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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亦没表态，余九点头，脚步在如意面前停了下来。她不停的磕着头，有几滴鲜血溅到了她的靴子上。
余九蹲下身子：
“如意，看看我是谁。”
“求求你放我出去，求求你放我出去。求求你。”
如意依旧使劲的磕头。
看来她被关在这里折磨得够呛，果真已经神志不清了。在她再一次抬起头要磕下去的时候，余九伸手挡住了她的额头。
“如意，我是余九，可还记得？”
“余九？”
如意果然一怔，仿佛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抬起头，目光呆滞的看着余九。嘴里重复着低喃余九的名字：
“余九？”
她的眼神涣散，确实不像是故意装出来的。
“就是那个，被你下药了的公子余九。”
“是你…是你…是你…”
如意忽然往后弹开，双手抱着肩膀使劲的往后缩了缩，将自己的身子贴在了墙上：
“是你…是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看样子，她对余九还是有记忆的。这害怕的模样，是害怕余九杀了她？
余九嘴角露出一抹笑，站起身再次走到如意面前：
“我不杀你，你告诉我，是谁请你来杀我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若是不跟我说，你一辈子都别想离开这里哦。”
“离开…离开？”
如意抬起头，一脸的疑惑不解。
余九嗯了一声：
“是啊，离开啊，还是说你喜欢这阴暗的地下呢？你有多久没看到太阳了？一年？十年？或者更久？你还记得太阳的模样吗？”
她故意引导如意混乱了时间观念。
如意果然上当了，木讷的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很久，我很久没看到太阳了。”
“所以你告诉我，是谁让你杀我的，我便让你出去。”
“真的？真的？”
“你觉得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能帮你？”
“你为什么要帮我？”
如意虽然神志不清多少，但此刻却难得的清醒。
“这很简单啊，因为我知道你是拿人钱财为人消灾，只不过运气不太好没有成功罢了。所以不是你本意要我死，而是给你钱的人要我死。我只需要找真正想要我死的人报仇就好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如意又开始使劲摇头，整个人陷入了胡言乱语中。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放我出去，求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她心心念念的，只有离开这里。
第444章 分身乏术19（）
余九叹了口气，如意是真疯了。
她从袖中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针袋摊开，从里面取出了银针。
“来帮我扶住她一下。”
她这话是对夜秦说的，夜秦立刻走到如意身边伸手固定住了她的肩膀不让她乱动。
余九将手中的银针顺着如意的头顶扎了下去。五只银针从头顶的穴位依次往下排开。如意立刻停止了挣扎，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一样。
“能帮我把它们隐入她身体内吗？”
余九望着夜秦问。
夜秦有些为难的看了眼韩亦。余九也转过头，看着韩亦。
韩亦迈开长腿走到余九身边：
“九儿想干什么呢？”
声音很温柔。
余九嘴角露出一抹笑：
“你说呢？”
“我帮九儿。”
韩亦抬手一掌将那冒出头的银针全都逼入了如意的脑袋中，如意身子一垮，倒在了一边。
余九看了她一眼，站起来：
“留她一命，让她走吧。”
“好。”
余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回到地面上，她的心情还是比较沉重的。洗干净手坐在床边盯着外面的雪景，一言不发。
腰上环上了一双手，低沉的声音在耳边道：
“九儿怎么了？”
余九摇了摇头。
“想到柳如烟的事情了？”
韩亦一语猜中了她的心思，余九没有去辩解，轻声道：
“当时我太过激了，若是我冷静下来，也许还有另一种做法。”
就像今日，她不要如意的命，但却在她的脑袋里埋下了五根银针封住了她的神经，以后的如意虽然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但是却也残留下了一条命。若当时她对柳如烟也能这样…六姐是否会开心一些？
“是我做得太过了。”
余九越想越是自责。韩亦扳过余九的身体，将她拥入怀中低声安慰道：
“九儿，柳如烟的死与你没有半点的关系，她是皇后与贤妃娘娘斗争的牺牲品。而且以她的身份，就算九儿想方设法留她一条命，相信也还有许多人会想着她死。”
毕竟柳如烟知道得太多了是吗？而且她得罪的，是全天下都不敢得罪的两个女人！
余九咬住下唇，靠在韩亦的怀中不说话。
