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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犹如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嘉禾!”程珈澜并不赞同嘉禾这番含着威胁的话语。
这句话果然让嘉禾的脸色越发难看,她眸光闪烁,“珈澜,你护着她一次,两次,甚至三次,四次,但是你能护她一辈子吗?”
如此奇耻大辱,嘉禾绝对不会一笑而过。
现在程珈澜护着薄荷,她伤害不了薄荷,可就是如她所说的这般,程珈澜能护着薄荷一辈子吗?
恐怕就是世界上最先进的保险箱,也不敢说,能护着某样东西一生一世!
更何况薄荷并不是能被锁进去的物件。
嘉禾的威胁,逼得薄荷挺起胸膛,冷眼睨她,“呵,我就坐等嘉禾小姐了。”
“闭嘴!”程珈澜开了口,他的声音低沉,蓦地打断还想反驳的薄荷,转头对她不耐烦的吼道:“还不赶紧滚!”
薄荷委屈地撇嘴,因为程珈澜的恶劣态度很不愉快,不过这种情绪并未持续太久,因为她看到了——
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出来的白色绷带,已经被鲜血浸透。
她大惊失色,“你的伤口流血了!”
程珈澜不置可否地冷哼,仿佛在说,你现在才看到吗?
“我去拿医药箱。”薄荷哪里顾得赌气,更是无暇跟嘉禾言语交锋,她不顾被磕地疼痛的身子,从地上爬起来,急匆匆冲出去。
薄荷离开了,嘉禾还在生气。
程珈澜选择视而不见,他放开嘉禾的手腕,用手臂撑着墙壁站起来。
即使嘉禾余怒未消,瞧见程珈澜的脚步有些不稳,亦是连忙站起来扶他。
虽说不需要被人搀扶,但是程珈澜这次没有拒绝。
出了这般意外,程珈澜想要洗澡的打算,算是彻底作废了。
他把浸透鲜血的衣服扔到一边,绷带被嘉禾解下来,又从薄荷的手里抢过急救箱来,帮程珈澜处理伤口。
薄荷小脸上透着不情愿,自己的男人让其他的女人照顾算什么事?
可是却再次被程珈澜制止,之前在浴室他护了薄荷,这么做是有正当理由的,可是他知道嘉禾的心里委屈极了。
他没有忘记,他曾经发誓,要永远保护她一辈子。
程珈澜觉得嘉禾委屈,可是薄荷觉得她更加的委屈,被自己的男朋友如此冷待,她绝对有一千一万个理由委屈。
他受伤了。
他脑子摔坏了。
他脑路神经接触*了……
薄荷努力用这些借口来安慰她受伤的心灵,好在很成功,既然急救箱被抢,那她就去做点别的事,比如说帮程珈澜补补血,她记得女仆最近总是在厨房里用砂锅小火熬着许多有益伤口,和补血的汤品。
程珈澜用过晚餐已经有一段时间,现在喝点汤也不错。
薄荷心思一动,却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站在一旁看了他,片刻。
然后,忽然走过去,俯身去吻程珈澜。
薄荷的行为太出乎所有人意料,程珈澜更是没有想到,就被吻了个正着。
其实说是吻,实在太过名不符其实,最多是四唇相触……
但是觉得宣誓主权的薄荷,瞬间心情美好起来,这次不用程珈澜开口,她很自觉的说了一句我去给你盛汤,就迈着轻松的脚步飘然离去。
薄荷暂时的离开,让房间里气氛彻底凝重下来。
程珈澜顿觉头疼,他知道嘉禾不高兴,或者说很生气,可是他又不知道如何解释。
他刚刚护了薄荷没有错,他在她的面前被吻也是事实。
程珈澜不说话,或者不知道说什么更加恰当,嘉禾一路沉默,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静到极点的房间里,只有嘉禾帮程珈澜上药的声音。
