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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白鹭歌突然说，目光灼灼地看着暮夜——不，或许说是瞪更贴切一点。会成为累赘的事实的确是当头棒喝，这个事实令她尴尬，却浇不灭她的执着。“我在据点待命等杨耀。但你记住了，蓝彤的据点我也知道。如果你一意孤行想自己去，我不介意去添点乱做做猪队友什么的”
“真要这样吗？”暮夜蹙眉。
看到暮夜无奈的表情，白鹭歌竟然有点开心。“嗯！”她响亮地回答。
暮夜又看了师姚一眼——女孩儿从师镆离开后就一直魂不守舍，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绪中，不仅不粘着暮夜，连话题都不参与了。
“好吧。行动计划我会托杨耀转达给你，先待命吧。”暮夜留给白鹭歌一个安慰的笑容，说完朝林依依点点头。林依依的红眸静静的没什么起伏，直到黑炎从暮夜的脚下升起，围住他和杨耀时，她才闷闷地说了声“拜拜”。
暮夜回以微笑。他最后看了师姚一眼，就这样消失了。再次出现时已经到人迹罕至的小竹林。暮夜的目光透过竹林，停留在竹林后半遮半蔽的小平房前。
“你来啦”早早察觉到暮夜的到来，平房里的老先生发出喑哑的问候。
熟悉的清新空气、满目的绿色、以及离平房不远的金鱼池子
这是他隐居过的地方。
如今无忧无虑的生活已经远去，里世的混乱也逐渐攀升。他却再一次来到这里，为了年轻的生命委托老友，应该算自私吧？
想到这些，暮夜禁不住有些自嘲——自私的事情、牺牲他人的事情，他明明做过不少，此时却突然放不下了，算怎么回事？
“进来吧，你不就是为此而来的吗？”老先生的言语是催促的，可语调依旧是不疾不徐。
暮夜按住杨耀的肩膀，看了眼他沉睡的表情，便毅然前往。
一米八的门框陈旧又矮小，暮夜必须要低头才能过去。脚下踏着水泥地，除了杨耀鞋底擦下的声音，竟别无其他。
暮夜从没有过脚步声，或许这是上天赋予他的能力。羽絮般的力道，说是踏雪无痕都不为过。永远的悄无声息，永远不为表世人所知——然而这就是他的选择。
第166章 老先生（）
“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一样的年轻。去掉表世的生活实践，感觉怎么样？”老先生的声音从卧室传出。暮夜略微扫了眼周遭，目光所之处尽是谙熟的细节：
没有插线的老式电视机、已经失去宿主的小猫睡篮、古董陶瓷——就连他上一世临走之前，那个随手制作的风铃都还在。到处都没变，只有他变了——还有屋内被岁月侵蚀的老人。
“马马虎虎吧。”暮夜轻声说。他的心跳竟然加快了，脚步也比以往要沉重许多。他看到了墙面旁边敞开的老木门，仿佛动一动就会吱呀作响。还有木门正对的单人床，床下花纹奇特的小凉席，以及凉席上的象棋盘。
棋盘上落定棋子的手上，是岁月的皱纹——往上看，再往上
是了，就是他了。
鹤发童颜的老人盘膝坐在象棋盘的另一端，正面带微笑地看过来。那是熟悉又陌生的一张脸，正如形状相似却肤质变换的双手一样——是沉淀的苍老，是记忆与现实的漫长距离
暮夜的呼吸一滞。五十年没见了，他应该感动吧！他该回复给老人一个微笑，说一句“好久不见”之类的。可一想到身边的人，想到此行的目的，他就笑不出来了。
“夏世”暮夜站在门边，与屋内的老先生相对而望。
五十年了，五十年没相见了，他的语气竟如初见般生分。
“进来。”老人再次说道，目光重新落回棋盘，淡淡地开口：“里世的事我听说了。看这架势，难道阿切尔还不打算放过你？”
