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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告夫人宋氏的状不是正题,后来提董阡陌和时炯,也只算是敲敲边鼓,汤姨娘反复试探过老夫人的反应,见老夫人只是就事论事的,没有特别维护董阡陌的意思,最后,欧嬷嬷才一语将她们的真实意图说出来。
原来,汤姨娘她们盯上了那个金闪闪的世子侧妃之位,要替董仙佩谋划这桩亲事!
从董怜悦这么一个不相干的旁人看来,汤姨娘也真够自私的,不只想让董阡陌顶了董仙佩的缺,去嫁给一个董仙佩一直不想要的纨绔子弟,还想让董仙佩填了同豫章王府议亲的名额,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董怜悦想道,现在四姐也知道了真相,一定会哭哭啼啼的去找父亲或者老夫人,求他们为她做主吧?
董怜悦忍不住回头看董阡陌,要瞧她这时会有什么反应,不提防,董怜悦头上银簪子的兰花尖儿戳进了窗户纸,点出一个小洞来。
董阡陌连忙双手将董怜悦的头按下去,自己也伏低了身姿。
还好,屋中人没有发现。
只听过了很久,老夫人才叹口气,道:“几个孩子里我当然最偏向仙佩,往后再撞到门当户对的好亲事,我会让仙佩第一个去选。豫章王府的人不是好糊弄的,万一被发现顶了包,不是当年定下的阡陌,到时赔上我的老脸也还罢了,对仙佩也不好。”
一旁的那位欧嬷嬷劝道:“咱们家几位小姐,哪一位是个什么情况,除了咱们自己,外人哪能知道呢?只要咱们自己人嘴巴严,断然不会被发现。日后再撞到什么好亲事,也不会比眼下这一桩更好。”
老夫人有所犹疑,“可是,老身让田媒婆提亲,敲门砖用的就是阡陌的名字,提起她娘当年跟故王妃是手帕交,有过指腹为婚的约定,王府管家这才去回了世子,才有接下来的这些事。若是换成仙佩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怎能把事由圆过去?”
欧嬷嬷道:“只要老夫人您点了头,其他事让我们操心就行了。”
姨娘也带着哭腔说:“姑母就发发慈悲,心疼心疼我们母女,拉扯仙佩一把吧!”一边说着一边齐膝跪下,双肩轻颤,伏在了老夫人脚下。
董怜悦缓缓抬头,通过窗纸小洞往里瞧,屋中情形尽落眼底。
董阡陌只听不看,唇边一抹讥诮。
“好端端的怎么跪到地上了?”老夫人急道,“地上凉,欧嬷嬷快把你主子扶起来。”
欧嬷嬷去扶,汤姨娘坚决不肯起,哭着说下去:“我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不过在夫人手底下伏低做小的过一辈子。我自己吃苦不要紧,谁让我自己选的这条路呢,可到底还是连累了仙佩,每每一想起这个来,我就抹眼泪。一个庶女身份,让她到哪里都抬不起头来,和二小姐站一起永远都矮一截。”
老夫人安慰汤姨娘:“你先起来再说话,你怀着咱们董家的希望,哪能禁得住地上的凉气儿。”
汤姨娘哭着被扶起来,已是泣不成声,提起过去种种都是心酸,“记得我大姐曾说过,我吃亏就亏在心眼实,不懂得为自己打算,因此才落到今日这步田地。从前我还反驳她说的不对,可现而今,我也开始觉得大姐的话是至理名言。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从手拥千金嫁妆的汤家嫡女,一步步沦落成董家一个低三下四的妾室,都是我自己作的孽,如今又报在我女儿身上了,呜呜呜”
老夫人劝她:“你别哭,这个家里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们娘俩。你要学会想开,来日自有你的好日子,你看现在你怀了孩子,不就是好日子起了个头么。”
汤姨娘丝绢擦泪,摇头道:“我不是为我自己哭,我自己早就认命了。我在是为仙佩哭,十五年前,连累她从嫡女跌落成庶女,我太对不起她了!”
