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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正玺带着苏肆安进了警戒带之后,那一抬头便就能看见苏三虎了。
    苏三虎的尸身被人穿了琵琶骨和腿肚子。高高的吊在城门楼子上不说,两条腿还被向左向右的分开,在空中摆成个人字形。
    那苏肆安见状,明显一个酿呛。
    苏肆安自是不知道,苏三虎想当年十六岁时,被仇老发的二儿子二来出卖,关进沧州府大牢的样子,也是穿了琵琶骨和小腿肚子。
    当年的苏三虎,是被涂素兰的父亲,黄衣道士给救了的。
    他答应黄衣道士,安葬好了其尸骨,却还是辜负了人家女儿一辈子。
    天道好轮回,这就是苏三虎的命。注定在井里死,就在河里死不了。
    可是,天下哪个当儿子的,能忍的了父亲死后还得受这样的委屈。
    苏肆安强忍住心里的酸楚,势要把那苏三虎的尸体救下来。
    朱正玺知道苏肆安此时的想法,别说是亲生儿子,便是他这个外人,也已然有些看不过眼。
    那朱正玺身子向后一转,他留给苏肆安这个机会。
    只要苏肆安拔开葫芦盖,放出大黄,搞定这些日本兵,不过就是顷刻之间的事儿。
    “别动。”
    朱正玺忽的大喝。
    那苏肆安的右手已然放在了葫芦上。却被这朱正玺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再转过身来时,只见那陆文轩从远处正依依走来。
    “他怎么来了。”苏肆安不禁在心中默念。
    还在。现在的苏肆安已然被大黄给变了模样,否则定会被陆文轩抓个正着。
    “朱兄!”
    陆文轩大老远便像朱正玺挥挥手。
    朱正玺亦勉强的点点头。
    待那陆文轩走近。苏肆安便一直默默低着头,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那陆文轩撇了苏肆安一眼,只当是个不认识的小兵。
    “朱兄,今天好心情,怎么闲逛到这东城来了。”
    朱正玺闻言,义正言辞道。“悼念苏参军。”
    “好。说得好。”
    陆文轩跟着点点头,“我到此处也是想看看苏三虎。不过我可不是为了悼念。”
    陆文轩忽的长叹一口气,挑着眉冷笑道。
    “我是想看看,这种连自己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女儿都是亲手杀了的人,死后究竟是个什么下场。”
    陆文轩或许便是对那苏唤子太过痴情,反而心里产生了扭曲。
    陆文轩满脑子只想着为唤子报仇,第一个是苏三虎,第二个便是苏肆安。他要让苏家所有的人,都给唤子陪葬。
    朱正玺闻言,并没有理会那陆文轩。
    陆文轩以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未从可知。可是现在的陆文轩,在朱正玺眼里,他就是日本人的一条走狗,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陆文轩也只在东城驻足了一小会儿,便起身驱车离开了。
    那苏肆安见时机以到,伸出打开了葫芦盖,只见一阵黄烟袭过,那么持枪的日本兵,都被大黄用绳子捆了个结实。
    苏肆安亲自放下了苏三虎,将三虎的尸骨背上了朱正玺的车。
    那朱正玺等人上了车,急忙就往西城开。
    却说那陆文轩,离了东城,便想着要回苏府,现在已然是陆府。
    那车刚行至半路,陆文轩才恍然觉出了问题。
    朱正玺身边的小兵,虽然未曾见过。可是他的腰间,却一直别着个葫芦。
    那葫芦,分明就是李五的宝葫芦,那小兵,难不成是苏肆安?
