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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暗暗一惊,连忙行礼:“臣弟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
秦珣神色冷峻,双眉紧蹙,他摆一摆手:“起来吧。怎么现在才回来?”
“嗯,快过年了,近来工部事情有些多,所以,就回的迟了一些。”秦珩忖度着道,“教皇上久等了。皇上有什么吩咐吗?”
她想,今日的事情不好说实话。
秦珣黑眸沉了沉,他薄唇一勾,唇畔漾起一抹笑意,口中却道:“是么?可是朕教人去了工部,并没有见到你。”
他知道今日是她的十六岁生辰。她去年及笄时,他远在边关,不在她跟前。他原想着今年他们同在宫中,他可以好好给她过个生辰。他早早处理了公务,在章华宫等她,却始终不见她归来。
看时间,她快要回来了,他干脆教人去工部接她,却扑了个空。
现在她竟然对他撒谎?
莫名的怒意袭来,还夹杂着淡淡地酸楚和不甘。她居然不对他说真话?!
秦珩闻言暗惊,忙跪下请罪:“皇上恕罪。”
她甫一跪下,双手负后的秦珣就攥紧了拳头。恕罪!恕罪!他根本就没想治她的罪,他只是想让她对他坦诚以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小火苗,他伸手将她拉了起来,面容严肃:“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臣不该欺瞒皇上。其实是工部侍郎杜子清近来做出一个可高空取物的机械,臣弟和几位同僚一起去了杜家观看,后又在杜家吃了饭。所以,所以才回的迟了”
她寻思着这样说的话,会让人觉得他们一行在杜家吃饭只是顺带的,主要目的是学习观摩。这是正事而非玩乐。——这么说其实也没什么错,而且皇上的怒气可能会轻点。
听她说杜子清,说机械,甚至在杜家用饭,秦珣面色沉沉,双目骤冷:“是吗?”
秦珩意识到不对,暗自猜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心间忽的浮起一个念头,忙小声道:“我们记着是国丧,只简单吃了点素菜,没有酒水,也没有宴乐”
没有在国丧期间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秦珣一阵心悸,她这么紧张的解释,是怕他误以为杜子清在国丧期间公然违反禁令么?她就这么紧张那个姓杜的?
努力平复呼吸,秦珣冷声道:“你还记得如今是国丧期间?”
知道是国丧,还在外面逗留到现在才回来?和那什么杜子清一起吃喝过生辰?
“臣弟不敢忘。”秦珩低了头,惧意油然而生。她当然记得啊,所以她格外小心谨慎。莫说宴乐和酒水,连荤菜不敢吃的,唯恐有心人借此做文章。
她低着头,瘦弱的肩膀落入秦珣眼中,他缓缓合上双目,沉声道:“你明日不用去工部了。”
“嗯?”秦珩微微一怔,抬起头看向他,“不是到除夕,才休年假吗?”
秦珣冷睨了她一眼:“朕说不用去了。不仅是明天,等过了年,也不必再去。”
“为什么?不去工部,臣去哪里?”秦珩有些慌了,“封”
她想,往好了去的话,或许是让她去封地?那倒挺合她的意。只怕他不这么想。
秦珣薄唇紧抿:“你还想去哪里?以后哪里都不必去了!”
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待在宫里,不能教她再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在一处了。她是个姑娘家,整日混在男人堆里怎么行?
哪里都不能去?秦珩心下一惊,心说,这大概是要借此机会对她出手了。
当初先帝让她去工部历练,本就是挂个名儿,没指望她真做出什么。她也是直到去年跟着太子秦璋等人去河东赈灾回来后,才真正在工部做事的。
她并不贪恋权势,比起权利,她更珍惜命。但是她隐约觉得,这是皇兄想处置她的第一步。
首先,撤了她的职。
悲伤的情绪瞬间涌上她的心头,她后退一步,自己试着解释:“我们没有在国丧期间胡闹”
秦珣只静静地看着她,面无表情。
秦珩暗叹一声,勉强定了定神:“皇上,不知臣弟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什么?”秦珣挑眉。
站直了身体,秦珩抬头直视着他,干净的脸上没半点表情:“皇上,臣自问在工部这一年多,勤勤恳恳,并无任何过错。而且去岁河东大旱,臣协同前太子秦璋以及工部侍郎杜子清等人前去河东赈灾,还得先帝夸奖”
“太子秦璋”、“工部侍郎杜子清”接连从她口中说出,秦珣眉心一跳,面色又沉了几分:“你还不知道错在哪里吗?”
正说着,一道强光划过天际,紧接着雷声大作。
秦珩有些懵,她是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在工部任职期间,异常勤勉,既不曾结党营私,培养自己的势力,也不曾违反朝廷法纪。
“我不”她的下颌突然被抬了起来,对上他幽深的眸子。
年轻的帝王伸手攥住了她的下巴,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声音冷若寒冰:“四皇弟?不,或许朕该叫你一声皇妹?”
