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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司机？那是什么？”帝止不解地看着她。
某人心虚地轻咳一声。
“老司机是褒奖人的意思。说你是个老司机，就是说你这个人成熟稳重又有能力。”
帝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垂眸的瞬间，某人腮帮子鼓了鼓，笑意又被她忍住，憋了回去。
忽悠腹黑皇叔什么的。
最得劲了。
帝止牵着她的手走出房门。
凰无双一心想着那一桌丰富的美食，却听身侧之人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小六，你也是个老司机。”
某人呛了一口气，咳了半天：
她该夸他学以致用么？
她明明是个纯洁无比的小仙女！什么老司机，太俗，太俗
可她偏偏还得挤出一抹生硬的笑来，把小脸挤成一朵菊花，“咳，多谢皇叔夸、夸奖”
帝止的剑眉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然后牵着她往前厅走去。
这顿晚膳很是丰富。
同样的，也很是平常。
二人只是聊了些极其平常的生活琐事，谁也没有主动提及，朝中接二连三的大事。
帝止不说，自然有他的原因。
凰无双也清楚，帝止是为她着想，所以也没有开口询问。
一顿饭，简简单单，开开心心。
平淡，却很充实。
晚膳结束，帝止送凰无双回了宫。
凰无双在重华殿大门口站了许久。
思索了半天，才迈动了步子。
没有入殿门，而是转了方向，朝御书房走去。
皇叔跟皇帝老爹之间生了嫌隙。
她至少，得知道这嫌隙深到了什么程度。
换句话说，是皇上到底有多重视帝凡的命。
天色不算晚，所以这一路走去，宫中灯火通明。
远远地，便看见御书房的灯亮着，闪闪烁烁，门外，一个总跟在张公公身后的小太监守着，不住地打着瞌睡。连凰无双走到了跟前，都没发现。
“这位公公，皇上可是在里面？劳烦通报一声。”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那小公公一个哆嗦。
他不耐地揉了揉眼睛，打量了她一遍。意识到她的身份后，立马躬了躬身子，连态度都恭敬了许多。
“原来是六殿下啊，您稍等，小的这就进去通报。”
凰无双微微颔首。
第455章（）
一会儿的功夫，那小太监便从御书房内出来，朝他恭敬地点了点头。
凰无双深吸了口气，才迈动了步子，走进御书房。
说实话，要见自己的皇帝老爹，她突然觉得有一点点紧张。
不知多久了。
许是从出兵西凉那次，帝止对她的坦言相告开始。她渐渐地发现，皇帝老爹，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简单。
抛开慈父的身份，他是一个国家的帝王。
帝羽执政已近二十年。
凰无双从未仔仔细细地想过自己的父亲，可这般一想，心却有些发凉。
能稳坐皇位二十年的人，又怎会是不懂算计权谋之人？
只怕，伏笔早在最初之时埋下，而这岁末，已是将众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她迈过门槛，看向坐于正中央高位的人。
他的鬓角染上银白，眉间疲惫不堪，眼底带着浓浓的倦意。
即便如此，他仍是单手拄着头，强撑着批阅奏折。
凰无双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许久没回宫，皇帝老爹仿佛真的苍老了许多。
帝凡之死，加上刘氏这段时间的暗流涌动，从凰无双的角度看去，帝羽好像累得不堪重负。
果然。
他是一国之君。
但他也是最普通的父亲。
即便儿子再怎么不争气，再怎么让他费心，那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骨肉分别，怎会不痛。
见帝羽从高高的文案里抬起头来，凰无双压下心中的慨叹，扬了抹甜甜的笑，清脆地叫了声。
“父皇，儿臣来看您了。”
帝羽揉了揉眉心，朝她笑着招手，“小六，快来，让父皇好好看看。这段政务实在繁忙，自打你回宫，还没抽出时间去看你。
你来得正好。身子如何了？晚膳用过了没？亏你还有点良心，知道来看看父皇。
来来来，快坐。”
凰无双笑着答道，“小六这不是来看您了嘛！您怎么跟那后宫的妃子似的，妃子们天天等着您宠幸，您却天天等我来看你。”
凰无双说着，咯咯地笑了起来，一手将帝羽手中的奏折抢过，扔到一边，还一遍遍地嘱咐道，“父皇，你那么累，也得注意下身体。这一堆破烂玩意，批不批都没那么回事，还是您龙体要紧。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快去休息。”
帝羽被她逗笑，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而借着这气氛，帝羽开玩笑似地问了一句，“皇帝只有一个，我去休息了，谁来批奏折？胡闹。