老夫人道:“这你不用担心,虽然这么叫着,但从议亲到办嫁妆,我都让她和嫡出小姐同等身价,一样不缺。”
汤姨娘流泪,感激地看老夫人:“还好有姑母在,董府才有我们母女俩的活头。可恨的是,当年我被二姐给说动了,让仙佩和时炯订了娃娃亲。不图他们时家的银钱,只图仙佩过去能挺直腰杆,上面没有正室压着,婆婆又是她姨母。不料这些年下来,时炯越来越不像话,我二姐也被活活气死。要是真把仙佩交给时炯,我担心我们母女再没有相见之日了,呜呜”
老夫人叹口气,慢慢道:“既然你问了阡陌,她也愿意,那我这边儿也不拦着。只是阡陌她爹点不点这个头,我也拿不准。”
汤姨娘看欧嬷嬷,欧嬷嬷压低声音道:“依奴婢说,此事也不必经过老爷,等双方议定了再说不迟。”
“不告诉老三?”老夫人蹙眉,考虑这么办有几分可能。
“这次时炯请的提亲人是李周渔李大人,”汤姨娘道,“似他那般的大人物,亲去向夫人开口,要的是四小姐又不是二小姐,估计夫人为了卖李大人一个好,会点头答应的。等后面被老爷知道了,纵有些许不满,也是冲着夫人去的,过两日就冲淡了。”
屋中光线黯淡,一室檀香。老夫人沉默的低着头,整张面庞都被香炉中的一捧青烟遮盖住了。
汤姨娘睁大眼睛,努力去瞧老夫人的反应。欧嬷嬷却突然冲她打了眼色,她立刻流露出一点痛苦的神色,两只手捧着小腹,闷哼了两声。
老夫人立刻站起来过去查看,着急地问:“肚子不舒服了?不让你跪你偏跪,冰得难受了吧?”
汤姨娘捂着小腹,静坐休息了一会儿,才虚软地说:“我没事,回去躺一会儿就没事了。可能是有身孕的缘故,今日神思惊惧,老觉得不爽利,胸口闷闷的。”
老夫人道:“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整日胡思乱想的,哪有精神安胎?”又对欧嬷嬷说,“快扶她坐到罗汉榻上,让丫鬟抬回去。你要劝她好生保养,神大佛大也不及她的胎大。”
“那三小姐的事”欧嬷嬷期期艾艾地问。
“放心,我自有道理,这事儿你们都不用管了。”老夫人这样说道。
汤姨娘松口气,坐进罗汉榻里,缓缓合目,心头渐渐踏实下来。以她对老夫人的了解,这样的话基本就是一个郑重保证了。
这几年,老夫人早就不管家中大小事,平日里向她诉苦,她老人家也是一双木头耳朵,听一听,劝一劝,也就仅止于此了。一个午觉睡过去,晚间她老人家就会把你的事抛诸脑后,更不提为你做主。
因此在欧嬷嬷的劝说下,汤姨娘才借着这次有孕,身子最矜贵的时候,向老夫人提了一些过分要求。
换做平时,老夫人或许不肯答应,可如今为了她未出世的孙子,老夫人也会心软。
欧嬷嬷拿一床红锦团丝薄被给汤姨娘盖好,唤来一帮粗使丫鬟,七手八脚将汤姨娘躺着抬了出去。
外面的李嬷嬷连忙进来,吃惊地问:“怎么了,汤姨娘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闭目倚着一条填充了菊叶和艾叶的金钱蟒靠背,养了一会儿神,才叹息一声,吩咐李嬷嬷:“你去风雨斋将四丫头叫过来,再上前院打听打听,老爷上朝回来了没有。”
李嬷嬷道:“四小姐和五小姐都来了,在园子里等您午睡醒呢。”
“已经来了?好,让她们进来。”
“奴婢这就去。”李嬷嬷说完,转身出去之前,面露一点迟疑之色,还是把话说了,“不知是哪个多嘴的,打听到了老夫人给四小姐议亲,男方竟是豫章王府世子爷,现在整个家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老夫人睁开眼睛,蹙眉问:“全家都知道了?连四丫头自己也知道了?”
