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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村很明白皇帝现在的心情。
内务府早就空无,上次赏赐给阿休国的珍宝还是内务府想方设法凑出来的。而且这次灾情这样严重,四处都在向朝廷诉苦。朝廷都是泥菩萨过河,又上哪里去弄这样多的钱财来救灾?
顾村没有点破,借着皇帝的话说了几句,多是指责那些郡首玩忽职守,还有地方的父母官没有作为。
皇帝才略略消了气,又捡了本折子起来。
堆在右边的折子都是朝中大臣对殷国议和这件事的看法,皇帝平日都不怎么翻看,今儿个拿起的折子却是从右边那摞抽出来的,顾村清晰地看到,折子上面写的是兵部。
要说这宫里头,真正了解皇帝的不是皇后,也不是太后,而是顾村。
这个一天中有十个时辰候在皇帝身边的内监总管,已经深谙皇帝的习惯。就像皇帝只是抬手,他就能从皇帝抬手的高度和速度分辨出皇帝是想要清水还是云茶。
而现在,皇帝正捧着兵部尚书秦叄裕的折子细细翻看,上面的内容虽然顾村没有看过但也大致能猜到。
他站了会儿,在皇帝满腹心思放下折子的瞬间,笑着似漫不经心般开口:“西蜀王这几日都在寿康宫陪太后,太后她老人家高兴坏了,今儿个还特意吩咐御膳房做王爷最喜欢的膳食,又让汤嬷嬷去灶上熬了老鸭汤。”
皇帝愣了一下,旋即脸『色』恢复平和,跟着略略一笑:“果真?”
顾村点头:“皇上这几天都忙着批阅折子,还不知道西蜀王进宫的事吧。”
皇帝站起来,伸了一下胳膊,道:“许久没有去给太后请安了,今日的午膳就在寿康宫用吧。”
顾村高兴地点头,忙朝外面喊道:“皇上出行,备轿——”
……
皇帝到的时候宋煜正在和太后下棋。
因着皇帝特意没让传话,所以当他走进去的时候正看见宋煜的黑子压得太后的白子节节溃败,眼看就要输了。
“额娘,白子落这里。”
皇帝的声音骤然响起,太后和宋煜皆是吓了一跳,宋煜急着站起来行礼,皇帝立刻将他按了回去:“好好陪太后下棋!”
太后的白子就顺着皇帝说的位置落下,那神来的一子,使得已经必死的白子重获生机。
宋煜气鼓鼓地将棋子往盒子里一扔,就道:“皇阿玛和皇祖母强强两手,我可下不赢!”
暗指皇帝观棋不语,实非君子所为。
太后被逗乐了,笑哈哈地指着宋煜:“你就是吃准了皇祖母棋艺不佳,要不和你皇阿玛来一局。”
说着便站起来,将位置让给皇帝,并道:“我今日的佛文还未抄录,你们父子俩中午就在这里用膳吧。”
太后走后,皇帝捡了一颗黑子,率先落下。
“殷国的使臣十日后就要离京。”
黑子落下的同时,皇帝也开口了。
顾村端了茶进来,皇帝的是云茶,宋煜的是雨前龙井。
宋煜飞快落下一子,然后端起茶盅抿了一口,放到顾村手中的托盘上,慢悠悠问:“皇阿玛是怎么想的?”
皇帝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专注在棋子上。
一连落了十个棋子,双方势均力敌,皇帝才从顾村手里接过茶,喝了一口,神情幽幽道:“朕自然是不赞成议和的。”
宋煜笑,却没有点破。
既然是不赞成议和,又为何突然造访寿康宫?
“儿臣觉得议和其实是可以考虑的。”他率先开了口。
皇帝恰到好处地『露』出愕然之『色』。
宋煜落了枚棋子,接着说道:“议和是殷国提出来的,也是他们先低头,并不损我大启脸面。殷国给出的议和条件对我大启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眼下天灾不断,被战火屠烧的地方也需要重建,到处都离不开银子。我们答应殷国的议和,不仅能解了眼下困局,也能得到喘息的机会。”
皇帝目光深深看着他,许久之后才犹豫地小声问了句:“你不怕这是殷国的诡计?”
