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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跳的毫无防备,周鸿只拉住了她一片衣角,她整个人已经落到了地上滚了两下,此处都是青石铺就的街道,街上行人不少,见得一名少女从马车里跳了出来,都惊异不定的看着她。
叶芷青跳下去的时候,脚踝便结结实实的痛了一下,她生怕周鸿再追上来,扭头就朝着小巷子里钻了进去,也不顾自己根本不熟悉此地路径。
周浩“吁”一声停了马车,问马车里的周鸿:“少将军,要不要去追?”
车厢里静了一瞬,才听到周鸿轻声说:“算了,她摆明了不想见我,还是不要去追她了。等盐道上的事情弄清楚之后再说。”
主仆两人回去之后,郭思晴来访,周鸿不想与她应酬,便以公务忙为借口躲去了书房,让周琪陪着她。
郭思晴多时不见周鸿,近来好容易身子好了些,又怕郭三夫人念叨,便以出门逛街买乞巧之物为借口,拐到了盐运使司来寻周鸿。
哪知道周鸿早出去了,由周琪陪着随意聊天说话,好容易将人等了来,周鸿却是不冷不热的模样,心下不知道有多难过,当着周琪的面儿却不好表现出来,只说:“鸿哥向来冷冷的不大爱说话,他近来是不是很忙?”
周琪其实特别不耐烦陪着郭思晴,况且她亲耳听到郭思晴在药膳坊里质问叶芷青勾引周鸿之事,实在让人不齿。不过周鸿公开审讯,给了乔立平好大一个没脸,就连周浩后来也笑着跟她说起来:“大小姐不知道,乔立平栽了个跟斗,使司衙门的这帮墙头草看着少将军并不卖姻亲的帐,有些便来攀附少将军,最近这帮龟孙倒有几个听话不少!”
周琪也为周鸿高兴,今儿陪着郭思晴便有些不冷不热,很是敷衍。
“我大哥向来如此,跟女的不怎么说话,跟营里的将士们倒处的很是不错。大约他生来就只是打仗的性子吧。”
哪知道郭思晴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接口说:“鸿哥只懂打仗,不懂人情事故确实有些不好,听说姨父为此要上下为鸿哥打点。其实他有时候真应该听听我大姨父的话,毕竟大姨父也是为了他好,盐务上的事情又比他要熟悉许多。”更有公开搜查药膳坊之事,乔立平回去可是发了好大一顿火,将乔夫人骂的狗血喷头。
乔夫人虽然不曾揪着郭三夫人口出恶言,可也是满腹埋怨,拉着郭三夫人哭诉了好一会子:“妹妹你也管管外甥女婿吧。你大姐夫还不是为着晴丫头水平,觉得那药膳坊的老板娘跟外甥女婿可能有不妥之处,这才封了那铺子,结果倒好,外甥女婿反在外面给了他好大一个没脸,你让他往后怎么做人,怎么应对下属?”她掩着帕子哭了又哭:“你姐夫回来之后将我好生埋怨一通,晴丫头这女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当初订亲之时,郭三夫人在明州出了好大的风头。
周鸿战功赫赫,年少有为,明州不少适龄少女的亲娘都巴不得与周府攀亲,最后情定郭府,免不得有人在背后说几句酸话,诸如“当兵的太平时候还不如文官,真打起来还有性命之忧,女儿嫁了这样人还能睡得安稳?”再诸如“周少将军打小就在军营里长大,定然不解风情,不懂体贴,谁知道嫁了之后能不能过得和美”等等。
当时听着是嫉妒,可是如今细想,竟然不无道理。
郭三夫人在乔立平夫妇面前也失了脸面,心里便埋怨周鸿事情多,竟然也不知道相让,心里便对周鸿渐渐的不满起来,甚而生出了退婚的念头。
她悄悄儿问过了郭思晴,可惜一提退婚郭思晴便泪水不断,显见得情根深重,根本不想与周鸿退婚,她便有些气闷,只一意盼着周夫人来信,好教训周鸿。
又深恨来之前未曾让两人成婚,她如今教训起周鸿来还差着一步,若是两人成婚,岳母教训女婿,也是师出有名。如今到底还是未来的东床娇婿,着实不好闹的太过难堪。
