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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教授却摇了摇头：“其实并不确切，算法不可能推测出一切，只能推测出实力差距，足球场上变量太多，很多都无法量化，我这个课题也还在初期，不可能算出小邵说的那些东西。”
“那能算出个实力差距也行吶，到时就押胜负呗。”宋瑞说。
“算出来的实力差，只是具有参考价值而已，当然我们这个课题的目的也是提升这个参考价值的含金量。不过，参考并不能代表一切，足球场上，干扰因素太多了。一些心理、场地、球员状态很难量化，也很难导入算法。”季教授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半点儿也不像闲聊，言语之间充满了学院派的风格，让我想起我在大学时候的高等数学老师。想到这里我猛然意识到原来我也是学过高等数学的，然而回想一下，发现除了‘高等数学’这四个字本身，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好可悲。
宋瑞明显比我更加迷茫一些，他眨了眨眼镜：“那到底是能算出来还是算不出来？”
“用‘算出’或是‘算不出’来概括，并不确切，这个课题可以概括为一种行为推演。”
“就是足球神预测。宋瑞，你可以考虑给这个课题投两个，到时候季教授把球赛的数学模型建立起来，你花一千万都未必能买到。”邵博半开玩笑地补充道。
“这要是稳的，我肯定投！”宋瑞说。
季教授面色平静：“科研没有百分百，甚至百分之九十都是失败的。”
我听他们说着话，大致理解了季教授那个课题的内容，他最后说行为推测，我的理解是基于所有球员的体能、伤病以及本身实力状况，得出两个队的实力，然后根据实力判定胜负，只是……这跟一般球迷的推测又有什么区别呢？算了，我读书少，不要乱分析了，或许根本不是我想的那个样子。不过，季教授说的什么‘行为推演’，却让我想起了另一个游戏：德州扑克。
“教授，您刚才说的那个行为推测什么的，我倒是有一个问题，那个……您知道德州扑克么？”
怎料一言问出，邵博哈哈大笑：“啊哈哈哈，小于，你这问题问的，我打扑克，都是季教授教的，他是我师傅呢。”
“真的？那太好了，季教授，一看您就是搞学术的，够严谨，我特别佩服您这样的前辈。其实我就是想问问，既然您说足球都能建立起一个数学模型来分析强弱，那德州能不能也建一个数学模型，分析对手什么的？我是说，分析对手的行为。”
季教授点了点头：“完全可以，事实上市面上已经有类似的软件了，有个叫MH的扑克分析软件，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只不过……”
“听过听过，那个软件是分析‘敗特’，‘斯瑞敗特’，‘拆可敗特’还有‘破贼身敗特’之类的数据用的。”我尽力试着把英语说得标准些，不能让人家教授觉得我没文化。
“对，只不过这个软件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数学模型，只是单纯获取基本数据，所以用处非常有限，面临复杂状况甚至会干扰你的判断，带来负面效果。”
“啊？负面效果？为什么？”我心想昨天邵博跟我聊什么王道诡道，没说几句先把《孙子兵法》给否决了，今天你季教授又把扑克圈里这么流行的软件给一口否定了。不过昨天邵博对《孙子兵法》的否定并非真的否定，只是更深的理解。可能他们这群搞学术的都是这样，不过这也让我更加期待季教授的下文。
“那个软件，其实是在若干个复杂事件中，暴力获取了行为结果，并最终向用户展示了这个结果，这些结果的参考价值，其实是非常低的。”
我把季教授说的内容过了一遍脑子：若干个，复杂事件，暴力结果，这个，这个……好像我根本没听懂呢。
“教授，可否照顾一下我这种读书少的人，能详细解释一下么？”
季教授点了点头：“可以，其实很简单，我给你打个比方。假设有个渔夫，你看见他在水边，朝水里扔了一块石头，然后一叉子下去，叉上来一条鱼。你看到了他叉到鱼这个结果，但是如果现在如果我带你到另一块水域，你用同样的方法，未必就能打上来鱼，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渔夫之所以能叉到鱼，是很复杂的原因，包括他的臂力，他之前的训练，当时的水域情况，当时鱼所在的位置，当时渔夫站立的位置，还有光线情况等等等等一系列综合因素，渔夫根据这些综合因素，做出了那一石头和一叉子的决定。我们看到了他这个行动，却不知道其他因素，不能因为我们看到了他的这个动作，就判断我们了解了他的打渔技巧，你能理解我说的这个这个比喻的深层意思么？”
“我理解了，季教授。”