“大约已听说了罢。”
“她对此有什么反应?可曾说过什么?”
“能说什么,肯定心里甜着呢。”李嬷嬷猜测道。
老夫人沉吟片刻,点头说:“我知道了,你把四丫头叫进来。给五丫头拿一本我正在读的佛经,让她回去抄经。”
“是。”李嬷嬷下去办。
花园中,董阡陌和董怜悦一边整理被树枝弄乱的衣袖和长发,一边做出开心品茶用点心的样子,不叫别人瞧出异样来。
董怜悦问:“四姐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董阡陌反问。
“当然是你和三姐的亲事,你真的要嫁给三姐的未婚夫吗?”董怜悦打听。
“唔,此事我听汤姨娘提过,”董阡陌笑了笑,“听说是一门打着灯笼找不着的好亲,没有公婆管着,还可以反过来管一两百奴婢。”
董怜悦有点替她着急了:“你还有心情笑?四姐你大概还不知道,三姐的未婚夫是什么人吧!”
“知道啊,不是说叫时炯吗?”
“我不是说他的名字,我说的是他的为人!难道刚才你没听老夫人说,他家死了好多女人了!”
“唔,依稀好像听到了。”
“你知道是怎么死的吗?”董怜悦乌漆漆的脸逼近。
董阡陌摇摇头。
“听说,全部都是让那个时炯给杀死的。”董怜悦压低嗓门,神秘地透露着,“听说那个人虽没娶妻,小妾已然收了一堆,汤姨娘给你说的什么一两百奴婢,其中一半儿都是那个时炯的小妾!”
“唔,那敢情好。”
“好?!”董怜悦睁大了一对杏眼,恨不得揭开董阡陌的脑门,瞧瞧里面塞了多少稻草,“你知不知道,你嫁给三姐的未婚夫,最高兴的人是谁?”
“谁?”
“是二姐!她一定笑弯了腰了!”
第55章 乖孙女来,让祖母推你进火坑()
“二姐为什么会高兴我嫁出去?”董阡陌不解。
“当然是因为”董怜悦说到这儿突然打住了,脸上的表情蓦地一变,转而换上一种天真的笑,说,“老夫人园里的景儿真不错。”
董阡陌知道背后一定来人了,于是也说:“下次还来这么早,等老夫人午睡起的片刻时光还能对梅吟诗。”
李嬷嬷走了过来,道:“五小姐,老夫人这里有本华严经,让你拿回去抄一篇,下次来见她时带来。”又对董阡陌说,“老夫人好些日子不见你了,想念得紧,四小姐这就跟奴婢走吧。”
董阡陌跟董怜悦作别,眼见她真的离了园子,没有又去偷听的可能,这才跟李嬷嬷去见老夫人。
见礼罢,老夫人从金钱蟒靠背上坐起来,凤目聚光,两分威严地凝望着董阡陌。
一身浅蓝色银纹绣百蝶度花裙,青缎掐牙背心,头上仅梳一个螺髻,余下的青丝垂散至腰,云水般服帖顺滑,发间斜簪一朵新摘的茶花,除此之外只挽一支日永琴书簪,恰似明珠美玉,纯净无瑕。
望着这个清秀绝俗的少女,老夫人招招手,“过来,阡陌,让祖母看看你。”
董阡陌走过去,老夫人拿过她的左手,入手只觉轻而暖,葱指纤长,和印象中的她的手是有区别的。记得今年除夕那晚,老夫人也是这么握着四孙女的手,那时候握起来柔若无骨,微微轻颤着。
“都道是女大十八变,”老夫人不由感叹,“有段日子没注意你,已长成大姑娘了,也变沉稳了,足可以去给人家当个好媳妇了。”
董阡陌轻轻道:“孙女儿舍不得老夫人,还想多陪陪您。”
老夫人道:“你们姊妹几个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年岁相差无几,转眼都要变成别人家的人了,我是一个都舍不得放你们走。”
“既然舍不得,那就让二姐三姐和五妹去嫁人,留下阡陌服侍您。”
“傻孩子不是?姑娘家最好的这几年,哪能陪着我一位老人家度过,当然是寻个好婆家才是出路。”老夫人慈祥道,“眼下看了两家还好,一家已经说定了,另一家也有门儿,不知你更愿意哪一家。”