难不成小六长大了，想帮父皇分忧了？”
凰无双干笑了两声。
她怎么听不出帝羽话中的意思？这分明是给她挖了一个名为‘太子’的坑，等着她往里跳呢！
这年头，跟自己亲爹唠嗑都得长点心眼了
人艰不拆啊，人艰不拆。
凰无双抓了抓头发，一脸懵懂茫然又为难的模样，眨巴着眼睛看着帝羽。
“父皇啊，你让我去品美食还行，批奏折这事，小六还真是不擅长，一看就困，一困就想睡觉，一睡觉就不想醒。这是个死循环呐！
我看，我看大哥就不错，为人稳重又积极上进，不如叫大哥过来帮父皇分分忧，小六就帮您捶捶后背揉揉腿？”
第456章（）
凰无双一口气说完这一大段话，才发现自己实在太有才了。
她怎么早没发现帝文成这么个挡箭牌呢？
不，确切地说，不应该是挡箭牌。
帝文成觊觎这太子之位已久，为了这个破位子，还牺牲小我，娶了西凉那苗翠花公主
话说也不知道帝文成如何了，肾是否亏虚，内脏是否还完整？
不过就事论事。
她不想要这储君之位。帝文成挤破了头想爬上那个位子。
这不是一拍即合么？
况且，她认识帝文成这么久。
咳，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
她发现这个人与帝凡帝诏云亦或是帝澈都不同。
他有野心，却懂得隐忍。
他母妃出身卑微，背后无权无势力。他想争权，自己又懂得去争取。
他渴望得到皇上的青睐，所以成为了众皇子中最努力的一个。
他沉稳，他冷静，他知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
从头到尾，按兵不动，冷眼旁观。
虽说这位大哥有些木讷，但夏清交到他手上，应该不会太差。
与其被人视为眼中钉，她不如早早地退出，免得受其牵连。
“你说文成？”
听完凰无双的一番长篇大论，帝羽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摸着下巴，半天没有做声。
再开口时，自然而然地略过了这个话题。
“小六啊，父皇一直认为，你是这几个孩子中最聪明的一个。
以前可能怯懦了一些，现在的你，是个男子汉了。
出兵两次，均凯旋而归，说明你也能独当一面了。”
某人：谁说我是男子汉，我明明是小仙女！
“父皇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朕思来想去，最满意的人还是你。”
某人的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朕本来，是打算再等一等的。
可是小六啊，你二哥一死，朕好像突然明白了很多事。仿佛一觉醒来，这心，特别地累。
朕老了，是该将这江山传下去了。朕——”
“父皇！”
凰无双见‘立储’二字马上就要从帝羽的口中说出，忙单膝跪地，打断了他。
“一国之君，责任重大，儿臣深知父皇的难处与苦衷。只不过现在朝中局势动荡，加上邻国边境纷争不断，夏清又刚刚收并南燕，外加西凉附属。如此多的事情夹杂在一起，夏清实在无法再分神了。
倘若这时夏清朝中再有什么变动
怕是不好应付啊。
更可况，儿臣年龄尚小，仍需学习进步，还不适合担当重任。
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职责，但此时夏清的状况，离不了父皇您啊！
所以，儿臣恳请父皇三思。至少，这事，等平定了夏清内部的纷乱后再议，也不迟啊。
刚好，小六也能借着这个机会，再提升一步。”
凰无双抹了把冷汗。
给皇帝老爹挖坑，真是不容易。
不能直接拒绝，还得循序渐进。
哎，说个话，好累。
偷偷抬头瞄了帝羽一眼。
见他正若有所思，似是觉得她的话有几分道理。
凰无双便趁热打铁，终于将今夜前来的主要目的提了出来。
第457章 朕，不准（）
凰无双便趁热打铁，终于将今夜前来的主要目的提了出来。
“父皇，其实儿臣今夜前来，除了主要是来看望您外，还有一件事想和您商量。”
帝羽抬了头，眉尾微微挑着，带了几分好奇。“哦？小六找朕有何事？”
凰无双搓了搓掌心，语调都放柔了许多，染着些许孩童般的天真。
“父皇，其实小六也想为您分担一些政务和压力，好好地孝顺您。只是小六深知自己能力还远远不足，尤其是这两次跟皇叔出兵之后，我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自己还有太多的东西要去学习，去接触。
很多事情，很多道理，其实往往同书本上学到的不同。小六想做个脚踏实地的人，而不是只局限于纸上谈兵。”
凰无双说着，偷偷抬眸瞟了帝羽一眼。见他赞赏地点着头，心中这才又有了底气，继续说下去。
“这段时日的相处，小六发现皇叔身上真的有很多东西值得学习，而且皇叔他老人家也很乐意教导小六。
所以
儿臣恳请父皇，恩准小六去璟王府住上一段时日，同皇叔学学本领”
凰无双最后几个字，越说越轻，就在嗓子眼里打着转，也不知道帝羽究竟有没有听清。
而帝羽那骤然间阴沉的脸色，分明是在告诉她，他不仅听到了，而且还听得很清楚。
