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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士恒一个愣怔,莫非此事还有蹊跷?!
“把黄益叫来!”
王氏最了解江士恒的心性,知晓他这是心中怀疑了。
她看着跪在地上默默垂泪的江锦言,只觉得自己有点发蒙,莫非这丫头是在算计自己?
王氏来不及细想,连忙跪下哭道:“老爷,妾身实在不知道大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若是大小姐怕自己名誉有损,妾身妾身也愿意代罪!”
江士恒寒着脸,竟也不知自己到底被谁蒙骗,心中更是气恼。
花厅外的黄益摸了摸袖子里的账册,重重呼了口气,快步迈进了花厅。
“小人给侯爷请安。”
黄益起身后瞟了眼一旁的李芹,脸色大变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夫人对你恩重于山,你你竟然做了这么丧尽天良的事!你对得起夫人的提拔吗?!你对得起夫人在天之灵吗?!”
李芹先是一惊,随后眼睛一转,料想他黄益一向糊涂,又没有证据,恐怕只是来虚张声势的。
李芹立刻回道:“我是奉了大小姐的意思!若不是大小姐威胁于我,我怎会”
黄益知晓品香轩出事后就诚惶诚恐的,谁知道大小姐还派了人护他周全,这样良善的人,这些人竟然还要赶尽杀绝!
他看了眼江锦言,想到账册上的内容,更加心里不忍,指着李芹道:“奉了大小姐的意思?那你竟还能将银子送去怡翠阁?哼!我是不知道,你是如此忠心之人!”
王氏一听,眼前一黑,若不是倩纱眼尖扶住了,她便差些就要直直倒过去了。
他黄益怎么知道李芹给怡翠阁送银子的事?那其他事呢?是不是也一清二楚了?!
她才稳住的身子又开始晃了。
王氏瞥了眼江锦言,见她极致哀伤的脸上,嘴角却仿佛勾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自己被这个丫头算计了?
王氏搅着手里的帕子,想着对策。
江士恒身子一顿,大惊失色,“黄益!你说什么?”
黄益拿出一本账册,满脸愤愤不平,拱手道:“小人自知有罪,没有看好铺子,竟让这人钻了这么大的空子!若不是大小姐发现的早,恐怕这品香轩的这批香料之事还得牵连到侯爷的前途啊!”
王氏惊恐地睁大了眼睛,黄益手里的居然真是那本账册!
怎么会这样!
江士恒颤抖着手接过了账册,一页一页翻下来,脸都黑了。
这才是真相?!
江士恒将账册一把砸在了王氏面前,“这都是什么?!”
这王氏素来柔媚,居然能做这样的事?让他身为父亲如何去面对自己的嫡长女?还动手打了,还说了那样的重话!
王氏摇着头哭道:“妾身从没做过!妾身不知道啊!”
倩纱瞥了眼滑落在地上的账册,竟然瞧见了雨帘的名字,这可是除掉雨帘的大好机会,她此刻还不能让王氏彻底被扳倒,更何况只这些罪名还远远不够她王氏受的!
倩纱一脸愤慨,跪下指着那账册露出的一页道:“雨帘姐姐!姨娘待你如何你心中清楚!你居然做出这样没有良心的事情!你不怕天打雷劈吗?!”
雨帘一个踉跄,她此刻意识到了,那账册上只有自己的名字啊!
王氏经她一指才松了口气,还好自己当初让雨帘做了这事,如今这账册可是完完全全同她没关系,只要咬定了不知情,顶多是个治下不严的罪过。
只是雨帘是从小跟着自己的,又做了自己的陪嫁丫鬟,到底是知根知底可信任的人,如今
哎,只能这般选择,不然自己也躲不过
她瞥了眼一旁仍旧跪着不肯起的江锦言,恨得咬牙切齿!竟然着了她的道!也不知她究竟怎么拿到的账册!
好!好!好!好你个江锦言!这笔账,我王芸娘记着了!