嘉禾的动作无疑比薄荷更加娴熟,也要快很多,即便最专业的护士都自愧不如。
消毒结束,已经被一层药膏糊住的伤口,再次被白色绷带覆盖。
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出现后,程珈澜的伤口已完全被处理好了。
嘉禾又把所有东西归位到医药箱,旋即走到程珈澜的身前,“澜,你有一个地方应该消消毒。”
话落,嘉禾捧起程珈澜的俊脸,吻上他的唇。
嘉禾的吻与薄荷的不同。
薄荷的吻,姑且算是吻吧,不过像是小女生的宣誓。
嘉禾的吻,却很炙热,带着浓烈的渴求,占有的意味。
不知道为什么,被嘉禾吻着程珈澜感觉十分不舒服,心里莫名的抗拒让他下意识的想推开嘉禾,而他想到,也就做了。
他像是早已有了自己的意识般,侧过了脸,落空的吻,划过了他的脸颊。
程珈澜强忍住抬手去擦拭的冲动,蹙眉冷淡道:“不要闹了,早点休息。”
他说完之后,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最起码跟他心里预测的,嘉禾的反应,截然不同。
心中疑惑,下意识的转过头,紧接着他就愣住了。
他的视线内,映衬在眼底的是一张泪流满面的小脸。
那个不久之前咬牙切齿、面容狰狞,那个放了狠话的嘉禾,竟然已经无声的泪流满面。
程珈澜心中一惊,这张流泪的小脸,让他心脏有种被紧紧地揪了一下的痛楚。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起手,帮嘉禾擦眼泪。
嘉禾不动,任由程珈澜擦拭眼泪。
透明的、温热的眼泪,一直无声的蔓延……
她的嘴唇开阖,声音中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澜,你心里有别人了,是不是我的存在已经没有必要了?这是不是代表着,我们永远不分离的承诺,已经作废了!”
这一句话,比任何指控都要严重。
“不!”
这是程珈澜本能的反驳,犹如武林高手受到攻击,无论是出手回击,还是闪身躲避,凭借的都是直觉,或者是本能。
程珈澜蹙眉,忍下心里的疑惑,淡淡道:“承诺永远都在。”
他们永不分离,是他当年对她许下的承诺。
嘉禾缓缓摇头,并不相信,“薄荷跟我长的一样,而且更年轻,跟你也很相配。”
薄荷,嘉禾。
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一个年轻,一个灵魂已苍老。
哪个更合适,当真一目了然!
“从我23岁第一次见到你,最合适的唯有你。”
程珈澜永远无法忘记,二十三岁的他站在最阴暗的角落,看到站在阳光下的她的那刻。
那时她身穿着潋滟的红裙子,精致的小脸上,流露着分外的喜悦。
红裙如火,笑容璀璨。
那是程珈澜最艰难的人生中唯一的执念,也是他能够撑过黑色漫长岁月的唯一动力。
所以从那刻起,最合适的唯有她。
已经从厨房回来,走到房间门口的薄荷听到这句话,前一刻的轻松,连一秒钟都没到,就消失无踪。
“那么久了,你还记得呀。”
嘉禾停止流泪,神情也因为程珈澜的话,出现了略微的恍惚,她的脸上带着奇妙的微笑,犹如怀念追忆。
“怎么能忘记?”程珈澜神色晦暗,“我会永远记得。”
她,已经融入了他的骨血,哪怕忘了自己,都无法忘记对于他意味着人生意义的她。
但是这个她……
血色从薄荷的脸颊上褪尽,这一刻,她很想冲上去问他,如果你时刻未曾忘记嘉禾,那么她呢?
置她何地?
这些年,她的存在是个笑话吗?
可是薄荷没有追问。
她退缩了。
无端的,害怕听到的答案。
当然无论多么害怕,她都不会逃避,她要等程珈澜记起所有,亲自问他——
薄荷,她,算什么?
