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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女医生的话如同一枚炸弹朝海棠扔来。
“上次检查还蛮正常,医生,你是不是看错了?”小泥鳅扶起海棠。
“你们如果不信,可以去其他医院复检。”医生把彩超报告单递过来。
海棠捂住小腹,浑身发抖,几欲站立,身子就是不稳。
最后还是被小泥鳅搀住。
“海棠,别怕,我们再去其他医院看看。”
“为什么会这样?”海棠已经泪流满面,“不会是真的,不会的”
她们在北城最高档的私人医院也得到了这个结果。
海棠再也没有力气走路,附在小泥鳅身上哭起来。
“我给君靖离打电话,让他过来吧,毕竟也是他的孩子,他有权知道。”
“不要,小泥鳅,让我好好想想”她有些失音,“他还不知道我怀孕,就受这种打击,太不公平了。”
“医生说了,最迟不能超过两天。否则你的子宫会受很大损伤。”
“小泥鳅,我怎么舍得把它从我体内剥离?它是我和阿靖的第一个孩子啊,我不能!”
“可是它早就没有了心跳,它应该回到它该去的地方。海棠,拿掉它,是为你好,你和君靖离都年轻,等养好身体,想怀一准就怀上。”
“不要再说了”海棠哭的稀里哗啦。
“海棠,你哭吧,好好哭一场,我希望你哭完,能立即作出决定。”小泥鳅拥住她。
海棠无法说服自己立马动手术,打电话给班主任请了几天假,回到紫荆苑。
君靖离还没回来。
她坐在客厅,心不在焉。
不知怎么回事,眼皮老是跳。
海若连的电话忽然打来,她迅速回神,划开。
“爸,有事?”
“棠棠,你找的好男人啊!”
海若连的声音好像苍老了几十岁。
“他从未停止对我和海氏的打压。哈哈哈,我也五十岁的人,活够了!他这么想让我死,我死就是!以后你们帮我照顾承瑾”
“爸,爸,你怎么啦,你说话呀!”
海棠拿着手机疯狂地在原地转圈。
听筒里传来嘀嘀嘀的忙音。
海棠双手颤抖,拨了三次,总算拨出海若连的号码。
可是,没人接听。
她拿起外套,跑出紫荆苑。
在小区门口,她焦急地等出租。
她再拨海若连手机,已经没有任何反应。
她找出杜冰瑶的电话,打过去。
响了好久,终于通了。
“冰瑶”
“爸爸跳楼了!”
海棠觉得眼前一花,就没了知觉。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紫荆苑。
一个家庭医生模样的人拿着医药箱正出门。
“丫头,你怀孕了。”
君靖离满目温柔,坐到床边。
“阿靖,我爸他没事吧?”她嗓音颤抖。
“你好好养胎。”他的脸颊贴到她小腹上,极其小心,“我一回来就看你摔倒在大门口。如果不是请胡医生来给你号脉,还不知道你怀孕的事儿。真是老天给了我一个莫大的惊喜。”
“我爸爸他到底怎么样了?”海棠只觉得自己心跳的有些不正常。
他避过她急切的目光,“从现在开始,好好养着,哪儿也不许去。”
君靖离越是回避这个问题,海棠越是胆颤心惊。
她右手颤抖着摸到自己手机,刚找到杜冰瑶的电话,就被君靖离收走。
“你是孕妇,不要碰这些电子产品。”
“君靖离,你告诉我,我爸爸他到底怎么样了?”海棠光着脚从床上跳下来。
他的笑容再也不见,淡淡道,“半小时前,已经跳楼身亡了。”
“啊!”海棠一头栽到床头。
“丫头。”他一把抱起她,“事已至此”
“君靖离,你在我爸跳楼的过程中,到底充当了什么角色?”她面无血色,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他的手轻巧地掰开她的手指。
语气悠悠,“前几天我已经收手了。”
海棠的手无力地垂下,硬撑着起身。
她双脚发软,好容易捱到门口。
“海若连已经死了,你节哀吧!”他抱住她摇摇晃晃的身子。
“啪!”
她用尽全力打他一巴掌。
“滚开!你个没有人情味的东西!”
他绷着脸,走近她,声音很轻,很柔,“丫头,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也要想开一点。”
“孩子,哈哈哈,孩子——”
海棠笑得眼中迸出泪花。
她踉踉跄跄进了电梯。
君靖离跟过来扶住她。
“我送你回家。”
“君靖离,如果我爸的死和你有关,请马上从我面前消失!”她缓缓出了电梯,扶住墙壁。
“不许逞强。”他抱住她的身子,朝他那辆布加迪走去。
忽然,一束强烈刺眼的灯光朝他们射来。
接着就是停车的声音。
“君靖离,你还准备骗海棠多久?”
