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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小手张开,五指发着颤扣紧了头发,又松开,她眼眶更红,颤声解释,“不一样……爸,他跟谁都不一样……你知道……”
“我不知道……”
安湛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将心率稳定到120以下,也泛了几丝红的浑浊老眼看着她,笑了一下哑声说:“然然,要是爸爸跟你说,爸爸不同意,你还要执意这样吗?”
“当年所有事,你怪我知道你妈妈得病的消息还在前线继续作战,直到你妈妈去世都不肯回来的事,我道歉……你怪我破坏了你追霍斯然的计划,强硬地软禁了你把你流放到e国的事,我也道歉……爸爸一生骄傲,你现在叫爸爸为这两件事道歉忏悔都没有问题,爸爸不想你们在一起,你算了,好不好?”
安然有些震惊。
的确,这一生她的骄傲遗传了父亲,嘴上从不认输,从不软口,她跟父亲闹了这么些年也没真正听见父亲说一句货真价实的“爸爸错了”,可现在,安湛予竟然真的放下了骄傲,肯说了。
“为什么?”
安然想不明白,跟他争辩:“爸,你自己也说过,在你身边没有人会比莫怀远更好,你说过的……你说如果他现在留在光影队,混出来不会比霍斯然差;留在安。全局,也早就能接陆老爷子的班了;留在常。委更不用说了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风光,你自己讲的,没人会比他好……”
“我说的只是工作……”
“然然,”安湛予嗓音嘶哑,眸光里透着几分血丝,哑声说,“那都只是些外在的东西,爸爸不在乎……”
“爸爸在乎你。你留在爸爸身边,要什么样的人,爸爸给你挑,这回我谁都不反对了,只要你要,我就给,好不好?”
安然还是没有听明白,到底为什么不可以。
小脸憋得生生红了,她站起来,敞开的羽绒服领口叫她看起来瘦长细高的,喘口气都那么困难,她哑声说:“可我不要啊……爸爸,别的人……不是他的我就不要,我……”
父亲不明白的,她第一次看着莫怀远绝望地离开她,她有多害怕。现在不是她要不要……爸,我是那么怕他最后选择再不要我了,你知道吗?
她这副焦急不安,强忍着不让自己眼睛冒泪,揪着头发像是快要失去什么重要东西一样的模样,也震撼到了安湛予。
“行吗?”
他却是又嘶哑着嗓子补了一句,哑声道:“你跟他断了,从此爸爸保证,你的爱情爸爸再不插手,他,绝对会过上比任何人都风光的日子,爸爸封锁着消息不让外泄也就是为了这位置能坐得稳而已,我保证在爸爸离开之前,把所有能给的都给他,爸爸再不像以前那么糊涂了,这样好吗??”
他欠莫怀远的,他发誓一定补上,这样行吗?
冷笑,冷笑过后,他拿出了当年吓唬她要将她软禁后送去e国的那副可怕的架子,脸
色凝重冷沉地说道:“或者你想要硬来?我不同意,你还是要飞蛾扑火,想好就好,想嫁就嫁?仅剩的一个父亲也不要了是么?你这回回家来突然对我转变的态度,也就是可怜我命不久矣??嗯?然然,爸爸不过是叫他跟你断了,连他都知道自己成年后主动脱离开我们自己生活,他做得对。你以后嫁了人,也是一样。”
“你再听爸爸这一回,行吗?”
“不要……”
却没想到,自己的小女儿在一番自我折磨和挣扎之后,红着眼跟他说出了这两个字,冻得通红的小手攥紧,对他说。
她突然觉得,好像当初在霍斯然的事情上,她都没这么坚决过。
放弃莫怀远,从此人生跟他形同陌路。
这对她安然来说,是比背对着悬崖站着,张开手要躺在风上掉下万丈深渊还要可怕的事情。
“你不要求我。我求求您吧。”那小女人靠近病床,握住父亲的手,突然说道,“我保证以后听话,不那么任性地跟你对着干了,你叫我留在家里不再往外跑了也行,我不跑了,他也会跟着留下的。爸,你同意好不好?”
“我现在……不是求你同意我们在一起,而是……”她笑着自嘲,小手攥紧父亲的大掌,“我想要继续喜欢他,可以的吧?爸爸我不是故意要气你,可是连我自己都想不明白,这样很好不是吗?我开始明白了呀,明白他对我的好,明白了谁造就了我这样的人生……你诧异我开始对您这么好,懂得孝顺尊敬,知道亲人对我来说的含义了是吗?这些,全部都是他教给我的呀……”
“爸,别的人不是我不要,而是一百个他们都抵不上莫怀远,而我对任何人,都做不到在莫怀远面前那么轻松自在……”
她最好的样子,最坏的样子。受伤的、安好的。心里有别人的,茫然不知所往的,他都曾经包容过,不到他自己崩溃的那一刻,他都在包容着。
安湛予脸色彻底青紫下来,嘴唇紧绷,捂着心脏的手就没松开过,现在捂得更紧了。
那小女人只顾说着,没在意那指数蹭蹭上升的速度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直到心率仪器开始滴滴滴地发出警报声,她才一震,反应过来了。
“所以,你就是不同意,宁愿看着我气死,你也一次都不愿意听我的,是么?”他苍白着一张老脸,冷笑连连,明显已经快要憋得上不来气了。
“爸爸……”小手轻轻拽住他的胳膊,她被吓到了,叫了一声。
“我只是不懂为什么,伦。理有那么重要吗?您就那么害怕说出去有人会说三道四吗?如果不是,他对我好,对你也那么好,你还害怕什么?”