王氏瞥了眼雨帘。
雨帘看得出,自己除了认下所有的罪过,别无他法。
她咬了咬唇,跪下道:“老爷,是奴婢鬼迷了心窍,奴婢和李掌柜合谋做了这事”
李芹大惊失色,恐怕自己是凶多吉少了,他刚要开口,王氏一个眼风扫了过去。
李芹想到了定州的家人,咬着牙认下了罪名。
江士恒看了眼满脸无辜,泪珠连连的王氏,叹了口气。
品香轩的二掌柜同怡翠阁的大丫鬟勾结,从而兴风作浪,虽然勉强,却能揭过这篇去。
江锦言扫了眼沉默了的父亲,她知晓父亲再糊涂也明白处置了这两个有头有脸的下人,这是最好的定罪法子了。
彻查?若是牵连出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恐怕更是不好交代。
父亲刚刚入了户部,若是此刻用这事纠缠父亲,恐怕适得其反,自己这番心思也就白下了。
“将这两个胆大包天的恶奴拉下去,私自勾结、谋害主子!送去京兆尹衙门!”
几个家丁连忙从花厅外进来拉走了跪着的李芹和雨帘。
李芹紧紧盯着王氏,王氏只淡淡扫了他一眼,手里握着他的家人,她也不怕这李芹会吐出什么不该说的。
至于雨帘,她叹了口气,这江锦言实在是可恶!
江士恒嗫嚅着唇,亲自将跪着的江锦言扶了起来,几次张口都说不出话来。
“锦言你受委屈了。”
江锦言微微垂首,脸上的泪痕已经抹去,除了眼眶还红着,俨然已经恢复了平静,“女儿不委屈。”
说着她看了眼一旁的黄益道:“有劳黄大掌柜来这一趟了,如今品香轩歇业,又受殃及被砸,还得黄大掌柜多多劳心才是,我父亲向来知人善任,不会薄待了您。”
江士恒点了点头,“黄益你先退下吧,本侯不会亏待了你。”
黄益连忙道不敢,躬身退下了。
江士恒瞥见江锦言高高肿起的脸颊,一阵懊恼,对一旁的雨墨道:“快扶大小姐下去歇着,这脸用冰敷一敷,不如今天凉,还是用井水湃一湃帕子敷着就好”
江锦言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自己的父亲本性良善,只是行事不够沉稳,如此,自己还得多留心才是。
“女儿理会的,只是这账册女儿还要仔细核对,还望父亲能够交给女儿处理。”
不仅是这账册,江锦言如今要的是他一句明话,包括如今府里的中馈。
江士恒点了点头,“如今府里一切都由你做主,日后若是有事,万万不可再退让,你也该有些嫡长女的样子。”
如此,管家一事在明面上尘埃落定,手里的权力也更大了。
“女儿谨遵教诲。”
江锦言行了一礼,让徐妈妈拿过地上的账册,便扶着雨墨转身向外走去了,目光深深地在还跪着的王氏身上留了一会儿。
父亲一向宠爱王氏,定然会心软,但这次除掉了她王氏两个心腹,断了她一条路,也不白挨了这巴掌、白跪了这么久。
王氏眼瞧着江锦言仪态万千的步子,紧紧揪着自己的帕子,嘴里都因咬着唇,溢出一丝血腥味。
江士恒再看向王氏,脸色便有些阴沉了。
王氏垂着泪道:“老爷,妾身实在是不知”
“你是要告诉我,你的贴身丫鬟都能做下这等事,却连你也尽数被瞒了去?那你这怡翠阁可还有干净的地方?!”
第48章 有仇不报非女子()
江锦言进了听风楼的内室,于清浅正和陆氏坐在榻边,都是一脸焦急,见到她进来,纷纷起身。
陆氏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言姐儿,你这真是要吓坏婶娘了!如何了?”