赫然是简容烟。
此时,海棠的心好像被一把尖刀狠狠划开,撕心裂肺的痛,遍及身体每个细胞和神经。
她一直不敢去想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
她从君靖离身上蹭下来,朝简容烟走去。
“简少带我回家。”
简容烟亲自替她打开车门。
“丫头!”
君靖离嗓音如噎。
海棠头都没抬一下,坐上简容烟的路虎。
君靖离僵在原地,望着飞快驶出自己视线的车翼。
好像,与她之间已经堆起了一座高山。
看不到,却能深刻感受到。
冬夜的风,真是刺骨。
漆黑的天空,竟然飘下雪花。
快要过年了,他也要做爸爸了。
一抹凄然的笑容涤荡在他嘴角。
海棠回到家,才发现整个海宅已经天翻地覆。
整栋房子充满了章沐兰和杜冰瑶海承瑾撕心裂肺的哭声。
客厅正中摆着一张灵床,上面躺着一个人。
海棠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近。
她“噗通”一声跪到地上,“爸爸,我来了”
海若连尽管已经被收殓师精心拾掇,但是他破烂不堪的身体依旧清晰可见,似乎在向人讲述着他死亡时的惨烈。
这是她的爸爸!
她好恨自己没能替他分忧。
海棠蜷缩在地,哭得已经没了声音。
“啪啪啪!”海棠脸上挨了章沐兰三巴掌。
“若连都是被你那个野男人给害的!海家就没有你这种好女儿!你滚!”
“海棠,你为什么黑白不分!那个男人一直在算计公司和爸爸,他一步步把海氏逼入绝境!爸爸选择结束自己生命,为的就是让我们能摆脱沉重的债务!”杜冰瑶瘫坐地上,满脸泪痕。
“你还我爸爸,还我爸爸!”十二岁的海承瑾抓住海棠的衣襟,又厮又打。
海棠痛苦地闭上眼睛。
她好恨自己。
为什么会爱上君靖离?
为什么要一次次相信他?
她的手移到自己小腹上,使劲儿掐着。
老天有眼,连个孩子都不给她和他!
海棠混混沌沌捱到出殡。
整整三天,她水米未进。
倪小秋已经陪了她三天。
“海棠,多少吃点儿,我妈妈刚离开的时候,你也这么劝我。”
她脸色苍白,一直躺在床上。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人死不能复生。再多的泪,再多的痛,也无济于事。你肚里那个不能再拖了!”小泥鳅声音非常小。
海棠的手缓缓拂过自己平坦的小腹,泪水从眼角流下。
“都是命。”
“你做手术,要不要通知他一声?”
“不要。”海棠绝然摇头,“我和君靖离,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小泥鳅一阵唏嘘,“以后,你们”
“没有以后了。”海棠的唇角已经被她咬出血来。
“我真替你们可惜,多好的一对儿呀!”
“小泥鳅,如果把我当朋友,不许透露我流产的任何消息!”
小泥鳅重重点头。
她自然知道,海棠怕她透给安南风。
这几天,海棠的手机很是安静。
君靖离就没打过一个电话。
第二天一大早,海棠跟小泥鳅去了那家私密性比较好的私人医院。
做完几项常规检查,海棠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你的孩子不足月就死了,给你稍微用些麻醉药,你还感觉不到疼,就过去了。”医生安慰她。
“医生,我,不想用麻醉药。”她缓缓开口。
“为什么?”
“我要永远记住这次的疼,好让剩余的人生长点记性。”海棠一脸坚持。
“好吧,我们尊重你的意见。如果痛,你就哭出来,喊出来!”两个小助产士已经把手术要用的器械准备就绪。
整个过程,海棠紧紧咬住自己手背,一声不吭。
那个小东西从她体内流出时,她还是没能抑制住自己的泪水。
此时,心中的痛已经盖过了肉体的疼。
与君靖离所有的爱,所有的情,都要灰飞烟灭了。
或许,他们的相识就是一个错误。
手术完毕,小泥鳅陪着她在病房休息了一下午。
傍晚,俩人离开医院。
“海棠,如果回你家不方便,就回我家吧,我给你熬小米粥,煮红糖水喝。”
“我,还是回学校吧。”
小泥鳅不敢拂逆她的意思,俩人回学校。
一下的士,海棠就看到君靖离的车子在校门口停着。
“丫头。”
他已经看到她,大步走来。
“君靖离,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别来找我!”
她在小泥鳅的搀扶下,缓缓走进校园。
“身体这么虚弱,跟我回去养胎!”他打横抱起她。
小泥鳅一脸惊恐,看着他们远去。
海棠被塞进后车座。
“脸色这么差,到底哪里不舒服?赵一,先去医院!”君靖离朝前方的司机喊。
他拥住她,大手已经来到她的小腹。
海棠眼前又出现了海若连那具惨不忍睹的身子。
她拿掉他的手,苦涩一笑。
“不用去医院了,孩子已经没了!”
