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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人不仅仅是个小师傅,还是林钰尤为在意的人。
陈管事和芳桐中间回来过一次,现在又各自把林钰房间那水盛放在小桶里,整个洛阳城跑着去打听水里是什么药物。估计这一晚上,所有的药馆郎中家的门,都会被这两人敲开。
魏青崖觉得他这时候留下来不走,才是君子之风。
君子临危不惧,君子舍己勿疑。
“魏少爷是怎么来的?乘坐马车还是软轿?”林钰忽的问道。
魏青崖看向苏方回的视线收回来,温和道:“我是走过来的。”
他的确是走过来的。从怀风楼出来的时候,吩咐小苏先行回府,自己也没有安排车马跟随,便快步疾行而来。也曾穿过一两条安置花灯的街市,可是没有心情赏玩。
“听说魏氏在洛阳城也置办了不少产业,这里的别院建的尤其漂亮。”林钰嘴角弯弯,微微笑道。
这是在催他走了。
魏青崖一笑,道:“不过眼下晚了,我今晚就歇在盛昌客栈好了。现在回府,又累得下人们一阵慌乱,还不如宿在外面自在。”
林钰低头捧起茶盏,默然片刻。
他就是这样的人,总是为别人考虑。
他不说不放心林氏今晚的安全,只说是回府不便。之前以为他邀请林氏加入商会是为了抱团取暖,现在看来,好像也不只如此罢。
难道上次认出她后,便一直想着三年前京城斗诗会上的少年之谊吗?
就像前世他们喜烛下相见,他认出自己原来不是个陌生人,便开心得举起了酒杯。
“魏少爷,”林钰慢慢抬起头,眸子里有略微清冷的光,“其实我记得你的。”
魏青崖一怔,握杯的手渐渐用力,脸上却仍是温和清爽的神情。
“原来你也记得啊。”他说,轻描淡写地。
“那时候我年纪小,还没有正式谢过。”她说着,手撑着桌面站起来,勉力一礼。
魏青崖忙站起来,几分无措地,看着她又坐回去。
她记得那年他们在京城的相会,这本是他一直在心中揣测的事。如今她说了出来,自己应该喜悦的。可为什么,却有些轻微的尴尬呢。
大概是因为,她说着谢谢,眼睛里却有一种明显的疏离吧。
“还有一件事情我想告诉你,”她抬头迎上他的视线,“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有想要加入都畿道商会的。你那么聪明,该想到苏师傅那话的意思。”
魏青崖温和一笑。
的确,苏方回那日里只是说,加入都畿道商会是好事情。这是一句赞许,却也是一句让人容易产生误解的赞许。
没想到自己竟然中计了。
是关心则乱吗?
原来那时候只会哭鼻子的小姑娘,如今长得心有九窍,能够骗过他了。
“是我疏忽了。”魏青崖道。
他看着她静静敛容,那眉眼下小巧的鼻子,突然就想像教训妹妹般轻轻刮它一下。
怎么能这么调皮呢。
“不是魏少爷疏忽,这件事是我不对。”林钰诚恳道。她那时候的确是想要骗来他的画,第一是觉得好玩,第二是心内还藏着前世他们的熟稔感,觉得这没什么。
那时候魏青崖的画作就放在他们书房,厚厚的一摞子。她有一次手冻得冰凉从外面回来,屋子里的炭火熄灭了,点起来太费时间。魏青崖直接抱了个青瓷笔洗过来,在里面点燃了几幅画。
当时小苏的脸都青了,事后跟别的丫头抱怨,少爷一幅画能卖几十两银子呢,这不是烤火,是烤银子。
这话被她的丫头竹香听到了,学了给她。
她本来想着,这一世要跟他少些纠葛,才能让他多些太平日子。可是现在看来,他并不避讳被卷入这些事情。而且魏书尧不依不挠的,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坏事。在这种情况让他独善其身也变得不太可能。
“不过,现在我反悔了。”林钰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加入都畿道商会的确是个好事情,下一次商会议事,我会参加。”
“好。”魏青崖答,神色更显温和。
“那你不得给我择个好位置?我听说有个会长想要退下来,说是年龄大了,顾不来那么多事。”她笑道。
真是个不吃亏的。
魏青崖一笑道:“那是因为颖州的左氏贿赂了他银子,想要替代他的位置。”
“那就是不能办了?”林钰抿嘴道。
“能。”魏青崖点了点头。
室内的气氛变得轻松少许。这才对了,这种氛围,不就像多年未见的好友剪烛畅谈吗?
