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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的什么?休息得好不好?”
曲蔚蓝。
莫怀远几乎是此刻才想起这个女人来,上一面,是在昨晚酒会上,她开了四个小时的车从郊区到市区,找他,他却半路失踪在酒会上。
今天,她又传来一句淡淡的问候。
莫怀远心里那潭冰冷的湖水,荡开了一圈圈不安的涟漪。
如果回短信,显得太若无其事。
莫怀远顿了片刻,将电话打了过去——无论怎样,是他不对,听一下她的心情和抱怨也好。
可,
电话里传来机械的温柔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她手机,没电了么?
……
“怎么了副市长,咱们员工食堂的饭不好?您怎么一口都没动?”市长身边的女秘书中午饭时走到他身边,看了一眼他的托盘,笑着问道。
莫怀远冷冽铁青的脸色缓了缓,给了一些面子,起身,抬手握住了筷子,扫了一眼整个单位食堂。
“您找什么?这单位人多得很,每天每人坐得位置不一样,你这样可找不到啊。”
女秘书在对面坐下,见他还愣着不动,主动抽过他手里的筷子将封套帮他摘掉,笑的很甜。
莫怀远也淡淡勾了一下嘴角,道:“见安然了吗?”
——从早上起到现在就没见着她。
“安工程师?”女秘书想了想,“
我下来的时候见她一个人跑出去了,大概吃不惯南方的菜吧,她经常跑出去,一个人去楼对面的那家北方餐馆。”
“嗯。”莫怀远淡淡应了一声。
安然不是随遇而安漂泊惯了那种人,她典型的不惧怕走南闯北,但打从心底最习惯家乡生活,不愿改也不会改的那种人。
吃了两口放下筷子,莫怀远抬眸看向对面的女人道:“我先走,你慢慢吃。”
女秘书讶然!
等他起身走了才看一眼他的托盘,怎么,他——难道也这么吃不惯南方菜吗??
……
车水马龙的公路旁。
安然点了一大盆的炒拉面,手工面煮熟了炒出来加一点花椒油,热气腾腾地摆在她面前,熏得她眼睛酸涩水雾一点点冒出来,抓起筷子,诅咒般委屈得小声嘀咕:“罚你妹的奖金,下你妹的乡,都给我滚去死,滚去跑一万米,关禁闭做检讨……”
眼泪掉进面里,她抽泣着抬手擦去。
一边吃,一边又哭着诅咒起这个不正宗北方餐馆的厨师——“做什么为迎合南方人的口味往番茄鸡蛋炒面里放辣椒,简直不要脸,丧心病狂……”
“咳咳……”
等到哭完,面才和着眼泪吃了一小半。
用纸巾擦干眼泪,安然付了钱,缓和了半天情绪,才起身走出餐馆。
秋天的阳光一点都不暖和却刺眼得很,晃了她眼睛半天她才找到斑马线的位置。
要过去时,目光却定在了马路对面——
一辆停下来的出租车旁。
一个窈窕的身影从出租车里下来,招呼着司机将行李给她放在路边,她回眸,倚在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身旁,甜美笑着,柔荑握住他的胳膊,轻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男人也微微蹙着眉,身子配合她的身高微微侧过来听,俊脸情绪不定。
半晌,女子纤睫轻颤,低头说了一句什么话,男人微微动容,大掌轻轻扣紧她的后脑,在她额上蜻蜓点地一吻。
“滴——!!”得一声刺耳的响声,震醒了马路对面的人。
安然吓得脸色苍白,耳朵都差点震聋了,一看,自己站在走到一半的斑马线上面,面对着刺眼的红灯站着不走,巨型的运货卡车朝她按着喇叭,示意她赶紧走,不走就退回去。
那她该怎么办?往前走还是退回去?
