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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开始有些惶恐了。
望见反握住自己大手的那双小手,许君彦嘴角的笑意渐深,“怎的了?这几日闷坏了?听闻湖州的冬日也很暖和,还有许多洛阳没有的花”
“嗯我想去瞧瞧。”江锦言挪了挪自己的身子,将自己缩在了许君彦的怀中,脸紧紧地贴在了他的外袍上。
“江南的景致才算好,等尘埃落定了,我便带你去瞧那里的小桥流水、青石板路”
他哄自己的声音低沉暗哑,同江南的婉转悠扬扯不上一丝关系,却让自己莫名的悸动。
江南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嗯”
自己不能流泪不能难过。
若是自己真有什么不测,自己最后的记忆当是同他好好的走这段日子,不能再和前世一般的结局了
能有这么多额外的日子给自己上天已是待自己不薄了。
不能贪得无厌。
可为何,自己却像是深深陷进去了一般?
第189章 为夫人种上一院子的墨竹()
许君彦走后,雨墨拿着一只极精美的木盒走了进来。
她见自家小姐已经安睡了,将木盒远远地放在了插屏后的一张楠木案桌上。
没曾想江锦言竟是悠悠醒了。
“是太后赏赐之物?”
雨墨转过身,惊愕道:“小姐不曾睡着?”
江锦言微微颔首。
“小姐,你昨夜里便咳醒了许久,如今怎的还不多睡一会儿?这样下去怎么熬得住?”
江锦言摇摇头,“无碍,我没事的,将那木盒取来给我瞧瞧。”
雨墨叹了口气,“小姐!”
江锦言便是悠悠地在笑,“我真的无事,清浅想必是已经到了湖州,说不定这会子已经有了医治我的法子了,我心宽自然便好得快些。”
雨墨没有法子,取过了盒子,递给江锦言。
江锦言抚了抚这木盒,极精致的刀工所雕,尽是找不到一丝不契合的纹路。
想必这盒子便是无价之宝了。
她想到了一日未见的雪砚,抬眸道:“雪砚呢?”
雨墨一顿,这才笑了起来,“回靖安侯府了,恐怕是防着萧先生不告而别吧。”
“这个傻丫头萧宜之已经决定要去襄都了,怎会再次不告而别?两日后他是要同我们一道走的。”
雨墨捂嘴笑道:“她如今看起来倒是好多了。”
江锦言浅笑,“兴许湖州能有医治她眉梢那处伤疤的法子”
话音未落,气氛伴着那木匣打开而一凝。
“天呐”雨墨的声音带着颤意。
江锦言也愣住了。
怎么会?
那木匣中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支发簪。
流光溢彩、精美绝伦
最关键的是,这是只凤钗!
红翡滴珠为饰,凤头栩栩如生,加上鎏金步摇的精致
啪嗒一声,江锦言合上了木匣,脸色有些差。
“小姐太后这是什么意思?!”
江锦言无措地摇了摇头,“我实在是不知晓,凤钗竟是送了支皇后才有资格触碰的凤钗”
雨墨脸色一白,“小姐,太后不会是拿错了东西吧?”
“再有多大的差错,也不能将这凤钗随意拿出吧?”
江锦言叹了口气,“走之前,我要进一趟宫。”
雨墨跺了跺脚,“小姐!你的身子受不住的!我去告诉镇国侯去!”
“雨墨。”江锦言强撑着坐了起来,“这件事不要告知第三人知晓,也别告诉他,去宫里通报一声,我要拜见太后。”
雨墨立在原地不肯动弹,“小姐!你还是等回来了再去也不迟啊”
江锦言坚决地摇了摇头。
自己能不能回来还是个问题。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自己如今的日子不过是捱一天是一天了。
能在驸马府中公然对自己用这种毒,若是自己不能失了贞洁,那就是要自己死!
能如此为之还毫无畏惧的人自己有一种直觉,不会是李太妃,也不会是怀淑长公主
如今是谁已不重要,重要的事自己要在无能为力之前尽力做到剔除每一个潜在的危险。
自己身边的人不能被自己所累!
“去吧,这件事若是解决不了,我便死守在洛阳,你知晓我的脾性,镇国侯也奈何不了我的。”
雨墨哽咽着应了,转身而去。
江锦言艰难地起了身,走到了那株兰花旁边。
“还是未曾开花呢”
她的声音极轻极浅,似乎还未出口便飘散开来。
她笑了笑,展开了那幅墨竹图。
许君彦每日都会在上头添几笔,现在已经是很难看得出原来的模样了。
“卖弄文墨”
她的笑意真切了一些,如珍宝一般又合上了那画卷。
想想自己这一世,当真是活够了本,自己留下的局会一个个行进下去,自己不想放过的人一个个都逃不过,而自己想要护住的人,也不会再势单力薄。
只要他就这么下去也再不会惨死。
似乎已经弥补了许多前世的差错了。
她对着眼前的虚无点了点头。
却仿佛觉得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
刚过了申时。
她叹了口气,这毒发作的第一步便是要了自己的眼睛?
