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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瑾想了想，又补充：“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很感谢您。”
可不是贿赂。
她急于撇清关系的语气引得谭渊笑了起来：“我也没帮你什么，愧不敢当。”
苏瑾灵机一动，立刻说：“其实我的新漫画有点头绪，正好有几个问题要请教您。”
慕羽谦为了这事可花费了不少心思，她不能浪费机会。
而且，慕羽谦说只有她红过许心诺才带她去见慕遥
“唔，”谭渊考虑了会，“要不就今天吧，你来我画室，有几个学生来拜年，正好一起吃顿饭。”
苏瑾没别的事，想到刚刚慕羽谦臭着一张脸离开，估计也没把今天当什么重要的日子，毫无负担地答应了。
直到看苏瑾上了公交车，叶西才问：“还跟吗？”
鉴于自家少爷已经不是第一次干出这种痴汉跟踪狂的行为，叶西一点也不大惊小怪。
慕羽谦摇摇头，看着手中的红本本出神：“我居然和她结婚了。”
连自己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叶西觉得很可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说好的利用人，八字还没一撇，先把自己搭进去了。
旁观者清，世人说得真对，他确实不是块做生意的料。
慕羽谦完全忽略了他的冷嘲热讽，好奇地问：“哎，普通人结婚都有哪些步骤？从来没结过，怪新鲜的。”
叶西：“”
难道他结过？
慕羽谦：“苏瑾还挺上相的，你看看，只看相片，她和我是不是挺般配？”
叶西想戳瞎自己的眼睛，忍不住泼凉水：“她要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要结婚，肯定会当场撕了结婚证。”
“我刚问过了，撕了还可以补办，”慕羽谦不太在意地说，“今天我结婚，你就不能拣点好听的话来说吗？”
叶西：“哦，程医生说你背后的伤已经完全愈合，不用克制性生活了。”
慕羽谦：“好得还挺及时。”
提起伤，他的脸色缓缓沉了下来，原来那一副谈笑风声的闲散样像面具一样被揭开，露出下面深沉得难以捉摸的脸。
叶西收敛了玩笑的态度，把车平稳地开了出去：“已经得到确切消息，他醒了。”
时至今日，他还是不习惯提起那个人的名字。
慕羽谦随手把结婚证塞进车兜里，兴致缺缺地问：“记起多少了？”
慕遥出车祸后一直游走在死亡的边缘，病危通知书下了不知道多少道，或许是他真有强烈的求生意志，又或许是真金白银地往下扔有了成效，总之，他并不像对外界公布的那样死亡了，而是从死神手里抢回了一条命。
他有近一年时间都没出过重症监护室，全球顶尖的医科专家二十四小时随时关注，后来身体机能稍恢复了些就被段小婉第一时间秘密转到了国外——像怕他会对他不利似的。
慕羽谦那时并没有多大的能力，是在又一年后才终于有了关于慕遥的消息。
他失忆了。
车祸引起的脑震荡，病情反复时的颅内出血都有可能导致这个结果。
第139章 他失忆了（二）（）
本来是个不幸的消息，慕氏的几个核心人物包括慕世清夫妇却在听闻这个消息后集体松了口气。
经过漫长的复健，四个月前，慕遥已经与一般的留学生无二，过着虽然偶尔会怅然若失，但大多数时间积极又向上的生活。
而慕氏，也在某种心照不宣的气氛下呈现了难得的和平——慕世清甚至愿意把纨绔儿子“外放”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外放”，慕氏在桂城扎根百余年，从祖辈开始经商，到现在为止，俨然是桂城龙首。
慕羽谦再大的能耐，也别想在这种环境下耍什么小心思。
而龙城是慕氏积极发展的对象，大小生意业绩每年稳步上升，算不上是慕氏最出色最赚钱的企业，但绝对是非常有前景值得投资的。
关键是，这里可不由慕家一手遮天。
慕羽谦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他想，来龙城的第一天就看到了音迅全无三年的苏瑾，这简直是惊喜。
连天都看不过去，把背叛过他的人送到了他手中，那怎么能辜负好意，不去好好利用一番呢。
叶西斟酌着用词：“一般来说，深层记忆是最容易被唤醒的，有时候就算大脑的部分记忆被遗忘，但身体会记得，这是一种习惯，我们通常称之为‘下意识行为’。”
说慕遥醒了并不是指他之前一直昏迷着，而是说他的记忆。
尽管对大多数人来说，他维持现状才是最好的，但对失忆者本人来说，当然会强烈好奇自己过去的经历。
慕氏夫妇默认了他积极治疗的行为——当然，他们也完全没有立场反对，不然慕遥会起疑心。
这种默认是指，他们没私下里用什么手段去阻止，这也给了慕羽谦一个最完美插入眼线的机会。
