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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暗示对方在更衣,似乎林钰也没有停下脚步。
这事儿玄啊。
胖官员偷摸摸打量了一下肃王的神情,在心中捋须叹道。
林钰倒没有心情揣摩这官员的心理活动。
她只是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往前走。
这刑部的牢房,她其实不是第一次来。前世的时候,她住在地下二层的死牢里。那里的老鼠多,虫蚁更多。她在那里住了半年,住到指甲几乎脱落,眼睛微微浑浊,身形消瘦得站不起来。住到有一天,一个面带病色的青衫少年被人用轮椅推着踏入病房。
“我来接你回家。”他说。
从此他护了自己两年多。
他因病被夺了权势,困居魏府小院。然而却为了让她开心让她健康费尽心力,护她到叶城被破的那一天。
不,他一直护着自己,到了这一世。
林钰微微吸了一口气,看到前面背对着自己,在半开的牢门内稳稳系上腰间绸带的身影。
数月不见,他瘦了很多。
林钰声音微微哽咽,定了定神。
“青崖,”她说,“我来接你回家。”
第352章 心意()
我来接你回家
凭空突然响起的声音令眼前的人一怔,如松柏般静然而立的身姿停了一瞬,接着他便转过身来。
牢内的空气似乎有一瞬间的停滞。
伺候着魏青崖洗漱更衣的侍从已经识趣地退向牢房深处,因为是地下半层,小窗户高高的,透出些松软的光芒。
他明显是瘦了很多。
原本圆润的颧骨处微微突起,脸颊瘦削。不变的是丰神俊朗的君子之气,似乎举手投足间,不是个商人,而是个诗书传世的少年才子。
他的视线落在林钰身上,原本淡然的眸子里忽的便有了光。接着他从敞开的牢门里走出来,快行几步,一把拥住了她。
“钰儿。”
林钰在他肩膀处嗅到一种檀木熏衣的香气。
“你怎么来了。”他说着,似乎终于觉到自己的唐突,怀抱着的胳膊轻轻放下,再退了一步,方含笑说道。
“我来接你。”虽然被他突然的拥抱惊得身子微微僵硬,但是林钰明白这种可以走出牢房的喜悦。她微微笑着,神情开怀。
“那便快出去,这里又冷又湿,你的身子怎么禁得起。”他说着,便牵上她的手臂往前行了一步。
直到身后迟疑的动作引得他回头,他才看到林钰手里握着的拐杖。
“你怎么”魏青崖神情惊讶又不安。
林钰涩涩笑着,还未答话,一个声音便从不远处传来。
“她骨头断了,魏公子还是不要鲁莽为好。”话音刚落,李律便从灰暗光线无法照射到的走廊里走出来,神态自若到了林钰身边,自然而然扶住了她。
一旁的魏青崖只好尴尬地放手,又简单理了理衣襟,对着李律长揖一礼。
“不必拘礼,”李律说着,扶着林钰向前走了一步。
“我没事的,”林钰看魏青崖尴尬,将越过他时扶住了他的胳膊。魏青崖一笑,继而顺势胳膊打直,让林钰就那么按着。
一左一右,两个男人扶着林钰从幽暗的牢房里走了出来。
门口的刑部官员和侍卫或前面引路,或连忙让开。
外面停着两辆马车,前面马车的规制一看便是亲王乘坐,后面的那辆不饰华盖但是做工也相当考究。
“这次你身陷牢狱,实在是因本王受累。”李律亲自把魏青崖送至马车旁,温声说道,“魏公子先回魏府将养身体,本王来日必将厚谢。”
魏青崖躬身一礼。
“草民做事单凭本心,殿下不必在意。”
李律抿嘴不语,看魏青崖迟迟不肯先上马车,便扶着林钰又往回去。
林钰冲着魏青崖狡黠一笑,“看过了你我便放心了,苏师傅在王府养伤,还没有醒,我这便回去看他。”
苏方回受了重伤的事情魏青崖是知道的。
“苏师傅受伤,我也想去看看。”
“不急,”李律抬声道,“等能醒了见人了,魏公子便可探望。”
魏青崖闻言只好点了点头,目送着李律扶着林钰,走向那顶被一众人看护着的马车。
到得近前,似乎非常自然般,李律把林钰打横抱起,放进了马车中。
“小心伺候着。”他示意一队人跟着魏青崖,便抬手向后挥了挥。
车夫挥鞭驾车。
远远的,魏青崖看到林钰的脑袋从马车中伸出来,冲着他喊了句什么。
接着,一个大手也伸出来,把那脑袋按了回去。
魏青崖怔怔看着,直到身边李律的随从提醒他该回去了,才辞别了刑部官员。
一别月余,很多事情,都似乎不一样了。
第353章 庇护()
肃王李律和林钰的车驾穿过重新又热闹起来的都城街道,回王府去。
