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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王妃，请用茶！”张嬷嬷捧着茶盏站在了眼跟前。
慕大小姐根本不搭理，只顾与万茜茜说话：“你这当家作主的姿态，是谁允给你的？”
仍是云淡风轻的口吻，但是多了几分嘲弄。
万茜茜沉不住气，气焰立马被撩高了：“本王妃入得门来就是替王爷管理内务事，难不成处罚个婢女也没权利？”
第773章 一朝被蛇咬（6）（）
“谁说没权利呢？”慕大小姐弯起唇瓣，灼热的目光落在了一旁张嬷嬷脸上。
张嬷嬷顿时只感到心惊肉跳。
滚水炙热的温度正透过薄薄的瓷片传到她指尖上，她死咬着牙关不敢作声。
这正是应了那句害人终害己。
“慕王妃，请用茶！”张嬷嬷硬着头皮又说了一次，端着茶盏的手实在忍不住开始颤栗，滚烫的茶水溢出一些落在手背上，火烧一样的疼。
慕大小姐仍是不接招。
万茜茜看不过张嬷嬷吃亏，尖着嗓子说了一句：“张嬷嬷，茶给搁下！”
张嬷嬷有些踌躇，她怕此举会落了慕大小姐口实，反倒给主子惹下麻烦。
“愣着干嘛？”万茜茜不明就里，开口催促。
这下更让张嬷嬷慌神，加之茶水滚烫，她一个不稳，茶盏从手里滑落，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亏得慕大小姐早有准备，轻轻一个旋身，丝毫没有受到波及，不过裙摆上倒是沾上了不少茶渣子。
慕府丧事虽出了头七，但是慕大小姐仍是一身素色装扮，杏白色的裙摆挂了几片茶渣尤为醒目。
“张嬷嬷，你这是故意冲撞主子了？”慕大小姐重新落座，脚尖轻轻踢了踢地下的碎片，漫不经心的问道。
张嬷嬷知道这是慕大小姐有心为之，肯定是躲不过，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奴婢老眼昏花，手脚不灵活，差点伤了主子，还望慕王妃恕罪。”
“既然知错了，那就罚上八十大板如何？”慕大小姐冲着万茜茜嫣然一笑。
“你？”万茜茜气结。
张嬷嬷是打小就照顾自己的奴婢，入得王府算是她唯一的自己人。这些年来，万茜茜与张嬷嬷结下了很深的感情，她不可能无动于衷交给慕大小姐发落。
“怎么？可不是你刚才亲口说的，做奴婢尊卑不分顶撞了主子就该罚吗？”慕大小姐故意牵起裙摆抖了抖茶渣，说道：“瞧瞧，若不是我身手利落，只怕这杯茶就迎面泼到脸上了？”
万茜茜旋即明白过来，这是慕大小姐有心设局。
如今让慕大小姐捏实了证据，肯定不会轻易收场，故而她放软了语气，道：“本王妃屋里的奴婢自然会好生管教，就不劳你代劳了。”
“那可不行！若然你偏私怎么办？”慕大小姐才不给面，硬邦邦的一句话堵得万茜茜哑口无言。
“你？你是故意找茬来着！”万茜茜涨红了脸。
“难不成你以为我来找你叙旧？”慕大小姐笑着反问。
“混话！”万茜茜的修为那经得住慕大小姐如此挑衅，三言两语就气得她拍案而起。
“吵吵闹闹为了何事？”昭浩康推门而入，他佯装蹙眉表示不解，实则他已经呆在门外听了一小会，见慕大小姐闹得差不多了，才现身为她收场。
“王爷来得可真是时候，这摊子就交给你收拾吧！”慕大小姐两手一摊，干脆利落的说道。
昭浩康暗暗好笑，还是顺了她的意思，轻咳两声，故作严肃的朝着张嬷嬷问道：“可是你冲撞慕王妃了？”
第774章 一朝被蛇咬（7）（）
“王爷，不是的，是”万茜茜又惊又窘，昭浩康半年不曾踏入她的院子，这会前来竟然又瞧着自己在慕大小姐眼前出丑。
不待她张口欲辩，昭浩康冷冷的打断了：“本王问奴婢的话，需不着你来代答。”
万茜茜愣住了。不过她也很快明白过来，只怕昭浩康前来是慕大小姐早就安排好的，否则那个女人怎会有恃无恐的前来闹事。
