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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苦集教,原本不是为了谈和,他只是想告诉星望,自己清清白白。
若要挑拨星望与湘君,他断然不会,以死为证。
湘君看着星望,还有倒在血泼中的林怀谷,无言以对。
星望将匕首拔出,对准湘君刺去。
湘君一动未动,匕首在临近他胸膛一寸之处,却生生变了方向。
星望手中握着匕首,胸口殷红,倒在湘君怀里。
她说:“我恨你,却更恨自己这十五年,原来我恨错了人”
湘君满目泪流,抱着星望,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听到星望断断续续说道:“也爱错了人”
这是她生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原来这些年,她恨错了人,也爱错了人。
她不该恨林怀谷,却无法恨湘君,所以,最后那一刀,她终于刺向了自己。
直到星望断了气,湘君才反应过来,她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终于,还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自己。
他匆忙赶到鬼界,隔着奈何桥,大声喊星望的名字。星望转头看着他,决绝地,将那碗汤喝下,转身离去。
后面的事,就是凤离告诉安宁的那个样子。
听到这里,凤离已经泣不成声,他边哭边说:“这个林怀谷,也太可怜了吧,老婆被你抢了,还白白为你背了一辈子黑锅,最后连小命也搭进去了”
“死人妖,少说两句。”安宁闻言,连忙打断他。
“人家都是实话实说。”
“谁愿意听你的实话。”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都不约而同地,不再理会讲故事的湘君。
湘君两眼空洞,喃喃说道:“她若是原谅我了,为何还会喝下那晚孟婆汤”
“你傻呀,她不喝汤,就得跳进三途河,”凤离捂着嘴,尖声尖气地叹道,“那就是变成孤魂野鬼,不得超生,在河里受尽炼狱之苦,直到魂飞魄散。”
广州本在一旁整理麻将,听凤离这么一说,手上一顿,侧头看着他,一言不发。
安宁呢,话是听进去了,却没有仔细掂量,什么叫受尽炼狱之苦,什么叫直到魂飞魄散。
“我是须弥上神,众生的生死,不过我一句话的事。”
可能在湘君眼里,只要星望主观上不喝那碗汤,不愿忘却前尘旧事,她要起死回生,那不过就是湘君去阎罗那儿打个招呼,分分钟的事。
第五十三章 星望转世()
事实上,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他将星望截下,拉着她就往人界走。星望饮下孟婆汤,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完全蒙在鼓里。
阎罗是个认死理的家伙。他说鬼界就该有鬼界的规矩,任谁来了也不能坏了规矩。
言下之意,星望阳寿已尽,湘君不能将人带走。
湘君又是个高傲又偏执的大神,他一怒,大闹鬼界,将之毁得面目全非。
阎罗带着一群小鬼判官,看奈何不了湘君,又搬来顶头上司常仪。常仪劝阻无效,并未与他交锋,直接告至盘古处。
后来,不仅星望没保住,湘君也被关禁闭了。
凤离指着湘君,不满道:“你这不是逆天改命,乱了规矩吗?”
“你若也有我这能耐与权力,还会在这儿看着我吗?”
“我”
凤离无言以对。
湘君说的对,他是个天生爱热闹的画皮鬼,到无间来陪湘君悔过,实在是领导交办,避无可避。
人在权欲中,谁都难免迷失。
广州又看了一眼凤离,继续整理桌子上的麻将。
安宁在一旁听着,若有所思。
她暗自感慨,那个叫百里星望的女子,一生也真够可怜的——爱了不该爱的人,恨了不该恨的人。该恨的人,偏偏还爱着;该爱的人,却三番两次地忘却,痛恨。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源于湘君的喜好,他的一念执着,他所谓的,求仁得仁。
湘君对星望的追求,实则是以爱为名的伤害。他草菅了百里门数百条人命,毁了星望的一生,也牵连了林怀谷的一生。
相比于星望,安宁觉得,她遇到玉采,实在是不幸中的大幸。
在被中容玷污之后,她曾痛恨他的飘然离去,他的置之不理,然而此刻,她却无比感激他。
如果他像湘君那般,为了得到她,使出各种弱肉强食的手段,这样的他,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吧。
湘君的心机,比之于玉采,那简直就是班门弄斧。他本可以比湘君做得更为极致,更为隐秘,然而他没有。
他用血腥与残忍的手段,去谋求肮脏的权利,却又用最简陋、最笨拙的离开,去等待那所谓的,圣洁的爱情。
他喜爱她,也尊重她的喜好。
他在爱情里,不干涉,不阻挠。
他给了她最大限度的自由,同时也是最大限度的信任。
原来他不回应,不主动,不拒绝,只是在等安宁的一个答案。
他在爱情里,也彷徨,也不知所措。
他看不透安宁的心思,不知她是否还想着中容,不知她对自己,是否真的只是逢场作戏。
他想得到一个纯粹的安宁,如若不然,他宁可不要。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一句“逢场作戏”,给了他多么大的伤害。
然而他却说,是自己说错了话,惹她生气。
谁对谁错,何谓对错呢?