退后是懦弱每种,往前就是被迫面对。
——叫她若无其事地面对莫怀远搂着的女人,对她微笑以对,看着他们恩爱亲密很欣慰开心的样子?杀了她吧。
“你按什么按!红灯啊我怎么过,你看不见啊?”小女人眼里腾起水雾,没好气地喊着,这下不用决定了,前后都是飞速开过的车流,她走不了也退不回。
莫怀远额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看到了马路中间捂着耳朵跟卡车司机对喊的小女人。
刚刚曲蔚蓝说起昨晚等他到夜里两点,回家已是后半夜,他出于愧疚,吻她。
却偏在那个瞬间,看见马路对面的安然。
“……”莫怀远拉开曲蔚蓝,高大挺拔的身影往斑马线这边大步走去。
“怀远。”曲蔚蓝始料未及,怔怔一回头,才看到安然。
莫怀远一声都没说,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个人,到斑马线这一头,对着隔了十几米远的安然脸色铁青地低吼:“站那儿别动!!等着换灯!”
他在这一边,等着车流飞速而过,一边看她。
安然捂着耳朵眼泪婆娑,仿佛不相信一样看他出现在马路对面。
卡车司机也知道她现在不能动,气得泄恨一般地按喇叭,震得她耳膜都险些被震碎。
莫怀远强忍下了那阵火。
终于等到换灯,红灯闪烁几下,跳成了绿灯。
莫怀远随着过马路的人。流几个大步走过去,扯过了安然,劈头盖脸的先批了几句,接着将她抱在怀里,揉了揉她半长的柔滑头发,垂眸看她的脸,眼睛红红的明显被吓得哭过的模样。
“至于么?几辆车就被吓哭?”抚着
她的脸,他嗓音哑得不成样子。
安然慢慢缓过神来,水眸冷冷地盯住他,强忍不住要将他的手指撕咬掉的冲动。
强烈想吻她的那根弦在脑子里突突的跳,莫怀远强忍住,扣紧她的后脑在怀里,将她带离马路。
小女人这才反应过来,曲蔚蓝还在那边等,他们是要过去见她。
她脸色冷得吓人,挣扎起来。
莫怀远停住,蹙眉:“你闹什么?”
“虽然是把你当哥哥,但我跟你讲清楚——”小女人冷冷站定看他,“我可一点都不能把她当嫂子,我看到她就觉得——她好贱,笑起来更贱,我想冲上去把她脸皮抓破,狠抽她几个耳光把她踹进下水道——你别问我为什么我就这么想,你告诉我,怎么破?”
她在说实话,水眸里闪烁着冰冷的光,仰起小下巴:“你先告诉我怎么破,我们再过去。”
她不是能忍情绪的人,说的都是真的。
莫怀远冷冽的深眸看着她,震惊,清楚地知道她现在没醉,却怎么,跟昨晚醉了一模一样?!
可,来不及了——
曲蔚蓝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面对面僵站着,心里很急,索性丢下行李,一路小跑着朝这边过来了,看见安然,对上她的眼神,笑起来,跑到了莫怀远背后……
小女人看见她跑过来明显慌了,眼神虚弱,脸色微微苍白,攥紧了小拳头。
曲蔚蓝跑来,小手轻轻圈住了莫怀远的胳膊。
“安小姐,原来是你!怎么过马路那么不小心?看到什么了那么出神,走路都忘了,下次可别这样了!”
曲蔚蓝气喘吁吁地站定,笑着说了这番话。
论活跃气氛的能力,这女人简直一流。
小女人苍白着脸僵硬一笑,看向她手握住的莫怀远的胳膊,脸色愈发得苍白,只能歪过头看别的地方。
“她刚刚只是不小心,”莫怀远冷冷盯着她,说完这句,对曲蔚蓝道,“你到这里住哪?我帮你安排。”
“就在你住处附近,也没收拾好,所以在这之前——麻烦你帮我介绍酒店了。”曲蔚蓝笑着圈紧了他的胳膊。
莫怀远脸色微变,看着她,愈发觉得她好像是在一点点,如躲不开的洪水般渗入他的生活了。
“住这儿?”安然很惊讶:“你家不是在郊区吗?”