暮夜将杨耀扶坐到凉席，转而直视老人，道：“水晶是我散播的。”仿佛是一种习惯，他自然而然地坐到老人对面。
举棋的手微微一颤，又收回去。老人投向暮夜的眼神中透着无奈。“哎你啊。”本该惊愕的真相却能平静以对，老人显然很了解暮夜的选择。“你们都是一群老顽固，放下执念多好，偏偏要互掐。多少年了有意思吗？”老人的每一句都是惋惜的，无形中又带着些许责备。
“守护者都是老顽固呢jo、阿切尔、无名子还有我”暮夜说着，露出惋惜的表情。“我们之间，岁月的情绪都积累得太多。渐渐的，变得不得不解决了。否则我也不会离开这里”暮夜说着，抬起头——就连缝隙里钻入藤蔓的房梁都没变过。看到这些，他的心情更显苦闷。守护者之间的战争牵扯了太多生命。
如果说他的人生是不断重蹈覆辙，另外三人又何尝不是呢？
夏世有些出神地看着暮夜——那优美白皙的颈子还有黑亮的碎发，以及魔化开始的额头红纹与金色的眼瞳
一成不变的年轻俊朗仿佛是一种讽刺，不断变化的细节又像是提醒的计时
果然就像暮夜说的那样，该结束了吧？守护者的宿命，以及万世规则。
守护者都太累了，在夏世不知道的时光里，他们斗了好久，也该歇歇了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吧？”老人家的笑容先是包容，对上暮夜的目光，又尽显苦涩。
暮夜闭上眼睛，摇摇头，缓慢却坚定。
“即使拿整个里世来陪葬？你会成为千古罪人”
暮夜不说话了，只是用那澄澈的，坚毅的金瞳看着他。
“唉把小伙子放下吧，他快撑不住了。”既然说什么都没用，就竭尽所能地挽回点什么吧。夏世抱着这样的想法，注意力转到了杨耀身上。
暮夜的眼神一动，眉头紧蹙地抿住唇。动作上却没有任何迟疑，只见他将杨耀平放在床上，就要出去，临走之前，他听见夏世说：
“下辈子，我们还能见面吗？”
他该正面回答吗？
应该有所取舍吗？
应该选择确保能力者都活下来的路吗？
“我会让它结束的。这个轮回。”最后的回答模棱两可。夏世却仿佛理解了似的，点了下头。
“既然你认为是对的，那么前一世没到的终点，就到这一世走下去吧。虽然现在的你被封印感情，恐怕不会为我难过了，但是遇见你真好——我只想对你说这个。”
暮夜背对着他点头，表示听到了。
“能顺便问一下吗，小伙子是谁？”
“立誓救我的三人组之一，名叫杨耀。另外两个是白鹭歌和邴瞳。”暮夜索性全说了。
“邴瞳啊小小的美人胚子也长大了。你女人缘真不错，每一世的陪葬品都很多。”夏世的语气略微嘲讽。
也难怪，上一世他就看不惯自己的人缘
隐露嫉妒的夏世让暮夜想笑，却不知该怎样笑出来。最后，他选择正色地提醒：“会活下去的——至少邴瞳会。不如说我相信她会。”语气十分笃定。
夏世毫不客气的泼起冷水——“可怜的家伙。唉至少不用再见你这张脸了！说实话很挫败呢，老是面对年轻的你”
听着老人家的碎碎念，暮夜只觉得心头发堵。
“那么”接下来便是沉默。
夏世故意没说完的话，似乎包含了千言万语。
在护体白光越来越弱，杨耀的气息也越来越低迷的情况下，暮夜深吸一口气——
“别了，吾友。”他快速说了一声，便离开卧室。
杨耀苏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清雅的竹林，耳边有水声，他便看过去是池塘吗？
发出声音的，是鱼吧？
“杨耀，起来吧。”远处传来暮夜的声音。
杨耀眯了眯眼睛。竹林中的阳光不算刺眼，他很快就适应了。起身的时候感到全身僵硬，杨耀活动下肩膀，站起来。