“傻九儿，有时候活着还不如死了。”
……
韩亦这句话余九本是没有多想的，直到后来她在街上看到衣衫篓缕的如意被几个流浪汉侮辱的时候，她才想起，或许韩亦说的话是正确的。有时候活着，还真不如死了的好。
阿兰站在余九身边，也看着不远处的人。
“公子，要出手吗？”
余九嗯了一声：
“去吧，就算是流浪汉，也得尊重女性的意愿。”
“是。”
阿兰出手把那几个围着如意的流浪干赶走，将衣衫不整的她衣裳整理好后站起来离开。如意却痴笑着爬起来，疯疯癫癫的朝那群流浪汉跑的方向追去。
“等我，别走啊哥哥。哥哥。”
她已经彻底的沦落为烟花场地的女子了。完全不知何为羞耻。这也是拜所赐吗？余九呼了一口冷气，妄想凭着自己的一己之力而改变别人生命的轨迹，终究还是太过自不量力了。
第445章 正面杠上1（）
余九这几日很忙，真可谓是忙得团团转。眼看就要过年了。她的事情却堆得跟山一样高。
京城里，大街小巷的人们都在忙着打扫屋子，准备年货。
余九跟水心二人前往孙家老宅，看哪里的建设进度。她想着把手边的事情赶紧处理好，然后再过个好年。只是可惜，总会有人不想让她好好过年。
来到孙家老宅，矗立在面前的是两栋宽敞的楼，建筑工人还在不停的忙进忙出，看到余九来后纷纷打招呼。
“九公子…九公子…”
余九一一微笑回应，迈步走入了正在建设的大宅中。
负责管理的人看到余九后立刻迈着步伐小跑上前来。
“九公子，您过来了。”
余九点头：
“辛苦了。”
“不苦不苦，这都是小的份内的事情。”
管理人开始跟余九介绍着工程的进度，他说话的时候条理清晰，孰轻孰重把握得很好。余九听完后十分的赞赏，这确实是个很不错的管理人才。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
“你叫什么名字？”
“回九公子，小的叫于泉。”
“于泉？”
余九点了点头：
“是个好名字。”
虽然她也不知道好在哪里哈哈…不过按照这个年代取名的规律不是什么狗蛋啊二娃啊招财进宝啊之类的在她看来都是好名字。
“你是外地人？”
“是。”
“以前学过建筑？”
“祖上是木工出生。”
“木工？那很不错啊，专业对口嘛。”
“谢九公子夸奖。”
“好好干，等这里建好了，定然少不了你的奖励。”
“是，谢谢九公子。”
于泉年纪不大，笑的时候露出两颗虎牙，看着十分的憨厚老实。
余九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转身朝另一边走去。那边那栋宅子在立大梁，地下聚集了二三十个工人，她刚走没几步，一边传来一声大喊。
“不好了要倒了，快跑啊。”
她还没反应过来，腰上被人一捞，她整个人飞了出去，然后轰的一声巨响，面前的大梁轰然倒塌，砸起了积雪飘落到她的脸上，冰冰凉凉的，还有，鲜血的味道。
四周静得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余九伸手摸了摸脸上，大喊道：
“快救人，快救人。”
被愣住了的人们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奔赴倒塌的大梁下面，开始施救。
“救命…救命…”
“救命啊…我的腿…我的腿…”
“救命…”
废墟下，传来一声一声的哀嚎。这大梁十分的沉重，倒下来的时候将二三十个工人全都压在了下面…
余九抬眼看去，皑皑白雪被鲜血染红…她脚一软，差点摔倒。
“公子…”
水心及时扶住了她。
余九摆手：
“我没事，你去帮他们。”
“是。”
水心说着要走，却脚步一顿朝一边看去。白雪上落下一个清浅的脚印。
“公子。”
“去吧。”
“是。”
水心声音落下，人已经追逐着那清浅脚印消失的方向而去。余九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握住，既然要针对她的就冲她来好了。但为什么要来害这些无辜的工人？他们都是有家有儿的农民工，眼看着要过年了，还横遭这样的‘意外’…
余九紧握住拳咬住牙，她不会再退让。绝不。
第446章 正面杠上2（）
只需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孙家旧宅在建屋子倒塌，压死了十五个人压伤了十八个人的消息在京城不胫而走。
京兆府衙门，一个浑身是血的工人捂着自己的一只胳膊，一手擂响了鸣冤鼓。
余九还在工地，那些受伤的人已经被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治疗伤，而去世的人也被全都抬出来停在院子中盖着白布等着家属来认领。
余九站在一边，面无表情。
“公子。”
阿兰来到余九身边，有些担忧。
余九点头：
“水心回来了吗？”
“回公子，还没有。”
“哦。”
她静静的站在台阶上，望着院子里排列整齐的尸体，攥紧的拳头指甲嵌入了掌心中。
“公子…王爷那边？”
“你先回去吧。”
“公子…”
“回去。”
“是。”
阿兰往后退了两步，才转身离开。
“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她这话，是对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死士说的。话刚落，紧闭的院门被人推开，一群携老带幼，哭天抢地的人一涌而来，瞬间就挤满了院子。当他们看到那落满了积雪的白布时，哭得更是声嘶力竭。