张嬷嬷嗫嚅着将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
“王爷恕罪，奴婢年岁大了，手脚不灵活了，差点误伤了慕王妃。”张嬷嬷也很机灵，嘴里认错求饶，但是却暗指自己年纪老迈，以博取同情。
谁知昭浩康冷哼：“年纪老迈那就告老还乡，堂堂康王府还会硬留你一个老人不成？”
万茜茜憋不住求情：“王爷，张嬷嬷伺候臣妾多年，一直劳心劳力，半点也没出过差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千万别撵走她啊！”
昭浩康别过眼，丢了一句话：“既然是她冲撞了影儿，那就由她发落吧！”
“唔。”慕大小姐半眯着眸子，上下打量着张嬷嬷的忐忑，故意慢条斯理的开口：“罚一夜蹲在墙角根吧！”
众人包括昭浩康都诧异不已，慕大小姐收拾人的手段岂会这么容易？
跟着慕大小姐又干巴巴的补充一句：“放个茶盏顶在头顶上，洒得一滴出来就延一个时辰。”
寻常人顶个茶盏在头顶，哪能平稳？慕大小姐这是摆明要折腾死人啊！
张嬷嬷吓得够呛，立马跪地求饶：“王爷饶命，慕王妃饶命，奴婢真真做不到啊！”
没想到这次慕大小姐很爽快，眸光一闪，就松了口：“既然你做不到，那咱们就换个法子。”
张嬷嬷捏紧了一颗心。
“去给如歌道歉，让她满意为止，至于怎么个道歉法，你自己想！”慕大小姐说道。
张嬷嬷一脸犹豫，好歹自己也是跟在万茜茜身边的近身嬷嬷，这会儿竟然要放低身段想方设法求得一个粗使的洒扫丫鬟原谅，她真真是情何以堪啊？
“怎么？不愿意去？”慕大小姐拔高了音量。
“去，去，奴婢去！”张嬷嬷一咬牙，应了。
“今儿是奴婢不好，伤了你，求姑娘原谅。”张嬷嬷走到如歌跟前，双膝跪倒，一巴掌掴在脸颊上，顿时就红肿起来。
如歌好似被吓傻了，呆若木鸡的望着张嬷嬷。
“好姑娘，求得你原谅奴婢吧，奴婢混帐，奴婢该死！”一边说，一边左右开弓往自己脸颊上扇去。
“张嬷嬷快起来吧，奴婢那担得起呢？”如歌这才回了神。
张嬷嬷便停了手，但是跪在跟前不敢起身，拿斜眼偷偷瞄着慕大小姐。
“求得如歌原谅你，那就起身吧！”慕大小姐一脸大度的说道：“这事咱们就当勉强扯平了。”
万茜茜惨白着脸蛋立在一旁。这事虽说她没吃皮肉苦头，但是张嬷嬷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慕大小姐隔山震虎，她自然颜面无光。
如今见到慕大小姐大摇大摆的离去，她更是怒火中烧，她扶起了张嬷嬷，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放心，今日之仇咱们一定要讨回来。”
第775章 一朝被蛇咬（8）（）
“王妃，别！”张嬷嬷赶紧阻止，她脸颊肿了，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奴婢吃点苦头不算事。”
“张嬷嬷？”万茜茜眼底满是疑惑。
受了这顿羞辱，张嬷嬷也顾不得其他了，她很直白的说道：“慕王妃不是好惹的人，加上还有王爷给撑腰，咱们咱们栽了好些个跟头了。”
万茜茜接不上话来，面色一阵发青，一阵发白。
万茜茜这头闹了个引火自焚的下场，那头咱们的慕大小姐自然是凯旋而归。
她将如歌带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王府的丫鬟也是有辈份的，通常近身照顾主子的奴婢都有自己的房间，而负责洒扫等粗使丫鬟则是混在一起居住。
如歌身上有伤，为了利于养病肯定要单独静养。
“如歌，我瞧着你面生，你来王府多久了？”回到自己的屋里，慕大小姐差墨莲准备了膳食，而后又准备了干净衣裳让如歌换下，这才细细问起她的身世。