安宁冥冥中觉得,自己与湘君,一个在人间,一个在鬼界,其实并无多大区别。
他们于众生间修行,不过都是为了寻求一个答案。
她轻声安慰道:“湘君上神,人间其实,早就没有俱芦了。那么大个国家,一场天灾,说没就没了,更何况一个人呢?”
只听“砰砰”几声,广州刚理好的麻将,又乱作一堆,散在桌上。他继续埋着头,整理凤离的宝贝麻将。
“小安宁这话说得,还有几分道理。”凤离捂着嘴,频频点头。
“生死去留,都是命数使然,你也不要太过执着。”安宁又叹了一句,但湘君兀自发呆,显然没有在听。
后来,四个人整日各干各的,互不干涉。
安宁一直修行她的神功大法。
凤离呢,画皮,换皮,找安宁说话,找湘君说话。但是他,从来不找广州说话。因为广州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凤离爱热闹,无间这鬼地方又着实无聊。所以,他特别喜欢互动式的对话,特别讨厌自说自话,自问自答。
广州一直在整理麻将。他将小方块一张张摆放整齐了,又弄乱,再一张张摆放整齐。
湘君呢,继续整日发呆,两眼空洞,神采落寞。
他还在纠结,星望过奈何桥时,是否已经原谅他了。这个问题,他一直得不到解答。
因为凤离说的,他听不进去;广州不会说话,没法解答。
安宁呢,自觉帮不了他,干脆不再理会。
后来,大概是过了两年多,突然有一天,广州不整理那些个花里胡哨的小方块了。
他将自己身上那张画皮剥去,里面残余的,原来是一个凡人,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他对着湘君说道:“凤离,我想去投胎了。”
安宁本在练功,被他这么一惊吓,险些走火。
她忍着翻涌上来的半口老血,心中惊道:哎呦我去,这货是个人,还会说话,藏得可真深啊。
凤离也是明显惊愕,他手上一顿,好好一张画皮,鼻子都长到肚子那里去了。
他扣着兰花指,大惊小怪道:“哎呦我去,你终于想通啦?”
“你俩认识?”安宁也是呆得太过无聊,越发八卦了。
“也不完全算认识吧。”凤离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他本是个死人,又没死透。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过了奈何桥,到了地府,又偷了我的画皮,穿在身上,扮成小鬼。”
“看来你这身皮还挺有用的嘛,穿上去,瞒过这么多鬼头子。”安宁妖妖道道赞道。
“小安宁你可别小看了奴家,”凤离满不在乎地回道,“奴家在鬼界,那也是仅次于阎罗的鬼大姐呢。”
“原来你是偷看了阎罗洗澡。”
“这不是重点,你还听不听人家说了?凤离佯怒道,“我呢,正好不是要来无间当差么?一个人憋闷得无聊,又想着他应是个可怜人,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就将他留在身边,还给他取了个好听的名字。”
“‘广州’这名字,究竟哪里好听了?”
“就像奴家觉得你相貌平平一样,个人品味不同,不与你争辩。”
“所以你原本就知道他不是哑巴?”安宁不再纠结于凤离的品味,继续问道。
“我认识他时,他就没说过话,几百年了,我哪儿知道他不是哑巴。唉呀妈呀,他刚才一开口,吓死奴家了,小心肝现在还跳着呢。”凤离说着,还真的一本一眼地拍着胸脯。
那模样,风情万种。
“我在人界时,还有个名字,叫林怀谷。”广州显然已经很久没开口,不太会说话来。他声音干涩,一字一句,都说得比常人艰难。
此言一出,连一直一旁发呆的湘君,都忍不住侧目。
“我原本连做梦都想杀了他,奈何他太过强大。”广州看着湘君,缓缓说道,“我与星望前后脚到了奈何桥,正好看到他大闹鬼界。我便趁乱,混入地府,胡乱偷了张画皮穿上,一直在暗地看着。”
安宁与凤离两人,再不说话,两人闻言,都已惊得合不拢嘴巴。
“我看到他被贬入无间,又是画皮鬼凤离当差。我便故意去偷凤离的画皮,企图接近他,伺机报复。”
凤离听了广州的话,痛哭流涕道:“连你这老实人也算计我,你们人类,真的是太奸邪了。”
广州继续说道:“机缘巧合之下,凤离将我留在身边。我一直扮作哑巴,只因我一开口,他便会发现。”
“你开不开口,我都不会发现,因为我根本不在乎,所以不记得你的声音。”这话自然是湘君说的。
“这几百年里,我一直想要报仇。其实,我也有过很多次机会。”广州自顾自说着,根本不理会湘君,“每次星望转世,凤离都会让我陪着他去黄泉路看一眼。他没有灵力,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只需,轻轻将他推入三途河,他便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
凤离在一旁听着,已经皱起了眉头。