江锦言笑着按了按陆氏的手,“让婶娘操心了,婶娘身子不好还要来为锦言劳心,锦言实在是”
陆氏摇了摇头,“我听说这儿出了事,又和你有关,怎么能躺的住。”
于清浅见她扫了眼云姨娘,连忙道:“已经没事了,只要好生将养一个多月,就差不多了,反正你们府里也不缺银子,能养好的,药方我也开好了,已经让白芷去抓药了。”
江锦言这才算是放了心,却又瞧见江锦音不在,“锦音呢?”
陆氏皱眉道:“按你说的说了,她呆坐了一阵儿就出去了,已经好一会儿了。”
江锦言叹了口气,“也怪不得她,她年纪小没经过事儿。”
陆氏已经大致知道了今日的情形,还有些惊魂未定。
她将江锦言按在了杌子上,严词厉色道:“日后不可再如此冒险,婶娘还在呢,就算婶娘靠不得,方家如今也够收拾她的,言姐儿,你这次若是出了什么事,让婶娘如何向你娘交代”
江锦言点了点头,这次的确是犯险了,下回,定要她输得彻头彻尾才好!
于清浅此时已经做了个药包,又在里头夹了快用井水湃过的帕子,让雨墨替江锦言敷着脸。
江锦言笑道:“清浅当真是妙手回春,我今儿这脸可是占了大便宜。”
于清浅见她这般狼狈了还能笑得如此明媚,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今儿也是瞧着锦言的厉害了。”
陆氏正要说话便是一阵咳嗽,用帕子紧紧捂了嘴,似要将五脏六腑也咳出一般。
江锦言连忙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却发现陆氏已经瘦了许多,背后的骨头硌着她手疼
江锦言心里一紧,看了眼于清浅,却看到她脸上似乎有一丝无可奈何和惋惜。
难道陆氏这一世也熬不过去吗?
江锦言怕她出来久了太过劳累,连忙对陆氏身边的丫鬟道:“快扶你们夫人回去歇着。”
陆氏刚要摆手,又是一阵咳嗽。
江锦言起身唤来一个婆子,“去抬个软轿来。”
陆氏好一阵儿才缓回来,脸色还是潮红一片,对于清浅笑道:“如今天凉了,我越发喝不下那药了,清浅,你替我改个方子吧。”
于清浅笑着点了点头,“一会儿就给您送去。”
江锦言却觉得她笑得很勉强。
叹了口气,亲自将陆氏送上了软轿,又嘱咐丫鬟婆子们一路仔细着。
江锦言正色看着于清浅,“我婶娘这病,究竟如何了?清浅,你瞒不了我,也不必瞒我,我只是想有个准备。”
于清浅叹了口气,“二夫人这是几年前坐月子时染上的病,去年我才接手,将养了一年也起色不大,如今,只是用药渐渐护着她的身子,前阵子二夫人又有些哀伤过度,这个冬天难免会有些难熬。”
江锦言沉默了半响,母亲死前温和的脸庞似乎又浮上了眼前,那样活生生的一个人,转瞬就没了。
前世她自己也经历过那生死的瞬间,自己经历的那般撕心裂肺的痛楚,母亲也是这般承受的?
如今婶娘也要如此而去了?
“清浅,身为医者,你可曾看清生死?”
于清浅知晓她心中不好过,叹息道:“我瞧过的生死实在是太多,父亲曾说过,存则顺世,没则宁也。”
江锦言怔了片刻,恍然般松了口气,回身淡淡一笑,“清浅,今儿又是劳烦你了。”
于清浅也不理她,又往她手里塞了个药包,“我已经教了雨墨怎么做了,这两天多敷几次便会消的。”
江锦言接过小巧的药包敷在脸上,冰凉却不刺骨,她笑了笑。
于清浅知道她今日是如何冒险、又是如何险中取胜,摇了摇头道:“你们府上虽然漂亮,却到底不是清净地。”
江锦言失笑,打趣道:“清浅日后可万万要寻一户家中清净的人家。”
大户人家、高门勋贵,又有哪家是清净地呢?
突然江锦音身边的丫鬟小跑着到了江锦言面前,急急忙忙道:“大小姐快去瞧瞧我们三小姐,三小姐出了花厅就去了朗月湖边的歇云亭,一声不吭的坐着”
江锦言蹙眉回身道:“三小姐去了花厅?”