如歌答道：“奴婢来王府刚三日，是管事年嬷嬷将奴婢买入府中的。”
“哦，难怪你瞧来面生。”王府跟宫里一样，一年一度，总是有老人要离开，自然也要买入一些新的奴婢。新旧更替，慕大小姐到不奇怪。
“奴婢初来不懂规矩，搅和进了主子间的事。”如歌面有窘色。
慕大小姐听来眼眉弯弯露了笑容，她半真半假的说道：“若不是你挺身而出，今儿本小姐还要费心思跟万茜茜周旋，如此你当立下一大功，也算作是咱们的缘分。”
如歌听罢当即是受宠若惊的跪倒在地：“奴婢福薄，怎敢跟王妃攀谈缘分？”
慕大小姐伸手扶了她起身，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容，而后有些奇怪的问道：“我看着你年纪也不小了，怎地没寻个好人家嫁了？反倒入王府做了洒扫的奴婢？”
提起这岔，如歌的眼泪就簌簌的往下掉。
好一会止住后她才说起了自己的身世：“奴婢福薄！奴婢出身贫寒，并不是京师人士，娘家姓程，奴婢全名唤着程如歌。奴婢自小随着双亲在乡下靠着庄稼为生，去年里父母染疾双亡，奴婢迫于无奈才流落到京师，想寻个差事养活自己。”
“原想着京师是天子脚下肯定遍地富贵，不曾想奴婢前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奴婢一路用尽了变卖家当的盘川，最后饿晕在京师一户姓李的人家门口。是姓李的人家救了奴婢，后来奴婢呆在李府调养身子。”
话说到这里，如歌的脸颊抽搐了两下，她喝了口热茶压了心神才又开口：“奴婢无依无靠，后来就嫁给了李家老爷做小妾。李老爷年过五旬，有四房妻妾，膝下有八个女儿，他恨那些妻妾肚皮不争气，因而就打算娶了奴婢来继续香火。”
一屋子人都默不作声，大伙都心道：这程如歌当真也是苦命人，二十来岁的姑娘嫁给五旬的糟老头，再怎么样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第776章 一朝被蛇咬（9）（）
“那后来呢？你替她生了儿子么？”慕大小姐好奇的问道。
程如歌摇摇头，眼泪更是泛滥了。
“纳了奴婢为妾之后，李家老爷的身子骨是一天弱过一天，根本行不得房事。”说到这般私隐，如歌整张脸蛋涨得通红。
顿了一下她又道：“就这样持续了大半年的日子，就在年前不久，李老爷撒手去了。他去了之后，正房夫人硬说我是狐媚子，克死了老爷，就把奴婢给关在柴房里一顿好打，之后还要捉了奴婢去见官。奴婢有口难言，只有偷偷的跑出来。”
慕大小姐没答话，状似思索的模样。
如歌继续坦白说了：“京师地大，可没有奴婢的容身之所，奴婢又怕那正房夫人胡搅蛮缠，故而就到康王府应征了份洒扫的差事。”
“奴婢心想，康王府是皇家的地方，纵使那正房夫人勾结官府也没法动得了奴婢。”如歌细弱蚊声，忐忑不安的望着慕大小姐。
“真不是东西！”丁三娘咒骂了一句，也不知是说李家老爷还是说那蛮横的李家夫人。
“王妃，求求你，别撵走奴婢，奴婢出得王府，定会被那夫人给捉走。奴婢真没害过老爷，真没有啊！”程如歌猛地跪下来。
慕大小姐又一次伸手将她拉了起来，嘴角勾起娇艳欲滴的笑意，问道：“谁说本小姐要撵走你？进得本小姐的院子，你就安安心心的养伤。”
“真的？”如歌破涕为笑。
一屋子的气氛就升起了暖意，而后丁三娘又替如歌的伤口换了药，这么折腾一番就将近亥时（注：古代指夜晚11点）。
“夜深了，大家都歇着去吧。”慕大小姐吩咐道：“墨莲你领着如歌去厢房，好生收拾收拾。”
墨莲与如歌便去了。
剩下丁三娘留在屋里替慕大小姐整理被褥：“大小姐，今儿奔波一天，你也累了。”
“可不是么？”慕大小姐捂住嘴打了呵欠，身子一软就着被窝滚了一圈。