“你理解了这个，软件问题就好解释了。一个人入池，他是在什么情况下入池？几个人入池？有没有人做了3bet或者4Bet？翻牌后，一个玩家打，一个玩家跟另一个玩家3Bet，他跟注。软件只把这次算成一个跟注，统计成跟注率。或许人家是因为多人跟注才跟注的，或许只有一个玩家下注的话，他还可能3Bet，还可能弃牌。这些都是很复杂的因素，但软件只是获取了这些个复杂因素之后的一个单纯结果。一个玩家跟，一个玩家3bet，他跟或者弃的概率是多少？五个人入池，所有人都Check；他下注的概率是多少？四个人跟注，他3Bet的概率是多少？有这些数据么？没有，这个软件提供的只是非常简单的、一些基本行动的数据，没有提供足够多的信息。当然，按照，我们说如果数据基数足够大，假设有一百万手牌，这个结论还是值得参考。但是，别忘了，即使你有你对手一百万手牌的数据，在你跟这个对手对决的单位时间内，还是那么几百手，甚至几百手都不到的牌。在几百手的量级上，概率波动很大，甚至他可能打出完全不符合他数据的打法。基于这些，我才说，这个软件参考价值偏低，甚至有可能误导玩家。”
第一百六十二章另一个世界里的扑克（4）（）
季教授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我只觉信息量巨大，只听明白了个大概。主要是我压根就没用过那个软件。原本我还想买一个，可听季教授这么一讲，我觉得我没必要买这个软件了，按照季教授的说法，这个软件应该就是跟市面上那些推荐股票的软件差不多，打着高科技旗号，说什么经过软件推演，可以找到‘最具有投资价值’的股票，然而根据我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些软件基本上不靠谱。想想也是，软件公司如果真的找出了股市里面的涨跌算法，又何苦来卖软件赚钱？随便拿个几万，天天抓涨停的股票，一个月稳稳翻两倍，一万块五个月翻成四百万，卖软件那点利润算什么？
“嘿嘿，教授果然是高人。这么边角旮旯的东西教授也有研究。”
季教授伸出手摆了摆食指：“不，这并不是偏门学科，德州扑克是个很流行的游戏，它简单又复杂，非常具有研究价值。”
“其实教授研究的不是扑克，他研究的是数学。”邵博在一旁补充了一句。
“我明白了，这就叫‘看山不是看，看水不是水’，像我这样的，看扑克就是扑克，教授看到的扑克是数学原理，其实是看得更深。”
“不，季教授现在已经达到了更高的层次，他看扑克，看着看着……就看成麻将了。哈哈哈……开个玩笑。”邵博一边说一边大笑起来，季教授却只是微微扬了扬嘴角。
我也陪着嘿嘿地笑：“教授，要按这么说，手牌数据参考价值不大，那其实您的意思就是，打德州，还得靠心理和演技？”
季教授摇了摇头：“并不是。我说软件的数据参考价值之所以有限，是因为软件没有获取充分的信息。如果在牌桌上的话，你可以明明白白看到张三李四在五人池里怎样做的，在四人池里是怎样做的，在前位、后位又是怎么做的。再观察其他的信息，比如语言和肢体动作什么的……其实我这个观点，更准确的概括应该是‘片段信息的参考价值低，全面信息参考价值高’。如果你跟一个人一起在现金桌上玩几天牌，你所得到的信息，远胜于几万手牌的干涩数据。你明白我说的么？”
我在一旁听得频频点头，惊喜地发现我这次竟然真的听明白了。这个季教授果然厉害，这么高深的理论，也能跟我这样一个没文化的人解释明白，实在是佩服，比我大学里面的高数老师厉害多了，那个老头子一讲课我就想睡觉。我发觉我还想问季教授几个问题，只是令我感到不安的是，我最想问的问题竟然是‘季教授，股票投资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真是满脑子就知道拉客户，韩总真该多给我点儿奖金。像我这样出来打牌、踢球都想着业绩的员工，他打着灯笼都难找呢！
“教授，那您觉得，德州这个游戏，稳定盈利到底可不可能？”
季教授点点头：“当然是可能的。”
我眼睛一亮：“用什么方法能实现呢？”
“很简单，按数学规律打牌。”
“数，数学规律？那……什么意思，不是，我是说，什么样的数学规律？”
季教授还没开口，邵博却拍了拍我的肩膀：“数学规律，就是昨天我跟你说的那个‘王道’。其实，数学不仅仅是一种工具，它还是一种思维模式，你记住这句话就行了。”顿了一下，邵博补充道：“你想稳定盈利，就得先有建立一个能产生稳定盈利的思维模式。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邵老师，我想，我应该，大概，差不多，有点儿……明白了。”我发现邵博和季教授都爱反复确定聆听者是否明白他们的言论，可能，这个是做老师的职业病？
“哈哈哈，小于，我发现你说话挺有意思的。大概差不多，明白了！”
刚想再问问季教授，却不料两个女学生跑进场地，找季教授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东西，听起来好像是刚才那些仪器的问题。真可气，我这样一个靓仔就在她们身旁，她们竟然看都不看一眼，就盯着季教授，季教授说话的时候，那两个姑娘满眼仰慕之情……在学校的时候，我还以为知识没用，因为姑娘们都喜欢富二代，然而毕业几年之后，我再回校园，却意外地感受到原来知识也自有其魅力……等等，如果我是个富二代，开着兰博基尼来踢球，情况会不会有所不同？想必一定是大大不同。我就说么，知识的确是一种财富，但毕竟不是真正的财富，伪财富，哪那么容易战胜真财富。
