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没打算说话啊。”公子琰一脸委屈,轻声说道,“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他握拳,伸手,手心朝下,里面应是握着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他将手臂翻转,摊开手掌,里面赫然是公子瑱早前交出的牙璋。
“老六你疯了,这东西也敢伪造?”公子瑱色变,一把抢过牙璋,将之捏得粉碎。
公子琰见状,一脸笑意。他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二哥呀二哥,你这下可犯了大罪呢,你把真的给毁了。”
他见公子瑱动气,接着笑道:“今天早晨,你不是着人将牙璋带回宮吗?我半路请他喝了几杯小酒,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掉了个包。”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公子瑱怒道。
“知道呀,”公子琰凑近他,嬉笑道,“二哥打算怎么收场?”
公子瑱一时被他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如我来给二哥出个主意吧。”他说着,随手在华服中,掏出一把一模一样的牙璋来,“这种东西,兄弟我只要找个人,花上半天功夫,就能做出百十来个来。”
第四十八章 鬼魅身手()
“燧人琰!”公子瑱扬手,这回不是去抢牙璋,而是要打公子琰。
手扬到一半,却生生顿住。
“他们今日削你兵权,明日便奏你谋反。”他难得正色,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而缓慢,“二哥,你别傻了。宫里那几个,都是虎狼之师。”
公子瑱叹了口气,颓然坐下。
他看上去很累,只缓缓说道:“老六,你先回去吧,这些东西,快快拿去毁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不要再说了。”
“二哥,你这是愚忠。”
“忠便是忠,与愚智无关。”
他见撺掇公子瑱无望,长长叹了一口气,飘然离去。
再后来,公子瑱真的反了,至少在胜神人的口中,他反了。
燧皇命人将他捉拿归案,他却出逃瞻部,企图在盟国那边,寻求庇护。
他的头颅,被公子琰从玄股带回。
公子琰见了子车腾,什么话都没说,只给了他一只小兽,一柄长枪。
小兽名曰庆忌,黄衣黄帽,是日行千里的神兽。长枪名曰断天,是公子瑱的随身武器,是排在九州兵器榜第一位的神兵利器。
“你把你哥头颅给割下来了?”子车腾冷冷问道。
“不然呢?”他答得淡然,神色也跟着淡然。
“他明明有机会出逃,”子车腾见他面色未变,心中勃然,举枪就向他胸口刺去,“你的心,是铁石做的?”
公子琰没有动,至少子车腾没见到他动作。
但是,子车腾那一枪,不仅没有刺中,枪还转而到了公子琰手中。
这一下动作,简直飘忽如鬼魅。
他将枪扔在地上,转身就走。
子车腾从未见过公子琰有这般身手,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不知所措。
他是九州灵力榜排在第二位的高手,就连公子瑱,也需要百十来招,才能赢得过自己。
而眼前这个灵力低微,不问政事,不铸武勋,善字画,精音律的浪荡子,居然只用了一招,便夺下自己手中的兵刃。
准确的说,他连一招都没有用到,因为子车腾,压根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动的。
他就站在那里,眉眼含笑,自带风流。
他皎如玉树,不加藻饰,而天质自然。
他站在哪里,哪里就是风景,他走到哪里,哪里便有春光。
他温温润润,飘飘忽忽,横看竖看,都没有公害。
子车腾望着他的背影,听到他说:“我保不住他,只能让他以军人的方式,有尊严的死去。姑且当他是保家卫国,战死疆场。”
他的声音阳刚,又略带一丝细腻。
他说话很慢,自带一股淡然的味道。
他仍未回头,声音越来越远。
公子瑱死的那年,日奂的雪,下得格外的大。经天的大雪,一直飘飘落落,到了五六月才见停。
那一年,仿佛漫天都是冤屈,九州都应被洗净。
在那之后的很多年里,胜神再无人敢提及“公子瑱”三字。
叛臣贼子这一定论,随着那几笔丹青,草草浸透竹简,入了史册。胜神从此,再无那战无不胜的美将军。
他的风华绝代,他的国士无双,只深藏在那些沉默的兵士心里。胜神还没有改朝换代,小命还要保,日子还要过,仗还要打,饭还要吃。
如今的胜神,少了一个统帅,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日渐强大,他们杀敌破城。
他走后的胜神,仍是一场场离分,一场场战乱——国战,心战,权战。
胜神是他与公子瑱打天下开始的地方,是他心中最初、最美好的地方。
然而,如今的胜神,皇子们沉迷于权谋,无心外战,这样的国家,恐怕终究不能长久。
夜风习习,不知不觉,子车腾已回到司幽门。他静静站定,望着正厅那一座排位,陷入深思。
他的少年意气,真就这般消磨了?
他的一身修为,真就这般荒废了?
他的半生倥偬,真就这般舍弃了?
