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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颗流星已落,夜游的兴致也早已全然破毁,一行人收拾起来踏上回程,夏锦歆是不可能再与杨旭同乘了,自然要与她表哥一起。
连天厚今日的话语确实刺痛了洛梓遇,她也不愿与连天厚和夏锦歆二人一起,眼不见为净,便直接上了杨旭的马车。
“杨公子,可以麻烦你送我一程吗?”
洛梓遇说着便入马车坐下,连天厚眼睁睁地看着,却强硬了这颗被洛梓遇融化得柔软到一塌糊涂的心。
“梦槐去。”阿福提示无措的梦槐一句。
车马回程,夏锦歆已然无恙,难得连天厚的身边没有了洛梓遇这个碍眼的家伙。
“表哥,锦歆今日出了此等事,都是我自己不够谨慎!”夏锦歆开口诉道。
“今日之事,不会有人知道的。”连天厚淡然回应。
“可是真实发生了,锦歆以后无颜面对杨公子,也再没有脸面”夏锦歆越发激动起来,生扑过去抱住连天厚,“表哥,锦歆这辈子不求嫁于谁,只希望永远能够陪在表哥身边,就算无名无份,锦歆唯独不想与表哥分开啊!”
夏锦歆的泪眼不全是虚假的表演,更多是积蓄多年,对连天厚如假包换的执念,可她的这份执着爱恋,连天厚以前不曾接纳,以后也绝不可能接受。
“放开本王。”连天厚开口何其冷漠。
“我不,表哥我不要放开你,我与你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就不如那个傻女人区区数月吗?”夏锦歆紧紧抓牢不放。
“与她无关。”连天厚漠然否认自己的心,“她于本王而言,根本无足轻重,本王本就不需要任何女人,更不需要一个对本王无法全心全意的女人。”
“表哥,既然不重要,那就让那个傻子滚得远远的,表哥还有我啊,我对你是一心一意的!”夏锦歆哀求的声音在嗓子里挣扎。
“不可能,如果本王以前未曾说清楚,那今日,本王必须做个了断,你是本王的表妹,永远只是表妹。”连天厚的永远,决绝到让夏锦歆无地自容。
对夏锦歆的决绝,连天厚逼不得已,而对洛梓遇的绝情,连天厚就像在自己的心头狠狠地割了一刀,鲜血淋漓到忘了痛楚,麻木到还以为是自己的决胜。
一场稀松的流星雨,淋散了四个人。
连天厚和洛梓遇一前一后回到王府,连天厚当真无情将洛梓遇撇弃在身后,连阿福都看得心急,连天厚如此刻意镇定的模样,令他担忧。
“王爷,奴才斗胆替王妃说一句话,王妃天性纯善,怎会是狠毒之类,王爷您一定对王妃有所误会!”
阿福跪在房门口替洛梓遇正名,连天厚却铁了心地置若罔闻,入房闭门不顾。
“王爷!”
连天厚仍旧认不清自己无处安放的怒火,岂止是一个证据确凿的“冤枉”,那仅仅是导火索点燃了他,而真正的真相,是患得患失的他,惶恐害怕,慌张失措了。
可指间沙,却是越抓紧越溜走,理智和感情,是越挣扎越痛苦。
洛梓遇在梦槐陪同下回到东院,洛梓遇一冲入房间便往床底下趴进去倒腾半天,终于,磕磕碰碰,满面尘埃之后,她找到了当日随意脱手便被遗忘的琉璃瓶。
“这瓶还在我这里,那瓶又是谁的,为什么会出现在食盒?”
“王妃您别冲动啊,奴婢这就给你预备热水去。”梦槐急道。
事到如今,洛梓遇只能怀疑是夏锦歆自导自演一场苦肉计,至于那个琉璃瓶,她无法想通,但自己手中的这个,又能否证明自己无辜呢?