第010章 昏暗中出现的人影(6000+)()
曲蔚蓝看向她,甜美一笑,道:“忘了跟你说我来市政这边工作了,职位跟财政有关,也符合我国外进修的专业,以后咱们就是同事啦,多多指教。植”
说完,她伸出手。
说起来,她比安然小几岁。
性格却比安然成熟,风格路子偏向正统。
安然路子野,脱下那身英姿飒爽的军装后,她整个人不管阅历还是内心都似一张单纯的白纸。
曲蔚蓝本来有心讨好,也觉得她容易亲近,但昨晚的事情之后,她隐隐觉得后怕堕。
但不管怎样,能刻意接近他们一点,总是好的。
“走吧,我带你去。”莫怀远并不喜欢这样的画面,甚至是讨厌透了曲蔚蓝与安然相对的这幅场景,已经失了耐心。
“好。”曲蔚蓝笑着,小手松开他的胳膊满口答应。
这小女人,永远乖巧得懂得何时进退。
熟料在他提起曲蔚蓝的行李时,安然就退后了一小步,小脸白白的对着曲蔚蓝道:“那我先回市政大楼,你们收拾。”
曲蔚蓝一边躬身提着小包,一边浅笑着招呼:“好啊,那下次过来找我们玩。”
安然脸色更加苍白,连抬手摆摆的力气都提不起来,转身往市政大楼的方向跑去,越跑越快,暖风如刀般割过脸庞。
莫怀远冷冷抬眸,在刺眼的阳光下凝视着那个身影。
曲蔚蓝收拾好了,给了车钱送走了出租车。
柔柔来到莫怀远身后,小脸也凝着那个方向,迎着风道:“怎么了?”
莫怀远并没有照着她的思路答她的话,而是轻启薄唇沉声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想,才会放弃留在省政府的机会,跑到市政来?”
曲蔚蓝望着他的背影,纤睫垂下思忖了一下道:“想离你更近一点。虽说是要结婚,但单纯为了婚姻跟一个陌生人结合,不如提前相熟相知来得舒服,毕竟我们当时相处愉快彼此有好感,我想要给你更好一点的开始。”
甜美的小脸上透出几分羞涩的智慧,是所有初尝爱情的小女人特有的美好神情,配合着她美好的品质,没人会不心动。
如果当真有个感情空窗期的男人,和她这样相处下去,总有一天会如胶似漆,爱她爱到骨子里。
她没有错,她对得很。
莫怀远脸色略显苍白地点点头,抓起行李,道:“走吧。”
他没有必要跟曲蔚蓝说,下次再遇到这种事,麻烦提前说一句,或者跟他提前商量一下——商量了又如何呢?哪怕他再不情愿,身为未婚妻的她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以什么理由拒绝?
结婚。是他提出来的。
*******
曲蔚蓝在市政驻扎的很快。
连这一次安然下乡的资金申请单,都是她批下来的。
助理在耳边叨叨着“去乡下切记要带防晒霜、蚊虫喷雾”“过敏药防晒衫,帽子长裤”“最最重要带两双以上的鞋”,毕竟条件艰苦,待遇未知。
安然盯着那张批款单看了十几分钟,还是想不明白,怎么一个简单的未婚妻字眼,就能让曲蔚蓝这陌生的三个字顺理成章地配在莫怀远身边,还让所有人都假情假意地恭维他们说般配,有事没事把他们一块凑?
那天跑回市政大楼,莫怀远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电话里说:“她过来市政这边的事,我也是几分钟前才知道。我是出去找你,没有想到会再市政门口碰到她。”
安然当时火气很大,脑子也懵,直接回一句:“你跟我解释干嘛?我在乎?莫怀远你要不要这么自作多情?”
