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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言秀蹬地站了起来,盯着地上的瓶子一瞬,嘴角抖了抖,开口道:“这是什么东西,不是我要的!”
苏方回不理她,继续道:“那药铺子,还没有关门吧。也是我大意,竟然忘了禀报上去。”
“你这个!”韩言秀忽然抬起手来,试图抓住身前的苏方回。她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绝望的颜色,等苏方回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格挡开,她才接着道:“你这个叛徒!叛徒!”
苏方回似嫌弃她般伸手掏出个手帕擦了擦手,淡淡道:“如你所说,我从来都是小姐的人。既然如此,那苏某便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叛徒。”
韩言秀呆愣在原地,盯着苏方回看了半晌,忽的掉下泪来。
“你想怎样?”她的声音如同蚊鸣。
“很简单。”苏方回把那帕子丢在桌案上,淡淡道:“我们做个交易。”
第375章 交易()
说出这句话,苏方回心中不由得笑了笑。
做个交易,他记得以前林钰也总喜欢这么说。不过她虽然看起来是一副生意人精明的样子,可是却从来没有骗过人。
她说是交易,就是交易。两方有得有失,童叟无欺。
如今自己开口谈交易,自然也是如此。
韩言秀低着的头抬起来,颓败的眼神里闪出一丝丝亮光。
“什么交易。”她问道,心中猜测对方会说什么,猜测自己是不是还有可能握着什么对方的筹码。
“很简单。”苏方回静静道:“有肃王保你,你又是王室宗族之后,这一次保命是没问题的。但是保命之后,我希望你能远离林小姐。能消失最好,如果不能消失,则一不许对她使坏,二不许靠近她半步。”
韩言秀皱了皱眉,似不可置信般问道:“只是这样?”
“我说了很简单。”
“你应该知道,”她的头抬得更高了,脸上几分得色,“原本要跟肃王殿下定亲的人是我。”
苏方回嘴唇微抿,居高临下看着她道:“你也说了,是‘原本’。如今你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
韩言秀咬着嘴唇垂下头,良久缓缓道:“既然是交易,如果我这么做了,能得到什么?”
“活着。”苏方回简单道:“梁王的余党不会动你,江湖上的势力不会动你。这对你来说,足够了。”
韩言秀嗤笑一声,“你还有江湖的势力?”
苏方回漠然一笑,“你可以不信。不过如果这个交易不成,那么为了免得以后你对小姐不利,我只能把这事简单办了。”
简单办了,当然是免得夜长梦多的那种办了。
韩言秀藏在衣袖里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似过了许久,她终于开口道:“你来这里,肃王不知道是吗?如果他知道,你们主仆两个这么对我,他会怎样?”
“哦,”苏方回似认真般抬头想了想,终于低头道:“大约他终于会想起让你活着是一件麻烦事吧。”
四周的空气似被冰冻住了般。院落里的两人如同画上不会动的剪影,过了许久,才传出韩言秀的声音。
“我同意这个交易。”她的声音冰冷,语气没有起伏,“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苏方回冷冷道。
“给我一笔银子。”
“好。”他并不问多少,直接应了下来。因为之前避在外面的两个婢女已经小跑了过来,她们脸上带着几分紧张。
与此同时,院落外隐隐有通报声传来。
“苏大人,”一个侍卫躬身道,“殿下那边,已经同意宗正院把二位请去问话。车马就在门外,请二位动身吧。”
既然肃王已经同意,想必是谈好了条件。
韩言秀像抓到救命稻草般,迅速站起来,调整好脸上的神色,往外走去。
苏方回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低头看到韩言秀之间放在桌面上的一本书。那书被倒扣在桌上,在薄薄的冷风中微微翻动纸张。
苏方回抬手把那书拿起来,看到韩言秀看的那一页,平平正正,正是女诫详解里的一个章节。
寻常的内容,倒是没有什么好注意的。
他的手划过页面,蓦地发现一个“林”字上,被人用指甲深深浅浅划了好几道。
每一道都穿透纸张,几道下来,几乎把那字抠下来。
苏方回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这才随着侍卫往外走去。
第376章 送行()
腊月初九之前下了一场大雪,等喝过腊八粥,雪还没有要化的迹象。这一天终于放了晴,官道陆陆续续被人清理出来,总算是可以行马车了。清晨开城门的时候,人还很稀疏。到了中午,来往的马车便多起来。一些在都城做小买卖的生意人,关了铺子回乡过年去。车架上堆叠着各式箱子,大大小小,里面隐约可闻到都城特色美食的味道。
出城一里的小厅子旁,站着几个送朋友远行的贵人。挂着王府腰牌的侍从不远不近站在官道旁默默守护,告别的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干脆铺了毡布在石凳上,坐下来又聊了许久。
雪光和天光一起,映得聊天的人脸色粉白。林钰正抬脚踢了踢面前的雪团,笑着道:“我都说自己已经好了,当然要踢给你们看看。”
一旁的肃王李律不待她第二次去踢那雪球,已经伸手按住她的膝盖。
“不要再淘气!”他语含斥责之意,看林钰停止了动作,手却没有撤开。
林钰向着对面静静坐着的魏青崖眨了眨眼睛,“青崖兄长,你笑什么?”