宋煜自信而笑:“议和的地点是在我大启境内,儿臣怕什么?”
皇帝再次陷入沉默,不知想起了什么。
宋煜淡淡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儿臣愿意出使前去议和,但是有一个条件。”
皇帝怔地抬头,顾村也竖起了耳朵。
“儿臣想带嫡福晋一起去,还望皇阿玛恩准。”
皇帝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皇帝本能地觉得宋煜之所以提出要带李锦绣一起去,是怕李锦绣独自留在帝京遭遇不测,更怕他这个皇阿玛迫害他的女人。
“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你要三番五次地与朕抬杠!”
第467章 圣旨()
皇帝盛怒。
这已经不是他们父子第一次为了那个女人僵持不下了,在晋封大典之前,宋煜曾在宫里呆了很长时间,为的也是这个女人。
皇帝想晋封齐齐阿为平妻,也就是和程青青一样的位份,不仅抬了齐齐阿的脸面,也好借此拉拢阿休国。阿休国兵强马壮,是不弱的势力,能帮助他大启解决眼下边境动『荡』不安的问题。
偏生宋煜不知抽了哪根筋非不同意。说什么一府邸决计没有三个福晋的道理,还说主母就是主母,其他人都越不过去。
虽然没有明说,可是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谁也不能越过李锦绣,包括那个阿休国公主!
皇帝那时候动怒不已,连着给了他好几天的冷脸,结果一场冷战下来,宋煜非但没有松口,还跪在隆阳殿的门口说他可以不要任何赏赐。
为了那个女人,他不要任何晋封赏赐,如此一来齐齐阿也没有理由晋封。
皇帝气得差点吐了血,最后虽然各退一步,封了齐齐阿为侧福晋,可这件事就像父子间的一根刺,让两人生了罅隙。
在皇帝看来,李锦绣就像一把出鞘的宝剑。李家百来条人命在他手上,杀父之仇大于天,李锦绣不可能就此罢休。她缠上他最中意的儿子,就是想蛊『惑』宋煜,离间他们父子,最终……
皇帝目光一狠,语气更重了几分:“她是朝廷嫌犯,是李家的罪臣余孽,不是南江五福公府的小姐!宋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宋煜低着头,缓缓将手中的白子落下,这才慢慢地将头抬起来,目光如水地与皇帝对视,眼底没有任何惧怕之『色』,语气格外寡淡:“皇阿玛怕的不过是李家后人报仇,怕她替冤死的李威远将军手刃凶手。皇阿玛您大可不必如此杯弓蛇影,等到这里的事情解决了,儿子就带着她离开,我们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孽…障!”
皇帝面『色』狰狞,一把将手中的棋子甩出,黑子顿时迸溅,将完好的一盘棋毁了,棋子也七七八八散落一地,空气瞬间变得沉重。
顾村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原地,即便左脸正好被其中一枚棋子打中,他也不敢动弹一下。他很清楚皇帝现在濒临暴怒的边缘,而且这是他们父子间的争执,任何外人都『插』不上嘴。
“李威远勾结敌国贩卖我大启辛秘,这等吃里扒外狼心狗肺之人有什么资格做大启的将军!朕没有冤枉他李家,罪证确凿,根本不容狡辩!”
