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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红椒还在兀自烦恼，顾千金心里却“咯噔”了一下，当下立刻将红椒给拉到了自己面前，掰着她的眼睛仔细看着。
红椒见状，当下便道：“小，小姐，你是怕奴婢中了和黄老板之前一样的蛊，不是，那什么东西吗？放心，奴婢经常和无心待在一起，如果真的有问题的话，他肯定能看出来的。再者，谁会对奴婢下那种东西啊。”
顾千金却还是继续掰着红椒的眼睛，无心只是对蛊毒了解的比较厉害，有些更厉害的，降头术之类的他却不懂，顾千金虽然懂的也不是很多，却也略知皮毛，眼下见红椒眼睛上下都没有任何的点或者是竖线，终是放心了，不过，她当下还是道：“你身体要是哪里有不舒服的地方，就立刻告诉我。”
若是以前听到了这话，红椒肯定会大大咧咧地说“没事”，觉得是顾千金多想了，可是经过了顾千金的长期调教之后，她当下就惊疑地看着她道：“小姐，你是不是猜测到了什么？奴婢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啊？比那什么蛊还厉害吗？难道无心都看不出来吗？”
见她越说脸色越苍白，顾千金当下就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多想，我只是随口一说。”
红椒这才拍了拍心口的位置：“这就好，小姐你放心，奴婢知道分寸的，一定会规规矩矩，绝对不会让人看出端倪的。”
顾千金颔首，淡淡地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过多久，马车便在百草堂所在的隔壁一条街停下了。
顾千金刚推开车门，车夫就立刻说道：“小姐，前面的路已经被堵上了，行人都已经排满了一整条街了，马车是过不去了。”
闻言，顾千金当下便走了出去，外面寒风瑟瑟的，可是，百姓却都站在店铺下面躲避着，互相挤着取暖。
放眼望去，乌泱泱的一片，只怕是顾千金挤进去了，也见不到无心的人。
冷风扑面，顾千金当下又紧了紧大氅，随即看着车夫道：“你先去找个地方停马车吧。”
“小姐，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啊。”红椒走上前道。
第220章 求你（）
大冷天的，还在百草堂门前挤着的，肯定都是有病前来看病的了，只是，不等排到他们，也许他们都会被冻伤的，那样到时候可不就得不偿失了吗。
而就在这时，百草堂的掌柜的却走了过来：“大小姐，你来了，听药铺的人说看到了顾府的马车，小人就在心里想着，可能就是大小姐你呢，所以前来看看，快随我进去吧。”
掌柜的是个中年人，长相普通，但是眉眼和善，看上去比较平易近人。
这百草堂是皇商温玖的产业，顾千金这次能请动温玖帮忙，更多的却是独孤律的功劳。
说起来这温玖原本是皇商，却和独孤律走的比较近，也是有原因的，因为自从上次木兰围场的事情之后，皇上可能觉得温玖不太适合做皇商了，因为他已经没有那份野心了，就想方设法地想要把他旗下的一些产业都夺走，转交给自己比较信赖的人，这终于让一向都保持中立的温玖觉察到了危险的气息。
其实，世人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不仅是臣，皇商更是如此，在改朝换代之后，皇商被抄家，最终所有财富尽归国库的还少吗？
对于这种时势造就的一种形式，就算是明哲，也未必就能保身，温玖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所幸的是，他算的上是比较识时务的了，知道择良木而栖。
百草堂的人自是清楚独孤律和顾千金的关系的，眼下见她前来，亦如同见了独孤律那般，只差是跪拜请安了。
顾千金看着那掌柜的：“就让他们这样在外面站着吗？”
掌柜的立刻一脸为难之色：“不是的，小人之前也请他们到附近茶馆坐着等着，但是他们不愿，怕到时候就轮不上自己了。”
顾千金见状，神色微怔：“且不说整个京城百草堂都有很多家，而且还有其他的药铺，难道，平日里百姓看病很困难吗？”
闻言，掌柜的只是叹息，四下看了眼，半响之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顾小姐，你应该也听说了现状，原本皇上给我们老爷的供货渠道很多，可是，不知怎么的，这渠道说断就断了，以前那些给我们的供货商也都像是商量好的似的，不愿再给我们供货了，这不就造成了眼下这种药材短缺的现状了吗？而且，药材短缺，其他药铺的老板便趁机加价，平日里百姓们就叫苦连天的，眼下突然有这种能被义诊，还能免费拿药的机会，百姓们当然都不愿意错过了。”
云王府就有大夫，顾千金自是用不到去药铺买药了，所以对于这种情况，还真的不太清楚，如果不是掌柜的告诉她，她至今都未察觉呢。
“这样一来，那这次百草堂不是会亏损很多吗？”
掌柜的一脸嗟叹地摇了摇头：“老爷总说，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次，只怕是……”
剩下的话，掌柜的并没有说下去，但是顾千金却瞬间明白了。