    陆文轩想到此处,急忙调转车头,待他赶到东城时,老远便看见,那苏三虎的尸骨已然不在了。
第127章 焚尸() 
等陆文轩到了东城城门楼下。只见所有的士兵都被绳子绑了住。
    有如此法力的人,他所知道的,除了廉倾城也就是大黄了。
    “废物,一群废物。”
    陆文轩蹙起一双鹰眼,审视着那些日本兵。
    朱正玺有一点评论错了,若说陆文轩是日本人的走狗,倒不如说,日本人才是陆文轩和廉倾城的傀儡。
    在陆文轩眼中,日本人不过是他复仇和练功的傀儡罢了。
    只见那陆文轩右手一挥,那些士兵身上的绳子便全数被解开。
    那群日本兵里,其中有一个会讲几句中文的小队长。着实是个不识时务的,只见他操着一口别嘴的中文,抱怨咒骂。
    “八格牙路,支那猪没一个好东西,都要杀光,杀光。”
    陆文轩闻言,忽的双眸之中,传出了一道凛冽的光芒。
    “你说什么?”
    那陆文轩的双眼忽的变成了赤红色,只那么一瞬间,那个出言不逊的小队长,心脏就被陆文轩给活生生的掏了出来。
    众士兵见了,纷纷退后数尺,胆战心惊。
    那陆文轩知道,现在在追捕已经来不及了。只在心里发下重誓。
    一定要将苏家所有的人,无论男女老少,主子,下人。
    就连李五和大黄,都要一起给苏唤子陪葬。
    待朱正玺拉着苏肆安到了西城。那李容捡早就在此处备好了轿子。
    匝一见,那苏三虎的尸骨竟然在朱正玺的车上。便知道事情不妙,也没多做反应,忙让那苏肆安挨着苏三虎的尸骨上了马车。
    “朱兄,嫂子。我给你们添大麻烦了!”
    苏肆安知道自己闯了祸,可是还得让朱正玺夫妇二人,替自己承担。
    朱正玺安慰道。“贤弟,没事的。那些日本人不敢把我们夫妻二人怎么样。毕竟我的岳父是江浙两省经络使。他们还想着拿我和我夫人做人质,逼我岳父大人与他们合作。”
    那李容捡也递上了些碎银子和路上的吃食。
    “苏贤弟,你也别嫌少。你们此行,路途遥远。银子可要省些花费,见了李姑娘,替我向她问声好。”
    苏肆安一一点头应下。那朱正玺拿着自己的印鉴,给苏肆安放了行。
    鲁老汉和李五早在西城门那头,等候多时。见苏肆安驾了马车出来,这提着的一颗心,才总算是放了下来。
    鲁老汉赶着驴车在前头带路,苏肆安架着马车在后面跟行。
    刚到处州边境,苏肆安便把那马车弃下了,只怕追捕的士兵会顺着马车轱辘的痕迹,寻到苏肆安等人的踪迹。
    苏肆安把苏三虎的尸体背上了驴车,由鲁元赶车,又行了不过一日半,便赶回了宣平县。
    待众人行至到了鲁元家,只见鲁家大门敞开,好不诡异。
    苏肆安等人进了门。
    那银川和周得意听见声音,忙从屋内出来。
    见了的确是苏肆安等人回来,忙上前大呼不好。
    周得意道。
    “有人在一里外的水井里发现了鲁大力的尸体,那官府的人,认定了姚大嫂是杀人犯。便连捆带绑的把姚大嫂给抓走了。
    ”
    这鲁老汉听说自己儿子惨死,姚氏还被当成个杀人犯,当即整个人都怔住了。
    过了半晌,才喃喃道。“银梅不是杀人犯。他们抓错了,冤枉呀!”
    “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谁能说的明白些。”
    那苏肆安不禁发问。凡事都赶到了一起,只觉得全都结成了团子,一切乱糟糟的。
    周得意提议,还是先把苏三虎的尸体抬进院子。大家都进屋里去说,一切从长计议。
    苏肆安点点头,鲁老汉这才回过神来。
    把那驴拉板车给分解开,驴子牵进了院子。板车也立着幢在了自家门边。
    众人进了门,都纷纷围坐在炕边。那周得意才道。
    “昨日黄昏,我们刚跟姚大嫂吃完饭,便忽的闯进了一波官兵,还有不少看热闹的邻居。
    那些官兵二话不说,就给姚大嫂带上了夹板,说她杀了人。我和银川也不敢妄动,现在没身份没地位的,谁又能把咱当回事儿。”
    银川也接着道。
    “我们今儿一大早,就跑到县衙门口去打听了。使了不少银子,总算是打听明白,原来是因为鲁大力死在了一里外一口废弃的水井里。
    听说已经死了个把月,尸体都馊了,臭气冲天的,这才被附近的村民发现,报了官。”
    李五闻言,心中不禁生了疑问。
    “那鲁大力死了,跟姚氏又有什么关系?