她心里既存了这个心思,便拘着不让郭思晴去见周鸿,只是眼瞧着到了七夕节,也着实不好拦着郭思晴上街去,哪知道今日就让郭思晴自己摸了过来。
郭思晴见周琪也是不冷不热的模样,兄妹俩简直如出一辙,心里难受不已,又怀疑那日周琪听到了她为难叶芷青之事,心中思虑百遍,她是不是已经告诉了周鸿,又不好张口就问,便拐弯抹角说:“前些日子我去了药膳坊,恍惚听着阿琪也去了?听得不甚真切,便没有出来打招呼。”
周琪心里更加看不上郭思晴,只觉得她心眼子忒多了些,明明为难了叶芷青还要装没事儿一般,说:“说不定是你瞧错了,我前些日子去找叶姐姐逛街,去了她店里一趟。后来也不知道我大哥手底下哪个没长眼的竟然派人封了叶姐姐的店。听梁进说后来搜查,洗清了污名,店总算开了。”
郭思晴几疑周琪这是拐着弯的骂她,但有些事情当真不好问的清楚明白,不然平白没脸,只能忍下这口气,打了个招呼回了乔府,进了自己房里没精打彩又哭了一场,当夜便又发起了低烧,病了起来。
周琪好容易送走了郭思晴,便往周鸿书房里去寻他,进门就瞧见周鸿坐着发呆,她便笑嘻嘻凑过去问他:“大哥,瞧见叶姐姐没?”
周鸿诧异的看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去见叶子?”
周琪撇撇嘴:“你当我傻啊?你今儿鬼鬼祟祟叫上周浩一起出门,马车也不起眼,穿着也不起眼,不是偷偷去见叶姐姐,难道是去微服私访啊?”
周鸿在她额头敲了一记:“算你聪明!你过来哥求你一件事儿!”
周琪还从来没被周鸿求过,兴奋的满脸是笑:“大哥,求我可是有好处的,快说快说,什么事?”
周鸿凑近了她,小声道:“你可知道叶子跟刘嵩是怎么回事?我甚是讨厌那人,不如你去叶府借住几日?替我看着她?”
第116章()
周琪天生反骨,方才对着郭思晴心里怄的要死,碍于会儿尽数倒在了周鸿身上,跟他大唱反调:“我才不要!你跟郭思晴成双成对,却让我去破坏叶姐姐的姻缘,我可瞧的清楚,姓刘的对叶姐姐很是不错。大哥我还是劝你也消停消停,让叶姐姐过几天安生日子!”
周鸿给这小丫头气的,恨不得当头给她一下子,瞪着她半天才开口:“我昨儿接到家中来信,娘让我派人把你送回去,好让你绣嫁衣。”
周琪吓的魂飞魄散,绣嫁衣对她来就是种巨大的折磨,周夫人让周鸿送她回去绣嫁衣,就说明周家与盛家的亲事当真订了下来,这种折磨成倍增长,简直痛苦不堪。
她举手投降:“行了行了我答应你还不成吗?!大哥你这是威胁!威胁!”
周鸿对她的控诉充耳不闻,还指派她:“你若是能破坏叶子跟刘嵩的关系,我到时候就帮你退掉盛家的亲事!”
“我现在就回房去收拾衣服!”周琪哪里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愤愤转身回房,边走边叨叨:“这年头,就连骨血至亲也不靠谱了,有这样当哥的人吗?”
周浩在书房门外听了个全套,进去之后奇怪的问周鸿:“少将军,明州来信了吗?”周鸿所有书信公文差不多都要经他的手,他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周鸿微笑:“不说府里来信替阿琪定了盛家的亲事,你觉得她会痛痛快快去叶府帮我吗?”
周浩的眼神明明白白露出了鄙视,说:“少将军,叶子也不是做妾的人,你这又是何苦呢?”难得他还能苦口婆心劝一回周鸿:“今日少将军就让属下驾马车去堵叶子,结果她还不是跳车跑了。我远远瞧着她恐怕脚踝扭伤了,宁肯瘸着腿都不肯让少将军送回家,定然是想跟少将军划清界限,少将军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我也没准备让她做妾啊。”周鸿似乎被周浩这番话戳到了疼处,脸色都有些难看了起来:“你到底是谁的人,不帮着本将军就算了,竟然还要跟”跟周夫人似的只喜欢棒打鸳鸯!