都说鬼界凶险可怖,看来人心,才是真的险恶万分。
“广州呀广州,幸好你没下黑手。”凤离表情古怪,苦笑不得,“你若将他弄死了,别说饭碗,我才真的是连鬼都没得做了呢。”
安宁恍然大悟。
原来鬼界派了个这么厉害的凤离来无间,不仅仅是为了看守湘君,也是为了保护他。
盘古这个神灵,还真是,慈悲又纠结。
“然而我没有。每次他看着星望时,我也看着星望。”说起星望,广州那张苍老的脸上,顿时有了些许神采,“星望已经轮回了几世,根本记不得我们了。纵是我站在她面前,她也不为所动。”
他接着说:“我本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报仇,但是我以为,让他在无间受苦,比直接让他魂飞魄散更令他煎熬。然而,几百年过去了,我突然发现,被困在这无间里的,原来不仅是他,也是我自己。”
“是啊,也许你当日陪着百里姑娘转世,都和她结成好几辈子的神仙伴侣了呢。”凤离一边点头,一边捏着嗓子附和着。
广州点点头,他说:“放不过别人,其实就是放不过自己,有些事,遑论对错,确实应该放下了。”
安宁看着湘君,默然赞同。
第五十四章 人间秋色()
湘君又何尝不是呢?与其说,他是在求星望的原谅,不如说是在求得自己的原谅。
他不原谅自己,因为这是如今,他与星望之间唯一的关联。
然而当盘古问他是否错了,他仍是执拗。
他忘不了,想不通,放不下,跳不出,所以将自己牢牢困住,脱不了身。
这个湘君,真是自大又偏执,没得救了。
广州看了看湘君,平心静气地说道:“凡人比于你们仙神,可能连蝼蚁都不如。可是即便渺小如我们,也各自有各自的喜怒悲欢,各自有各自的爱恨离愁。这样的百态,确实不应轻贱。”
“你吃肉的时候,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湘君问道。
安宁觉得,他这个人,确实应该深深悔过。
他中了如此严重的毒——他这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这种弱肉强食的价值观,简直深入骨髓,药石罔顾。
不过,广州说得这般云淡风轻,看来真的是去意己决。
他这几百年,费心想通了一件事,应该也不算白过了吧。
广州老迈,艰难走了几步,行至安宁面前,缓缓说道:“仇恨这东西,拾起来容易,放下去困难。安宁姑娘,放下才能放过。切莫学我,误人误己。”
安宁听着,不住点头。
她觉得,广州说得,简直太通透,太有道理了。她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所以,我只恨知生老儿。”
广州这番话,算是白说了。
凤离终于听不下去了,劝广州道:“快别跟他俩说了,一个比一个拗。”
广州抱拳,单膝弯曲,欲向凤离行大礼。
因他老迈,动作迟缓,不等跪地,凤离赶紧上前,险险将他扶住。
“哎呦喂,快起来快起来,人家可不想折寿呢。”凤离一边扶着他往外走,一边细声说着,“老太婆那边,我跟她说说,这回投了胎,你可要好好过。过得不好的话,就下来陪我打麻将吧”
“打你的麻将去吧。”安宁随手扔出一个小方块,朝凤离砸去。
凤离侧身一躲,居然没躲过,只好尖声尖气地骂骂咧咧道:“别糟蹋我的宝贝!”
凤离一走,无间就真的没有时间了。
不知过了多久,凤离回来了,又是另一番打扮,却是毫无意外的,一身青年女子装扮,妖娆艳丽,风韵犹存。
送走广州后,他显得有些落寞。
他开始学着广州的样子,一块块将麻将整理好,又弄乱,再一块块整理好。
他一边玩着麻将,一边念叨着:“奴家的牌搭子哟”
没人理他。
他转向湘君,痛哭流涕道:“你快跟盘古上神认个错,服个软,就回去吧。这地方再呆下去,奴家真的要疯了。”
湘君兀自发呆,不理他。
安宁心道,这湘君也太死脑筋了吧。
若是换了玉采,他一定是态度诚恳,满口认错,等出了这鬼地方,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脑补着他那死性不改的样子,安宁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凤离闻声,又转向安宁,跟她说:“小安宁,你情郎长什么样子?”
“我给你画呀。”
凤离摸出平日画皮的笔墨,又摸出一张皮,递给安宁。
她铺开画皮,一本正经,一笔一划,无比专注地画了起来。
在她作画期间,凤离画了两张皮,湘君侧目不下十次,打哈欠不下三次。
然后,当她将大作呈给凤离时,他只看了一眼,又哭得稀里哗啦。
凤离翘着兰花指,边哭边说:“你这画风,也太过太抽象了,奴家完全看不懂啊。”
“有那么夸张吗?”安宁凑过去,仔细端详,觉得自己画得还挺不错。
湘君闻言,也不禁起身,走过来看了一眼。
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