如若不然,他又该,何去何从。
他胡子拉碴,一脸颓然。他眼眸低垂,轻声呢喃:“咱们的天下呢,咱们的天下呢”
首夏清和,芳草未歇。
长略成婚后不久,长老头与长老太就回牛贺了。
他们住不惯长略的大宅子,他们说,去国怀乡。
鲁育劝了两句,长老头絮絮叨叨道:“你们如今的日子,都过得好了。老大还在外打仗,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得回去守着,等老大回来,让老太婆给他做饭吃。”
长略笑道:“爹你可别逗了,大哥如今是牛贺的大将,他在白氏有自己的将军府,几时能回你那城南的老宅子住去?”
“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长老头说着说着,就笑了,好像长生真的回来了。
“是啊是啊,你大哥不忙的时候,指定回来。如果看到冷锅冷灶的,那多不好。”长老太在旁附和道。
鲁育还欲再说,长略拉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长老太看着鲁育,满心欢喜,她说:“咱老二怎么有这么好的福气,找了你这么懂事的媳妇。”
“娘”鲁育长得不算周正,声音倒是甜美,典型的少女。她听长老太这么一说,不禁脸上有些泛红。
“老二啊,成了亲,可把你那性子好好收收,如果欺负鲁育,我可饶不了你。”
“一定一定,娘教训的是,教训的是。”长略嬉皮笑脸,随声附和。
“看把你美的。”长老太佯怒。
长老头看长略那吊儿郎当的模样,严肃地补充道:“要把你娘的话听进去,记在心里。”
鲁育连连点头,长略笑而不答。
几人一路往门外走,长老太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凑近小两口,悄声说道:“对了,那天你成亲,鲁育娘家那边站着个丫头,也老大不小了,成亲没?要不要娘操操心,帮她提门亲事?”
长老太指的,是混在人群中的安宁。
安宁容貌妖冶,即使混迹人群,也绝不会被埋没。长老太见她形单影只,神态落寞,又犯了爱说媒的老毛病。
老太太嘛,十有八九都爱操这种心。
更何况,长老太自己家中,还有个没解决个人问题的长生。也是老大不小,也是形单影只。
而且,长老太说得对,安宁她确实已经老大不小,确实到了该成亲的年纪。
鲁育一听就乐了,她说:“娘,这事您还真不用担心。她呀,那是太子的准媳妇。”
长略白了自家媳妇一眼,满不在乎地纠正道:“安宁是宗主的女人,媳妇你可别误导咱爹娘了。”
“怎么会?明明是太子亲口跟我说的。”
“他忽悠你呢。”
“他忽悠我做什么?”
“媳妇呀,中容忽悠你做什么,你还不是心知肚明?”长略一脸不怀好意的笑,他这是典型的翻旧账。
“好意思说我呢,你”
鲁育刚准备声讨长略的风流史,他便及时将她打住:“媳妇我错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无非就是争辩安宁的归属问题。
长老太见状,终于知道,这丫头原来不是没人要,只是桃花债太丰盛,于是放下了一颗心,随长老头回牛贺去了。
其实,安宁的归属问题,此刻也不是那般重要。
因为她,再一次远走他乡了。
这一回,仍是天罡、淳风领路。因为她要去的地方,九州之内,恐怕只有青鸟能找到了。
她要去蒙汜。
蒙汜与汤谷相对,隐于人界。
汤谷直接连通人界与神界,只要穿过汤谷,不用途经咸海,便能直抵须弥山。
蒙汜直接连通人界与地府,只要穿过蒙汜,不用途经鬼界的黄泉路、三途河与奈何桥,就可以直抵地府,与各种各样的鬼魂打个照面。
换句话说,只要穿过蒙汜,人不用死,就能见到鬼。
汤谷到蒙汜,还有一条路,为日升月落提供通道。
但是,无论汤谷,还是蒙汜,虽然存在人界,但都极难找寻。而且汤谷与蒙汜,均有神将把守,凶险万分。
安宁此去蒙汜,并不是活腻了想捉鬼,只因她,日前又出了些小状况。
几日前,安宁戴着张人皮面具,穿了一身丫鬟裙装,大摇大摆地,在长略府中走动。
周饶多奇人。
周饶有一家卖面具的店铺,九州闻名。
面具店的老板姓全。
全老板说:“杀人放火,奸淫抢劫,只要你将我的面具一戴上,包你不会被人发现。而且,姑娘你放宽心,老全我对顾客的信息,那可是绝对保密。”
“若是被看出来了呢?”
“包退包换,终生的。”
安宁闻之,在全老板的店铺里,挑了张看得上眼的面具,到长略家做实验去了。
姜鲁育迎面走来,她学着丫鬟的样子,欠身行了个礼,捏着嗓子唤了声:“夫人好。”
鲁育本是形色匆匆,见了这丫鬟,忽地停下脚步。
鲁育围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仔细观摩。
安宁为了显得自然些,仍欠着身子,低眉顺眼,低声下气,恭敬得很。
鲁育皱眉,十分费解地问道:“安宁姐姐,你这副打扮,是要做什么去呢?”