    鲁大力不是已经签过休书了嘛,此后各自嫁娶,两不相干。
    哪怕姚氏又跟了自己的翁爹。那便是杀人,也该是鲁大力气急败坏,杀了姚氏才是!”
    银川闻言,沉下了语气,摇摇头,喃喃道。
    “据说是有人证的,一个半月前的夜里,有人亲眼看见,是姚大嫂拖着鲁大力的尸体,给投到井里的!”
    但凡是有人证的案子,此事便不会好办。
    鲁老汉闻言,不禁眉头一蹙,拿起炕角的烟袋,咕咚上那么两口老汗烟。寻思了半晌,缓缓道。
    “俺家的事儿,就不劳你们这些少爷,小姐的费心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就是俺们的命。”
    那鲁元一口接着一口的吞云吐雾,整个人脸色铁青,面无表情。
    苏肆安只当他是因为儿子惨死,媳妇儿还被定做了杀人犯。一时受了刺激,才整个人都怔怔的。
    苏肆安右手一招,做了个走的手势。
    示意众人都出门,让鲁老一个人静静。
    那银川行到门口,忽的停住了脚步。
    “鲁大爷,说是明日卯时就当众升堂断案了。您去看看不?”
    那鲁元闻言,点点头。两个眼珠子直直的望着前方,是那么的空洞和无神。
    苏肆安等人出了门,都围着院子里,看着苏三虎的尸体发呆。
    银川先是哭了一会儿,不时,把李五也给招哭了。
    两个女人,在鲁家的院子里,咿呀呀的。
    周得意拍拍苏肆安的肩膀,也是相劝无言,忍不住的长叹了口粗气。
    苏肆安看着自己父亲的尸身,一身的孔洞,心里就是如同用刀搅了一样。死命的疼,却是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
    若是能哭出来还好,起码伤痛的事儿便不用在心里憋着,也算是有个发泄。
    苏肆安破天荒的管周得意要了根洋烟。
    点着火,一口气儿便吸到肺子里。
    一阵烟气入肺,呛得苏肆安都快咳出血来了。难得的,眼泪涌上了眼圈儿,呛得。
    这幅场景,恍惚间有一些眼熟。
    就在三十年前,当时刚满十六岁的苏三虎,坐在自己家的门槛前,在得知全家人都被自己连累,惨遭官府毒手后。
    也是跟着吴桂元两个人呆在冷风里,抽了整整一夜的烟。
    人生便是如此的相似,这一辈子,怎遭不是一个轮回。
    “烧了吧。”
    苏肆安低声道。
    “又没个好位置能埋,谁说入土就能为安了。还是烧了一了百了。”
    苏肆安心里也是不大情愿,可若是把苏三虎埋在这宣平县,让他就此一个人的,孤苦伶仃。苏三虎生来喜欢热闹,他又怎么受得了。
    衢州府定然是回不去了,若是把苏三虎拉到南京。便是这路程遥远不说。单单这些日子,苏三虎的尸身已然有些发臭了。人死之后,身体又僵僵硬硬的,一路上行走不方便。
    倒不如把他烧成灰儿,装在坛子里,一路带在身边。怎遭也是个念想。
    周得意闻言,津了津鼻子,眼睛不住的漂了漂天空。
    “得,我这就上山砍树条子去,再买瓶上好的女儿红,送姑父最后一程。”
    那李五和银川也不闲着。李五烧热水,让苏肆安给苏三虎擦干净身子。
    苏三虎身上的这身军装已然是破烂了。
    这苏三虎身体肥胖些,先到寿衣铺子去订做,定是不会跟趟。
    好在银川的手艺不错,她先去那绸缎铺,买了整整两匹的白色绸缎。
    平常人家,自然是一辈子都穿不好起这么好的料子。
    可是,这里躺着的是苏三虎,他是堂堂的沧州猛虎,少年英雄。苏三虎是真正的将士。
