
“我早就知道你们这些人的嘴脸,从来不给什么善堂捐款,傻子才捐!”
他身边那几个同伴,脸色也不好看。
周围好些路过的路人,看像这些义工的目光,都带了点儿异样,到是周围的邻居跟着发蒙。
事实上,做义工的学生们,这会儿才回过神,听清楚他是什么意思,登时就怒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
蹭一下,就有两个男生站出来,怒喝。
“让我揭穿了你们那龌龊心思,恼羞成怒了?”六少爷冷哼了声,“你们一个个打扮得斯斯文文,没想到都是黑心肝儿!”
一边说,他还一边挥舞手里的账册。
因为这人太正义凛然,路人们都忍不住跟着他义愤填膺,冲着积善堂的人指指点点,嘈杂声四起,气得一帮义工们简直恨不得扑过去咬人,奈何都是斯文人。
有个只有十四五岁的义工都忍不住嘀咕:“黄叔他们不在,在的话,非撕碎了这小子的嘴巴!”
到是有些知道底细的邻居,愣了半天,才回过神,“等等,等等,究竟怎么回事儿!”
旁边卖古董的张老板站出来,“这位少爷,你在胡说什么,人家积善堂怎么了,你就这么诋毁人家?”
六少爷扫了张老板一眼,脸上露出一点儿不屑:“诋毁?没看见他们做贼心虚,连账册都要烧掉?算了,你们也是疏忽大意,让他们给骗了,以后记得,千万别找这种善堂捐款,捐出去的钱,还不知道进了谁的肚子……跟我学学,学聪明点儿!”
董婉:“……”
不知道这位六少爷在哪儿受了刺激,这是跑到这儿来找茬发泄,他就这毛病,刘家的人都清楚。
董婉都没说话,肖女士他们也没说话。
人家邻居们先不乐意了,张老板皱了皱眉:“你这个少爷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啊,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可人家积善堂绝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地方。”
六少爷瞥了他一眼:“你知道?你知道什么?自己眼睛不放亮点儿,受了骗,上了当,还要误导别人!”
张老板气得脸色都不太正常:“你怎么说话呢!你知不知道积善堂是谁开的?”
“谁开的?”六少爷黑着脸,“我管它是谁开的,反正肯定是黑心黑肺的混蛋!”
董婉:“……”
肖女士忍不住笑起来,她还真是头一次遇见这种事儿,摇了摇头,走出来道:“小朋友,我是积善堂的老板之一,我能不能问问你,你从哪儿看出我们善堂把善款都给私吞了的?”
第90章()
“你就是老板?”六少爷冷笑,猛地举起手里烧毁了一大半儿的账册,“还用得着我说?看看这个,你们连焚毁证据,都大大方方地到门外来,是不是打量着我们老百姓顾忌你们势大,连句话都不敢说?”
董婉:“……”
义工们:“……”
肖女士忍不住乐了,这事儿还真新鲜,闹了半天她们自己烧个自家的账册都不行?
董婉脑子里还有工夫胡思乱想,其实稍微一琢磨,六少爷这回也算雄起一回,要是换到现代,他这种怀疑精神,还是挺值得提倡的,就是现在怀疑到自家头上,她也没觉得生气……只是不知道等一下六少爷会不会很愤怒了。
她家那位校长,可不是泥捏的。
不过,今天肖女士战斗力不大强,董婉的战斗力也没发挥出来,那帮能言善道的学生们同样没能展示自己在学校里磨练出来的,超级无敌的辩论技巧。
纯粹是……根本用不着他们出马。
周围邻居们还不等这家伙话音落下,已经暴怒,甚至有人抄起手头乱七八糟的东西投了过去。
还有人甩了六少爷一脸瓜子皮。
“你什么东西,胡说八道什么?你当我们是傻子?你自己面对灾民,一分钱不出,看见人家做善事,就知道瞎怀疑,只会嘴炮,是不是就是我们董先生故事里的孙嘴炮托生的?”
所谓孙嘴炮,不是指的那位革命领袖,是董婉在报纸上连载的一个小故事,主人公只会说不会做,故事还挺有意思的,听了的老百姓们都觉得好玩,一时间流传甚广。
至少在京城,应该没有哪个自认为是知识分子的家伙不知道。
六少爷的脸一下子就红了,顿时皱眉:“无知,愚蠢,被骗了也不知道!”
邻居们都冲着他翻白眼。
要知道,这帮子邻居平时可没少得积善堂的好处。
董婉一向大方,肖女士也会做人,积善堂平日里发个福利,弄个水果什么的,经常四下里都分分,还有,要是有点儿事儿要邻居帮忙,也会给工钱,且工钱不少。
他们的积善堂,也有义工,不过都是董婉的学生们非主动要来帮忙,且都是家里绝对不缺钱,零花钱都多的没处花的主儿,真正雇佣的人员,全部高工资,高福利,连打杂的也少不了丰厚的工钱。
这些人还大部分都看过积善堂里的人工作的情况,其中有一个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劝退那些想要出一份力,拿自己的积蓄来捐款的民众。
积善堂到底什么样,他们再清楚不过了,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大家亲眼目睹,和听一个外人随便说两句相比,当然大家更信任积善堂。
有个老汉一把夺过六少爷手里的账册,扫了一眼,冷笑道:“这个账目我知道,还是我整理的,看看,三十二年六月,购入棉大衣三百件,是从老王那儿买的,老王还给打了七折,全部送去灾区,刘家还有个后生跟着去,你说说,哪里中饱私囊了?”
六少爷一愣,脑子有点儿迷糊。
他身后那几个同学,从头到尾都没说话,这会儿也有些惊讶。
他们大概早知道六少爷的性子,只是平日里六少爷出去主持正义,一般情况下,绝对占据上风,占据道德制高点,最少老百姓们都爱听他说话,像今天这般,还没和正主对上,先折戟沉沙的,到还真是头一次。
六少爷可不觉得他错了,只觉得这帮老百姓们是受了蒙蔽,抬头恶狠狠地瞪着肖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