魏青崖在这氛围内新生喜悦,沉静一刻又问道:“既然以后同在一家商会,那林小姐能不能告诉我,今日到底是何人袭击林氏。”
脸上是藏都藏不住的关切。
若是同行眼红妒忌招惹来的仇家,那他有的是办法让那户商铺开不了门。
若是江湖里私人恩怨,他自问也有能耐调停。
若是朝堂,得罪的是官身,他也会想想办法。
林钰一笑,眸子里却有了些戏谑的调皮。
“是你哥哥。”她说道。
第59章 你是个好人()
“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魏青崖惊道。
虽然他不至于被林钰的话惊得站起来,但是也神情错愕,满脸的难以置信。
林钰但笑不语。
多难得啊,他也有失掉君子之风的时候。
“家兄就在洛阳,我现在就可以把他请过来。”魏青崖又道。
击杀林氏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两家以后可要成了仇人了。
“好呀,你去把他叫过来,我也好问问他,到底下的什么毒。”林钰一笑,端起茶盏道。
魏青崖微怔,神情冷静稍许,仍辩解道:“家兄自小只学着打理生意,哪里懂什么制毒之术。”
“所以,”林钰一顿,“他的身后,应该还藏着一个人,一个关键的人。”
魏青崖站了起来。
他有一个习惯,想事情的时候喜欢站起来。似乎坐着会影响到头脑运转。
林钰了然,似乎对他这个动作很熟悉。魏青崖心中泛起一种异样的情绪。然而他来不及细想,在屋子内踱了几步。
“身为弟弟,又掌管魏氏大部分生意,难道你就没有发现过他有什么异常吗?”林钰给自己添了杯茶,温和道。
像是寻常的聊天,没有质问的意思。
异常吗?除了发现挪去西北十万两白银,他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而且这白银,因为除了他们兄弟之外,魏老爷也是有章批用银权限的,所以也不能断定就是魏书尧所为。
“林小姐,我这里实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魏青崖道,俊朗的脸上有几分疑惑。“所以今晚,是家兄带人截杀林氏吗?”他问道。
怎么可能,自己的兄长,不是擅长吃喝玩乐吗?
“当然不是他,他还没有那么蠢。是黑狼寨的人。”林钰淡淡道。
“黑狼寨,土匪?”魏青崖惊道。
“也有人说是山贼,反正都一样啦。”林钰脖子里的布帛缠得她不太舒服,她忍不住向外拉了一下。
“如果魏少爷留意叶城的小事,就该知道家父生前,曾经被黑狼寨所劫。那个时候,贵兄应该就跟他们有所接触了。”
魏青崖站在窗旁,一身白衣被窗外的灯光勾出粉红的轮廓。可是他整个人,却似乎浸在虚妄的幻境里,似乎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太真实。
有所接触,意思是——狼狈为奸?
怎么可能,魏氏根本不会把黑狼寨放在眼里,就是他们占据的那座大龙山,也随时可以购入囊中。
可眼前的女孩子神情沉静,既没有构陷别人时的那种小心翼翼慢慢试探,也没有说出秘闻时的畅快淋漓喜怒交加。
更像是——这是一个事实,她只是说给他听罢了。
信不信由他。
“倘若如林小姐所言,他们苟合的目的是什么呢?商户和山贼,根本是完全没有交集的两种人啊。”魏青崖凝神道。
“我也想知道啊,所以我不会去报官。”林钰叹道,似乎极为烦恼,又有些坦然镇定。“而且你可以放心,他们计策得逞,今晚应该不会再来了。”
先是在路上截杀,又防备着事败,提前在客栈下毒。这么心思缜密,魏青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他那个热忱遛鸟斗鸡看戏听曲儿的哥哥能布置得来的。
魏青崖慢走几步,瘦高的身影在灯光里微微消薄。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抬眼问:“那么之前去林府提亲”
难道自那时起,魏书尧已经在针对林氏了吗?
“哦,”林钰一笑,嘴角勾出几分顽皮,“那是针对你的。”
当日魏书尧的确是说动父亲,为自己提亲的。
林钰一歪头,似乎在心里觉得好笑,缓缓道:“因为林氏嫡女的女儿红里,有能把少爷你毒得半死不活的药啊。不过除了我,叶城县令万老爷家千金,也有这样的女儿红。现在我好心提醒,倘若哪一日你娶了她,可千万不要喝交杯酒哦。”
林钰说着,比划了个喝酒的姿势。
魏青崖今天听到的让他震惊的消息已经够多了,这一次反而镇定下来。看林钰的神情,不由得想笑。
“我不喝酒的。”他说。
因为胎里带着些顽疾,魏青崖是自小服药的。大夫说为保根本,十八岁前不可娶妻不可饮酒。后来魏青崖过了十八岁,仍保留了不饮酒的习惯。
“是吗?”林钰抿了抿嘴。
那你前世,不是照样喝酒中招了吗?
她很想贬损他几句,又觉得说了他也听不懂,说不定还把她当做巫蛊之人呢。
正暗自觉得好笑,有人风尘仆仆而回,正是陈管事。
“问到了,”他尚自喘着气,显然是疾奔而回。“找了十多家,只有这个大夫,说能闻得出来七八味药,都写在单子上。”说着把手里的纸递过来,魏青崖当前一步接了过去。
“可否有解?”林钰问道,神情紧张。
“咱们之前言明了水里可能有毒药,那大夫便说只能闻一闻给咱们参考判断。他既然不能尝,便不敢确定是什么药什么剂量。不过他说了,这种通过伤口浸染进肺腑的毒药,前朝倒是出过一例。”
“是前朝北地叛军所用?”魏青崖道。
陈管事看了他一眼,毫不掩饰惊讶和佩服,“正是,说是叛军曾用此药涂抹剑刃,太祖亲自剿杀,结果三个月内亲军伤亡过半。后来有名医献方,太祖方能得胜。”
“那药方呢?”林钰道。
“后来本朝定都长安,兵部有人去讨那毒药。太祖说此方毒辣,为奇诡之道。责打了兵部那将领,又令人把毒药并药方一并烧毁。”陈管事叹道,“所以那大夫说他也只是猜测,并不能确认就是那种毒药。”
林钰把杯盏缓缓放在桌案上,声音里略显慌乱,“所以,如若中毒,毒发何处,什么症状,那大夫知道吗?”