洛梓遇不知如何抉择,甚至已无心组织语言为自己辩白,若连天厚心里有她,她即使千错万错也不必担心被他打入万劫不复,但若是连天厚对自己无情无义,她纵使口若悬河也洗不脱自己。
今此一夜,漫长得似是延续了几度春秋的时光,夜渐深渐凉,多少杂糅凌乱的思绪被洗涤冲刷,却不清晰。
第147章 任性悖意()
月初大朝,百官面圣。
往年此时,皇帝都会在今日钦点一位皇子主持将近的年中祭,祈求秋收冬安,国运亨通,天下安定。
年终大祭,由皇帝亲行,因此,年中祭所代表的意义不言而喻。连天厚已然连任三年的祭奠主持者,若是今年皇帝钦点他继续受此重任,便进一步表明了立储的意向。
今年是最关键的一年。
入朝时间已至,连天厚却出乎意料地迟到,并且神色倦怠,他从不曾以如此状态上朝过,十分引人多思。
有本请奏的官员各自上奏,其中最严峻不可拖延之一便是有关南江大坝整修加固的工程,时至夏季旱涝难测,防患于未然势在必行。
“南江年年泛滥,大坝的整修绝不可有丝毫马虎,不知众卿当中,可有人愿意监管今年大坝修整?”
皇帝发话,底下却是鸦雀无声,修整大坝是肥差,更是难事,若是权宜得当,绝对能从中捞一大笔油水,但若是稍有不慎被查,那就是家破人亡,人头落地。
官员中,有心的无胆,有胆的无心。
“父皇,儿臣愿意为父皇排忧解难,监管南江大坝修整一事。”连胤仁自动请缨。
皇帝稍有犹豫,连胤仁向来成事不足,贪图享乐,可今日竟会主动请求如此重任,皇帝实在信任不过。
皇帝心里明白,自己最可靠的儿子其一是连天厚,但他今年实在忙碌太久,今日又这般不在状态,他有私心让连天厚多多休息,而且也早就决定年中祭之事要赋予他。
连正麟也是稳妥持重的另一位值得托付重任的皇子,但他向来事事不求出头。
“父皇莫不是担心儿臣无法胜任此事,若是如此,父皇可以差遣一位经验老道的官员与儿臣同理此事。”
连胤仁十分重视此事,竟有非他不可的坚持,而他此言,也给了皇帝一个提醒,命人共事,这何尝不是一个好主意。
“既然如此,那,吴侍郎,朕就命你与敬亲王一同监管南江大坝修整一事,此事非同小可,你二人必须同心同德,切莫让朕失望才好。”
“微臣遵旨。”
各方事宜上奏完毕,连天厚从始至终一言不发,这点皇帝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后果便是,他并没有及时宣布任命连天厚为年中祭的执行皇子之事。
“退朝。”
连天厚在殿外被公公唤住,自然是皇帝的意思。连天厚一人入内,空荡的大朝殿,皇帝自高位而下,卸去君王的严厉,问道:“厚儿今日是怎么了?”
“回父皇,儿臣只是昨夜没有歇息好。”连天厚回应。
“可是近日太劳碌?”皇帝有意地一问。
“是。”连天厚说是而言。
“以前,厚儿从不曾轻言劳累。”皇帝岂不了解最为看中的连天厚,也对他寄予厚望,“今年的年中祭,朕已决定将此重任交于你,你应当明白朕的意思,朕老了,你正年轻,担当大任者,身体可以疲惫的,但意志却不能松懈,厚儿可明白?”皇帝语重心长。
“儿臣明白。”
连天厚的一刹犹疑让皇帝心头蒙上一层忧思,连天厚天赋异禀,得天独厚,自小在各方面都令他无可挑剔,一直是皇帝心中的储君不二人选,可他自迎娶王妃以来,便暴露得太多的力不从心。
“行了,明日早朝,朕会亲言年中祭此事,你必须让朕看到你的最佳状态。”皇帝十分严肃对连天厚吩咐此事。
“儿臣遵旨。”连天厚的既往淡漠中多了一分不死不活之味。
“还有一事,真纱公主谢绝了朕给她举办送行宴,她今日便会离宫西行,你不妨代朕出面辞别。”皇帝眼中闪烁一丝隐色。
“儿臣遵旨。”
连天厚听从皇命来到真纱住处,她已然整理好皇帝所赏赐的宝物准备起行回西厥。
“五殿下,真想不到,五殿下竟会来相送。”真纱有一份惊喜。
“父皇吩咐,让本王代他送别真纱公主。”连天厚一开口就道破。
“王妃没有来吗?”真纱转而关心起相处了几日的洛梓遇来,无意却察觉连天厚的神色稍变。
“她在府上,未能来送。”
“我还想着我与王妃也算投缘,若能在临醒前再见一面也是好的,今日一别,不知还会否有再见之日?”真纱真心有感而发。
连天厚无法接上真纱的话,有关洛梓遇,他以为自己能够漠然如初,可事实却是,一刹的决绝和冲动何其轻易,拿起与放下却是无比沉痛和困难。
连天厚送真纱一段,至城门外,真纱却让队伍先行。
“临走之前,我还有一个疑问。”真纱若有所思。
“公主请说。”
“世间女子千千万,貌美如花,风情万种,贤良淑德,为何五殿下的选择,竟会是那样的她?”