第四十九章 地府无间()
“有那么明显吗?”安宁站直了身子,顶着面具说道。
若是长略看出来也就罢了,他那是火眼金睛,九州难得寻见一对。可是,眼前她是被鲁育看穿了,说明这面具,真的有问题。
“对呀,”鲁育点点头,“挨着头发丝那块,都翘起来了。”
她伸手去压鬓角旁的面具,问道:“这样呢?”
“十分不自然。”鲁育摇头,忍俊不禁。
她将信将疑,顶着面具,又去了盈民楼。
马老板一见到她,快步上前,热切说道:“安宁姑娘,又来啦?”
安宁转身就走。
她当着全老板的面,撕下面具,妖妖道道地说道:“我这幸好只是试一试,要是信了你的话,小命还不得搭进去。”
“我这面具,有何不妥?”
“十分不妥,人家一眼就将我看出来了。快快给我换两张来。”
“没了。”
“没了?”
“你已经买的我老全家最好的货了,”全老板一本正经道,“纯猪皮的,做不得半分假。”
人脸贴猪皮,难怪呢。
安宁扯了扯那面具,全老板立刻心疼道:“姑娘,你不要就还给我,可别糟蹋了好东西。”
“真的没有更好的了?”
“没了,我这手艺,可是老祖宗一代代传下来的。”
安宁见状,只得将面具退掉。全老板要退她珠玉,她却怎么也不肯收。
全老板见她人还不错,犹豫了片刻,又说:“我多句嘴,姑娘你可别见怪,你已经长得这般这般好看,要这面具还有什么用?”
“如果有人,杀我全家,灭我全族,只因我们过得好了些,这样的仇,你说该不该报?”
“该。”
“可是那凶手,又与我熟识,十分熟识,我与他,简直熟得不能再熟了。我不改头换面,又如何能瞒天过海?”
“听你这么一说,这凶手也太过可恶。”全老板替她打抱不平。
“岂止是可恶。”安宁心中愤然。
她料定,知生皇娶她母后,只是为了借机除掉有莘氏一族。
这样的用心,实在是太过险恶。
全老板见安宁着实可怜,又犹豫了半晌,说道:“姑娘,我听闻,先祖的手艺,是从地府偷来的。不过这事,到了我这一辈,是不是传说都不一定了,我姑且说与你听。”
她闻言,眼前一亮。
“先祖曾误打误撞,过了蒙汜,到了地府。地府的判官说我先祖阳寿未尽,应是勾魂鬼捉错人了,安排将先祖送回。”
这些话,全老板很少对人说起,因为别人觉得他荒诞。他见安宁听得入神,也跟着来了兴致。
他接着说道:“先祖在地府,巧遇一画皮鬼,一身画皮手艺,鬼斧神工。先祖本是做面具的,一看便来了兴致,不知不觉,在地府逗留了数日。”
安宁知道,这是偷学人家本事的婉转描述。
她问:“后来呢?画皮鬼就放他回来了?”
“听说是扣了他数十年,就放他走了。”全老板握着面具,若有所思道,“其实回去以后,先祖也没回几天,阳气就尽了。所以,他学来的技艺,也未能来得及,悉数传于后人。”
“蒙汜在哪?”
全老板摇了摇头,显然不知。
“那画皮鬼叫什么名字?”
“凤离。听说他一天换一张皮,你就算侥幸到了地府,也不一定能找到他。”
“凤离,我怎么听着这名字,有些口渴呢”安宁喃喃自语,显然没把全老板的忠告听进去。
出了面具店,她一路想着,还真的去水果摊,买了个菠萝。
回到司幽门,众人见她捧个菠萝,神色异常,皆退避三舍。
安宁回房,掏出腰间万仞,将菠萝削了皮,一块块摆放整齐,请来天罡与淳风,吃水果。
她问青鸟:“知不知道蒙汜?”
天罡将头一瞥,不理她。
但是淳风,一边吃菠萝,一边使劲点了点头。
她伸手,顺了顺天罡周身的青蓝色羽毛,笑嘻嘻道:“带我去呗。”
天罡给淳风使了个眼色,示意它不要理这女子。
淳风心领神会,嘴里叼着一块菠萝,两只爪子捧着装菠萝的水果盘,朝蒙汜飞去。
实力卖队友。
于是,一人两鸟,朝着蒙汜进发。
若是搁在往常,安宁一定要仔细收拾一番,至少把路上需要的盘缠带够。
但是某一天,玉采问她:“为什么要去盈民楼唱歌?”
她说:“赚钱。”
“赚钱做什么?”
“回牛贺啊,路上用。”
“路费那么贵,要赚到什么时候?”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抢。”
他说这个字的时候,显得特别正经。
于是,安宁也跟着他,瞬间恍然大悟。
难怪他总是全身飘飘忽忽地,步履都比别人轻盈些,因为他,出门不带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