刚行进不过半里,有王府的侍卫骑马飞奔来报。肃王在马车中探出头去,那侍卫恭恭敬敬的,说了几句话。
“胆子还蛮大。”林钰听到李律这么说。
外面的侍卫想必是常跟着李律的,眉眼中亦有几分附和的傲慢。
“说了不能拿人,下人们晾着他们呢。”
李律点了点头。
“邓封初任大理寺卿,到底不能太拂了他的面子。晾着可以,别像北地时那样跋扈。”他又交代了一句。
外面的侍卫闻言连忙应声,“小人这就回去交代。”
因了这一个小插曲,虽然李律没有吩咐什么,但是林钰明显感觉车驾快了一些。
待到了王府,她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大理寺卿差了下属来提审在肃王府养伤的苏方回,被王府的下人们磨蹭着晾在偏厅,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
那偏厅林钰知道,没有烧地龙。如今冬日渐寒,恐怕养尊处优惯了的官差们此时已经满腹牢骚了。
王府内跑出来婢女搀扶林钰,被李律抬手拒了。他搀着她,往院内走。
“给肃王殿下请安”
正此时,青蓝色皂衣,腰里挂着大理寺特色短刀锦袋的官差们突的从院内鱼贯而出。他们十多人,均跪地叩首,口中请安。
李律理都没有理,扶着林钰继续向前。
“殿”为首的大理寺掌案没敢擅自站起来,只是眼角看到李律走近,想要先请责再说出此次登门原因,没想到话还在嘴里,那衣角一闪而过,肃王竟然越过他们几人而去。
掌案脸上一阵红白。
本来这事,就该部院大人亲自来的。可因为要提审的人实在太多,大人忙不过来,才派了他们过来。
没想到便碰了壁。
碰壁也正常,谁让人家是解了京城和北地危局的肃王殿下呢。
林钰虽然觉得这么做有些不给大理寺面子,但是她心里也不希望苏方回被带走。
如今梁王伏诛,正是清剿梁王余党的时候。苏方回虽然是为了她假意辅佐梁王,但是北地那些攻城器械、陷阱机括,却是出自他的手,绝对瞒不过朝廷。
苏方回不似魏青崖那样有太子的凭信。
所以如今真要把他提去大理寺审理,别说官位不保,身家性命都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
从正门进来,她便朝着苏方回养伤的院落小步靠近。王府庭院铺陈简单,很少有曲径。林钰转过一条回廊,前面人影一晃,正看到一个王府的小厮搀扶着苏方回,站在屋檐下。
他面色苍白,呼吸间胸口没有节奏般起伏一阵,显然是刚醒。
“苏——”她看到他,先喊出了这个姓氏,才想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
苏师傅?他早已不是林氏绸缎庄的把做师傅。
苏大人?他为她九死一生,如此称呼未免薄情。
苏兄?莫名的觉得他不喜欢自己这么唤他。
“苏先生。”她终于这么道。
“你醒了?去哪里?”
苏方回先是看到她,再看到她身边一直紧紧搀扶着的肃王。他对肃王微一施礼,道了声谢。
城墙之上混乱如斯,肃王救了林钰,没有忘记把他也救回王府养伤。
“不要谢我,”李律微笑道,“你是姝儿的朋友,自然当救。”
苏方回再施一礼,看向林钰道,“听说大理寺来提苏某去受审,苏某这便准备去了。”
林钰微跛着腿上前一步,惊得李律忙跟上。
“你不准去!”她说。
第354章 目的()
面前的人微微讶异,僵在原地,没有再动。
苏方回印象里,她就算在谈难以达成的生意,也是露着狡黠的笑。他心里,也想过她是在乎自己的。但是那在乎,不至于让她失了从容,脱口而出训斥的话来。
我不准你去。
似他的一切该她做主。
苏方回把目光投向肃王李律。
昨日城墙下紧急时刻,李律救了林钰。那一瞬间,他也曾想过这两人是有婚约的。虽然那婚约是假,但日久生情有些情谊也是自然。
但他今日再见李律,却觉得他何止是对小姐动情,简直就变作了林钰的跟班,或者婢女丫头。
脸上没有沉沉的决断之色,只是静静微笑,时而看向林钰的侧脸。林钰说出那话时,他虽然面露惊讶,却最终只是笑笑。
似胜券在握,无论她要做什么,自己都能达成。
苏方回抿着嘴,牙齿却隐隐咬了咬下唇。
“不知林小姐此言何意。”他最终这么说,话里有些生分。
林钰又上前一步,似乎怕他就这么跑掉。
苏方回虽然面色不愉,心中却是微暖。
“因为我怕你去了,情势对你不利。你还是等我面见了陛下,禀明一切种种。再由陛下下一道口谕,才去大理寺比较好。”
她可以轻易见到皇帝陛下吗?
