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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若兰再也忍不住,黑了脸——
当时柳五儿一人一车,还带着具尸体,直冲城门,他正巧在西直门口,好不容易将她保下,带回小九娘这儿疗伤,到头来,吕洞宾反而被牙尖嘴利的小狗子反咬一口。
叫卫若兰更为生气的,是关于十几年前的那桩冤案,他们月派殚精竭虑,寻访当年活下来的人,想还原真相,为此月派已经损失了不少人手,卫家最为信任的属下在这件事情上折了好几人,其中一人,更是于卫若兰有半师半友之谊……
临到了来,竟被这小丫头如此地羞辱!
是可忍孰不可忍!
卫若兰从不强迫自己——忍!
他忽地站起,一伸手,就已经拈住了柳五儿的手腕,轻轻一使劲,已经将小丫头从炕上拖了下来。
“你干什么!疼!”柳五儿又惊又怒,大呼小叫。卫若兰那只手坚硬如铁,柳五儿手劲不弱,七挣八挣竟也无法挣脱。卫若兰当下迈开大步就拖着柳五儿往外头走,除了小屋,来到院儿里,迎面小九娘手中托了一碗白粥赶了过来,见了这副样子,急忙道:“好好的,这是怎么着了?”
柳五儿眼泪都快出来了——小九娘手里那碗粥,香啊!
“去叫老七套车,我要带她走!”卫若兰咬着牙说。
于是柳五儿目送着小九娘将那碗粥端走了,腹中更是饥火上升,甚是难熬。
可是她身不由己,少时便被卫若兰拖上了一驾大车,套车的人是个络腮胡子的汉子,大概就就是卫若兰口中的“老七”。老七目瞪口呆地目睹了卫若兰将奋力挣扎的柳五儿拖上大车,微微咋舌之后,便很淡定地爬上赶车的位置。
老七心想,那丫头,还是昨日那时候,晕过去被公子救回来的时候显得更加可人一些。
“去郑家庄!”卫若兰下了指令。老七心中一凛,但是主人有命,他不敢违拗,于是双腕一抖,拖着大车的两匹健马缓步小跑起来。
*
“郑家庄?郑家庄是什么地方?”柳五儿表示只听说过石家庄。
卫若兰黑着一副面孔,正眼也不看她,更不答话。柳五儿悻悻地闭上嘴,嘟起嘴自己想心事——偶尔也会稍稍移过眼光,看看卫若兰那如美玉雕塑而成的侧脸,心想,柳五儿本尊心里埋藏的那个秘密,这个人,能帮自己解开么?
说实在的,这个人还真的挺俊的,且不说那对凤眸了,光是侧脸,就能叫无数少女为之心许了。那西宁郡主,死皮赖脸地缠上来,其实也算是人之常情啊!
柳五儿转过脸,心想,赶紧打住,这是史大姑娘的未婚夫啊!她忍不住又伸出手,往自己脑袋上拍去,懊恼这个不省心的脑袋,成日家乱七八糟地想着些什么……可是手掌还未拍上脑袋,手腕却被另一个人握住了。
“你想拍死自己我不反对,等到了郑家庄你再拍,我便不管你!”卫若兰一如既往地黑着脸。
柳五儿这才想起来,她还是个伤员病号,脑袋上还缠着布条儿呢!
郑家庄,郑家庄到底是个什么地界儿?
老七驾车,又快又稳,少时便到了一处所在。卫若兰紧紧攥住柳五儿的手腕,与她一起下车。
柳五儿抬头,只见那“郑家庄”只是一座平平无奇的田庄,庄子门口连个字号都没有,看上去比蒋玉菡在紫檀堡的院子尚有不如。柳五儿便撇了撇嘴。
卫若兰不理她,只拉着她进庄子。庄中也有些庄户人家来回走动,见卫若兰拖着个大姑娘进来,竟然都熟视无睹。
卫若兰带着柳五儿径直往庄子西北角的一个小院走去。进院之后,卫若兰径直去了西厢房,西厢房里只有一座土炕。柳五儿还未来得及瞎想,卫若兰已经按动了旁边的机括,那土炕轧轧地打开,显出底下的一条密道来。
“你,跟上!”卫若兰简短地命令,手却不曾放松。
柳五儿亦步亦趋,手腕被捏得生疼,很郁闷地想,这样怎么能跟不上?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人才从幽暗的地道之中走出来。柳五儿一时不能适应明亮的光线,微闭上双眼,鼻端却若有若无地萦绕着一丝焦味。
这是一副什么场景?
