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的绣工,我的头脑。
林钰在心底笑了一下。吩咐芳桐去把轻盈请过来。
第10章 我们才是祸害()
林轻盈进来的时候,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可是她仍然脚步稳重,迈过门栏,屈膝施礼。
她肤色白净,鼻梁小巧,单眼皮神采奕奕,相貌比自己更肖父亲。而举止从容,进退有度,却是母亲教养出来的成果。不像自己常年跟着父亲,总是学不好规矩。
林钰上前拉住她的手,笑道:“过来坐。”
林轻盈抬头看林钰,不懂掩饰的脸上神情一僵。然而终是乖巧,任林钰把她拉到软榻上坐定。
软榻下烧着地龙,人坐上去,浑身都暖和起来。
芳桐忙撤了榻上的靠枕,挪过来一个四角磨圆的小几。又摆上坚果零食,才掩门出去了。
林钰看着她的背影,眼含激赏。掩门后抬头的芳桐看到她的目光,又打了个激灵。
小姐这是怎么了?不会烧糊涂了吧。芳桐想着,退了出去。
“姐姐的身体好些了?”轻盈开口问询,声音柔美。
林钰点头道:“热退了,只是总觉得饿,吃了又打嗝。”
轻盈忙站起来,急道:“我去叫大夫过来。”
“哎哎,”林钰把她拉回来,“我没事。倒是你,吃饭了吗?”
她们寻常并不这么关心对方,见了面最多一礼,也便各做各的事去。这问话让轻盈一怔,犹豫道:“吃过了,跟母亲吃的。母亲吃的早,担心唤你过去又染了风寒。”
这是怕自己吃醋呢。
林钰在心底笑,这些她都不在乎了。只要母亲安好,宠别的孩子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那就好,我原本还想着,你要是没有吃,就让小厨房再做一份呢。”
轻盈恍然抬头,脸上交错出疑惑又感动的光芒。
算了,她还是不擅长这么客套。
“你最近在绣什么?”林钰问。
许是这种语气林轻盈才习惯,她整容回答:“最近母亲说她已经教完了,不太管我。正好有店里的绣工来请教银线描花,我就琢磨了几天。”
银线描花吗?林钰颔首:“琢磨透了?”
林轻盈赧然一笑:“差不多了。”
“轻盈,”林钰拣了一块蜜饯放在嘴里,似乎漫不经心又神情肃穆地问:“你愿意跟我一起打理绸缎庄吗?”
“啊?”林轻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想一想,”林钰道,“再过几年,家里就可以给你物色良婿嫁人。到时候安居内宅,相夫教子,你又一手的好绣工,婆家肯定喜欢。”
林轻盈满脸红云,小嘴微张,似乎没有听明白。
“或者,”林钰接着说道:“你也可以跟我一起把林氏绸缎庄经营起来。说实话,咱们林家一没有男丁,二没有富裕的亲朋,十代之内无人做官,良田不过数亩,只有三家绸缎庄是安身立命之本。可是咱们林府,却养了十几个护卫,几十个丫头仆妇,五六个院子,开销巨大。如果绸缎庄倒了,要不了多久,我们就没米下锅。”
要不然父亲也不会为了盘活生意,赌上自己的婚约。
“生意最近不好吗?”林轻盈语含忐忑。
“很不好,技艺中等,生意一般,发出去的薪酬却多。现在可能,还得罪了魏家。”
魏家来提亲被拒的事,林轻盈是知道的。
静默一刻。林轻盈脸上的红晕终于褪去,却神情紧张,“可是,我什么都不会。”
林钰一笑:“母亲都说教完了,你还敢说自己什么都不会。”
林轻盈总算抿了抿嘴,也跟着笑了:“我还以为姐姐要我”
“抛头露面跟男人打交道吗?这个我去。”林钰脸上几分笃定,是许下了承诺。
林轻盈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可以刺绣,可以管印染。这些我都学过。”
“嗯,”林钰一双眸子闪过促狭的光,“你可以不急着答复,可以去跟母亲商量一下,或者苏姨娘。都可以的。”
林轻盈低下头。
她的确没有做过什么事关终身的决定。她才十岁而已。
不过她也明白,若自己安居内宅,日子会更轻松自在。毕竟出生至今,她学的规矩教养,都是为了以后做一个好妻子、好媳妇。
不过,外面的天是怎么样的。
她无数次看到父亲招呼姐姐离开,内心充满了艳羡。却只能低头掩饰心情,默默穿针引线。
“不用。”
林轻盈抬起头,看定林钰探寻的目光,说道:“我去,我听姐姐的。”
雅间里的桌椅板凳都收拾妥当,魏书尧重新坐回榻上。常彪子这才敢捂着自己被打肿的脸,低声抱怨道:“特么现在吃鸡都能招打。”
魏书尧没有听到他的抱怨,倒是胡来听到了,挥了挥手把他赶了出去。
兄弟们当然可以随便吃鸡,要是这点都不能保证,还跟我们胡家兄弟混什么?