安湛予气息彻底短促起来,脸色也憋得青紫,吓得安然一时什么都不敢再说,不敢再做。连叫了他几声都没回应,她爬起来,跑出去,一路跌跌撞撞绊倒了好几个椅子,跑出去大力地拍着门板,大声喊着:“医生……医生!!!”
安湛予在剧痛中精神恍惚,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
明明事情都还没有败露,安湛予却已经嗅到了自己小女儿的态度,她在意莫怀远,远比在意他这个父亲多。她选择他,义无反顾的。这就犹如当年她说要选择住校一般,哪怕安湛予反对,她还是眼里露着怯怯的含恨的光,小手死死地抓着莫怀远的手躲在他背后,仿佛谁来打死她都不会放。
他嘴角冷冷扯着笑,却是怕到了极点……
“爸爸你不要激动……你别激动……”那小女人已经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好好,我答应你好不好?我不要他了,我再也不跟他那样了……爸你坚持一下,你不要吓我……医生!!!”
耳边的嘶喊声灌入脑海,是安湛予坠入黑暗之前残留的最后意识……
*********
曹坤一路从正在开会的会堂那边往回赶,手里的会议记录手册打开着,总共写了两个字就接到的医院的电话。正值多事之秋,临近过年的会议没有一个是不重要的,他恼火紧张的同时,也在思考。
安湛予刚刚安稳下来的病情又被搅乱,是他没有想到的,但如果说,是安然引起的,那曹坤想——大概也就她有可能。
其实要说不对劲,从那次第一次犯病,接到陈老的电话时候,安湛予就开始不对劲了。
或许是人年老了开始对一些念头抱有偏执的想法,接了那个电话后,他居然命曹坤去
查莫怀远和曲蔚蓝解除婚约的具体原因,查安然在麦城居住在哪里。甚至,开口问他,有没有可能他的女儿跟这个莫怀远在一起了?
曹坤觉得有些可笑。
——莫怀远是哪里不好么?或者是哪里配不上安然?才会叫他安湛予如此心慌?
他没敢轻举妄动,直到那次接到莫怀远的电话,叫他先将麦城这边的事瞒着,曹坤才真正嗅出了几分不对劲,也在心里猜想着,这些年安湛予对莫怀远的关心和维护,难道都是装的吗?
不说别的了。
就这次麦城的事,几日的时间,上报文件应该早就陈列在安湛予桌上了。别人不知道,安湛予总该是已经知道的。他就——不管吗?
却没有想到,在一路风驰电掣赶到封闭病房楼的时候,整个病房,就已经沉静下来了。
曹坤信步走过去,拉住一个护士的胳膊,说:“里面没事了么?”
“安书记,半个小时前出过状况?”
护士脸色有一瞬的惊慌,心有余悸,道:“嗯是。不过现在没事了。刚刚有莫秘书……哦不!是莫先生在,他已经给处理好了,安小姐现在在里面陪着安书记,还不知道这回事呢,她一直以为是您赶来解决的呢。”
莫怀远?
曹坤暗自心惊。
心里沉淀着几分失落和难过,想,他刚刚不是和安然吵了架,已经走了么?
又,回来了?
盯着那护士的脸仔细想着,想不通。护士被他盯得神情发紧,头皮发麻,端着铁盘子颤声说:“那个……安书记住院要用的东西,还有午饭什么的,莫先生拿过来了,原本是想托我们送过去,好好照顾的。”
退后了一步,她说:“你看,东西在那儿呢。”
莫怀远走了许久,整个人的心境已经跌落到了谷底,已经开车开出郊外要上京都高速的时候,那股凝重绝望的情绪终于降下来一点,他想到了,自己这是抛下了医院里的安湛予和她,兀自纵容着自己的情绪这么走远的。
人都在岌岌可危的风口浪尖上,哪怕他想闹脾气,哪怕他再不愿对着这样的现实去付出,他依旧觉得,这是责任。
是凌驾于情绪之上的一种责任,就像他对她好出来的刻骨铭心的习惯一样。
他将车开了回去。
忍着所有的情绪,原路返回。
他回去安宅取了必要的东西,也取了陈妈他们弄了半个上午的午饭,送到医院。一路想着从小收留照顾他的安湛予此刻躺在病床。上,想着她会因为自己的父亲而心里七上八下提心吊胆……情绪平稳了许多,只是没有想到,回去的时候会碰上安湛予的再一次发病。
他变了脸色,如往常一样冷静地只指挥,放下了东西,开了门要进去看。却也没想到,会听见那番话——
“爸爸你不要激动……你别激动……好好,我答应你好不好?我不要他了,我再也不跟他那样了……爸你坚持一下,你不要吓我……医生!!!”