柳五儿慢慢睁开双眼,只见满目疮痍,放眼处,皆是烧成焦黑状的碎砖废石、断井颓垣。
柳五儿一吓,忍不住又闭上双眼,眼前火光突然冲天腾起,耳边那凄厉的呼救之声又响了起来——
难道,难道……
柳五儿再睁眼,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面前这座如今以完全是废墟一片的“郑家庄”,突然心中涌出了一股暖流。柳五儿大吃一惊,难道,难道这里她记得?
是啊,她记得。
卫若兰早已放开了手,冷冷地抱着双臂看着柳五儿,看着她跌跌撞撞地走在废墟之间。
她确实记得这里,那一片碎砖碎瓦的所在,原先是一座月洞门,月洞门后是通往后花园去的路,依稀可见碎砖之下,鹅卵石铺就的道路上,依旧可见当年用彩色的石子精心拼就的各种图案纹样。
月洞门后的石子路上,小小的女孩儿曾经被人抱着,曾经蹒跚学步,曾经倔强地要自己走跑……也曾经痛哭着被亲生母亲用力地推开。
“火,火起了——”
第193章 记忆最深处的梦魇(3)()
那一场大火,应该已经过去很长时间。如今,这一派焦黑的断井颓垣,都已经泛上了浓重的苔色,砖缝里钻出杂草,前面不曾完全烧尽的屋舍檐下,燕子已经开始筑巢。这一切似乎都在提醒着人们,随着岁月的流逝,生命,已经渐渐重临这曾经如地狱般的所在。
柳五儿睁大眼睛,一瞬都不敢眨,生怕一闭眼,又陷入到那无边的梦魇中去。
“你随我来!”早已被柳五儿遗忘在身侧的卫若兰,此时大踏步地上前,再度拖住她的右手,带着她渐行渐远,远离这座荒芜的后院,往前头几进过去。
前头几进,虽然也有火灼的痕迹,几座厢房早已全塌了,可是主屋仍在。一阵风吹过,只听飞檐脚上挂着的风铃泠泠作响,一片凄清。
柳五儿早就觉得这身子不是她自己的了,心口又酸又苦,眼中涩然。这里的一砖一石,一草一木,她都似乎见过,此时再见,这些都是在提醒她,曾经拥有,曾经失去,早已远离……
卫若兰此时脸上表情古怪,似乎有些惊喜,但更多的是不忍,他始终不曾放开她的手。
“你随我来!”这句话再出口,口气终于缓和,语气温柔了许多,以至于柳五儿双眼之中,两道如串珠般的泪水滚落下来。
她却没有看着卫若兰,只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正屋。
正屋之中,悬挂着一副画像,也不晓得是不是后人再度挂上去的,画作古雅,画上并无烧灼燎烤的痕迹。画中人端然而坐,长须一绺垂于胸前,双目慈和,静静地看着画外的世界。
“祖父!”柳五儿口中喃喃地道。
“你真的……认得……”卫若兰好像失了些冷静,略略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柳五儿面上的泪珠如断了线一般落了下来,她紧紧走上两步,睁大眼睛,似乎想将那幅画再看清楚一些——画中人如此的熟悉,不能不勾起她埋藏在心底多时的回忆。
——那属于梅若云的记忆!
——和属于柳五儿的记忆!
那是她的祖父!
在这一刻,她早已分不清,这画中人到底是前世记忆里那个终日子曰诗云的教授祖父,还是本尊记忆之中那个高高在上、终日端严、偶尔慈和的祖父——而她也再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是一代名厨梅若云,还是惫懒无赖的小丫头柳五儿……
这些,原来是命!