不过如今你得出去吃,别在这里触霉头就是了。
“怎么,你这是被骗了啊。”胡来给魏书尧倒上酒,轻声安抚。
魏书尧脸色扭曲,冷然道:“这倒是第一次有人敢骗小爷。”
可是那个女孩子,她的神情,分明是笃定自己跟黑狼寨串通。而且,她还知道常彪子。
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原本这是个一箭双雕的好计,”胡来也给自己倒上酒,自得道:“既让林氏绸缎庄陷入绝路,逼死林亭暮。又得到林家小姐,你那二少爷便活不过新婚第二日。林氏的生意从此姓魏,咱们就好办事。生意和家宅,解决两件麻烦事。”
是啊,这本来是个好计策。前面的全部得手了,只不过到林家小姐这里,出了纰漏。
“她怎么会知道常彪子?”魏书尧忽然问。
“我哪里知道?反正彪子乖得很,就算进城,也不过是那几个暗窑子。不会在林亭暮眼皮底下晃悠的。”胡来为自己兄弟申辩,声音依旧嘶哑,不过说出来的话倒是让人觉得有条理。
“这就麻烦了。”魏书尧皱了皱眉,阴郁地叹了口气:“看来这林家大小姐,成了祸害了。”
胡来笑了,他不笑的时候还好,一笑,像是戴上了一层人皮面具。
“什么祸害能比得了我们?”他笑道:“魏少爷觉得是祸害,不留她就是了。只不过你弟弟那里,得再做筹谋了。”
魏书尧点点头,又摇头道:“明目张胆杀人总是不好。我们有大事要做,不能露了马脚。”
说起来,他那么容易就被骗了,还是为了掩饰另外一桩事。
只要那桩事不被林钰知道,一切就好说。
“少爷说的是,”胡来点头,“书生们不都说,能屈能伸方是大丈夫吗?咱这次就忍忍气,查查到底哪里出了纰漏。”
“你去查吧,”魏书尧挥挥手,“剩下的交给我。无论如何,林氏绸缎庄必须贱卖给我们魏氏,这个买卖事关重大。实在不行,我也开一家,把他们吃了就是了。”
“是是,大事要紧。”胡来神色肃然,又往窗外看了一眼,像是怕谁听到了。确认四下无人,又低头说了一句:“一切听上面的,我们小心行事。”
谈到这里,他起身告别。
魏书尧低着头似乎仍然在想些什么,胡来也不拘礼,推门出去了。
直到夜色渐深,窗外响起即将宵禁的敲击声,他才站了起来。
不多时,几个身影没入夜色,瞬时不见了。
像扑进地狱的鬼。
^…^五分钟后有加更哦。
第11章 过街又如何()
为本月推荐票满一百加更,多谢支持
三根清香点燃,一双素白的手稳稳扶着它们插入青铜小鼎。这双手保养得当,右手拇指和无名指处却有明显的老茧,那是长久刺绣的印记。
这香是用香草、柏壳做的,味道素雅清新。不过眼前盯着这香的两个女人却没有心情品闻,她们盯着燃烧的香,看到火苗上窜,渺渺细密攀升,不由得都松了口气。