慕遥的身体怎么样，记忆恢复到了什么程度，慕羽谦甚至能比慕世清早一步知道。
他醒了——慕遥记起了一些事，对二十出头的小青年来说，怕是再没有比父母更重要的记忆了。
慕羽谦：“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他失去了所有的记忆，陷入恐慌和焦燥的情绪中时，只有那对夫妻能轻而易举安抚住了。”
从小，他们就是他的避风港啊。
近二十年的生活习惯，就算他的大脑忘记了，他的身体也会记得那些熟悉的感觉吗？
慕羽谦的表情晦涩难明，叶西鲜少有在他面前还需要小心翼翼的时候，因此业务十分不熟练，僵硬地转移话题：“慕总今早已经回桂城了。”
“一个人？”慕羽谦眉头不经意皱了一下。
“管家说夫人会迟两日，”叶西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他的房间，慕总一回家就让人彻底处理了。”
“何必呢。”慕羽谦小声说。
他手移到背后，鲜血淋漓的伤口早就被丑陋的疤痕所掩盖，现在连痛都不会痛了，平坦的皮肤上凸起了一块，带着奇怪的触感。
只有被仇恨浇灌的沃土，才长得出最艳丽的花。
而越鲜艳的东西，越有毒。
第140章 计划（一）（）
“我受伤是意外，怪风水算什么，”慕羽谦似笑非笑，“迷信。”
嘿，叶西心想：得了便宜还卖乖！
慕羽谦又问：“把房间拆了，那他回来了住哪？”
叶西：“没说会带他回国。”
“迟早的事，”慕羽谦望向窗外，“那件事进度怎么样了？”
叶西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五位评委，联系到了其中四位，就算苏瑾画得一塌糊涂，也能保证在前三。”
“不是第一就毫无意义，谁会在乎第二名？”慕羽谦摇摇头，“还有谁没联系上？”
叶西没直接回答：“我会再亲自接洽。”
“恩，”慕羽谦想了想，多问了一句，“苏瑾的画怎么样？”
叶西：“他们的原话千篇一律，都是‘还可以，但拿冠军很难’。”
“哈，”慕羽谦冷笑一声，“贪得无厌，不说不好，也不说好，就看你能花多少钱呗。”
叶西不置可否：“看苏瑾刚才的样子，对比赛还挺期待的，她是不是真觉得凭自己的本事能得第一啊？”
想到苏瑾，慕羽谦的脸色柔和了些：“只要是比赛，想拿第一有什么不对吗？你这话说得，简直毫无竞技精神。”
“那为什么不直接使用备选方案，”叶西直勾勾盯着他，“明明万无一失的计划却成了备选，你怕她怪你吗？难道她知道第一是用钱买来的就不会怪你”
“她是我见过最好的漫画家，”慕羽谦打断他，“这句话我是认真的。”
编，接着编！
叶西一脸不屑：“那是你根本没看过其他人画的漫画。”
“对啊，”慕羽谦居然不要脸地承认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不用拿东西比较，我也知道她画得好。”
这得带了多厚的滤镜。
叶西忍不住挖苦：“那你干脆别干涉，花那么多钱”
“又不是我的钱，”慕羽谦满不在乎地说，“如果这个比赛足够公正，我还真不会干涉，但别人都花了钱，不给阿瑾花，岂不是显得我很穷酸。”
叶西总觉得他嘴里随时得吐出一句“反正我一无所有，只有钱”的象牙来。
两人聊了一路，不欢而散，把慕羽谦送回家后，叶西还有其他事要处理，车没开远又被电话召回去了。
“我有东西忘了拿。”
不等叶西反应过来，慕羽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后座门取出了那个小红本本。
他跟叶西道别，挥完手往别墅方向走，神情步伐都与往日一般，唯一的不同，大概是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同手同脚了。
叶西：“”
结个婚而已，有这么高兴吗？
“有什么喜事吗？”谭渊竟然亲自到门口来接苏瑾，“老远就看你一个劲笑。”
苏瑾脸上迅速爬了一层红晕，连忙反驳：“没有。”
她这表情简直像在欲盖弥彰。
可惜谭渊脑洞再大也想不到苏瑾是去结了个婚，只当她是过了初赛高兴所致。
“谭老师，新年好。”
说完这句话苏瑾才发现自己有多失礼，第一次来又是过年，她竟然连份礼物都没带。
第141章 计划（二）（）
难怪一路上都觉得不太对但又想不起来是什么问题！
她一尴尬，脸更红了：“不好意思，来得匆忙也没带东西。”
“新年好，”谭渊招呼她上楼，“你跟我还不熟，以后就知道，谁给我带了礼物最后都是要原封不动带回去的，心意我领了，来，走这边。”
谭渊包下了这幢楼的一层作为工作室，进门是个不大的休息室，风格很温馨，拐个弯眼前则豁然开朗。
几乎整层楼都被他打通了，空间极大，一扇扇落地玻璃被雨水冲刷得干净通透，承重墙上挂满了风格各异的画，角落里都是临摹用的参照物，靠墙的那侧摆了四排大书架，放满了漫画书，中间的位置则是工作台。