都是命!
*
柳五儿伏在画像之前尽情放声痛哭,旁边卫若兰终于有些慌了手脚。
柳五儿气噎嗓干,哭得几乎快要虚脱过去的时候,卫若兰生了悔意——
他原也是存了私心,想借带柳五儿“故地重游”的机会,借以观察一下柳五儿的反应,判断一下柳五儿有没有可能是那个为他们所疑的身份。毕竟,柳五儿的相貌与他们月派所寻找的人太过想象,因此大是可疑。
可是——他也没想这样啊。
眼前的小丫头痛苦哀哭之际,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袖手旁观,卫若兰心中登时五味杂陈,心中黯黯地生出一阵怜意来。
小丫头哭声渐渐消了,卫若兰去扶她,想告诉她,以后会好的,他们一众兄弟,都会将她失落的那个高贵的身份还给她,为她的家族正名,扶植她做一大群人的宗主,让她手握权力和财富……
可是柳五儿突然扬起头,指着那幅画像大喊一声:“火!火起了——”
卫若兰一吓,赶紧抬头去看,只见那画像好端端的,没有半点火起的迹象。他转头看柳五儿,只见她双眼泛红,已经失了神智,口中重复简简单单地重复着“火起了”三个字,双手挥舞,似乎想要去扑火一样。
卫若兰真的悔了,他亲手唤起了女孩的回忆,却亲手将女孩推入了那残酷的、狂乱的、痛彻心扉的幻象里——
他双臂一环,已经将女孩儿的双手缠住,将人拉到自己面前,他紧紧地拥着她,制止她狂躁的动作,将她的面颊托起来,让她那双婆娑的泪眼,正对上自己那一对深深的眼眸。
其实早先在忠顺王府里,她陷入幻象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做的,只是没有这么亲近,这么明显;而她,也仅仅中了微毒,亦不曾如此痛哭失态。
陷入幻象的人,能看到“心底最深处的渴望”,书上是这么说的,他也不曾亲自试过,他也不知道柳五儿当日曾经见过什么。可是如今拥着这么个哭成泪人的小人儿,卫若兰却觉得似乎心底有一根弦被轻轻拨了一下。
他忍不住,轻轻抚着那尚且缚着绷带的小脑袋,让小丫头轻轻将小脑袋抵在自己的胸口。
结果小丫头就这么将眼泪鼻涕全都擦在了卫若兰的前襟上,卫若兰微微有点脸黑,他确实有稍许洁癖,也许这也是这么些年来,他一直不想让女人近身的缘故。
真是麻烦呢!
想到这里,卫若兰决定眼不见心不烦,将小丫头的小脑袋往怀里拥得更加紧些。
*
十一年前,郑家庄一场大火,对外只说是庄主纵火,庄上三百四十一人,无一生还。
“月派”曾多方查探,确知当时有两人生还。只可惜,其中最为重要那人,已于早先亡故。
如今,“月派”几乎可以确认,当日生还的,还多一人。
*
柳五儿昏睡了一天一夜,又心情起伏,大悲大惧,哭到后来,便即晕了过去。
卫若兰将她整个人抱起来,退回密道,回到庄子上,再叫老七安排车驾回府。
柳五儿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卫若兰怀里,叫人看了就心生怜惜。
卫若兰这么托着她,一路回的卫府。
大车颠簸,柳五儿身子动了动,似乎硌着了什么,不舒服了,苍白的小脸上,一对秀眉就皱作一处。
卫若兰将她微微扶起,想看看是不是身上饰物硌着小丫头,叫她不舒服了。
他果然摸着一物,冷冰冰的,系在自己腰间。卫若兰一手握住了,拿到面前,再摊开手——
一只赤金点翠的麒麟,静静地卧在他手心里。
第194章 一碗昂贵的蛋炒饭(1)()
“听说了么?昨天二公子回来的时候,捡了个美貌的丫头回来。”
“听说了,听说是大户人家的婢女,因查案需要,才带回来的。”
“瞎,你是没见那姑娘的样子,啧啧啧,相貌真是没得说……查案有需要?查案有需要将人扔公堂上不就行了么?为什么还特地带回府里来?再说了,昨儿个,可是二公子亲自将那姑娘抱进府的,你几时见过二公子对哪位小姐假以辞色的来?”