“夫人,是大吉之兆,看来老爷同意这么做。”苏姨娘抬袖拭泪,颤声道。
跪坐在下面的两个女孩子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就是同意了。
她们忙对着桌案上的灵位叩头,外面已传来仆从通报的声音:“夫人,小姐的车驾准备好了。”
林夫人这才转过身来,对着外面的仆从交代:“你们跟小姐一起出去的,眼光要放亮一点,打起精神,且莫出错。”
外面的人慌忙跪下答应,林钰已经给母亲屈膝施礼,然后扯着林轻盈的手走了出去。
林氏绸缎庄是有管事和掌柜的。林亭暮病倒以后,就由陈管事和三位掌柜一同执掌大局。每隔一日,陈管事会带着账本来跟林钰对账,三个月来没有半点纰漏。
上一世,她嫁入魏家,绸缎庄也一起作为陪嫁并入魏氏商行。每个月,魏氏会拨付3成的利润给林家用作吃穿用度。可能毕竟不是自己的生意,到她出嫁的第三年,绸缎庄已经没有了利润。那时候母亲想要给轻盈招赘夫婿,因为家里没有了产业,银钱又紧张,便挑不出什么好人家。非常苦恼。
这一世的她刚服完守孝禁足三月的杖期,可以出门打理生意了。
既然魏氏做不好这生意,就来看看林氏怎么做好吧。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出林府。车前的仆从骑马卫护,车后三两个仆妇贴车前行。关闭三个多月的大门再次打开,听到动静,四邻街坊都探出头来看。
“这是谁要出门去啊?看这马车的样子,莫不是林小姐?”
“怎么会?女孩子家家的,不在家里待在,又不是节日,出去做什么?”
“你是不知道,林小姐自小跟着林老爷学做生意的。”
“真的?跟着玩闹吧?哪有女孩子做得好生意的。那做生意的,一个个都是人精。”
马车行了两条街,外面的议论声还不时飘入马车。
轻盈肯定吓坏了吧。
林钰放下手中的书,抬手掀开了窗帘。
外面的声音戛然而止,无数双眼睛朝这边看过来。
只见一个女孩子坐在车内,抬眼望了出来。因为是杖期出门,她一身素白,头上插着坠了一颗珍珠的素雅银簪。脸庞白净,眉眼清明,看起来让人觉得温和可亲。
真是个招人疼的孩子,可怜这么小就要去生意场上受苦了。
有仆妇靠近马车,赶车的人赶紧收紧缰绳。
“把这个给二小姐送去。”林钰说着,抬手递出来一样东西。
那是林钰的丝巾,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里面包了什么。
仆妇忙接过来,三两步跑到后面马车上,把东西递了进去。
看到她们停下,道旁一直关注这边的一个大嫂大着胆子问:“是林小姐吗?你以后要打理生意啦?”