魏青崖敛起脸上的笑容,看着她摇了摇头,“我笑这偌大的京城,总算有个人能管住你了。”
林钰还没有开口,李律却忙道:“我可不敢管她。”
林钰眯了眯眼,也笑起来。
魏青崖站起来,对着肃王施了一礼道:“好了,姝儿的脚才好。雪还没有化,别再冻坏了。前面官道不好走,咱们就此别过。”
林钰依依不舍站起来,“真的要走?”她说,“在京城过年节也蛮好啊。”看到魏青崖的神情,又挥了挥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挂念伯母。”
李律站在林钰身前,示意侍从牵马车过来。林钰走去马车边看车厢里是否安置的舒适,亭子内一时只留下了李魏二人。
“没能早点认识你。”李律忽的道,“若我年少时认识你,咱们应该做的了朋友。”
“岂敢。”魏青崖温和一笑,简单应道。
李律不以为意,看着不远处官道两边茫茫的雪景,诚恳道:“去西北之前,我的愿望,原本是做个江湖客,仗剑天涯,执掌帮派,惩恶扬善。后来母后让我去西北,我还跟她闹了一场。”似想起自己年少时的莽撞无礼,他忍不住笑了笑,接着道:“没想到后来认识了你们。钰儿虽然是生意人,却心怀百姓。你看起来是生意人,江湖和朝堂却都是你的眼线。你们为了黎民,做的虽然没有朝廷多,却也是一腔热血,实在让人钦佩。”
一旁站着的魏青崖心头微动,道:“没想到小民在肃王殿下那里,可得如此高的评价。”
李律微微笑了笑,“‘小民’二字,是你非要给自己定的身份吧。太子跟我说了,他希望将来得你助力却被你拒绝。如今你且去休息一阵,皇上身体不好,太子又是个性子绵软的,以后想通了,京城和我们,都欢迎你来。若想做事情,还是在朝廷容易些。”
魏青崖神情微动,继而对肃王长身一礼,跟林钰寒暄几句,便上了马车。
灰色的车驾在十多人的护卫下往南而去。林钰抱着暖炉站在道旁,眼角有些湿润。
忽然身后马蹄声响起,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传来:“我当是谁呢这么大阵仗,原来是你这小姑娘!”
第377章 重聚()
林钰回头去看,见到了骑着一匹骏马飞驰而来的崔泽。虽然国事才平,崔泽却没忘记好好打扮自己。一身烛光翠玉的衬得更是面如冠玉,因为冬天的缘故,脸色更是白了几分。等马离得近了,他才看到林钰一旁站着的肃王,忙灰头土脸从马上跳下来。
“殿下。”因为看肃王轻车简从,他便没有行重礼。
“什么小丫头。”肃王看他走近,问了一句。
崔泽哈哈一笑挠了挠头,眼珠子转了一转,“嘿嘿,以为二小姐回来了呢。”
“二小姐?轻盈回来了?”林钰脸上露出喜色,看着崔泽道:“母亲也来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本来,本来,”崔泽吞吞吐吐,“我跟轻盈小丫头商量着瞒着你,等平安到达了再跟你报信。没想到竟然撞上了。”
林钰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她跟你这么亲了?都敢瞒着长姐如此行事?”
崔泽一张脸腾地红了,左右四顾半晌道:“亲什么啊?她就算写信来,也没有说过我半点好。”
林钰走近他一步,伸手拉住他腰间一团花花绿绿的璎珞,“这荷包上的绣工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文安县主喜欢,拿去就好。”崔泽的脸白了白,慌忙道。
“算了,”林钰放下那荷包,“不跟你打趣,她们还有多久到?”
崔泽如蒙大赦,重新把那荷包挂好,又往衣襟处藏了藏,才乖巧道:“应该快了,我准备再走几里接接。”
“如此,一同去吧。”林钰说着,便准备上马车随崔泽同去。一旁的李律点点头,下意识扶住林钰向前。这动作惊得崔泽退后一步,忙呵呵笑了几声掩饰脸上的神色。
天可怜见,怪不得姓魏的那货跑了呢。
他在心里嘀咕了一声。
刚刚抬头,忽的远处马蹄声踏踏,正是辅国公府护送林氏车马的前哨。再往后看,十多名护卫护着三辆马车,正在官道上缓缓驶来。
“母亲!”林钰唤了一声,便小步疾行往前而去。忽的手上传来一阵温热,是李律牵住了她的手。
“我陪你去。”他温和道。
不远处最前面的那辆马车前,车夫已经闪身在一边,林轻盈拉开了门帘,冲着这边大声唤道:“姐姐!长姐!”