若是她的存在于程珈澜来说,只是填补生活空白的物品,是养来逗玩,暂代嘉禾的*物。
那么,她会离开。
无论是身为薄家的女儿,还是薄荷本身骨子里的傲气,都不容她逃避,哪怕痛彻心扉,也绝对不做备胎!
而这一刻,薄荷决定当做从未来过,静静转身。
这不是退缩,而是里面的程珈澜是程珈澜,却不是她的程珈澜。
在她转身的刹那间,她看到了——
看到嘉禾沾着泪水的小脸绽放出娇羞的笑容,她的声音也传进了薄荷的耳畔。
她说,“澜,我们要一个孩子吧。”
后面的话语,薄荷已然听不到了,因为她步履匆忙的远去了。
房间里——
程珈澜听到嘉禾的话语,没有开口,只是淡淡地睨着她。
慢慢的,嘉禾仿若想到了什么,笑容倏尔凝固,原本喜悦的娇羞也渐渐沾染阴郁黯淡,“我怎么忘了?”
怎么就忘记了,她是永远不会有孩子的。
“嘉禾——”程珈澜瞧着嘉禾,想要说些什么。
嘉禾摇头,制止了程珈澜,“什么都不必说,我自愿救你的。”
为了程珈澜,她愿意付出一切,只是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又算什么?
程珈澜望着故作坚强的嘉禾,那抹黯然,如何逃得过他的双眼?
心疼,犹如潮水般涌来,却不知是为嘉禾,还是为了她那句话。
程珈澜无暇分辨这其中的区别,他情不自禁,拥着嘉禾入怀,再次道:“我们永不分离。”
日子推进,已然过了六月中旬的a市,已经炽热起来。
稍稍运动下,就有一身黏腻的汗水,这让大部分人只愿意待在有着冷气的房间里,毕竟那真的太舒服了。
所有人并不代表全部。
最起码,薄荷从主别墅回到了南边小楼的房间里,不过她没有直接洗洗睡,而是来到了露台。
她眺望远方,方向是她刚刚狼狈逃离的主别墅。
此时,夜幕深沉。
除了少数房间,其他的窗口已然大片黑暗。
薄荷记得二楼的位置,那个亮起的房间,是她跟程珈澜度过四年的主卧。
四年啊!
薄荷叹息,本想感慨什么,可是下一秒熄灭的灯,和变成一片黑暗之色的落地窗,让她脑子里一瞬间空白下来,别说悲春伤秋的感慨,就连基本的反应都没了。
脑海里,心里,所剩的唯一念头,唯一想法就是——
他们在房间里做什么!?
有一瞬间,薄荷很想很想冲过去,没准还能阻止可能发生的某些事儿,但是——
很多事儿是她能阻止的吗?
该发生的任凭她拼命,也阻止不了!
一如当年薄家被查,一如她明知程珈澜沾不得,碰不得,还动了心。
忽而,许久之前的画面出现在薄荷脑海中——
那大概是她跟程珈澜十天交易结束的最后一天,暴怒的程珈澜以暴戾的手段,强行拥抱了她,蜷缩着身子的她曾经咬牙切齿道:“程珈澜,我恨你!”
程珈澜微笑道:“那就恨着,乖女孩,千万不要忘记此时感受,更不要,爱上我。”
这一晚上,薄荷凭栏而望,整个人怔怔的,脑海里来来回回浮现的都是曾经,痛苦的悲伤的,纠结的平淡的,幸福的片段,还有此刻三人之间的混乱局面!