有什么,问一问又不打紧。大不了这小姐不搭理我,讨个没趣。
问话的人勾着头,恨不得把马车顶掀开,看个够。
林钰闻声看向这边,嘴角勾起一缕笑。
“是的,以后林氏绸缎庄由我和妹妹合力经营,还请大家捧场。”这话不卑不亢,温柔可亲,问话的大嫂忙笑着点头:“一定一定。”
林钰微微颔首,放下了帘子。
芳桐赶紧把手炉又给她按在怀里,温声道:“小姐现在真是好脾气,都搭理路人了。”
是吗?以前她脾气很差吗。
林钰倒是想不起来了。
她摇摇头,解释道:“做生意就不能怕跟人打交道,他们以后都可能是咱们绸缎庄的顾客。清高自傲的话,生意是做不成的。”
最关键的是,她来经营绸缎庄的消息要以最快的速度散播出去。要让别人知道,林氏后继有人。不然被各个商行的人看轻打压,就麻烦了。
芳桐点着头收拾马车里摆放着的物什。
小姐现在不止脾气好了,说话还一套一套的啊。
“可是,”她用一件月白色的披风盖住林小姐的腿,又忍不住问道:“你给二小姐送的东西”
小姐三两下捣鼓出个东西,又停了马车送过去。还不知道二小姐看见了怎么想。
“她懂。”林钰淡淡地笑了。
后面马车里的林轻盈,已经慎重地打开了那条丝帕。
仆妇把东西递过来的时候,林轻盈隐在马车的暗处,看了眼外面。
外面可真亮堂,外面的人可真多啊。而且一个个的,没有正事做吗?都围着马车议论长短。
她感觉有无数的目光盯着自己,脸红得滚烫,险些要吩咐车夫回去。所以感觉到车停了的时候,她还以为姐姐也受不住了,想要回去呢。
待到外面的仆妇慎重地递过来层层包裹着什么的丝帕,她心里一片疑惑。不是要回去,这路上要传什么要紧的口信吗?
林轻盈捧过丝滑的帕子,一层层打开来看,三四层掀过,内里空无一物。只是帕子鼓鼓囊囊的,原来不是因为里面放着东西,而是丝帕的中心,叠了起来。
“是老鼠啊。”林轻盈的丫头桃子比她大两岁,瞬时拿过了这丝帕,换了个角度,放在林轻盈手心里。
真的是,老鼠啊。
叫停马车,忍着众人的探寻八卦的目光,就为了送过来一只丝帕叠成的老鼠吗?
是什么意思啊,姐姐。
“大小姐怕你久在车中无聊,讨二小姐开心呢。”桃子嘻嘻笑着,打量着林轻盈手心的白色老鼠。
即使是一个小丫头,都能感受到这些天姐姐对自己格外不同。跟着开心起来。
是吗?
“父亲,听说那敌国的兵士死的就剩下一个了,咱们大弘的英雄们把他困在中间,任他往哪个方向闯,都只是推搡。不杀他,也不放他走,四下取笑他呢。”一脸明媚的林钰掉拉着两条腿,爬在案子上奶声奶气地跟正看账册的父亲说话。她坐在姐姐身边,一脸期待地,等着父亲抬头也看自己一眼。
“是啊大小姐,他们说这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一旁陪着复核账册的陈管事笑着附和。
“可不就是老鼠,被我大弘这只大猫吓坏了的小老鼠。”姐姐欣喜地点头称赞。
父亲翻阅账册的手突然一顿,抬眼看过来:“轻盈怎么看?那个兵士是老鼠吗?”
她心里一慌,几乎要从桌椅上摔下来。旁边的乳母忙扶住她,父亲却仍然肃穆地看向她,似乎在等待一个答案。
这个他从来不看在眼里的小女儿的答案。
“不,不是。”七岁的她声音稚嫩,“虽然,虽然是敌国的兵士,他也不是老鼠。”
父亲看她良久,久到姐姐也转身看她,以为她脸上有什么饭渣。然后父亲的脸上忽然化开笑,温声道:“轻盈说的对,能在别人的嘲笑中一步步向前的,不会是老鼠。”顿了顿,又说:“我们轻盈,是能辨出是非的孩子,也是温柔的孩子。”
这是父亲对她说过最多的话。
也是最大的赞许。
老鼠。一步步向前的,不会是老鼠。
不用怕别人,一步步向前。
原来姐姐都记得。
林轻盈低下头,脸上绽开大大的笑。
旋即又溢满一眼眶的泪。
父亲已经不在了。
还好有姐姐。
第12章 欠债还钱()
林家绸缎庄分织锦染色坊、成衣绣坊和三个街心铺子这三处产业。
下了马车,自有伙计慌忙把他们迎进去。
织锦染色这边的把作师傅都是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