那丫鬟怔了片刻便点头道:“三小姐在花厅外站了片刻就进去了,也没要奴婢们跟着,出来后就去了朗月湖边的歇云亭”
江锦言暗忖道锦音还是去见了父亲?
“三小姐那里,可有人在看着了?”
那丫鬟点点头,“可奴婢还是不放心,大小姐去瞧瞧我们小姐吧。”
于清浅也忙道:“你去瞧瞧三小姐吧,我进内室瞧瞧云姨娘就走了。”
江锦言想到徐妈妈还在云姨娘那里候着,于是对她点了点头。
一时又想到还不知锦音做了什么,于是对雨墨道:“去打听打听花厅那里的情况。”
说完便和小丫鬟快步去了朗月湖边的歇云亭。
江锦音小小的身影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望着朗月湖。
江锦言对一旁的丫鬟婆子道:“这里有我在,去给三小姐取件披风来。”
丫鬟婆子们暗忖大小姐是有话要说,于是连忙退下。
江锦言走到她身边,看了看不远处的残荷林立道:“古人有云,留得残荷听雨声,我也觉得十分不错,所以没让人拔了去。”
江锦音回过神,看了看不远处的一片残荷,咬着唇道:“长姐,我去见过父亲了,父亲虽然不尽然相信王姨娘害了我姨娘,不过我看父亲是有怀疑的。”
江锦言暗道自己倒没看错这个庶妹,前世她能在王氏眼皮子底下安稳过到出嫁,这世只会更好吧。
“你姨娘无事了,这几日于郎中每日会来诊脉,煎药的时候你派人看着些就是了,不过我料她也不会动这个手的。”
或者是,恐怕是暂时动不了手的。
王氏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恐怕一时想翻身是有些难了。
今日江锦芊倒没来,不知道她见了可还能忍得住?想装娴雅?那倒要让我瞧瞧你能装到何时了。
江锦音抬头看了眼站在自己身边、远眺朗月湖的江锦言,竟然有种仰望的错觉。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的确是只能仰望了,以往这个长姐的平庸懦弱此时已经荡然无存,就那样风轻云淡地站在那里,也盖过了所有的风景。
江锦言到梧桐苑门口的时候雨墨也回来了,一脸喜色,江锦言暗忖定是王氏被罚了,还罚得不轻。
雨墨看了看梧桐苑紧闭的大门,噗嗤一笑,“雪砚这丫头可是吓坏了?”
一个婆子上前敲了敲门,“大小姐回来了!”
门开了,雪砚抹着泪将信将疑地探出头来,看到江锦言被人簇拥着回来,后面也没有旁人,她这才打开门,哭道:“小姐以后别让我守院子了”
方嬷嬷听到动静连忙快步走来,“小姐可有什么事?”说着看到了江锦言还有些肿着的脸颊,她低呼一声道:“这是怎么了?”
江锦言浅笑道:“快别都挤在这儿了,先进去再说。”
雨墨在榻上铺了层褥子,将江锦言扶了上去。
江锦言有些哭笑不得了,“你啊,我不过是跪了一会子功夫,哪就这么娇弱了?”
雪砚跺着脚恶狠狠道:“明儿我就去大厨房,给她怡翠阁的饭菜全撒上盐!”
江锦言打趣道:“那得赔多少银子?”
雪砚看着自家小姐还肿着的脸颊,又是一阵气恼,“她算个什么玩意儿!竟敢祸害小姐!她最好不要落到我手里!”
小心也从窗外跳了进来,被雪砚这一发狠吓得喵的一声跳到了榻上,往江锦言的怀里靠去了。
江锦言看了眼还在发怒的雪砚,笑着摇了摇头,顺了顺小心的毛,对雨墨问道:“可有打听到什么了?”
雨墨这才露出喜色,“总算没有白费了小姐的心思,听风楼的打扫婆子说王氏被罚了禁足,老爷倒没说禁多久,总之可是能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