    银川照着苏三虎的尺寸裁好衣料。精雕细缝是指定来不及了,只能加大针脚,也不管结实不结实,缝出个衣服样儿来便好。
    待到临近黄昏,周得意捡来了几筐干树的枝杈。
    再混上些柴火,在那鲁家的院子里,搭起了个木架子。
    李五和苏肆安给苏三虎擦净身子,换上新衣服,脚上蹬的便是苏肆安的一双千层底布鞋。
    周得意走遍了大半个宣平县,也没买到一坛子上好的女儿红。只能凑合着拿了两坛子花雕,打开坛子塞,递给了苏肆安。
    那苏肆安把酒如数倒在了才柴火垛上。
    “爹,儿子送你一程,一路走好。”
    那周得意准备好了洋火,苏肆安接过来,抽出一根,在盒子边一划。瞬时间便着起了一颗小火苗。
    那颗小火苗被苏肆安往柴火垛上一扔,忽然间,便窜起了熊熊大火。
    苏三虎便被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包围着,一点一点燃烧殆尽。
第128章 人伦() 
火化了苏三虎后,李五和银川整理了一下院中的骨灰,把其全部装进了那个装酒的坛子里。
    坛子口再用蜜蜡封死,上头贴上白纸,写上苏三虎的生辰八字,这也算是有个归宿,不至于成为孤魂野鬼,四处漂泊。
    那姚银梅好歹也收留了苏肆安等人这么多天,鲁元又亲自护送苏肆安和李五去了衢州府。
    苏肆安等人商量一夜,虽然赶路要紧,可也不能丢下鲁老汉一家子,便一走了之,那样岂能是大丈夫所为。
    不论如何,怎么也得待明日断案结束了,再视情况,出自己的一份力也好。
    第二日一早,银川最先起床,还像曾经在苏府一样,给苏肆安备好今日穿的衣服,打上一盆干净的洗脸水。
    又在灶台上热好众人的早饭。
    待看着时候差不多了,再一一地叫众人起床。
    待苏肆安等人都起了来,那银川又去正房敲门叫鲁老汉吃饭。
    却不知为何,无论银川怎么叫应,那正房里都没有人应声。
    “这是怎么的,还没人应声呢?”
    银川不禁心生疑惑。便双手一用力,直接推开了那门去。
    这一开门才见,那正房里根本就没有人,鲁老汉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少爷,鲁大爷不见了。”
    那银川急急忙忙跑去叫人。
    苏肆安和周得意闻言,亦去了那正房查看,果然不见鲁元的人影。
    “怕是昨天夜里就去衙门了。”
    苏肆安喃喃道。
    “也难为他老人家,手心手背都是肉,一面是自己亲儿子,一面是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孰轻孰重,恐怕是只有他自己才明白。”
    周得意见状只道。
    “咱也别吃了,不差这一顿儿,还是早些去衙门外等着吧!”
    苏肆安闻言点点头,只让银川在家里守着门,千万看着别丢了东西。
    银川闻言,心里不大乐意。自己忙活了一早上才热好的饭,这些少爷们,说不吃就不吃了。
    便连去县衙听审,自己也去不得。
    苏肆安打心眼里,只当银川是个外人,那李五和周得意,才是心坎上的亲兄热弟。
    银川也没坑声,只不过忽的把那脸子沉了下来,全然无有个笑模样。
    苏肆安,周得意,李五三人却都不曾注意,三人穿戴好后,直接去了宣平县衙门口。
    等苏肆安等人行至到那宣平县府衙,鲁老汉当真是早就站在了门外,红着一双眼框,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