第082章 如果是真的,那他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都变成了什么样?()
“医生!!!”
她的声音很尖锐,害怕得都在发抖。
身后的医生们,擦着莫怀远的肩,急切地鱼贯而入堕。
莫怀远呆呆地站着,听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心一揪一揪地疼。这种嘶喊声让他想起沈盼去世时小小的她扑在床前撕心大哭时候的样子,他极想走进去,抱抱她,叫她安静下来不要担心植。
可是,她话里的内容,却叫他倍受打击。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安湛予先说的不同意他俩在一起,她为了安抚犯病的他,说了要放弃莫怀远之类的话。
已经是被她放弃过无数次了,莫怀远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千锤百炼,不会比痛再痛。
他可以装作不在意。
不过——安湛予是真的不同意吗?
以前他顶多是猜疑,但不敢确定,现在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了,安湛予,就是不同意。
这下不止是安然,就连莫怀远都那么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是养子么?但从小时候起,少年莫怀远就不叫爸妈,只称呼他们叔叔阿姨。因为亲生父母去世时他已经9岁,懂事了,所以没想着要再加入哪个家庭。
后来18岁毕业离家,22岁攒够第一笔生活费后就马上搬出了安家。他顶多,算是安家养大的孩子而已。
况且知道他莫怀远是安湛予养子的人,也没几个。尤其是在常。委的时候,他莫怀远这个左膀右臂早就能独挡一面,自从成年之后就不再是一副依附谁才能生存的样子,更没人觉得他莫怀远要靠安家才能出人头地。
所以,不会是因为伦。理。
可如果不是因为伦。理,还有什么?
病房里,因为心急叫医生时绊倒了桌上的花瓶,花瓶的瓷片碎屑洒了一地。莫怀远踩着脚下“咯吱咯吱”响的碎片走进来,目光穿过忙着抢救的一帮护士医生,看向了虚弱躺在床。上的安湛予。
是因为——嫌弃么?
因为真的看不起他?
早在出门离家的第一年起,莫怀远就戒了自怜自艾,他从来都活得不卑不亢。可他怎么认为自己是一回事,安湛予怎么看他想他,就是另一回事。
安湛予在他心里是什么样的人呢?
恩人。慈父。还有,生育养育了然然的人。
他对他,很重要。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无论走到哪儿,莫怀远都不忘考虑到安湛予感受的原因。他亲生女儿都不记得的事,莫怀远一定记得。寻常人家的孩子总习惯计较父母对自己的感情是否给得够。他不是。安湛予之于他是一种天生的责任。
安然坐在床边,牢牢抓着父亲的手,抹着眼泪看护士在他身上插各种的管子。护士劝着她退开一点,因为心悸引起绞痛,安湛予需要紧急服用速效救心丸类的药物,安然啜泣着退开了一点,却在眼角的余光里,看到了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
她浑身一僵,不由自主地向旁边看过去,居然看到,真的是他!
又一声惊雷炸响在脑海,她全部的注意力都瞬间被这个高大的身影吸引了去,想,他是什么时候到的?
刚刚的话,他都听见了吗?
“莫怀远……”
那小女人眼眶泛红,欺身靠了过去,小手下意识的去碰他垂落在身边的大掌,却触到一手可怕的冰凉,她一看,他的手冻得通红,像是刚刚从冰天雪地的外面赶回来。
这一回,她握住了他,他没有再挣脱开。
那小小软软的触感,让他留恋着,一时间想到了小时候见她的第一面,还有一起相处的那亲密的孩童与少年时期,她一直这么怯怯的,听话又容易依赖人。
护士抢救得很急,惹得整个病房里的人都被紧张的气氛感染,瞪着眼像是下一秒天会塌了一样。莫怀远手动了动,握了握她,挺拔的身子转过去正对着她,大掌抚着她的发,低低地说:“在他好起来之前我不会再走了。你放心。这里的事我会处理好。”
这是,他的责任。
那小女人被他轻轻揽在怀里,偏生听这句话听得无比悲凉。
他也是在
意的吧?安湛予对他的态度?
跟他在一起这件事,光她本人就已经伤害他伤害得早就够了,现在又要添一个安湛予吗?
他应该是已经对她彻底绝望了,说这些,不过是因为责任而已,是吧?
“怀远……”小手轻轻地揪紧他的衬衫,她红肿的眼眶里渗出心疼的泪水来,想说什么,他抚着她后脑的手掌却渐渐收紧,嗓音响起在她耳畔——
“现在出去坐一会,既然医生没有下病危通知应该就只是普通的心悸而已,他情绪不稳,你也别跟着添乱了。好么?”
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伏在他怀里,苍白的小脸上眼眶红得楚楚可怜,小手搂住了他的腰,埋在了他怀里,颤抖着死都不肯放手。
莫怀远下巴轻轻扬起,感受到这小女人主动的亲近,心里撕开一般的痛着。他淡淡勾了一抹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