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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萃宫的初夏草木扶疏,花香弥漫。
大殿之中早已换了薄薄的月影帷纱,四角的几个大缸里镇着大块的浮冰,让整个大殿中清凉宜人。
蒋皇后手里把玩着一串玛瑙串珠,过了半天才抬眼瞅了瞅下面早已跪了大半个时辰的茗花。
茗花可不是这钟萃宫的宫女,她是景翰宫颐王身边的宫女。
“茗花,你可考虑清楚了!你兄长赌博欠债又偷盗杀人,这可是杀无赦的死罪!”蒋皇后语气闲闲好似在闲聊今日的天气而非一个人的生死一般随意。
茗花瑟瑟发抖的趴在地上:“皇后娘娘饶命,茗花不敢!皇后娘娘所说之事乃是祸及九族的死罪,奴婢万万不敢!”
蒋皇后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有本宫在,你怕什么祸及九族,就算有一日东窗事发,也有本宫替你压着,难不成你现在就要看着你的兄长死,你们一家断了香火!”
说到最后蒋皇后语气已经极是森冷。
茗花身子一抖,僵直了半晌,好似在做一个生死攸关的决定。
终于,她颤声道:“如此……奴婢……奴婢愿意听娘娘差遣……求皇后娘娘……求娘娘救救家兄!”
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蒋皇后嘴角挑起一抹阴冷笑意:“事情办成了,本宫自然保你兄长无事!”
说着将手中的玛瑙串珠轻轻扬了扬:“这是今年新进贡的首饰,本宫瞅着你这素白的小脸配上这么串珠子也是极合时宜的,就赏了你吧!”
话音刚落,她身旁的名兰已经轻轻接过玛瑙珠递给了茗花。
一直伏地不起的茗花这才抬起头来,一张小脸早已面无血色,她颤抖着结果那串玛瑙珠子哀声道:“奴婢谢皇后娘娘!”
她握着那串珠子圆滑冰凉,正如这大殿内直沁入骨髓的阴寒。
蒋皇后懒洋洋的挥了挥手:“回去吧!接下来该怎么做,自然会有人去通知你!此事的轻重你自己心中清楚,就不必本宫再啰嗦了吧!”
“是!奴婢明白!”
茗花诚惶诚恐的回答完就告辞退出了大殿。
名兰瞅着那个走出大殿的背影低声道:“娘娘手里握着这丫头兄长的生死,茗花素来又是个胆小怕事的,想来这一次她必是会为娘娘将此事办妥!”
“这些天景瀚宫那边怎么样了?”蒋皇后挑了挑眉问道。
名兰垂首答:“太医说是心气郁结,病得更重了些!开了新方子也无一丝起色!”
蒋皇后缓缓起身,名兰赶紧上去扶着她的手,缓缓朝殿外踱着步子,皇后脸上泛着掩饰不住的一抹得意之色:
第100章 宫女茗花的抉择()
“若不是我们桢儿不能再等,本宫倒也愿意看着这只病猫自生自灭!肃王聪明一世,想不到到头来竟然连这笔帐都没有算清楚,他以身犯险救了的,却是个连自保之力都没有的不中用的病猫!此刻肃王躲着不敢出现,本宫正好趁他不在解决了这只病猫!毕竟,景翰宫这位才是太子最名正言顺的人选!”