有二女一男正坐在那里谈笑，见谭渊带着苏瑾进来，都笑着跟她打招呼。
苏瑾还来不及开口，背后传来高跟鞋踩在地上“哒哒”的声音，一道女声冷冷地说：“怎么还好意思嘻皮笑脸的，年前该干完的工作，现在拉着工作室所有人一起陪着你加班。”
她话一出口，有个胖胖的女生立刻脸色难看地低下了头。
另一个女生连忙说：“娃娃也不是故意的，是失误而已，人都会犯错的，阿瑞你少说两句，我们一起做很快的，绝对能在四点钟前交稿。”
这个女人就是阿瑞？
苏瑾小小吃了一惊，听说阿瑞原来是谭渊的助手，近年开始自主创作，发表的长篇漫画正在连载中，挂靠的是谭渊的工作室，成绩不愠不火。
苏瑾在书店看到过，画风很温暖，不像是这么冷冰冰的人画得出来的。
果然根据画风来判断画手一点也不可靠。
“你少和稀泥，”阿瑞细长的眉毛一挑，“我当然能接受犯错，但接受不了犯傻，路人的脸崩坏也就算了，主角的配饰都能画反，这完全是敷衍工作！”
“对、对不起”叫娃娃的女生一抬头，竟然挂了满脸的泪水，“是我拖累了大家，对不起，年前我家里出了点事，没仔细核稿。”
“当谁家里没事么？”唯一的男生大爷似的坐着，脚翘到桌子上，小声嘀咕，“我和女朋友约好了今天要去看电影呢。”
“别蹬鼻子上脸，”帮忙说话的女生拿了纸巾给娃娃擦眼泪，“没女人喜欢见死不救的男人。”
“既然你没请假而是坐在这里领工资，就没立场说家里有事导致分神了，”阿瑞扫了她们一眼，又看向谭渊，“都怪老师脾气太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苏瑾的错觉，总觉得娃娃的脸色更苍白了些，像是摇摇欲坠。
到底是别人工作上的事，她不好插嘴，只觉得站在这里非常尴尬。“”
“咳——”谭渊温和地笑了笑，“都加加油，忙完了我请大家吃晚饭。”
苏瑾：“”
还真是个烂好人，难怪工作室就这么几个人，矛盾却显而易见。
等他们都坐下悄无声息赶稿时，谭渊带苏瑾走到房间尽头，那里有间单独的工作间，不大，却布置得很独特。
第142章 这不是我的漫画吗（一）（）
与外间截然相反，这里几乎是密闭的空间，从桌椅到装饰都是深色调，呆久了有种压抑的感觉。
“让你见笑了，”谭渊把灯按开，明晃晃的光线有点刺眼，“搞艺术的很少有你脾气那么好，相处起来不太容易。”
苏瑾附和着干笑：“我还好吧，他们说的是阿瑞的长漫吗？”
她还记得那篇长漫是周刊，过年期间大多数出版社都会休刊，但要赶上年后的第一期，稿子肯定是年前都得定好了的。
“是，”谭渊叹了口气，“年前阿瑞手受伤了，却还是坚持着画完了线稿，交给工作室其他人完善背景。”
他坐下喝了口茶才继续说：“按计划是可以交稿的，但娃娃那又出了点差错，今早编辑审稿时才看出来，要是四点前改不好，这期就上不了了。”
难怪阿瑞脾气那么大，自己受伤却还是完成了工作，只想能顺利出稿，谁知道却还是人算不如天算，事情又有了波澜。
苏瑾不由担心：“那他们能完成吧？”
“放心，”谭渊不在意地摆摆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没点真材实料他们也不好意思发脾气，埋怨归埋怨，不会耽搁事的。”
听他这么一说，苏瑾顿时好奇起来，她是没条件请助理的，凡事亲力亲为，有点好奇工作室的工作模式，视线便不由频频往外看。
谭渊把电脑屏转向苏瑾：“看看这个。”
“啊？”苏瑾心不在焉一瞥，却是当场愣住，“这不是我的漫画吗？”
初赛是由主办方内部审稿组负责的，通过了之后在决赛前一周，所有漫画都会经灵域的自有平台统一发布。
赛制自然也是由这一个星期内累积的大众投票和最后一刻直播的评委投票来决出第一。
在此之前，因为版权的关系，漫画当然不会出现在其他公众平台，所以苏瑾在看到漫画的那一刹非常惊讶。
泄稿了？
不会吧，发邮件时除了主办方邮箱，她谁也没抄送啊。
等等，苏瑾突然想起来宿舍遭贼的事，该不会小偷解开了她的电脑密码，把原件复制过去了然后才把电脑砸了的吧？
如果泄稿了她的漫画还能继续比赛吗？还是会被直接除名？
“别紧张，”谭渊在这个圈子呆得久，一看苏瑾表情就知道她误会了，“是我朋友传给我的。”
苏瑾：“这不算违规吗？”
“哈哈，”谭渊笑了起来，“确实算，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可别举报他。”
谭渊往下浏览：“其实他不知道这是你的漫画，只是单纯觉得画得好，想拿出来跟我分享而已。”
苏瑾懵了：“他、他说画得好？”
对于任何创作者来说，只有看到读者给予的评价后，才能真正确认自己状态。
不能打动读者，自己一腔热血沉迷其中，除非真的只想取悦自己一个人，否则是不可能不在意别人的评价的。
苏瑾从交稿后就一直忐忑不安的心好像突然就稳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