翌日。
“薄小姐——”
女仆下意识拉住了从主屋走出来的薄荷。
薄荷去路被阻,只能停滞匆忙的脚步,她转头看向满面担忧的女仆,努力扯动唇角,想要露出一个微笑。
可显然是不成功的,那僵硬的表情,简直比哭还难看,而这,也让女仆眼中的忧虑更甚。
见状,薄荷心里抱歉,可她真的没有余力安慰别人,最后只能低低地说一句,“我没事。”
说罢,她挣脱了女仆的手,急切离开。
女仆望着薄荷迅速远去的身影,嘴唇开阖,本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能说出来。
她侧头,隔着落地窗玻璃的餐厅里——
身形单薄,红裙如火的女人,拿着筷子夹起蟹黄小笼包,放入了程珈澜的餐盘之中。
程珈澜夹起来,轻轻地咬了一口,然后不知道说了什么,嘉禾便笑起来,那明媚的笑容,盛在唇角的酒窝,犹如满溢般。
女仆感觉刺眼,直接别过了头,甚至忍不住想,幸好薄荷离开了,否则看到这一幕,会多难受?
少看这一幕就不会受伤?
不是的。
若不然薄荷也不会那般步履匆忙的离开。
薄荷直接离开了帝景豪庭,并没有在路上晃荡许久,因为她接到了来自母亲的电话。
薄妈妈说,“叶叶,你回来下。”
薄荷是想拒绝的,她现在心情如此糟糕,连笑容都无力,更何况在父母面前佯装无事?
那真的是太为难她了。
只是薄荷还是赶过来了,因为母亲说父亲生病了。
薄荷一路急匆匆的赶回去,又一口气没停歇地冲上了三楼,因为外面的房门并没有关闭,薄荷大力的推开,冲进去,“妈,我爸他怎么——”
薄荷接下来的话语,直接卡在了嗓子眼里,因为她看到了。
薄履冰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见状,薄荷松了口气,不过到底是担忧父亲,又连忙问道:“爸,你还好吧?”
薄履冰听着薄荷的话,重重地哼了一声,直接转过头,看上去颇为恼怒。
从小到大,从未被如此对待的薄荷瞬间愣住,她下意识转头看向母亲,而母亲也是一脸不悦。
薄荷虽然摸不着头脑,可心里却生起一股子不安,“这是怎么了?”
题外话:
最近写的比较压抑,九无比想弄死女配,可是这涉及很大的剧情,九还是想吐槽啊,女配你脸有多大啊!
189跟程珈澜断了?()
没有人回答薄荷,她迷茫极了。
薄妈妈忍不住了,瞧着薄荷不似作伪的神色,一脸怒容道:“你还想瞒着我们!”
薄荷心头咯噔一跳,却仍旧不动声色道:“我瞒着什么了?”
“还跟妈妈来这套?”
薄荷是她生的,又养在身边二十多年,她到底什么样,薄妈妈怎么会不清楚?
“我不懂妈妈你在说什么。”
薄荷观察着母亲的样子,大概也能猜到,他们可能得知了程珈澜失忆的事儿,可是这事儿瞒的十分严实,所以母亲知道的可能性应该很小。
她之所以瞒着是不想让父母担心。
现在任何人的关心对她来说都是一种负担。
薄荷果断转移了话题,借着坐进沙发的动作,不着痕迹的移开了视线,避过母亲犀利的目光,抱怨道:“妈,你真是太坏了,居然骗我说爸爸生病了。”
“还不说实话?”
薄妈妈瞧着薄荷始终不肯承认,怒气冲冲,直接将一封信封模样的东西,扔在了她的面前,“你自己看!”
“这是什么?”
薄荷拿过来,触手的第一感觉应该是照片之类的东西,她微微蹙眉,心里的不安达到了顶峰。
沉吟着,她手上的动作也没听,信封里的东西被掏出来了。
里面的确是照片。
薄荷翻过来一看,却发现那些照片的画面,竟是程珈澜跟一个女人亲密相拥的场景。
那个女人,毫无疑问,就是嘉禾。
薄荷脸色一沉,渐渐僵硬,却是强撑的笑道:“没什么的,这不过是一个单纯的拥抱,很正常的……”
“是吗!”薄妈妈冷笑,啪地一声,将东西拍在茶几上,“这个你怎么解释?也很正常吗?”
薄荷望去,映入眼帘的字,让她小脸上因为爬楼梯而沾染的红晕,迅速消退。
那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