空气陷入了一秒的死寂。
而凰无双觉得，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心中的那根弦悬了起来。
一秒后。
“砰”地一声。
帝羽一拳捶在了案上，用力之猛，茶水四溅而出。
而伴着这声，凰无双心中的那根弦也跟着断掉了。
紧接而至的，是帝羽略带不满的话语。
“学学本领？
难道宫里就不能学？
整个夏清都是朕的，难道朕连个令你满意的好老师都请不到么？
非得去找璟王拜师学艺？
还是说。
你对朕有意见？”
帝羽这话一出口，凰无双心头又是咯噔一下。
看来皇帝老爹跟帝止之间的鸿沟可不是几米之深了。
看样子
是个几十米甚至几百米的大深坑啊！
卧！
她现在不就跟着傻叉似地，往这深坑里跳呢么？！
某人连忙跪地，匆匆解释道，“父皇息怒，儿臣并没有别的意思。
儿臣只是想着，父皇替儿臣另外找师傅的话，不得又劳神费心么？
您一天忙政事都累成了这个样子，儿臣实在不忍心，再劳烦您了。所以才
才想去皇叔那里呆上一段时间。
不过父皇您放心，小六心里挂念着您和母妃，每日都会入宫看望的。”
凰无双因为垂着头，看不见帝羽的表情。
但毋庸置疑，他的脸色肯定阴沉到了极点。
因为头顶的那股压迫感愈发强烈。
气氛仿佛再次凝结到了冰点。
帝羽没有做声。
凰无双就僵持着，继续跪伏在地。
良久。
伴着一声极轻地冷哼，三个字清晰地传进了凰无双的耳朵。
“朕，不准。”
结果并不意外，但却莫名地有些失落。
第458章 但不代表，朕可以纵容你（）
“父皇！”凰无双抬头，唤了一声。
那一声里，包含着极其复杂的情绪。不甘，无奈，失望
但却被帝羽挥手打断。
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厉，甚至带了一丝冷漠。
“此事朕心意已决，毋需再谈。
看样子，你的身体应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
那就从明日起，继续早朝加上课，免得你闲来无事，总想着四处拜师！”
凰无双张了张口，想再好好解释一番。
却见帝羽直接背过了身，不再看她。
“朕累了，今日到此为止。你退下吧。”
凰无双看着那身着明黄长袍的背影，于闪闪烁烁的烛光下，显得异常颀长而孤独。
她默默叹了一声，虽心有不甘，但还是起了身，“那儿臣告退。”
出门前，凰无双仍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多嘱咐一句，“父皇，你早些休息，别累着自己。
这样的你，小六看着心疼。”
闻言，那道略显苍老的身形微微地晃了一下，然后缓缓转回了身。
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听不出情绪。
“小六，你要知道。
朕的确看重你。
但不代表，朕可以纵容你。”
凰无双脚步一顿。
眸中像是有什么冲破枷锁，却终是只能扯出一抹苦笑。
“儿臣谨遵教诲。”
**
夜晚的风很凉。
凰无双走在回重华殿的石板小路上，只觉得比来时更冷。
身体凉，心更凉。
脑中不断回响着帝羽刚刚的话。
朕是看重你。但不代表，朕可以纵容你
让她跟皇叔在一起，就是纵容了么？
是不是在他的眼里，她这般就是结党营私，威胁到他的皇位了？
皇上，终于肯露出他真实的冰山一角了么？
寒风扫过，凰无双咳了两声，揽紧了衣襟。
她的印象里，皇帝老爹一直都是慈祥和蔼的。
他会容忍她的小脾气，会满足她撒娇的无理要求，会在暗地关心她的情况。
曾经她还信誓旦旦地想着，以后找另一半，要找像她父皇这般的人。
可是现在。
仿佛一切都是一场梦。
现实将美好和谐的假象无情地撕裂，露出其中锈迹斑斑而又肮脏的内在。
那是由欲望驱使，由罪恶包裹着的
人性。
凰无双自嘲地笑笑。
她理解帝羽，却不能接受他的做法。
因为他针对的人，是自己的爱人。
烦躁与苦闷如同藤蔓一样，爬满心头。
月色皎洁而清凉，注定了这晚的一夜无眠。
可时间不会因此而停下脚步。如沙般，一点一点地，静静地流淌。
翌日。
皇命不可违。
失眠的某人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晃晃悠悠地去上课了。
早朝似乎赶不上了。
上课迟到
那是肯定的。
上书房里，一排震惊的目光齐齐落在了她的身上。
显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凰无双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帝澈诧异了几秒，随后立刻奔了过来，将她拉到了身侧的位子上。
太傅显然对某人的迟到，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是很长时间不见，再看向她的眼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