“这是哪儿？白鹭歌她们呢？”竹林广阔得毫无人迹，杨耀一时间想不起暮夜带他来做什么。
“夏天的夏，世界的世——请你记住这个名字。是他用生命救了你。”暮夜淡淡地说。
杨耀先是不解，又突然瞪大眼睛猛摸后背——伤口呢？伤口不见了明明是致命伤。他这才回过了味儿，对那名没见过面的夏世先生肃然起敬。
“好了，你走吧。”
“哦呃？”
“我要办点事儿，你身体没恢复只能碍手碍脚，所以先和白鹭歌他们汇合。”暮夜交代着，将记忆水晶和传送水晶都丢给杨耀。
杨耀下意识地接住，还没等说什么，暮夜就黑影一闪地消失了
第167章 比什么都好（）
“呃？搞什么啊？”将刚治好的伤员丢在空无一人的深山竹林里，暮夜那家伙
杨耀左右瞧了瞧，心想既然是暮夜选择的地方，应该比较安全。他又看看池塘边的一片空地，心生怪异——寸草不生的空地上面原来有什么吗？
风吹着竹林簌簌作响，杨耀的目光随着掀起的竹叶望向天空——真是个优雅的地方，像世外桃源一样
白鹭歌觉得自己要死了——头疼欲裂、咳血不止到浑身发软
谁来告诉她反噬的为什么是脑子而不是身体啊喂
可当她看到开门进入的杨耀时，一切的抱怨和不满全都抛到不知哪旮旯去了，直接从沙发上跳过去熊抱他。于是一个虚脱病患跳得不够远，愣是没沾到杨耀的衣角；一个重伤刚愈，姿势笨拙地往前接
结果就是，两个人在地板上轱辘成一团，又忍不住为对方的失态笑出声。
坐在椅子上发呆的师姚看过来，白了他们一眼，又转回去；刚从外面溜达完回来，手牵手的蓝毅霄和林依依都神经病一样地看着他们
两人就像真病了似的，你笑我也笑，笑到拍地板
“他就那么离开了？”杨耀吃饭的当儿，白鹭歌开始问他治疗期间的情况。
杨耀点头，把烧茄子囫囵进肚子，又仔细思考了一下，道：“白鹭歌，你认得夏世吗？我对里世史实没什么研究”
白鹭歌想了想，问道：“夏天的夏，世界的世？”
扒拉饭的动作一顿，杨耀的嘴边还带着饭粒儿，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白鹭歌，道：“你真知道？我只是随口一问”
白鹭歌在思考自己做什么之前，就抬起手，把杨耀嘴边的饭粒拿掉——这个动作引得他一僵，旁边的师姚还打趣地咯咯直笑。白鹭歌浑然不觉地陷入了思考
“如果是那个夏世，就是里世有名的人了。只不过他是两百年前的人物——怎么，暮夜提到他了？”
杨耀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你这表情好像你见过他似的。”白鹭歌怀疑地说。
杨耀点了下头，又摇摇头。似乎很难说明似的，他干脆暮夜的话转告给白鹭歌。
“原来如此。活了二百年的能力者啊也不是不可能。”她小声说着，拍了拍杨耀的的肩膀。“想那么多没用。就算他选择救你也是承暮夜的情，何况人都不在了”
杨耀心想也是。转而问白鹭歌：“你头不疼了？”
“咦？真的不疼了”白鹭歌揉了揉眉心。见杨耀一脸愧疚地想开口，就摆出“打住”的手势，说：“安了啦，你替我挨刀，我帮你保命，理所当然的事情嘛！何况咱俩谁跟谁”白鹭歌一副哥俩好的开朗表情。
杨耀呵呵直笑——敢情她是把我当哥们了，居然会这么说
“喏，这个。”午餐解决完毕，杨耀把记忆水晶丢给白鹭歌。他满足地伸了个懒腰，又感叹道：“吃饱了就是不一样，神清气爽的”
看到记忆水晶，蓝毅霄等人也围了过来。
“嗯，反正人员到齐了，大家就一起看吧？”白鹭歌的询问得到大家的认同，准备以集体观看的方式呈现出水晶的内容——只见她单手握住水晶，闭目起来，乳白色的光芒自手中绽出，桌面上就出现白底黑字的资料图文了。