周浩似被人打劫了三观似的,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难道你准备娶叶子做平妻?郭五娘知道吗?郭家也不会同意啊!”
周鸿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头疼,不悦的蹙眉:“难道除了娶平妻,就没别的路可走了?”好心启发属下:“比如跟郭家退婚?”
“退退婚?”周鸿实在不明白,之前两个人莫名其妙分开,怎么现在周鸿就跟抽风似的莫名其妙又坚持要在一起。
果然儿女情长不是他这个光棍汉能理解的。
“少将军,属下实在不明白。不过夫人大概也没办法理解,并且可以预见的是她会很生气。”只希望抬出周夫人来,能够打消周鸿荒唐的念头。
周鸿面上浮起浅浅嘲讽之意,说:“我娘她会理解的!今天的局面不正是她一手促成吗?相信把退婚这件事情交到她手上,她也定然能够处理的妥妥当当,不必我这个做儿子的操心。不过我还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做成此事。”
周郭两府联姻,可不只是他与郭思晴的婚事,而是两家结成的姻亲之好,在官场上形成的利益捆绑,要松绑总要让两家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才能彻底断了周夫人与郭府联姻的念头。
潘家楼里;一楼的客人大部分都走了,留下来的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二楼楼梯上趴着两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正是阿琨跟阿淼。而姜淼背上还踩着只脚,脚的主人大约三旬,腊黄的皮肤耷拉的三角眼,脚上用力碾着姜淼,似乎在碾一只虫子,边踩边漫不经心说:“姜淼,你竟然不怕死,还敢往爷跟前凑,这是上次打的不够重吗?”他身后围着七八个彪形大汉,显然姜淼与阿琨身上的伤就是这些人的功劳。
刘嵩被阿根拖进去之后,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他站在一楼大厅,抬头去看踩着姜淼的中年男人,轻笑:“程爷,好大的威风!不知道我兄弟哪里得罪了程爷,要程爷花这么大力气去教训他们?”
程壹眼风里瞧见刘嵩,顿时愣了:“刘副帮主,你是说这两小子是你的兄弟?”
刘嵩在扬州城也快两年了,早就在江苏漕帮站稳了脚根,成为了罗炎的左膀右臂,两淮水路上讨饭吃的头头脑脑们就没有不认识他的,传言之中这位刘副帮主不择手段助罗炎清洗江苏帮里的反对派,很是立下了一些汗马功劳,使得他在漕帮中逐渐坐大,连原来跟着罗炎的两位副手也渐退一射之地。
前段时间刘嵩失踪,外间风传漕帮内讧,刘嵩与其余两位副帮主不和,被人砍死在运河里了。结果一个月之后他竟然毫发无损的活着回来了,其余两位帮主竟然没能讨得了便宜,手底下的漕船都送了几艘给他赔罪,都说这位刘副帮主福大命大,也不知是真是假。
“没错啊,这是刘某近来新收的小弟,听说他们与程爷算是旧识,便派了他们跟程爷来叙叙旧,不知怎的竟惹的程爷生气了,实在该打!”
程壹低头看看趴在楼梯上装死的姜淼与阿琨,不自在的把脚挪开:“这是说哪里话?某竟不知他们如今跟着刘副帮主混,还当他们今儿过来是拿某逗闷子,这才小小出手教训了一下。”
刘嵩朝阿根使个眼色,他麻利跑去扶姜淼跟阿琨。
程壹一见这阵势,便有些头疼。
漕帮与盐帮虽然也时有械斗,但私底下却也有些说不得的瓜葛,譬如以前江苏各府漕帮分裂,但有某个帮主与盐帮头目有些关系,南来北往的漕船上夹带私盐,大家私底下互惠互利的事情也有,分赃不均反目成仇血染漕河的也有。
总归两帮恩怨叠加,真要细究起来,恐怕一本书都写不下。
自罗炎一统江苏漕帮之后,还未将帮内理顺,便有新任的两淮盐运使周鸿走马上任,摆出要严打私盐的架势,虽未钓到大鱼,但小鱼小虾米也捞了几个,倒让盐帮的人行事谨慎了起来,两帮在近两年时间里竟然未有机会合作。
“既然今日撞上了,看来这两小子以往怕是没少得罪程爷,不如今儿刘某摆酒,让他两个向程爷赔罪,不知程爷意下如何?”