她穿着一身水红绣蓝纹的短袄长裙,外面披着银色的厚顶披风。明媚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稚气无畏,多了一些通透达练。
她的妹妹,已经快到及笄之年了。
林钰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唤自己姐姐,前世她们无奈身死的时候,她听到她唤自己姐姐。如今这一世,终于一切不同。从此她唤自己,都可以在这冬雪初霁的阳光下,可以在大弘朝无波无澜的盛世太平里。
真好。
这一切,真好。
林钰被李律握住的手忽的松开他又反握住,紧紧握了一下。李律一惊之下松开了手,继而伸出胳膊,拥住了她的肩。
不知道过两年还有没有那个“荧惑守心”的大凶之兆,无论有或者没有,她要护着身边的人,她要护着他们。
长长久久,年年岁岁。
第378章 尾声(一)()
这一处牢房近来已经少有人来了。
因为没有人来,看管囚犯的狱卒也颇有了些胆子。有嘴碎的,没事的时候聊一聊街市八卦,权当消磨时间。
“你说说,这皇亲国戚果然不同,就是牢房,都比那些关押普通百姓的要好的多。”
一个大胖脸小眼睛的狱卒嘴里磕巴着几粒花生米,抱怨了几句。
旁边瘦脸大额头的狱卒朝地上啐了一口,“可不是,不过换做是你,就算这牢房里是金子,你也不愿意住吧。”
嗑花生米的嘿嘿笑了几声,“那是,如今天下太平,咱在这京城穷是穷了些,可是逛逛东西两市,闲来吃吃花酒,怎地也比被关着强啊。”
瘦脸的正准备接腔,忽的听到班房外有匆匆而来的脚步声。两人忙慌里慌张站起来,磕花生的匆忙把嘴里的花生咽下去,规规矩矩站好。
班房的门被推开,来的人面生,不过手里的令牌一晃,却正是东宫的行走腰牌。
“这位大人”瘦脸的惶恐道。东宫那里的太子虽然年幼,如今却已经羽翼丰满。既然是东宫的人,便是不能惹的。
“我来见一见梁王。”来人长相清冷,说话的语气也清冷。
瘦脸的忙让在一边,打开另一扇门,做出引路的样子。
“那位爷现在可不是梁王了,陛下已经褫夺了他的封号。”
“哦。”来人简简单单应了一声,白色的衣袍在阴暗的牢房里晃过,便抬手向前走去。
胖脸狱卒扯了一眼瘦脸的,“你废什么话!”他小声斥责了一句,换上恭敬的笑容,跟在了来人身后。
狱卒倒是有眼力见,把他送到牢房门口,便躬身退后离去了。这牢房宽阔,短墙隔开了净房和卧铺,倒是没有什么难闻的气味。矮桌铺在稻草上,上面是木头做的碗碟,里面隐隐有些残羹剩饭,还没有被狱卒收走。
苏方回站在牢房门口,咳嗽了一声。
梁王正坐在牢中唯一有阳光照进来的地方,埋着头。听到咳嗽声,一双通红的眼睛斜斜地看了他一眼。
“苏大人,”他的声音比之前沙哑了些,语气里没有了之前的温和,换之嘲讽,“你是来看本王的笑话吗?”
苏方回静静地站在牢房门口,嘴角浮起一缕笑,“是。不过不是我看,是我替先父看看。”
梁王微怔片刻,继而忽的笑了,“不过是个替死鬼罢了,难不成他苏鲁越还会从阴曹地府里钻出来,索本王的命不成?”
苏方回缓缓摇了摇头,俯身看向梁王道:“先父不会索你的命,陛下也不会。陛下今日拟定,只是褫夺你的封号,把王府一众人等贬为庶民。你的子孙只是流放北地,生死由天。而你,就在这里活到终老吧。”
梁王一双眼睛瞪的银铃般,忽的从地上站起来,带动身上的锁链猛地向前一挣!
“你说什么?他不杀我!他不杀我的孩子?”脸上看不出悲喜,多的是震惊之色。
“不杀。”苏方回漠然看着他道:“太后还健在,陛下不想看老人家伤心。”
“是吗?”梁王从乍喜中回过神来,“也就是说太后哪一日没了,他便会杀我。”
“以后的事,谁说的上来呢。”苏方回平静地转身,“对你来说,被囚禁在这里岂不是更可怜吗?还不如死了呢。”
“我才不要死!”梁王忽的又上前一步,结果被铁索狠狠拉回去。他气急顿足道:“我要活着!活着看他先死!看这大弘被外族侵袭覆灭!看他能再做几日皇帝!”
“随你吧,”苏方回冷然道:“如今我也看过了你,没什么好看的,这便走了。”
“你站住!”梁王忽的嘶吼道,看苏方回依言站住,却又忽的沉默起来。隔了很久,他才缓缓道:“你说,我为什么会输。”
为什么会输。
明明天时地利,明明已经筹谋多年,明明付出所有,怎么还是输了呢。
他想不明白,自进了大牢便一直想,想到今日,恨不能抓住每一个认识的人问一句。
我为什么会输。
苏方回在牢房浑浊的光影间静静转身,看了梁王片刻,肃然道:“行不轨事的,多半会输。不过你输,是因为你比他,比她,比他们,都笨了太多。”
说完这句话,他再不停留。脚步从容踩过监牢冰凉的地面,向上而去。
外面,是冬日最晴的天光。
街道不远处,一辆马车正静静地等着他。马车上的车帘掀开,一个女子正抬头看着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