“我可怜的儿啊…”
“孩子他爹啊，你可怎么就这么走了啊？你走了以后要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啊？”
这一群人，哭什么的都有，院子里充斥着一阵高过一阵的哭泣声。
余九站在哪儿定定的望着他们，身上落满了白雪。
“九公子…”
于泉从一边走上来，有些担忧。
“你也回去吧。”
“九公子您？”
“我没事。”
“于泉在这里陪着九公子吧，身为监工，却发生了这么大的意外，于泉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用不着，这一切的源头在我的身上，你，还有你们所有的人，都只不过是因为我而成的无辜牺牲品。”
“九公子…”
“回去。”
“九公子…”
于泉还想说话，在院子里哭泣的人群中，忽然冒出一个声音：
“是他，是他害死了我们的家人，是他，我们要他偿命，要他偿命。”
不知道是谁这么一喊，本来还忙着悲恸的老老少少，全都将目光转向了站在台阶上的余九。
“余九…”
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余九生吞活剥。但余九终归是大梁第一首富的儿子，他们就算是再恨，也不敢对余九怎样。两边就这样对视着，余九站在那儿，弱不经风的身体，空谷幽兰的气质。
“害我爹爹命来。”
忽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团雪球落到了余九的脸上。那些愣着的人仿佛找到了发泄口，全都将手中的东西砸向站在台阶上的余九。
不管是什么东西砸向她，余九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宛如一个木头人一般。
“九公子…”
于泉在一边看呆了。余九脸上的清冷决绝，仿佛砸的不是他自己的身体一样。他不知道，这是余九自认为能够让这些家属小气的唯一的办法。
不管怎么说，他们的家人会死，都是因为她。
就在余九被他们砸得快要晕倒的时候，一道身影忽然来到她面前，接着手中的长剑一挥，将那些扔向她的东西全都挡了回去洒落在人群中。
一边伴随着轮椅的转动，传来一个清冷异常的声音。
“这里这么热闹。”
是韩亦，他来了。
余九缓缓睁开眼，眼睛有些酸涩，不敢去看韩亦的方向。
第447章 正面杠上3（）
她可以让他们随便打骂用东西砸都可以无动于衷，但就是不能看到韩亦，看到他害怕自己会想哭。
白夜站在余九面前，刚刚就是他帮她挡掉了那些烂菜叶子跟鸡蛋还有雪团…
韩亦的到来，一边的群众吃惊不已。他们纷纷愣住，不知道七王爷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他总算是转着轮椅来到了余九前面的台阶下，背对着余九面向那些人。
“本王听说这里发生了事故，特意过来看看，却不曾想来看到这样的一幕。”
他声音不大，很冷，比这寒冷的天气好不了多少。
韩亦在生气，很生气。
连脸上惯有的温润的笑容都被他收了起来。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大着胆子嚷了一声：
“我们只是想要杀人犯给我们一个交代。”
他话刚落，韩亦眯起双眼，白夜蹭的一下飞入人群中，准确无误的将那出声的人给拧了出来站在了人群的最前面。
“你…你…你…”
他一阵慌张，接连你你你的，连说话都结巴了。
韩亦冷笑：
“本王耳背，躲在人群中说话本王听不太见。”
这算是解释了他让白夜把人拧出来的原因？
只不过这个人在人群里敢大声嚷嚷，这一出来立刻就变成了一个怂包，甚至连正眼看韩亦的勇气都没有。
“工地发生了事故，大家心中都不好受。但你们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这样攻击一个文弱书生，你们认为这合理吗？”
韩亦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脾气，尽量让声音正常一些。
天知道他此时多么想推开轮椅站起来将一边站在积雪中的小人儿紧紧拥入怀中。她那绝望的模样，看得他心都碎了。
“你是王爷，死的又不是你的家人，你自然能如此冷静的说话了。”
人群中又一个声音嚷了出来。这次，韩亦没让白夜去把他抓出来。
韩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按照你的意思，只要自己心中难受，就可以枉顾事实律法滥用私刑了？”
那人被韩亦的话呛住，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吆喝，接着京兆府衙的衙役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京兆府尹，何大人。何南的父亲何忠。何南也跟在了他爹的身后。
“衙门办案，闲杂人等都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