董阡陌柔顺道:“但凭祖母给拿主意,孙女都无异议。”
老夫人点点头,满意她的回答。
家里四个孙女各有千秋,董萱莹出类拔萃,常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方;董仙佩活泼率真,一直是长辈们的开心果;最小的董怜悦,还能再多留她两年,等到其他孙女都嫁出去,就剩董怜悦陪着她老人家了。
而董阡陌,乍一看不如董萱莹抢眼,不如董仙佩机灵,骨子里却带着一种惹人怜爱的单柔。
如果嫁得如意,这种女孩子是很招夫君怜惜的。可叹者,时炯那个魔王心性,绝绝对对不是一个懂得惜花的好丈夫。
顿了顿,老夫人说:“老身知你是个省心孩子,可还是两家都给你说说,由你自己挑拣挑拣。”
“祖母请讲。”
“一个是汤姨娘跟你提过的,名叫时炯,是她外甥。他们时家是世家大族,时炯是嫡系中的直系,又是分了家出来单过的,独门独院的一座府邸,家里的田地、绸缎庄、酒庄都是祖上传下来的。你嫁过去,一者是亲上做亲,两好并一好,二者是替他家管账,手上宽裕。”
老夫人尽量挑着,把嫁过去时家的好处说了,不好的地方则一字不提。
“是,孙女听姨娘提过的。”董阡陌点头。
老夫人又道:“另外一家呢,你可能有所耳闻,是豫章王府的大世子。”
董阡陌也点头:“听母亲提过一点儿。”
老夫人索性不瞒着她,将来龙去脉都道出来……
“最早这亲事,还是你娘在世时,跟豫章王妃定下的。当时一句玩笑话,对方认不认都是两说,这是一。二呢,他家门庭高贵,亲王府邸,咱们找他算是十分高攀,真能说成了,你怕是也做不了正室。还有不少传闻说,豫章王府的世子任性妄为惯了,又眼高于顶,只怕你嫁过去多受委屈。”
“祖母言之有理。”董阡陌道。
老夫人又作对比说:“时炯那小子是我们眼瞧着长大的,如今他父母不在了,老身我也是说得着话的。将来你在时家有什么不如意,我也能替你管束时炯。”
“祖母真疼我。”董阡陌道。
“怎么样?”老夫人问,“两门亲事,你更愿意哪一家?”
言语之间,她的倾向已十分明显,董阡陌如果真是个顺从的好孩子,她会知道怎么选。
“孙女愿意入王府为妾。”董阡陌吐字如珠,清晰地说出自己的选择。
老夫人心里道一声,“果然!”
果然不管平时多拿不定主意的女孩儿,在选夫婿时也会变得有主见。果然平时看上去再没心眼的女孩儿,也一样有着女子天生的挑选好男人的犀利眼光。
虽然不知世子的真实为人如何,但与时炯相比仍是云泥之别。
就算不比家产的多寡,只要随便从谁口中听几句豫章王府世子的名士做派,也知道像他那般人物,决不会亏待了身边的女人。哪怕给世子当妾当丫鬟,都比当时家的主母强。
不过,董阡陌还有下文,“孙女选入王府为妾,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董家。其实孙女心里更相中时家,就像祖母说的那样,独门独院,不吵不闹的,也少约束,正适合我这样的疏懒性情。”
“哦?”老夫人奇怪,“你想入王府是为董家?”
董阡陌点头:“孙女有一言,不吐不快,如果说错了或者僭越了,祖母您就当风大耳背,什么都没听到。”
“你说。”
“当今天子多年无子,坊间有传言说,要再过几年还是这样,那么为了稳固我西魏江山,天子也不得不在皇室宗亲中择一人当继承人了。”
董阡陌的声音如一道清泉,潺潺流进了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