秦珩瞪大了眼睛,被迫直面他冷峻威严的面容。他眉如利剑,几乎是在一瞬间刺中了她,双眸中的冷意将她冻住,让她动弹不得。
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住了,她遍体生寒,身体也不可抑制地轻轻颤抖,牙齿格格直响。
秦珣修长的手指在她脸上摩挲,她努力睁大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以后这世上,再没有秦珩”
秦珩眼前白茫茫一片,死亡的恐惧笼罩着她,她想求饶,想辩解,想为自己争取活下去的机会。可她的身体并不配合,她紧紧咬着自己的唇,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秋水般的眸子里充满了惧意。她编贝一样的牙齿正在凌虐她那菱形如花的唇瓣,有点滴血珠渗出,唇上殷红一片。
那抹红刺痛了秦珣的眼睛,他手指轻移,想抹去她唇上的血。
不知怎么,他忽的想起弘启四年的四月初九,临近晌午,他从水中救起了她,为昏迷不醒的她渡气。那时她的唇似是泛白,并不像现下这般。
他似是受了蛊惑一般,倾身上前,缓缓低下头去,要阻止她对那唇瓣的蹂。躏。
他刚低下了头,又是一道强光闪过,雷声轰隆。
秦珣瞬间惊醒过来,他松开对她的禁锢,蹭蹭蹭后退了好几步,脸色苍白,额头冷汗涔涔。
他方才要做什么?他是疯了吗?她就算不是他弟弟,也是他妹妹!他怎么能生出这种心思来!他想,他一定是昏了头了!
秦珩怔怔的,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是了,打雷了,方才打雷了。
老话说,冬天里打雷,会有灾祸。想来这灾祸,是降到了她身上。
秦珩回过神,跪倒在地,轻声道:“臣有罪,请皇上饶命。”
眉头狠狠一跳,秦珣按了按眉心,没有说话。
饶命?他根本就没想着要她的命。
秦珩心中甚觉悲凉,她很早以前就想过,她会有秘密暴露的一天。先皇还在世时,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新帝登基后,她曾想着也许能熬到封王出宫,最好去封地,山高皇帝远,谁都不知道。
他不是二哥秦璋,她猜不透他的心思。这段时日,他对她态度古怪,她根本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知道了她的身世,又知道多少。他如今是皇帝,她是生是死全在他一念之间。
“皇上,臣并非有意欺君,臣有不得已的苦衷”秦珩缓缓说着自己的经历,从三岁说起。——尽管她没有那段记忆。
皇帝看着她,面沉如水。她惊恐不安,拿一双秋水样的眸子望向他,眼眸中泛着泪光。她想,这个时候,唯能用真情来打动他了。
她不是皇子,是个公主,她想,他毕竟和父皇不一样。父皇如果知道,肯定是怒气冲天,觉得被欺骗。而三皇兄如果静下心来,细想一想,应该会明白她是个公主比是皇子,对他有利的多。
虽说她本来就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可她不是皇子,那就意味着她彻底没有夺位的可能性。这样,他皇位更稳当一些,不是吗?
想明白其中利害后,秦珩心里的恐惧稍微减少了一些,再后来,她的话语适当在心里做了一些修饰:“我曾想过向皇上坦诚真相,只是我又怕一时得不到皇上的谅解”
“坦诚真相?然后呢?”秦珣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那些怪异的念头,也不看她,只瞧着不远处的一个花瓶。
那是一个很素气的花瓶,秦珣盯着瞧了一会儿,闭着眼睛都能花样画下来。
其实,她讲的缘由,他在三年前就猜到了。但是当面听她说来,他心中另有一番感觉。有心疼,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咳咳”秦珩轻声咳嗽,肩膀不可抑制地轻颤。
秦珣这才回头瞧了她一眼,见她仍跪在地上,他皱眉:“你先起来。”
“是。”秦珩不敢不应,小心站起身来。她回想着他方才的问题,轻声道:“虽然女扮男装,假充皇子非我本意,但这么多年,我也享尽了皇子的尊荣。若皇上垂怜,能不计较我的过错,我愿意青灯古佛一生,在佛前为皇上祈福诵经”
她当然不想出家做尼姑,可她想着,这个时候,姿态必须摆的低一些,再低一些。——至于她先前想的,最好能熬到封王去封地,那更是一个字都不能提了。
明明她说的是,要为他在佛前祈福,可是秦珣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胸中的烦闷更浓了。他将眼底的冷意藏下,沉声道:“出家?你不是不信佛吗?”
他很清楚她对神佛毫无敬畏之心,说什么想出家,分明是在哄他。再者,他又怎么舍得让她削去满头青丝,去做个姑子?
秦珩一噎,她确实是不信佛,可这已经差不多是最低的姿态,最低的要求了。她不能说让他直接杀了她啊。
牵了下嘴角,同时压低了眉毛,秦珣哂笑:“到这个时候,还在瞒朕!”