陈管事看了一眼床上的苏方回,狠了狠心道:“七日后毒发,浑身瘙痒肿胀,毒发三日后死。东家,咱们快报官吧!”
林钰站了起来,视线盯着窗外的夜色片刻,冷冷道:“报官没有用,官府也未必知道解药。吩咐下去,即刻收拾停当,回叶城。”
因为是灯节的原因,今夜的城门不会关闭。
陈管事应了声是,又看向浑身是伤的苏方回,略有些犹豫。
“没关系,”林钰道,“外伤不要紧,现在当务之急是去寻解药。”
陈管事点了点头,疾步离去了。
魏青崖站定一刻,随后取了衣架上的风帽,郑重施了一礼,道:“既然林小姐要回叶城,魏某现在便告辞了。林小姐说的这些,我会去查。”
林钰只是看向苏方回,闻言点了点头。
魏青崖前行几步,忽又转身,似乎思虑很久道:“我想知道,为什么林小姐把这些事都告诉我。既然知道是家兄做下这些事,怎么不担心我们同流合污呢。”
林钰抬头看向她,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第60章 不要命的()
苏方回中毒的事情,暂时对所有人隐瞒了下来。只说是林钰他们赏灯后遇到打劫的,撕扯间受了些伤。即便如此,也免不了惊动了整个林府。林夫人抹着眼泪给林钰擦药,又亲自查验她的伤腿,一整天缓不过神来。苏姨娘也跟着抹眼泪,一边抹一边灰心道:“咱们家的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这生意还是不做了,我宁可去街上提篮叫卖,也不要两个孩子有什么闪失。”
林夫人关心则乱,听到她这么说,忍不住跟着训斥林钰。怪她太过大意,白养了那么多护卫。
林钰费了好大力气,才安抚住两个长辈。
回来的时候林钰没有把苏方回送回织锦染色坊,而是直接送到了他姐姐居住的林府小院。
中毒的事情同样隐瞒了苏姐姐,苏姐姐目盲,并不怀疑。只是心疼弟弟,流了些眼泪。
安排好苏方回,林钰没有休息,持笔在灯下写了半刻。不多时,一个信使便怀揣密信快马离开叶城,往京城方向而去。
“姜宝林会答应帮忙吗?”陈管事在林钰书房踱着步子,满脸忧虑。林钰判断既然当年那毒药仍然被使用着,就说明要么是叛军的后人留存,要么是宫中的那些没有肃清,被有心人留下了。
她觉得叛军全灭,故而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帮倒是会帮,只不过她现在位卑言轻,估计也没有能耐弄到这个。”林钰淡淡道,“不过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试一试。”随后继续埋首查看契券账册。
她只在返程的马车中睡了一会儿,回来后安置过苏方回,便着人开库房,把这三年内林氏的账册及一切文书凭证全部搬入书房。如此,在书房内已待了一整日。
“东家在查什么?”陈管事转了几圈,终于又坐回椅子,问道。
“查查这三年来,咱们做了什么事情,会让别人截杀下毒呢。”
林钰疑心魏书尧的事情并没有跟陈管事提起,只是说可能有了仇家。陈管事左思右想,只觉得可能年前赚的钱比较多,招惹了同行妒忌。
而且因为中毒的是苏方回,他也疑心发明工艺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了。
更是把跟林氏签了合约的贾老板怀疑了一通,直到林钰说贾老板一直跟陈管事在一起,根本没有时间筹谋这些,陈管事才作罢,没有招呼护卫直奔贾老板的老家相州。
既然林钰这里帮不上什么忙,黄昏时分,他便由管家引着,去往苏方回姐姐居住的院子里探望。
苏方回已经醒了,且坐起来,在喝粥。他的头被厚厚的布帛缠绕,左臂上了夹板,是因为叶城的大夫又诊了一遍,说有骨裂的情况。
苏方回的姐姐正端坐庭中,听到有人来,放下了遮挡的布幔。此后便独坐幔后,没有再出声。
这便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行事作风吧,不像自己家两个小东家。一个行事泼辣,一个傻乎乎的样子。
陈管事不知道苏方回是否知道自己中毒的事,便没敢提。
他看苏方回的粥喝完了,忙走过去,帮他又盛了一碗。苏方回道谢后静静吃粥,待陈管事坐定,忽然问道:“东家在忙什么呢?”
陈管事温和道:“在看账册呢。”
苏方回哦了一声没有说话。陈管事顿了顿又道:“刚才还问起你的伤势,故而遣我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