程壹心中惊疑不定,不明白刘嵩今日来意,到底是为姜淼等人讨回场子,还是有别的意图。
比起程壹的疑神疑鬼,刘嵩的胆气要壮上许多,阿根已经将阿琨跟姜淼扶了下来,店小二也麻利上前去帮忙。路过他身旁的时候,他皱着眉头看着两人身上血淋淋的伤,道:“他们两人今儿恐怕不能向程爷摆酒赔罪了,不如就由刘某代劳,想来程爷应该不会介意吧?”
程壹也在盐道上混了五六年,置办下了一副不错的家业,手底下有不少打手喽啰,也有几分风光,刘嵩话里话外都很客气,他也不好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拱手道:“不会不会,既然今日相遇,程某便是与刘副帮主有缘,相请不如偶遇,不如楼上同饮几杯。”
“那就叨扰程爷了。”刘嵩转头扔给店小二一块碎银子,吩咐他:“将他们送回家去。”竟是与程壹说说笑笑上楼喝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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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淼跟阿琨被送回叶府之时,叶芷青已经一瘸一拐回家了。
那条巷子她并不熟悉,好容易七绕八绕问了路才摸回来,一路上在心里把周鸿的八辈祖宗都骂了个遍,恨他恨的咬牙切齿。
哪知道才进家门,就被周琪扑上来一把抱住,小丫头一脸喜滋滋往她身上凑:“叶姐姐,我一个人在使司府衙呆的无聊,我大哥最近又有公事在身,连后院都不回,思来想去想跟你来做个伴,你不会把我拒之门外吧?”
叶芷青神色复杂的看着小丫头,鬼使神差问出一句:“你怎的不去找郭五娘做伴?”
周鸿在马车上把她刺激的不轻,回家猛然间看到周琪,脑海里还停留在对周鸿的无限怨念里。
周琪“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叶姐姐你嫌弃我我不喜欢郭五娘”
叶芷青叹一口气,只觉得心累,这都叫什么事儿啊?万般无奈拉着周琪安慰她:“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不赶你走还不行吗?不过有一条,你来住没所谓,但不要让你大哥来,我烦他,不想见他!”
周琪本来就是捂着脸假哭,叶芷青松了口她便立刻眉花眼笑:“我就知道叶姐姐不会赶我走!”两个人并肩往里走,叶芷青一瘸一拐走路甚是不便,她这时候才发现叶芷青一身的土很是狼狈,关切的问:“叶姐姐你怎么了?”
叶芷青没好气的说:“还不是拜你大哥所赐!”磨牙,很想把周鸿揪过来暴打一顿,无奈实力差距太大,只能想想解恨。
周琪心里哀号:大哥你这是想结亲还是结仇啊?
她扶着叶芷青回去,才换了衣裳梳洗完了,给扭伤的脚踝擦了药酒,正下死力揉着,疼的叶芷青生不如死,姜淼跟阿琨一身是血的被人送了回来。
宋魁见到两人狼狈样子,还当他们去哪打架了,开口就教训:“你们能不能给叶子省省心,招猫逗狗弄一身伤回来,还嫌她日子过的太安生吗?”
姜淼有气无力的辩驳:“宋叔,我是出门被人打了,不是出门去打人了。”今天这顿打都是刘嵩的功劳,派他们去见程壹,结果讨了一顿打回来。
姜淼心里不知道有多恼火。
叶芷青瘸着腿过来,头疼的教训姜淼:“阿淼,我替你治病确实不收药钱跟诊疗费,但身子是你自己的,你也该知道如何爱惜,真要是伤了内脏,我也无力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