一直以来在这座皇城中,景翰宫总是比其他任何一宫更加更加寂静。
茗花缓缓走进寝殿,朝里面服侍的两个小丫头厌厌的挥了挥手。
茗花一直是颐王的贴身丫头,从小服侍颐王,在景翰宫中既无王妃也无女官,她几乎就是景翰宫的大半个主子。
小丫头们告退走了出去,茗花这才放轻步子朝那张紫檀雕双龙戏珠的架子床走去。
榻上的赵琰正服了药沉沉睡着,俊朗的脸庞因为疾速的消瘦而有些越发棱角分明。
自从祭天遇刺回宫,得知了肃王生死不明的消息之后,他竟悲恨交加,骤然吐出一口鲜血,就此病倒在床,本就缠绵的病势更加沉重。
自幼失了母后,赵琰和赵煜之间相依为命的兄弟之情是绝非旁人能给体味的。
如今弟弟赵煜为了救他以身犯险,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心中的痛只怕也早已是生不如死了。
茗花轻轻伸出手去,似乎是想抚平他沉睡中都紧锁的眉头。
只是尚未触到他的脸庞,她的手就已经停住了。
他是高高在上,身份贵重的嫡亲皇长子,而她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奴婢。
她连站在他身旁都觉得是一种不合时宜,更何况是碰触他。
她怎会不知,自己的兄长是老实人,从未沾染赌博偷盗这些恶习,如今他竟以赌博偷窃杀人之罪入狱,这其中必然有古怪。
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她如何不知,这只怕是早已有人存了心,要以她兄长和全家性命来胁迫她。
在景翰宫,再无人比她更能出入自由又深得颐王信任了!
她在宫中这么多年,钟萃宫里那位的计谋手段她早已了然于心。
只是,万没有想到,她千躲万避,终究也没能躲过这场局。
她一点点收回手来,面上一片哀凉。
榻上沉睡的赵琰深陷的眼窝微微动了动,茗花一惊,急忙起身退到榻前。
“殿下醒了?”她如往常一样微笑着福身之后上去将他扶了起来。
赵琰面如死灰,淡淡瞅着窗外:“肃王还未回来?”
这句话,他每日都要问许多遍。
肃王遇刺失踪已经二十多日了,他却始终在每日都问着这一句话。
就好似是肃王远赴北军戍边的那几年,他总在每个晨起或是日暮的黄昏,风轻云淡的望着西北方那片辽远的天空问一句:“肃王还未回来?”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那一句话里蕴涵了多少对骨肉血亲的思念。
茗花心中揪起一般的疼痛,面色却依旧是笑着,轻声答道:“殿下觉着好些了吧!太医又加了几味药进去,想来过不了多久殿下的病就有起色了!”
第101章 遥寄往昔的情分()
赵琰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枯镐而毫无生机。
淡褐色的眸子凝着淡漠死寂的苍凉和孤独,他久久望着窗外,无数次的夜阑人静,他的身影矫健敏捷的自那扇窗口跃入,淡淡清冷的语气带着素来的沉稳:“哥,是我!”
物是人非,如今已经是生死相隔,只怕今生他连这一声哥都再难听到了!
那一日在灵隐寺山下的林子里,赵煜脸色凝重掀帘跳上马车,要求互换衣服的时候,他就应该坚持不让他犯险。
可是赵煜的语气不容有任何的迟疑,就连从来不离身的寒枭赵煜都留给了他。
为护他周全,赵煜将自己置入了万劫不复的险境。
寒枭的武功,哪怕放眼整个宁国都可谓是屈指可数,鲜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果然,寒枭并没有辜负赵煜的托付,带着颐王逃出了追杀的包围圈安全回到了皇宫。
然而当寒枭马不停蹄的带着禁卫军再次赶回那片林子时,等着他的却只有满地残骸的血染层林。
寒枭发狂一样翻遍了林子里的每一具尸体,但是却没有找到他的主子!
自此,再无人找到肃王!他就这样消失的干干净净,没有了一丝消息。
从钟萃宫回来的茗花终日都是一脸忧戚。
赵琰心绪悲伤无法调解,故而太医每日所开的药几乎都是些镇定安神的汤药。
他喝着这些药,一日中总有大半日是睡着的。
茗花自从钟粹宫回来之后每日都是一脸愁绪,午间,颐王服药之后在榻上沉沉睡着。她遣散了殿内的小宫女独自留在殿中。
榻上那沉睡的人容颜清俊温润,一如六年前。
犹记得六年前,她初入皇城的那一日,她还不过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娃。
一同进宫的宫女都有自己家里准备的荷包香囊扇坠等物,进献给宫里的掌事姑姑,借此能够得以受到照顾,分到一个好的宫室当差。
但是茗花自幼家贫,就连进宫的这身衣裳都是娘自己缝的,更不用说是荷包香囊之类的小礼物。
因为没有送出手的礼物。茗花自然不得掌事姑姑的青睐,故而,毫无悬念的她被分到了这个终年无人问津的景瀚宫。
她永远忘不了,当她背着所有人不屑与蔑视的目光怯怯的独自站在景瀚宫所属宫女的一列时,不远处的回廊上,一个清俊温润的少年缓缓走了过来。
他迎着三月里吹面不寒的杨柳风就这样不疾不徐的走到了她近前。
一旁的掌事姑姑和太监皆已经纷纷跪倒在地:“给大皇子请安!”