本想请季教授和邵博一起吃个饭，最主要昨夜加今天，邵博和季教授两个人一前一后，给我讲了这许多稀奇古怪的、以前从没想过的扑克理论，我真的想好好问问，好好再听他们说说。但可惜两人都婉拒了，说是有事，可能是真的有事，可能是懒得跟我这种屌丝多说。目送他们两个跟几个女学生迎着夕阳有说有笑的走了，只觉甚是羡慕嫉妒恨：为什么人家的生活总是那么美好？
“哎，你知道那个季教授什么来路么？”我转头问身后的宋瑞。
“不知道，就知道是邵博朋友，跟他玩过几次牌。”
一听这个我顿生好奇：“他牌打得怎么样？好么？”
宋瑞想了想：“你这么一问我还真没什么印象，我跟他好像就打了两三次牌，他打牌吧，就是挺稳的，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过听邵博说他去美国玩都赢了。应该……玩挺好的。”
“他常去美国玩？”
宋瑞摇了摇头：“不知道，好像是去旅游吧。上次邵博说的时候我也没细问。”
“去旅游玩那么一两天，赢了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我就特别好奇他打牌到底怎么个水平。”
“下次他要再来，我叫着你，打一次不就知道了么？”
“好，下次你要提前知道他来玩，一定叫我。”
第一百六十三章路漫漫其修远兮（1）（）
“那你们今天晚上还在那个咖啡厅打牌么？”——我虽然没能透彻地理解季教授和邵博说的扑克理论，但是听他们说了之后，还是感觉还是受到了不少启发，很想再上桌，试试自己的牌技究竟是否有所提升。
“应该能组起来，七八点钟就能开。看群消息把。”
“行，我等群消息。”
告别了他们几个，刚上了回酒店的公交车，却又看一个广州的号码来了个电话。
接起来一听，那边的声音是个有些奇怪的广普：“累好，请问系于乐先僧么？”
“您好，我是于乐，您是？”
“我想鸡询一下股票开户的系宜啦，我大概有三千万准备投鸡进股系，明天就要开户……”
“好的，好的，欢迎来股市偷鸡，我们公司现在有开户优惠，送一个24k大金蛋。”
“我艹，这你也能听出来？”
“大哥，你装得一点儿都不像好么？第二句我就听出来是你了。还给我来个什么三千万……金蛋哥，小弟说句实在的，我做这好几年客户，从没接过内容这么二逼电话呢。”
“啊哈哈哈哈……”大金蛋在电话那头狂笑不已，我的国产手机的听筒又被震得嗡嗡直响，满是噪音，每到这时我都想换个电话。
“我又到深圳啦，刚下高速，你现在再哪？”
“在深大刚踢完球，往酒店回呢。”
“行，我一会儿正好路过你们酒店，一会儿你陪我吃个饭，晚上咱一起去打牌。”
“我在澳门输的内裤都穿不上了，还哪有钱打牌？除非玩1/2。”
“1/2也行，一会儿见面再说，电话联系。”
在公交车上晃悠回了酒店，刚刚冲完澡，大金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是已经到我们酒店停车场了。这家快捷酒店的停车场很小，我下楼后，一眼就看到大金蛋的那辆别克商务车，等我走近了，看见车窗摇了下来，大金蛋戴着一副很酷的蛤蟆镜坐在驾驶位，盯着看了我几秒钟，面色凝重：“面壁人于乐，我是你的破壁人。”说这话时，大金蛋面无表情，宛如即将行凶的杀手。
“啊？什么？”
“啊哈哈哈哈，没事没事，上车上车。”
见大金蛋放浪狂笑，我这才放下心来——原来他没有发神经。打开副驾驶的门，见副驾驶座位上有一本叫《三体》的书，便扔到了后座，坐定后，大金蛋开动了车，我随口问他：“你刚才说的，什么破…逼。人？”
“是，‘破壁人’，不是‘破。逼。人’。”
“那是什么？”
“说的是一个外星人教地球人打牌的故事，说文革时期有个女知青，四条被皇家同花顺BB后，想不开，偷偷用国家的设备往宇宙空间里发信号，最后外星人收到了信号，来地球教人类打牌，大概就是这么个故事。”
我把大金蛋描述的这些信息在脑子里勾勒了一下，觉得疑点重重：“我靠，怎么会有这种故事，真的假的？”
“我跟你说多看点书是不是？你这么问显得多没文化？这个故事当然是假的，哈哈哈哈……”
跟大金蛋这么不着边际的胡扯了一会儿，大金蛋在附近找了家鲁菜馆，两个人随便点了点儿东西。大金蛋一边抽着芙蓉王一边跟我哭诉，说他最近一周被一个只买了一个小设备但是各种问题特别多的小老板缠住，今天还顶着高温在工地呆了两个小时，好不容易才搞定老板和设备，而这一大通的忙碌只给他带来不到两万的收入，让他感觉非常的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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