他心里有些酸涩,又有些不甘。她恐怕是从来都没想过,对他坦诚相待吧?他想着如何安置她,一颗心时常被揪紧。可在她看来,他只是随时可以要她性命的皇帝。她但凡对他有一丝的信任,这段日子也会告知他真相。
秦珩咬了咬牙,低声道:“不敢欺瞒皇上。我自知罪孽深重,也不敢做他想。若能留下性命,青灯古佛又有何妨?难道还要幻想着去做个公主吗?”她说着,自己先摇了摇头:“我原本该是六公主,可是六公主已经死啦。死人是不可能复活的,但是活着的人,却可以死去。皇上知道了我是假的,又说从今以后,再没有秦珩我不遁入空门,又能去哪里?”
她本是想姿态摆的低些,再低些,可是想到自己十多年的艰难担忧,再一想将来还不知生死,秦珩眼中聚了一层水汽,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她抬起头,泪光盈盈看着皇帝:“皇上,我叫你一声三皇兄吧。我想舍弃了皇家身份,远离京城,隐姓埋名过一生,可以吗?”
她这般柔弱而又恳切地望着他,几乎要望进他心里去。秦珣心想,他拒绝不了她这个时候的请求。但是,她那句“远离京城,隐姓埋名过一生”教他眼中覆了层暗色。他双眉紧蹙,沉声道:“你真这么想?”
秦珩不知他话中的深意,试着推己及人后,她点头,甚是诚恳地道:“是。”想了一想,她又补充道:“我不会给皇家抹黑,也不会,也不会再来打扰皇兄。四皇子秦珩去世以后,绝对不会再在世人面前出现。”
她自忖这话说的真切又得体。三皇兄若念及骨肉亲情,就会饶她性命,放她远去。或许她今生今世和荣华富贵无缘,但她大概能彻底地移走悬挂在她头顶上方的那把剑。
她担心了很多年,一直小心翼翼,唯恐它掉下来。
今天剑掉下来了,她在恐惧滋生的同时,竟莫名松了一口气。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啊。
她希望那剑已经生锈,或者,根本刺不中她。
秦珣的沉默让她有些不安。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了头,堪堪撞进秦珣幽深的眸子里,眼眸是她熟悉的黝黑,但与平时不同的是,里面似是海浪翻涌,怒气滔天。
秦珩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心说,糟了,说错话了。
番外:前世14()
她有点懵;一时也不清楚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只怔怔地看着他。
秦珣听她言下之意;竟似是想与他斩断所有联系;从此再不相见。他心里很清楚;她有这样的想法不足为奇;但仍是惊怒万分。他强压着怒火;沉声道:“你想走?你走得远远的?”
秦珩本想点头,然而又畏惧他的怒火,脑袋动也不敢动;只睁大了眼睛看他,轻声道:“我,我听皇上的。”
“听朕的?”秦珣唇角一勾;唇畔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还好她没点头承认。若她真一定要离去,他绝不会教她如愿。
“嗯”秦珩心想;他不会听了她这话;立时来一句“那朕要杀了你呢?”
那样的话;可就糟糕透了。
一想到那种可能;她脸色惨白;不着痕迹后退了半步。
秦珣缓缓合上双目,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轻声道:“你乖一点,听话一些;朕不会为难你。等将来有机会;朕会给你应得的一切。”
愣了愣,秦珩惊诧莫名:“皇上,皇上是说”
她心头涌上一阵狂喜。他的意思是,只要她“听话”、“乖巧”,她就能活得好好的?这有什么难的啊?她想,若论乖巧听话老实,这皇宫应该没人能比过她了!不过,对于所谓的“应得的一切”,她并不是很感兴趣。
秦珣没有错过她眼里的喜意,他眼眸半阖,状似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秦珩大力点头,继而下跪:“臣叩谢皇恩。”
面色倏地一沉,秦珣淡淡地“嗯”了一声。他并不喜欢她这种疏离的态度。明明两个人的关系不该是这样的。“不要动不动下跪,起来说话。”
从死亡线上回来的秦珩闻言迅速站起,动作干脆利落。她念头微转,欲表明忠心:“皇上放心,臣今后一定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秦珣没有说话,眸中越发幽暗难明。
秦珩忽然意识到不对,声音越来越低,终不可闻。她垂手站着,眼巴巴地看着他:“皇上?”
“你该叫朕什么?”
“皇兄”秦珩眼睛一转,立马改口,“皇兄要喝点茶吗?”
秦珣瞧了她一眼,他们离得很近,她秋水样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他的身影。他心尖蓦地一烫,说出口的却是:“朕还未用膳。”
立志要很听话很乖的秦珩会意:“我这去让小厨房准备。”
她高声唤了宫人上前,吩咐小厨房准备膳食,又教人煮了茶,她亲自为皇兄斟满。
秦珩松松挽了袖子,露出一小截白玉似的手臂,在烛光下,泛着莹润如酥的光泽。
秦珣只瞧了一眼,就飞速移开了视线,他好似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身体也莫名地有些发热。深吸一口气,他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烫”秦珩只来得及说一个烫字,他手里的茶盏已经空了。秦珩暗暗咂舌,却不敢多说话,她心想皇上肯定是渴得厉害了,所以也不管茶是冷是热了。她定一定神,连忙又斟满一杯。
秦珣深深地瞧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