“哦,这是千年铁树开了花了吧!”
“可以这么说吧,只是这事儿在二公子大婚之前,传出去总是不大好听。可是二公子竟连这些都不顾不得了……”
卫家的表姑娘周茵烦恼地关上窗,屋里立刻凭空多了几分闷热。周茵勉强吸了口气,想将手里的活计继续做下去,没想到心烦意乱之际,一拿针,手上立时被扎了一下,殷红的血珠立时渗了出来。
周姑娘心塞塞的,叹了一口气,将女红放下。
想她周茵,家世不显,亦无财势,不得已依附亲眷家住着,好歹说起来也是一位小姐。就算将来表哥正妻进门,自己谋个贵妾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总之比个低三下四服侍人的丫头可要精贵多了。可是这些下人,听风就是雨,瞧这些闲话,真是越传越是不堪,表哥怎么可能在意哪个丫头!
还是去厨房吧,那儿说闲话的人少些,另外,上回做的点心表哥不就收下了么,送出来的时候自己也看了,点心茶水吃得一点不剩,可见极受欢迎的。所以么,一个旁人家的小丫头能顶得了什么事儿。
周姑娘起身,唤来贴身丫头,作娇弱状,摇摇摆摆地扶着丫头往卫家大厨房过去。这样一路走去,万一遇见了二表哥,可以叫人家看见自己摇曳的身姿,曼妙的身材。
可惜计划没成功,一直行至大厨房,周姑娘都没有见到她亲爱的表哥。倒是卫若兰贴身的小厮小九在大厨房里,还在与什么人说话。
“柳姑娘,公子吩咐过,叫厨下专门给您熬燕窝粥吃,您硬要吃这些,这不是叫小的们……小的们违命么?”小九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委屈。
周茵华丽丽地郁闷了,她住在卫家这么久,卫若兰何曾想过吩咐厨下给她准备半点特殊的吃食,更不要说燕窝粥了。
周茵微一沉吟,还是扶着丫鬟的手进了大厨房。
“小九,你怎么不在表哥身边服侍?”周茵对表哥的贴身小厮一向客气,偶尔还塞点钱物什么的。
小九挠挠头,看看灶上那个忙碌着的碧色身影,为难地道:“这也是公子吩咐下来的……柳姑娘,这样我们真的很难做的!”前后两句,分别是对两个人说的。
早上那个碧色的身影欢快地说:“我肚子饿了,借你家的灶,做点对自己胃口的东西,燕窝什么就算了,本姑娘不吃那个。”
小九为难的神色丝毫未减,“那您也别吃这剩下的米饭啊!”
周茵一听,这叫什么事儿,不吃燕窝吃剩饭。
灶上的人这时候已经转身看过来,说:“小九,你这就不懂了,煮过放凉的米饭,用来做炒饭最好。这米饭又没坏,放着干啥,等它坏掉啊?”话音清脆,像连珠炮似的,叫小九招架不得。
周茵只觉得眼前一亮,只见灶台前面那个姑娘,只是穿着一身简简单单的梨花青的襦裙,外头罩着湖绿色竹叶纹的比甲,发上耳际,亦并无多少装饰。可是偏偏只叫人一见,便觉得光彩照人、清丽难言。似乎这厨下间,也并不是什么腌臜劳作的场所;而那姑娘在灶上灶下的忙碌,行动如风,却仿佛也如对弈烹茶那样清雅,如谈诗论画那样自在。
周茵突然觉得自惭形秽,但这份心思转眼立刻便成了嫉恨之心。不过好在这造物还是公平的,美人再美,不过一个厨下忙碌的厨娘而已,上不得什么台面。
而小九哪里能想到自家表姑娘一念之间,心里已经转了十七八个弯子,他只想要按照自家公子的吩咐,劝得柳五儿能安生个一两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