茗花彻底怔愣在了原地,望着面前恍如天神般俊逸尊贵的少年,她学了一个月的礼仪却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就连基本的请安都已经记不得。
她只是仰着脸痴痴的望着他,她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因为他扬唇对着她笑,笑得那样干净温暖。
“大胆茗花!还不快见过大皇子!”不知是谁严厉但低声的提醒着她,她这才记起在皇宫里规矩,腿一软就要跪下去。
第102章 七月十五话鬼节()
一双温软的手轻轻托住了她:“不必多礼了!起来!你既是分到了景瀚宫那就随我回去吧!”
他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她离开了。
那一天,她住进了景瀚宫。
回忆里满满的都是温暖,赵琰为人性格宽厚大度,对待下人也极是和善,六年来,茗花对景瀚宫,对赵琰早已胜过了家人。
景瀚宫,颐王,这是她在这个空荡荡又森冷无情的皇城里唯一的相依为命!
可是。。
一抹难掩的苦涩一点点爬上她的脸颊,她极不情愿的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帕子。
她低头瞅着手中的绢帕:
只要她将这里面的东西放到这个榻上,此生,她就彻底将他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隔了一日,正是七月十五。
这一天既是民间的鬼节,又是道家的中元节,佛教的盂兰盆节,僧道俗三流合一。
道教有所谓天官、地官、水官,合称三官,这三位是玉帝派驻人间的代表,每年都要考察人间的善恶,向上天汇报。三官分别以正月十五、七月十五、十月十五为诞辰,这三个日子也叫三元。七月十五日,叫中元,正值地官校籍赦罪之时,这一天,他要拿出厚厚的花名册,根据神仙、凡人、动物们的表现,勾勾画画,赦罪免刑。民间在中元节这一天搞一些祭祀活动,拯救那些孤魂野鬼,应当与地官的赦罪有关。
而在佛家是据说释迦牟尼有个叫目连的弟子,其母虽然年轻漂亮,却无嘉言懿行,爱财小气,尤其仇视僧人,死后被打入恶鬼行列,目连按佛组指点,在七月十五日这一天,准备百味五果,各种用具,装入盆中,供养十方僧众,其母才脱离恶鬼界,升入天堂。佛祖有鉴于此,推而广之,要求佛门弟子尽心行孝,每年的七月十五,做盂兰盆,施佛及僧,报答父母恩情。佛家盂兰盆会的意义与儒家的孝道合拍,这一天则成为民间祭祀已逝父母及先人的鬼节。
天启朝历来的规矩,中元节当夜要关门闭户,所有人家都是足不出户的,因为宁国历来的习俗,谓此节当日鬼门关大门常开不闭,众鬼可以出游人间。这一夜是鬼月中阴气最重的一夜。
传说七月十五的子夜时分,停留于荒郊野外会看到百鬼夜行的奇观。百鬼从奈何桥上过来,冥司点起大红灯笼引领他们,朝着阔别已久的阳界浩浩荡荡而来。所以这一夜,不宜外出。
是夜,明月皎洁。
月光的清辉温柔如霜,洋洋洒洒铺满整个别院。
此时风露清绵,堂前两株海棠开得极盛,枝条悠然出尘,浅绿英英簇簇,花色娇红绰约如处子,恍若晓天明霞,铺陈如雪如雾。月色冷淡如白霜,只存了隐约迷蒙的轮廓。
风乍起,花朵漱漱如雨,一朵一朵沾在衣间袖上,如凝了点点胭脂。微风拂起长发,像纷飞在花间的蝶触,只是悄然站着不动,任风卷着轻薄的衣袖拂在腕骨上,一阵高一阵低,若有似无的轻。
第103章 月下相守听弦音()
偶尔有夜莺滴沥一声,才啼破这清辉如水的夜色。
颜熙独自坐在凉亭之中,仰头痴痴望着漫天繁星簇拥着那一轮明月。
那一日,她自睡梦中醒来,青竹悄无声息的靠上前低声耳语,细细诉说了父亲和赵煜的对话。
凌王!果然是他!