众人不禁往白鹭歌的身边凑，想从正面去看。他们在偌大的会议桌旁站成一排。蓝毅霄还体贴地把林依依抱起来，免得她被挤到一边，占不到位置。
“内容倒是很简单。”师姚看得比较快，读完了直接说道。
白鹭歌点头，接话道：“简单是简单。可根据以往的经验，暮夜交代的越简单，实行起来就越难——话说回来，你们看看”她抬指伸向其中的一段话，“什么叫做‘白鹭歌必须在五天之内精神力达到三千？’；还有这句这句，‘交战界中，除非是不得已的情况，否则命中手脚都是没用的，必须训练出一击必杀的招式——该条件专属杨耀’”白鹭歌越念越气愤，到最后都直拍桌子了。
“暮夜的人格行不行啊？居然直截了当下达这么残忍的任务。这是叫杨耀去杀人吗？”她说完还瞪着杨耀。
杨耀摸摸鼻子，心想关我什么事但他还是挺感动的，白鹭歌会顾及他的心情。只是
“白鹭歌，我的能力最适合一击必杀了。之前都试过的——暮夜还亲自当我的肉盾。”
白鹭歌挑眉，黑眸中闪过一丝不快——“你想说杀人完全没关系？只因为是对立方所以一网打尽？”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杨耀忙解释，不知道自己触了白鹭歌哪根神经。却见白鹭歌以更响亮的声音回敬道：
“我们又不是发起战争，面对的敌人也不是你死我亡的八辈子仇人。你练一击必杀的能力是要给谁用？难道你忘了黑暗集团的性质了吗？错的是集团的高层，而不是下面的能力者！他们都是走投无路被骗去的，还被迫签订生死契，都是赶鸭子上架的炮灰兵，不是自愿的好不好——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越说越越贴近杨耀，到最后都要撞上他的鼻尖儿了。
杨耀一仰再仰终于忍无可忍地站直回去，这回轮到白鹭歌闪开了，还瞪着他。
“我当然知道！白鹭歌！”杨耀被一通连珠炮砸得火冒三丈，白鹭歌的偏颇理解更是他抓狂的诱因。因此声音也高了八调——“我参与的讨伐任务比你都多！当然知道黑暗集团的手段有多卑鄙，不得不服从于它的能力者又有多可怜”紧握的双拳颤抖着。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想要哭了，杨耀的眼圈都有些发红。“可是你能阻止吗？”最后的问话意外地轻，白鹭歌怔愣当场。
紧绷的气氛没有任何缓解。因为师姚也呆了——之前的杨耀就是个好好先生，师姚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难道正因为有白鹭歌在，他才能表达真实的态度吗？想到这些，师姚又回忆起暮夜对她的态度，真是客气到不行呢。她自顾自地失落起来，也不管现场氛围如何了。
至于蓝毅霄和林依依，他们一个在吃马卡龙一个在舔棒棒糖，完全无视了这边
白鹭歌哽了老半天没话说，可杨耀一直对视着她，她只能下意识地回答道：“我！我”我不能阻止，甚至
似乎读懂她接下来的话了，杨耀的态度缓和很多，声音也平静下来，道：“抱歉了我也不能。”他突然抬手搭上白鹭歌的肩膀，眼神强势又坚定，刚恢复的语气又激昂起来——
“我一直想变强，想稳定自己的能力，就是不愿意误伤他们。可我的同伴却不这么想！你呢，你不也是吗？你敢说自己没冷眼旁观过？敢说自己最后都没成为加害者吗？”
“不！我”那种时刻，在无数双眼的注视下，她如何不成为加害者呢？
可这样的反驳，她却无法说出口。
“可这次的性质不一样”她想离开这个话题，因为它太沉重了。而且她一开始的着重点也不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