的确狠毒,杀人也是一点一点地凌迟。
合眼歇息了许久,睁开眼才再度瞧见了眼前的兰花,只是不如以往清晰了。
想来是有得必有失吧,前世自己还算是死了个痛快,强求了一世来,到底是要还上一些的东西的吧?
她苦涩地摇了摇头。
无妨,只是自己要更快一些了。
“锦言。”
熟悉的声音响起,她换上了笑颜,转身轻轻浅浅地笑了起来。
许君彦今日着了一身的骑装,黑色的衣衫、黑色的发簪束发,整个人都凌厉了起来。
只是温和之意尽堆眼角,略薄的唇微珉,似是在应和一般。
江锦言用手撑住了桌沿,仿佛是在调侃一般地点着桌角,“今日如何?一切可还顺利?我听立瑾表哥说了,你今日去了玄武大营。”
许君彦上前一把抱起了她,“又轻了。”
这声音明显带了叹息。
随后他半躺在了榻上,用能让怀里小人舒适的角度斜倚着,低低的声音似乎是带了慵懒之意,又似乎是极尽正色,“我知晓夫人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心中并非只有琴棋书画。”
江锦言天真一般地抬起了眸子,“侯爷这是嫌弃我不对夫君尊三从四德?”
许君彦低笑,又怕颠着了她,停住了笑意,“你若宜家宜室,我便想办法给你一个无忧无虑的家,可锦言并非笼中之物,既如此,我更希望能同锦言并肩而立。”
江锦言怔住了。
这番话,两世以来是自己第一次听到过的。
她释然一笑,除了许君彦,又会是谁能对自己如此包容?
更何况,自己只希望是他。
她笑意渐深,“我不过一个小女子,哪能同堂堂镇国侯并肩而立,更何况,站久了会累。”
许君彦拥紧了她,又替她拢了拢身上厚厚的大衣裳,“无妨,累了我还能背你,抱你,亦或是陪你坐下,煮一壶兰溪毛峰,画一幅墨竹。”
“若是我看纸上的竹子看腻歪了呢?”
“夫人去哪里,我便去哪里为夫人种上一院子的墨竹。”
“一言既出。”
“今生无悔。”
妙春堂的厢房内寂静下来,花梨木贵妃榻上恬淡的气息缓缓沉淀。
江锦言合上了眼,沉沉睡去。
一个时辰后,门帘一掀,雨墨进了内室,见到这场景,到底还是退了下去。
小姐的心里太苦了
雨墨转身却见到方立谨立在回廊下,凝视着院中的一株极高的樟树。
她摇了摇头刚要离开,却听到他低声问道:“栖霞山上山顶的那棵树,有这么高?”
雨墨笑了笑,“表少爷糊涂了,栖霞山山顶上的那棵树,高的很呢,听闻许多人都将那树当做是祈福求姻缘的。”
方立谨眸子一暗。
求姻缘
是啊,当初自己追着李茜云上了栖霞山,不就是为了她口中的那棵树吗?
“那棵树不灵的。”
方立谨转过头,似笑非笑。
雨墨也笑了,“表少爷怎么知晓不灵?莫非表少爷去试过?”
方立谨笑得更是开怀,“别人试过罢了。”
只是那人不仅不能如了心愿,还被迫无奈留在了自己身边。
雨墨抿嘴一笑,“树便是树罢了,真能左右人的命运?”
说完她便转身而去。
方立谨随意地坐在了树下的石凳上,接着零星的几片落叶。
“是啊,树便是树罢了,哪里能左右人的命运?人的命运是要靠自己的。”
他紧紧地攥紧了拳,里头枯黄焦败的落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再放开手,已是一堆零零落落的碎片了。
突然他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方立谨警觉性极强,一个翻身已经制住了那人,定睛一瞧,却是个半大不大的孩子。
晋元满脸的凶悍,趁他一个不留神,身子已经溜出了他的手臂。
他并未逃开,而是双手握拳攻了上来。
“有点意思。”
方立谨嘴角一勾,“本少爷今日陪你玩儿上两招。”
“以大欺小到底不光彩”说着他蹙眉似乎是深思,“罢了,让你一只手。”
晋元满脸潮红,恼羞成怒,“你这是看不起我!”
说着便猛地冲了上来。
方立谨左手背在了身后,右手不断卸去他的招式,但渐渐也不得不认真了起来。
这孩子虽说年岁小,但爆发力惊人,况且有着一股倔性,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倔性。
很像自己。
方立谨眼中的惊喜越来越浓,他收起了其他心思,一心一意同他过起招来。
“这落地姿势很不错”
“这出招还要再快一些嗯,就是这样!”
“你这腿不该如此,应该这般!”
半个时辰后,方立谨因着又是动手又是指教,已经是大汗淋漓了,而晋元望着他的眼睛也越来越亮堂。
“二表哥,你可是要收晋元为徒?”