真纱当真是不懂,虽说她同样认为洛梓遇有优点,可她的缺陷才是重中之重,她想不通如连天厚这样有雄才大略的大男人,为何偏偏看中洛梓遇那样的小女子?
“公主的疑问,本王无法解答。”
连天厚并非敷衍,他早已记不清当初的自己,究竟是如何想法,才一步步沦陷至此。
与此同时,王府内,连承钰再度来访,等候已久。
时辰尚早,得知洛梓遇未起,他也不着急让人唤醒他,只在厅堂等待。
“十一殿下今日不参加大朝吗?”阿福端上茶来。
“这种事我是没兴趣,还不如找你们王妃去看看戏来得有意思。”连承钰直言不讳。
“只是王爷不在,王妃若是任意外出”阿福忧心道。
“放心有我在不会出事的,梓遇虽是你们的王妃,但也是我的朋友,五哥不会小气到连我请她看场戏都不允许吧?”
连承钰意思坚决,阿福却是心情沉重,王爷和王妃二人尚未和好,若是再闹出点什么事,岂不火上浇油?
“夫君君当然会同意了!”
洛梓遇的声音送来脚步,不说有多沉重,但她辗转反侧一夜未眠的倦色,显而易见。
“王妃。”
“阿福,十一请我看戏的事,我早就跟夫君君说起过的。”洛梓遇言之一半。
“有人要是再睡懒觉,恐怕只能看到谢幕了。”连承钰摆起一副指责的态度。
“胡说,南归阁”洛梓遇差点就该伶牙俐齿地反驳,南归阁的时间,她还是知道的。
“准备好就走吧,今日这场戏,绝对不容错过。”连承钰轻轻一拍洛梓遇的肩膀,她便迈开脚步而去。
“王妃!”梦槐开口一唤。
“梦槐,在家里等我哦!”