皇帝说完这番话重重地喘着粗气。
宋煜站了起来,抖落身上一枚棋子,再也不去看那惨不忍睹的棋盘,只淡淡地瞥一眼顾村托盘里那掉了一杯棋子的雨前龙井,才面无表情地开口:“镇国大将军有没有通敌卖国,皇阿玛应当很清楚。将军驻守岭南,十五年来没有发生过一次战役,周围百姓对李家无比称赞……皇阿玛,你是在害怕,害怕因为自己的猜忌而冤死李将军,害怕李家的后人找上来……”
“混账!”皇帝猛地给了宋煜一巴掌,待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顾村才吓得一抖。
宋煜依旧面无表情地站着,脸颊微红,眼底却无半点波动。
皇帝喘息地更加剧烈,打了宋煜的那只手哆嗦的厉害,一双眼睛彤红如嗜血,声音也变得沙哑而尖锐起来:“朕怕什么!朕是真龙天子九五之尊!这个天下都是朕的!他李威远敢宵想朕的天下,他就该死!”
看着皇帝歇斯底里的样子,宋煜眼底反而『露』出一丝同情。
猜忌,这大抵是所有皇帝的通病。那个位置越是至高无上,就越怕底下的人功高盖主。
他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是谁暗地里煽风点火制造这场悲剧,只是皇帝的态度让他寒心。
李威远,当初跟着皇帝南征北战出入沙场的肱股之臣,启国落定,李威远晋封为镇国大将军。原是可以留在帝京享受荣华富贵的,他怕好不容易平息的边境出现问题,于是主动请缨驻守岭南,这一呆就是十五年。
岭南土地贫瘠,又时常发生旱情,李家便尽最大的能力贴补周围百姓。如果不是李家的周济,那些百姓根本不可能活下来!这也是为什么锦绣饭食会那样简单,平日里穿着会那般朴素的原因。
他虽然没有这个荣幸见过李威远将军,但观锦绣平日的处事就可知李将军是不可能做出通敌卖国这等事的!
全力周济难民,大雪天冒着生命危险上山安顿难民,平日对下人轻声细语……能教导出这样女儿的人家能不是虚怀若谷的大善之辈吗?
侧目,见皇帝仍旧是那副凶狠的模样,他只能失望地侧开眸子。
“皇阿玛累了。”他语速平缓道:“儿臣在宫中也呆了一段时间,该回府看看了。”
说罢,不去管顾村的暗示,也不去管皇帝愤怒的脸『色』,就坦然行礼阔步离开。
“西蜀王——”顾村看着宋煜离开的背影,终于忍不住焦急喊道。
皇帝一把拽住他,冷道:“随他去!”
宋煜头也不回地走了,皇帝失魂落魄地坐在软榻上,怔怔地陷入沉默。
良久之后,顾村才听见皇帝的声音响起:“朕是不是做错了,当年如果不杀李威远,现在……”
听见皇帝冗长的叹息声,顾村想了想,坚定道:“皇上没错,是西蜀王不明白。”
“当年罪证确凿,朝中人心惶惶,如果不处决了李威远,只怕难以安抚局势。”顾村说道:“西蜀王没有处在皇上您的位置,不明白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等……王爷以后会明白皇上您一番苦心的。”
皇帝深吸一口气,到底什么也没说。
宋煜人才刚回王府,宫里的圣旨就下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特封西蜀王为使,着西蜀王福晋及齐齐侧福晋为左右使臣,限七日后启程……”
小太监尖着嗓子将圣旨宣读完,宋煜接过,心中不免泛起一丝冷来。
转身朝小厮林夕吩咐:“晚膳在墨竹小筑用。”
第468章 女侠()
墨竹小筑内,几位姨娘福晋都在。
宋煜还不知道府里立规矩的事,只是看见乌乌泱泱一大帮子人,当下愣了愣,随后便若无其事地进了屋。
锦绣也没有告诉她们今儿宋煜会来,众人惊讶之余心里不免浮起丝丝欢喜。
行了礼,宋煜落座。
吕姨娘、秦侧福晋和齐齐阿都立在一旁伺候,吕姨娘先前看宋煜在门口迟疑了一会儿,便掐准了宋煜还不知道府里立规矩的事,眼珠子转了转,立刻开了口:“我们王府今非昔比,福晋还住在这小院子未免太过寒碜了?王爷不若让福晋搬回以前的沉香阁,沉香阁是西蜀王府最大的院子,地势宽敞,视线也好,关键是离我们几位福晋姨娘的院子也近,省得我们每天天不亮就要赶过来。”
说着抿了嘴,用帕子掩了掩唇角,见宋煜迟迟不发话,赶紧补了一句:“当然,倒不是臣妾觉得辛苦,程福晋每日还要照顾孩子,臣妾怕她这一早一晚的休息不好。”
说的是院子距离问题,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吕姨娘这是掐着锦绣立规矩而心生不满。
宋煜放下手里的餐箸,只是淡淡瞥她一眼,就冷道:“西蜀王府还不及宫中一隅,宫中嫔妃每日都要到皇后处请安,稍远一些的妃子要走上一个时辰。你若是觉得远,就去朱仙居住,那里离福晋的院子最近。”
吕姨娘顿时面『色』一白,不敢再说话。
朱仙居是府里最偏僻的院子,以前是给府中下人居住的,下人后来也不大愿意住在那里,因为临近池塘,多蚊虫蛇蚁,一夜下来浑身都被咬的是疙瘩。
这么些年没人住,不知道残破成什么样了,她才不要去那种地方!