第60章 你个刽子手!()
君靖离一愣,“你说什么?”
“孩子被我拿掉了。”她故作轻松。
“你他妈的再给我说一遍!”他一把拽过她,眸子带着噬人的火焰。
“孩子被我拿掉了!孩子被我拿掉了!君靖离,你听清楚了吗!”海棠像一头愤怒的小狮子,挥手打向身侧的男人。
他狠狠钳住她的手脚,目光盯在她的小腹。
他,不信!
“去姜素樱诊所。”
司机飞速掉头。
海棠知道,姜素樱是北城有名的妇科圣手。
她别过身子,望向窗外。
夜幕初降,天空洋洋洒洒下起小雪。
君靖离沉默的可怕。
车子缓缓停下。
海棠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君靖离抱下车。
他黑着脸目送她被两个小护士带去做妇科检查。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
他走到长廊,点燃一支烟。
有些东西似乎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她对他的爱,好像已经被海若连的死带走了。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她腹中那个小小的生命。
只要有它在,他就有希望。
他一遍遍对自己说,他的丫头不会那么狠心。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君先生。”
五十岁左右的姜素樱缓缓走来,摘掉口罩,微微叹息。
“我已经给海棠小姐做了最全面细致的检查。”
君靖离屏住呼吸,扔掉手中的烟蒂。
这一刻,对他而言,就好像在等待命运的宣判。
“海棠小姐腹中的胎儿已经没有了。她应该刚做过引产手术。。。。。。”
君靖离心中的怒火一触而发,大步走进病房。
脸色苍白如纸的海棠刚下了产检床,就被他摁住。
“你他妈的都做了什么?我的孩子呢——”
“先生,这是医院,请你不要这么粗鲁。”一个小护士忙来劝解。
“你们都他妈给我滚!”
他一手揪起一个小护士,扔出产检室。
门“砰”的一声关上。
“君靖离,现在可相信孩子没了?”她扶着床沿缓缓起身。
他立在门口,一动不动望着她。
“我们已经彻底结束了。以后。。。。。。”她眼中不争气的泪水又掉下来。
他双手成拳,恨恨地一把把她抵在墙上。
“海棠,我还是低估了你!好狠的心!”
她勉强笑起来,“彼此彼此。你害我爸爸跳楼,我要你孩子一条命,很公平。”
他的心,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
他的孩子,带着他骨血的孩子,竟然被她狠心打掉了!
他不相信!
他的手来到她小腹,一脸期盼。
“丫头,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这是真的。我的身体现在跟你没有一丝一毫关系!”她嘴角挂着一抹残忍的笑容。
她不知道,此刻她的笑容,有多凄美,多无助。
“你个混蛋女人!”他右拳狠狠朝她打去。
她没有躲,闭上双目。
就让肉体的疼痛来缓解内心的伤悲吧!
“咚——咚——咚——”
她脸上根本就没等到他的拳头。
他的拳头都砸在了雪白的墙壁上,手,已经鲜血殷殷。
看到他痛不欲生的样子,她的心也跟浸在盐水中一样难受。
就这样吧。
让他以为孩子是自己故意打掉的,他才能死心。
自己是他宿敌之女,他接近她本就怀了一颗叵测之心。
是她,太自以为是。
总觉得他会看在他们感情上,对海氏网开一面。
现在,爸爸自杀,海氏破产,她该醒醒了!
“君靖离,我该走了。”她一双红肿的眼眸里尽是茫然。
“虎毒不食子!你个刽子手!”他再度扬起右手,打向她——
但是,他的指尖在她脸颊一厘米处,停下。
她能看到,他的手在颤抖。
“哇——”他一口鲜血吐到地上。
她告诉自己,必须硬下心来。
“滚,滚!”
她的脚步声淹没在他痛苦的吼声中。
与他的一切都结束了。
一场历时三个月的情爱,她失去了爸爸和腹中刚足月的孩子。
但愿,从此,能相忘于世间。
一切过往都灰飞烟灭。
海棠从姜素樱诊所回来,好像得了一场大病。
她没回家,也没回学校,径直搬到小泥鳅那个不足六十平的房子。
现在,做什么都没心情,一天要有十多个小时趟床上。
她的手机换了号码,她连网都懒的上。
现在,眼前和耳朵无比清净。
与外界唯一的交流,是小泥鳅每天放学后带来的一些新鲜资讯。
“海棠,你不能再这样下去。看到你这么自闭,这么忧郁,我心里难受。”小泥鳅只要跟她躺到一起,就要劝她。
“我觉得这样挺好。”
“你跟君靖离闹出那么大的误会,为什么不把孩子有缺陷的事儿告诉他!”
“告诉他?你以为我还会跟他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