温玖大肆赠药，其实不仅是因为投靠了独孤律，更是因为，他想借此让百草堂直接垮台，这样一来，也有了名正言顺的塌台的理由了。
只是，这样一来，且不说会太过便宜皇上了，再者，也会造成局势动荡的。
顾千金就不信，皇上会真的不知内情，他在对于温玖大肆打压的时候，真的会不清楚他这么做可能会造成的后果，可是，为了他自己的私欲，他还是这么做了。
想着，顾千金的眸中便多了几分冷意，眸光一转，也想到了个主意，当下便吩咐掌柜的去做了。
掌柜的听的连连点头，随后立刻去药铺内准备，没过多久，药铺的伙计就开始给所有的百姓发放牌子，上面都写了所对应的、连续的数字，只要伙计喊到谁了，那么谁就可以进去找无心义诊了。
这个方法果然很有效，有很多人都愿意听从掌柜的安排，先去附近的店铺坐坐，一时间，百草堂的门口也不再那么拥挤了。
虽说是无心义诊，但是顾千金清楚，无心只是对蛊毒了解的比较多，对其他的岐黄之术只是略懂皮毛，顾千金自是不可能为了提高无心的名声而去坑害百姓，所以，在无心之前，也坐了好几个大夫，这几个大夫都是独孤律花重金从各地聘请来的，由他们先诊，最后无心只是过目一下他们的诊断结果就行了。
这样一来，非但不会出现任何诊错病的纰漏，再者，也会让百姓对于无心更多几分神秘感。
红椒一直站在无心的身边，帮他研磨，都说久病成医，这药方看的多了，无心渐渐的对于岐黄之术也明白了许多，他想，以后，等他回到自己部落的时候，一定要把这些岐黄之术交给自己的族人，这样也能很大程度上的减少他们的痛苦与伤亡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直至傍晚的时候，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顾千金正在看着那些药方，突然，眼前却投下了一片暗影，她以为是哪个病人来错了地方，当下并未抬眸，直接说：“我不是大夫，去找无心神医吧。”
那暗影却兀自不动。
顾千金见状，终是抬头，这才看到了眼前，眸中布满了血丝的顾瑛。
“我有话要和你说。”顾瑛眸光沉沉地看向顾千金，声音也有些沙哑，看上去很是憔悴。
顾千金却不为所动，只是冷眼看着他：“你有话要说，我就必须要听？”
之前在允澜宫的时候，他没有听她的，现在即便是上门求着要听她的，顾千金都不会再给他这么机会。
“顾千金，你听我说几句话，我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只要是力所能及的！”
看的出来，这已经是顾瑛最后的让步了，也就是说，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是不会说出这话来的。
虽然隐约猜出了他找她究竟所谓何事，但是，当顾瑛亲口说出，想让顾千金救救顾莽的时候，她还是怔了下，因为顾瑛对于顾莽，与顾汐对于顾莽之间的态度反差太大，以至于顾千金总觉得顾瑛对于顾莽好的那么不真实。
此时，他们是站在百草堂旁边的一个小巷子里的。
小巷子比较偏静，而且，寒风也无法拐个弯再吹进来，前面又有顾瑛在挡着，顾千金手里又抱着暖炉，倒是觉得也没那么冷了。
见顾千金淡漠不语，似根本不为所动，顾瑛面上有些急了。
“顾千金，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对顾莽做了什么，我心里一清二楚。就算是他曾经对你做过很多过分的事情，可是他现在已经变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还不算是遭到报应了吗？
顾莽行事莽撞，有时候做事也没个分寸，很容易冲动用事，但是，他真的不是那等十恶不赦之人。他也曾为先锋，奋勇杀敌，为大顺立下汗马功劳，保护了一方百姓的平安。如果是在战乱的年代，他一定会成为一代勇者无畏的枭雄，即便是在河清海晏的盛世年代，他的功劳，也足以载入史册。可是这些名利的东西，他都不要，他只是爱所爱，恨所恨，他其实也与你一样，只是个爱很鲜明之人，只是，他爱恨的比较极端罢了。”
见顾千金依旧只是抱着暖手炉，顾瑛面上的希望一点一点地退却，最终，全部化为了死一般的冷寂。
如果对方换做别人，顾瑛有千百种的法子逼迫她，可是，对方却偏偏是顾千金，他非但不能对她动手，还得，顺着她来，清楚她一向吃软不吃硬，顾瑛的眸光暗了暗，更狠了狠，最终，就在顾千金都始料未及之际，顾瑛，堂堂二皇子，顶天立地的男人，竟然对着她单膝跪地。
“顾千金，求你，救救三弟，他还年轻，还未娶妻生子，他的这辈子，不该就这么葬送，不该！”
顾瑛一字一顿，像是从胸腔里强烈挤出的，缓慢，却又异常沉重与坚定。
雪花渐渐飞舞，飘零在顾瑛的身上，他虽然比顾千金矮了一截，但是他的身板看上去却坚如磐石，稳若青松。
有那么一瞬间，顾千金在他的身上，竟然看出了几分的江湖豪气来。
听说过太多因为夺嫡而引发的血案，也听说了太多为了利益而手足相残的事情，可是，顾瑛，为了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竟然可以连至高无上的，比性命都重要的尊严都不要了。
这一刻，顾千金看着顾瑛那张脸，突然之间就觉得，他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