洛梓遇迈步决绝,却越走脚步越缓,连天厚并未允许,但她也没有撒谎说他准了。
“五哥真的答应,让你陪我看戏?”连承钰心中不信。
“没有。”洛梓遇的语气淡淡流露生气的意思。
“那你还敢”
“有什么不敢的,凭什么他有三妻四妾的权力,而我连交朋友的权力都没有,才不管他!”洛梓遇毫不掩饰被压迫的不满。
连承钰一刹怔住,洛梓遇果断是与一般女子不同的,但她的话,却让他想入非非。
“他的三妻四妾,你的我。”连承钰不禁一笑。
“什么我的你?你是我朋友,跟三妻四妾的性质不一样!”洛梓遇绝对要说清楚。
“也对,世间哪有女子有三妻四妾?”连承钰轻叹道。
“有我也不要。”
洛梓遇眼中与口中同样决绝,她虽未明说,但连承钰无法不将她的话理解为,她只要一个连天厚便足够。
二人赶着去到南归阁,凭着两张脸畅行无阻,入场之后,戏也开演。
南归阁的戏大多是爱情戏,更多悲剧,但只要是好戏,总有人追捧,洛梓遇作为观众也看得十分投入。
命里相遇,注定相爱,历经波折,或将终成眷属,或者生离死别。
在此之前,洛梓遇虽未演绎过哪个角色的全部,但对故事的套路却是一清二楚,令人动容的往往是一个故事当中多多少少包含看客本身经历的缩影。
洛梓遇何尝不知,她与连天厚的缘,始于命定,但事到如今,她仍不知结局,却进退两难了。
戏终人散,洛梓遇久久静坐不动,陷入了自身的苦苦求索,连承钰也只是无声陪伴。
顾南归送别了观众便回到戏台前,洛梓遇这才从复杂的思绪当中抽身。
“顾老板。”洛梓遇起身。
“好久不见了。”顾南归看似温和笑容依旧,却又一丝隐秘。
顾南归请洛梓遇和连承钰二人入内叙旧,饮酒谈天。洛梓遇并不贪杯,说起今日的戏,她还是颇有感触,与南归阁的情分,也是不可磨灭的。
“酒喝尽了,我再去取。”顾南归起身。
“顾老板别麻烦了。”洛梓遇道。
“无妨,你二人先聊着,我去去便回。”
顾南归的和气笑容在出了房门之后便更变,连正麟给他的任务,叫他实在难以接受,更难以执行。
顾南归在后厨盛酒,心绪完全无法安宁,他向来对连正麟言听计从,即便他做事也会不择手段,他也没有资格过问。可如今,事关洛梓遇和连承钰两位真心与他结交的朋友,怎能不叫顾南归心中矛盾不止。
良久,顾南归终将怀中的纸包掏出,纠结着,犹豫着,他还是将东西倒入酒壶,溶于酒中。
一个伙计入内盛酒,顾南归便道:“将这酒,给黄公子和洛姑娘送去,他们若问起,就说突然有客来访,我便先去招待客人了。”
“是。”
伙计从顾南归手中接酒才转身欲去,顾南归心中无休止的矛盾拉锯战仍旧未能安止。
第148章 捉奸在床()
连天厚独行过大街小巷,不知何往何归,他眼中看不见任何人,但路人男女老少怎能不注意这位仪表堂堂,却满带愁绪的英俊公子。
“王”一个高调的声音起而顿止,眉娇娥从街旁胭脂铺跑了出来,来到连天厚身边,将他拽进了巷道,还轻声道,“王爷,你怎么跟丢了魂似的,没看见街上所有人都在看你吗?怕是都以为从天上掉下个英俊仙人呢!”
连天厚蓦地目中惊回神色,眉娇娥让他想起那个琉璃瓶。
“本王问你的,先前你给本王那瓶云雨露,是否能买到?”连天厚问。
“王爷问这个做什么,莫非是和小玉尝到了甜头,想还想要一份?”眉娇娥一听连天厚的意思便开始想入非非。
“回答本王的问题。”连天厚急色一起,眉娇娥仿佛又看到了她又敬又爱的王爷,赶紧认真回话,“那个云雨露啊,只此一点,这么隐晦的东西,哪能明面上卖,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我能弄到手也是机缘巧合,本想着偷偷转卖出去赚点小钱,若不是”
眉娇娥说着说着便跑偏了,连天厚一个眼色使来,她的滔滔不绝也就止于口中。
连天厚打破沉寂矛盾纠葛的局面,那时候的证据确凿实在太明显,可越是如此,清醒思索才越值得怀疑。而撇除洛梓遇隐瞒自己与连承钰的关系,他纵使再出言狠绝,还是不信她会如此恶毒作为。
“那个瓶子呢?”连天厚再问。
“那个瓶子是我自己的,是先前和一个外邦商人所换得两个,我看很漂亮,有一个装了云雨露,还有一个装了外邦商人卖的芳香露,都是稀罕玩意儿,不过可惜不知被我放哪儿了!”
眉娇娥说着便开始思索,她的话却突然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