吕姨娘彻底安静下来。
其他人知道这是宋煜在替福晋撑腰,都不敢搭腔。
一顿饭用的食不知味,末了不等宋煜发话,众人就心领神会提出告辞。
木婂端了水进来伺候他们洗漱,宋煜路过软榻的时候正巧发现上面摆了本游记。
纸张簇新,显然是刚买回来的。
不由得来了兴致:“描写边境的?”
锦绣点头,接过他手里的书,笑道:“上头说有个游牧民族培养出来的马巨大无比,需要踩着梯子才能骑到马背上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笑,自然是假的,那样高的烈马如何能被驯服?
心里却完全不在她的话中,倏忽问了句:“想去草原看看?”
锦绣想了想,回道:“如果有机会的话。”
他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雀跃,不由得心底一沉,声音也降了几分:“如果是长期定居呢?”
锦绣才侧过脸,诧异地看着他,想了想,照例是柔柔地笑:“我都可以。”只要有你就好。
后面半句,到底因为娇羞而没说出口,她以为以她和他的默契,他是能明白的。
她却没看见宋煜的脸僵了僵,笑容变得牵强:“草原是不错,可到底比不上中原。我还是喜欢中原的小桥流水,恬静而安逸。”
锦绣觉得他今儿有些古怪,具体是哪里古怪又说不上来。
圣旨她是知道的,当即想了想,还以为是他不愿意去边塞议和,不由得沉声说道:“不去也好,殷王诡计多端,只怕前去凶险万分。而且此去议和的地方路途遥远,辽东王和北疆王……”
说着面上便『露』出几分古怪来:“皇上怎么突然想起让我一同去的?殷国使臣不是只点了齐齐侧福晋吗?”
他动了动唇角,半晌才道:“君心难测,皇阿玛应当是有他的打算吧。”
鬼使神差地没有向她交代实情,就像他先前问她是不是喜欢草原一样,她回答的模棱两可,这叫他心里很不舒服。
无端地又想起雨中那个人说的话来……
心里闷闷的难受,转身朝门口走去:“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早些睡吧。”
差点与端着水盆进来的木婂撞了个满怀。
看宋煜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蒙蒙夜『色』里,木婂不由纳罕:王爷不在这里过夜?
低头见自己端着的水,水纹『荡』漾,心也微微地慌『乱』起来。
回头去看锦绣,也是一脸的茫然不解,木婂才小声地试探问:“福晋您……惹王爷不痛快了?”
锦绣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头。
木婂就弄不明白了,先前王爷进屋的时候还说这夜要宿在墨竹小筑的,林夕特意去书房拿了换洗的衣裳来,怎么突然就有事离开呢?
想不明白,又怕锦绣胡思『乱』想,赶紧道:“奴婢先伺候福晋洗漱吧,王爷兴许是真的有事要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