面对孩子气的慕大小姐，丁三娘只感好笑。
她正欲吹灭烛火退出，却被慕大小姐捉住了手腕：“三娘，明儿你出府去查查如歌所说的是否都是实情？”
“大小姐发现有不妥的地方？”丁三娘瞪大了眼睛。
慕大小姐笑道：“那倒没有，不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你忘了当初金秀秀是如何混到咱们身边了？”
都说经一事，长一智。对金秀秀的事情上，慕大小姐就是因为自负吃了亏。
提起金秀秀，丁三娘就恨得牙痒：“那没良心的东西，可惜一直咱们没寻到金秀秀的影子。”
“如歌看来到不是心怀不轨之徒，不过有些事太巧合了。”顿了一下，慕大小姐叹道：“但愿是我多疑！”
“大小姐放心，明儿一早三娘就出府去查探清楚。”丁三娘安慰道，顺道替她掖好被角。
“辛苦三娘了！”慕大小姐冲着她甜甜一笑。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很难建立的，回忆起当初她与丁三娘相识的经过，只怕这般纯粹的信任一个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毕竟，经历了这么多事，慕大小姐也逐渐收敛起了自负。
第777章 一朝被蛇咬（10）（）
正月初七，仍是大雪纷飞。
丁三娘受了慕大小姐所托，一大早就出了王府打探。余下墨莲也不敢去扰了慕大小姐休息，正好让她睡得自在。
许是奔波劳累，加上慕疏龙的事情办好了，慕大小姐这夜里睡得很踏实，睡梦中她自然不知道宫中发生着何事。
坤凤宫里皇后起了个大早，由着奴婢替她精心梳了发髻，而后心情大好倚在花厅里饮茶。
“娘娘，今儿大雪纷飞的，天气凉，奴婢替你把窗户给关上。”沈橘红作势欲走过去。
却被皇后给阻止了：“慢！”
沈橘红愣住，不明就里。
“本宫许久没这么轻松自在的赏雪景了。”皇后眼角眉梢都是喜色。
沈橘红最是懂得主子心，立马就凑了跟前来：“平王爷纳了周夫人为妾，娘娘放心，很快平王府就会有好消息了。”
这话当然戳中了皇后的心窝子，她笑意更浓，嗔了一句：“就你这张嘴会说话哄着本宫开心！”
沈橘红立马喊冤：“娘娘明鉴啊，奴婢素来嘴拙，说不来讨巧的话，都是良心话。”
皇后更加受落。
皇后心情好，话也就扯得远了：“橘红，你还记得吗？幼时咱们呆在钟府，一到落雪天里，孩子们就玩着一团。那时候本宫尚且年幼，老爱在雪地里打滚，有一次被阿爹见到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还罚了本宫三日不准出门。”
“钟家女儿多，但是老爷最疼爱的就是娘娘，早就打定了主意要送娘娘入宫，所以才管教严厉。”沈橘红说道。
“是啊，阿爹用心良苦！”皇后点了点头，目光跳望着窗外，她又说道：“只是当时年幼不懂事，阿爹越是不准出去玩雪，越是心里想得紧。后来入得宫来，一场场雪，好似都变了味，哪有提起心思赏雪的念头？没想到今日沉下心来，见到这场雪景又觉得有了当年的心思。”
入得宫来，争宠夺爱，勾心斗角，那还有心思顾着赏雪呢？索求不同了，自然心境也不同。
沈橘红很明白主子的心思，当下就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今年的雪就是来得凶猛，前几日奴婢去朱美人的月琴殿查看，许是新年里奴婢们沐休得多无人打扫，那靠着宫墙的一带，积了厚厚一层雪，一脚踩下去，连带奴婢的膝盖头都瞧不见了。”
说罢，沈橘红还用手比划了一下，皇后乐了，问：“都这么深了？膝盖头都给埋上了？”
笑声过后，皇后想到了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