只是，她一向锱铢必较，别人对她做过的事情，除非她死，否则，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也不会平息，她必须要，亲手报复回去！
因而，她当下，居高临下的，冷冷地看着顾瑛，声音很轻，很冷，如冰雪：“真的想救三皇子？那就用自己的性命去救，或许，上天见怜，就让他奇迹般的好了呢。”
顾瑛闻言，咻然抬眸，看向顾千金的眸中除了震惊，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之色。
第221章 给他服用吗（）
顾千金的心，真的就是石头做的！甚至是比石头更为冷硬！
顾瑛看着她，看着她眸中的淡漠，他都已经下跪致歉了，还是不能消除她的怨气，难道，她就这么想要了他的性命吗？
想着，顾瑛当下已经淡淡起身，看向顾千金，眸中深幽如湖：“你就真的这么想要了我的性命？那好，我给你，只要你能救了顾莽。”
顾瑛说着，已经从袖中摸出匕首，直接把锋利的刀刃放在了手腕处：“我会趁着我没死之前，留下血书，说我是自裁，与你并无任何的关系。”
如果堂堂一位皇子真的死在了这里，不管有没有这封血书，这件事情，都不可能平静地结束。
顾千金在赌，而顾瑛亦在赌。
就看他们，究竟谁能熬得过谁了。
顾千金看着顾瑛，不为所动，仿佛，他即便是真的死了，也和她不会牵扯上任何的关系似的。
顾瑛见状，当下手上骤然用力，手腕上便有血珠顺着刀刃滑下，落在了地面上，清晰刺目。
眼看着他还要用力，蓦地，“铮”的一声，顾千金只感觉眼前有什么一闪而过，紧接着，便是顾瑛手中的匕首掉落在了地上的声音。
她看着那染血的匕首，还是不远处的一枚石子，低垂的眸底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最终，还是把他给等出来了吗？
“顾千金！”不知道从哪里出来，又究竟观望了多久的徐宗廖似从天而降，来到了顾千金的面前，狠狠地瞪着她，眸中有着说不出的阴骘：“谋害皇子的罪名，你真的能担当得起吗？”
说着，徐宗廖已经从衣衫上撕下了一块布条，包扎在了顾瑛的伤口上：“二殿下，你没事吧？”
顾瑛略微恼怒地看了徐宗廖一眼，他就是太沉不住气了，如果他能忍住，顾瑛就不信，顾千金真的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割断动脉惨死在她的面前而无动于衷。
只是……
其实顾瑛又不是能那么确定，毕竟，还没有什么事情是顾千金不敢做的。
“我没事，你怎么会在这里？也是来找无心神医看病的吗？”
徐宗廖听懂了顾瑛的意思，当下便说：“嗯，只是无意中路过，见巷子外面有便衣侍卫守着，打听到了是你们，就直接进来了，但是，还是来迟了一步。”
“不是来迟了，是来早了。”
顾瑛看向顾千金，面上多了几分苦笑。
顾千金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徐宗廖，他出现的太过巧合，以至于，顾千金都怀疑，徐宗廖和顾瑛是串通好的。
只是，顾瑛在看到徐宗廖出现的时候，眸中分明是闪过一抹诧异的。
虽然她不清楚，徐宗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是却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与顾瑛之间的关系真的不简单！
“顾千金，奉劝你一句，你现在不给人留后路，其实就是在自掘坟墓。”徐宗廖看向顾千金，眸光极为深沉，是提醒，更是警告。
顾千金却只是看向顾瑛：“三皇子，你之前说，如果我和你来这里，你就会答应我一个条件，那我现在的条件就是，让你忘记这里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顾瑛闻言，瞳孔微缩，当下看向顾千金的眸底也满是不可置信。
他都已经下跪了，也已经割腕了，如果不是徐宗廖及时出现，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倒在地上了，可是，顾千金却依旧拒不松口，她真的是……
顾瑛自问他阅人无数，曾经更与过不少亡命之徒打交道，可是，却都没见过顾千金这种铁石心肠，似是毫无弱点之人。
“顾千金，你真的……”话没说完，顾瑛便颓然地放弃了，因为他注意到，顾千金已经改抱着暖手炉的姿势为拎着了，因为，在外面站了那么久，想必暖手炉已经凉了。
如果顾千金的所有镇定都是装的，抱着暖手炉的动作也只是为了遮掩她心中的不安的话，那么她绝对不会还有心思去感觉到暖手炉已经凉了。
这只能说明，从始至终，顾瑛在她眼中都是可有可无的，也许，他甚至都从未出现过他眼中。
那么他刚才所做的一切，对于顾千金来说，可能也就等于看了一场闹剧吧。
想着，顾瑛便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可笑，也太过荒谬，平生第一次，他竟然彻底拿一个女人没辙了，这种感觉，比杀了他更让他无力，更觉得有种深深的挫败感！
最终，他什么都未说，就这么转身离开了，背影异常颓败，像是突然浑身都被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