苏方回心中惊讶,脸上便流露出来。
“这想法可以。”李律一边在林钰身边附和,一边看着她,露出激赏的神色。
“没有必要吧,”苏方回却道,“我自去陈清一切因果,大理寺会奉公而行。”
他没有得到她,更不想承她的情谊。
“不,”林钰的手按在拐杖上,眼中一道冷光,“我想,”她微微一顿,“我们这一次要趁局势,把令先君子当年为梁王顶罪而死的案子翻过来。”
苏方回的父亲苏鲁越,是曾经的官府织造署采买管事。显庆二年,苏鲁越因为犯了律法,被抄家没产、病死牢狱。说他贪腐,却未在苏宅搜出银子。说他因病而死,可他死前明明身体结实没有疾病。
现在他们知道他贪腐的钱去了哪里。那些钱用来买通大臣买通河南道守军买通塞外番邦。
他们也知道他为何而死。
他是为梁王顶罪而死。
苏方回不是没有想过若有机会,要为冤死的父亲翻案。但是对手是梁王,无异于登天之难。倒是如今,真的是有了个机会在眼前了。
而林钰思虑的还有一条。
有了苏鲁越的前尘往事,大理寺那边权衡苏方回到底是不是逆党的时候,会多些判断的凭据。
苏方回脸上微微动容。
够了,她为他想到此处,已然够了。
“那么,”李律打破沉寂,“你便放宽了心在这里养伤,墨大夫说你的右手虽然保住了,但是筋脉已伤,以后要想扳动神侯弩,是不可能了。你还要想想,工部那里是不是该换个接触机括少的差事。”
说是换个差事,也就是能保住他的官身。
李律向来不承诺什么,然而言谈之间便是暗示了。
说到此处,再拒绝便不通情理了。苏方回微微点头,面上虽然几分疏离,但是总算不是冷冰冰的了。
“等着我啊。”看到他同意,林钰脸上一抹笑意,“明日我便进宫向陛下请罪。”
请罪,不是请旨。
苏方回忽然想起来了,林钰给了二皇子一刀。
第355章 知情()
去皇宫请罪之前,林钰陪同肃王去了一趟兴庆宫。
是太后吩咐了管事太监来宣,就算身上有伤,也是推脱不得。
因为李律的庇护,除了大明宫和太子东宫都派了管事宦官来探望过,暂时没有人提请林钰去交代所涉谋逆案情。
如今太后来请,想必还是心有疑惑,等不到大理寺的审理结果,要亲自垂问。
太后在寝宫见她。
兴庆宫由于是前朝鼎盛之时帝王为爱妃而建,所以寝宫极尽奢华之能事。待太后在此颐养,撤去了不少名贵布帛摆设。但是雕栏画栋间,处处是高绝的画工。
在殿外等候宣见的时候,林钰盯着廊顶绘制的奉桃报养图,一时间看得呆住了。
“喜欢吗?”李律在她身侧问,一边把自己暖在怀里的手炉拿出来,换过林钰手里捧着已经渐渐发凉的那个。
“这图倒不合前朝寝殿规制,是新近画的吗?”因为谈论到前朝,林钰小声问了问。
“是梁王画的。”李律淡淡道。
虽然梁王如今被革除王侯一应名位封赏,正待大理寺审理后正刑。但是如今李律仍然这么冷淡地答了一声。
林钰哦了一声,再不多言。
不久殿门处微风轻起,殿内走出两名蓝衣内侍,神情恭谨地把二人请了进去。
进入待客的阔室,却没有停留。内侍引着又掀开帘子,走了两道拱门。原来把他们迎进了寝宫深处。
太后半躺在罗汉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肩披银狐大氅,脸色蜡白。
这一看,就是受了惊吓,病倒了。
“哀家听说你受了伤。”
见林钰进来,她没等林钰跪地请安,她便用手拍床,示意林钰过来坐下。内侍忙在太后床上放了个挑丝绣花的蒲团,林钰由婢女引着,坐了下来。
一双温暖的手立刻团团裹住了她的手。
“小女没事,娘娘您却”想要关怀的话堵在心胸之中,林钰却哽咽得说不出来了。
太后的手拍了拍她,“你心疼哀家,哀家知道。可是让他们就这么从兴庆宫把你带走,真是哀家的疏忽。哀家没想到,他们那么歹毒啊。”她说着用一只手捶床,原本苍白的脸红了起来,显然气急。眼眶中微微含泪,几乎要淌了出来。
贴身伺候的内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娘娘要珍惜身子啊。自从文安县主被歹人掳走,娘娘您就茶饭不思了。后来情势紧张,您更是一病不起。您这样,咱家也不想活了。”说着哭了出来。
“没用的东西!”太后轻斥了一声,终于还是忍住了眼泪。手掌在胸口轻抚,咳嗽了一声。
李律匆忙从不远处迈步过来,扶住太后的脊背,帮她顺了顺气。
没想到太后收回握住林钰的另一只手,用尽力气,使劲儿把李律推到一边。
“你给哀家跪下!”一声厉斥,太后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李律犹豫了一下,还是退后几步,跪了下去。
“哀家问你——”太后虽然气力小,声音却一点都不小,“梁王的事,你是突然知道的,还是早有防备?”
李律眉头微蹙,他那眼角的伤疤更重了几分,“回禀母后,儿臣自半年前才探查得知。”
太后微张着嘴怔在床上。她忍了忍心中的怒气,继续问道,“那么,皇帝也知道?”
李律垂下头,没有做声。
“你,你们——”太后指着李律,忽的剧烈咳嗽几声,险些背过气去。待咳嗽停下,白丝织锦的手绢上,俨然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