颜熙心中不由再次闪过那双鹰隼一般阴寒的眸子。
那一日,他骤然闯进别院,石岸上赵煜和她合写的字迹定然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虽非亲生,但他们自幼都已一同生活在皇城之中,彼此怎会不熟悉对方的字迹。
即便只一眼,恐怕凌王就看出了那字迹里浑然天成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
只可惜,他装的那么像!
再或者,从他看到赵煜离开的背影之时就已经辨别出,那个身影既非颜青也非季凌天!而是她的二哥肃王!
季凌天!
想不到当日出手相救的人竟然会是他!
难怪那个黑衣人的身姿让她觉得甚是眼熟,只是惊魂未定之下她一时竟然无法辨认。
她终究是欠了他,此生,欠他的情只怕终究是无法还清。
夜风吹来,有淡淡的清苦的杜若气息浮动在花香间,这样熟悉的气息是任何香气都无法遮盖的。
颜熙知道,一定是他来了!
久久的,他不出声。
颜熙也依旧仿佛立于无人之境。
他终于说话开口:“你要这样站多久?”
颜熙并不转身,听得他脚步声走得近了,靴子踏在满地落花之上犹有轻浅的声响。
直到此时她方才嘴角扬起一抹浅笑,缓缓的转身唤:“殿下!”
还隔着半丈远他就已经轻轻展开了双臂,颜熙双足一动,整个人已经如同一只蝴蝶,瞬间扑入他怀里。
赵煜伸手轻轻抚着颜熙的肩膀,“更深露重,怎么还不去歇着!”
颜熙轻轻挣开他的怀抱促狭的笑着:“殿下还不是一样没睡!”
赵煜薄唇勾起一抹清浅笑意:“见今儿的月色好,想来瞧瞧你睡下没有”他的唇轻贴在颜熙的额头。
颜熙柔婉笑着:“左不过都在别院里,颜儿做什么殿下也能看见!”
赵煜墨玉一般的黑眸之后再漫过笑意重重:“月色极好,颜儿为我抚琴一曲可好?”
月上柳梢,青竹早已抱了琴来。
颜熙端坐琴案前望着对面眸色深沉的赵煜:“上次曾为殿下弹过一曲《高山流水》不过殿下想来也已经不记得了,今日殿下想听哪首曲子!”
赵煜唇角微扬:“颜儿就弹一曲《阳关三叠》可好?”
颜熙眸色微微一窒,很快却又略了过去,只是笑道:“好!就弹《阳关三叠》”
渭城朝雨邑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这首诗是《阳关三叠》最早的出处,这首曲子纯朴沉郁,旨在情调依依惜别之情。
故而当赵煜开口说出这首曲子时,颜熙不由心中越过一丝说不出的感觉。
惜别!
颜熙不敢多想,略静一静心神,伸手轻拂琴铉,优美的曲调在月光下久久飘荡。
第104章 一夜惊闻震天变()
宽大的衣袖滑落在颜熙肘下,月光隔着窗纱清冷落在她手臂上,仿佛是在臂上开出无数雪白的梨花,泠然有微明的光泽,一曲终了,指端隐有痛楚,她却忍住了,面色如常的绽开一个极美的笑颜,静静看着他起身走过来。
修长食指抬起她的下巴,长目微睐,赵煜伸手托着颜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