江锦言的声音突兀地传来,他二人齐齐转过了头,果然瞧见了被许君彦护在怀中的江锦言。
许君彦的脸色倒是有些不善。
方立谨清咳了两声,镇国侯想必是不甘心自己被打搅了
晋元听了江锦言的话后一怔,却见她对自己眨了眨眼睛,又望向了方立谨。
他心里会意,也愿意信任这个“姐姐”。
方立谨还没回过味儿来,就已经被晋元扯着衣角了。
望着这个跪在自己眼前俯身就要拜的孩子,他到底还是咳了一声后按住了他,“我还没同意呢!”
第190章 我不希望她活着出了洛阳()
江锦言浅笑连连,“二表哥觉得何处不妥?”
方立谨哼了一声,“哪哪都不妥当?小鬼,你刚刚想做什么?偷袭本少爷?”
晋元哼得比他还要强势,“是你在这儿鬼鬼祟祟,谁知道你会不会对锦言姐姐不利?!”
方立谨一口气噎住了,“你倒是会强词夺理!”
晋元虽是跪着,但那目光却是凶悍。
方立谨见状反倒是笑了,“臭小子,我现在这么厌恶你,我收下你你怕不怕?”
晋元冷言道:“不怕。”
江锦言笑着上前了一步,“表哥收下晋元可是件喜事,况且晋元天资聪颖,跟着姜管事学了许久,一直以来都是练得方家的路子,表哥岂不是教的更顺手些?”
方立谨望着虽是笑着但却目光灼灼的锦言,点了点头,“那便看在锦言的面子上收了你了。”
晋元虽是有些不情愿,到底还是利落地磕了三个头。
他知晓锦言姐姐是不会害自己的,也懂得自己的心愿,这男人虽是看起来不正经,但方才指点自己时很认真,也分寸恰到好处。
简单来说,就是合自己的脾性。
想必她也是瞧出来了吧?
晋元起了身后却是神色一顿,“锦言姐姐,他同我们一道去湖州吗?”
还没等江锦言开口,方立谨便勾住了晋元的肩,“哦?臭小子你想去湖州躲懒?”
晋元哼了一声,“我是去保护锦言姐姐。”
许君彦上前一步拥住了江锦言,望着方立谨道:“晋元是锦言视同弟弟的,你在洛阳照看他,也不要让他荒废了功夫,这孩子是想着上战场的,不用拿那些花架子式样教她。”
江锦言则是笑了笑,“晋元在洛阳不熟悉,二表哥若是想带他走动也好,但锦言觉得他不适合城南。”
这话点到即止。
方立谨微微正色,对江锦言点了点头。
他怎会不懂,晋元是个好苗子,自己怎么会舍得放着这把好刀不用?
倒是没想到这捡来的孩子都能被江锦言当成个宝了,这女人不是心狠手辣的吗?
他想了想当时的白凌,轻笑了一声。
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这世间便是如此。
江锦言低头对晋元叮嘱道:“你留在洛阳,好生跟着方二少爷学学方家的功夫和行军布阵之法。”
晋元点点头,“我大哥会去湖州吗?”
江锦言点点头,“他不能直接去襄都,从湖州走是最好的选择。”
方立谨在一旁笑呵呵地,“若不是我今日是突然来的,我还真会觉得锦言你这是摆了我一道。”
晋元见她身子有些摇晃,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扶,却见她已经被拥在了那人的怀里,脸上的笑意中还带了丝嗔意。
“站久了?进去坐一坐吧。”
江锦言无奈,只得笑着对晋元道:“不许跟你师傅去不合适的地方!”
方立谨一把勾住了他的肩膀,“表妹你也是太多虑了些,他基础虽扎实,但到底是要勤练的,我看你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能同姜为过招了。”
许君彦一把抱起了江锦言。
“再多嘴,日后不用来了。”
方立谨撇了撇嘴角,“你这可是假公济私!”
晋元往旁边一闪,嗖地一声,一支针状物袭向了方立谨。
他连忙身子一侧,勉强截住了那暗器,指着许君彦道:“堂堂镇国侯居然也偷袭?!”
许君彦头也没回,“你的身手也生疏了些,恐怕再过些日子,许名也能拿下你。”
方立谨哼了一声,咽下了嘴里的话,低头一瞧,傻眼,竟是一根木刺!
晋元饶有兴味地望着他手里被一根极细的木刺扯出的红痕,“许姐夫这是手下留情了,要是这木刺倒着扔,你得拔上不少时候。”
“嘿你这臭小子,你再说一句试试!”
晋元哼了一声,“技不如人还叫唤的,我就见过你。”
“叫师傅!”方立谨反手就是对着他的脑门一扣。
晋元倔强地抬起了头,“我是看在锦言姐姐的面子上!”
“臭小子!再来比划比划!”
说着二人又拉开了阵势,方立谨张了张口刚要说话,晋元视线一转,谁知这时候方立谨勾起一抹邪笑,出拳攻向了晋元。
“兵不厌”
“诈”字还未说出口,一个明晃晃地物件便急速从不远处的厢房窗口飞了过来!
直冲方立谨的胸口!
方立谨一个下仰,用手指夹住了那碗盖,却不料那碗盖上一块缺口处正好勾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