莫怀远冷笑,嗓音低沉黯哑:“我自不自作多情无所谓,你在不在乎也不要紧,要紧的是我解释了。”
如果有一天,她当真懂事大方地笑着说没事,也许最好,那时他就能安安心心地结婚。
这些事,或许她不明白。
而他能否忍得住靠近她的渴望,也是未知。
总之,安然一点、一丁点,都没因那个解释觉得好受。
……
次日,大巴车开过来,卷的轮胎里都满是厚重的泥巴。
司机跳下了车,满头大汗,来不及跟两个女孩子打招呼,拿了个棍子就弯腰下去给轮胎捅泥巴。
安然眯眼,看得有点愣,有种不好的预感。
助理冲她假笑一下,拉着她上去了。
“安工程师你是不是从没吃过这种苦?到过这种地方?”助理坐在她旁边歉疚地问。
安然一愣,看她一眼,摇摇头。
她经历过最苦的地方,比这苦多了。
可那时,的确有莫怀远在。
车身剧烈摇晃一下,砰的一声,正喝矿泉水的安然被晃得呛咳出声,矿泉水洒了一半在身上。
迷彩裤子被淋湿了。
助理忙护住她,蹙眉探出车窗问司机什么情况。
“几个司机在撬轮胎,弄干净了再上路了,你也看到了吧他们才刚刚换班回来,那里距这儿几个小时的路,特别难走,你别怪咱们单位没派什么好车啊,我跟你说那地儿连路虎越野车都不好使,陷沟里就麻烦大了,还不如大巴车来得稳!”助理心急地跟她解释,一边解释一边替她擦。
“安工程师你怎么穿军装啊,还挺帅的呢!”助理一早就看到这身打扮了,忍不住笑出声。
“我是女军人出身啊,”安然把盖子拧上,看她一眼,“别叫我安工程师了,叫我安然。”
助理羞涩,“我可不敢。”
安然也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纤瘦的半袖绿t恤扎在略显肥大的迷彩裤子里面,休闲随性的装扮,半长的头发细碎地落在肩膀上,她包里还有一套军式正装,到了那儿办正事用的。
唯有穿军装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独立胆大,是人中精英。
“哎?防晒霜呢?”助理翻了她的包半天没看见,蹙眉问她,“不是叫你带防晒霜吗?”
安然看了一眼,浓密的长睫毛挡住了她的尴尬:“没那个东西,没买过。”
助理直接被噎了个半死。
“骗谁啊,”她不服抗议,明明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皮肤那么白,军人不都天天晒着哪儿有你这么白的细皮嫩肉的。”
“军人才不用天天晒,”安然坐直了身子,道,“我们穿全套迷彩装晒大太阳,做高温训练,盐会在背上渗出来,染白衣服,一片一片的,谁许你涂凉快把衣服脱下来。”
助理惊得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问:“脸呢?那脸呢?”
“褪几层皮就好了,”安然扭过头,见她还是一脸不可思议的震惊表情,扭回小脸,想了想把自己肩膀上的t恤扒下来一点,说,“你看,没褪均匀的地方长这样。”
左肩,往右下一点点的地方,边缘处如火焰花一样有一道深浅不一的分割线。
“哇……”助理一点点用手指戳过那个地方,是有点可怕的,另外,还隐约透过她的t恤,看到下面胸口处那缝合过的一点痕迹,不知是刀伤还是枪伤。
“咱可以走了,你们还落下什么没有……”司机跳上来,粗着嗓子对她们喊。
却……看到令人血脉喷张的一幕……
助理手一抖,赶紧给她贴上,回头没好气地骂司机一句“看什么看”,司机脸红着逃下车,安然小手把衣服拉上来,小脸沉了一下,却没说什么。
“对了安工程师,我听燕助理他们说,这次下乡那边接应的女的是前几天刚刚下派的沈焉,你说她会不会故意给我们苦头吃啊,听所她被下派,就是因为你在会议上多说了一句话,她会特别恨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