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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自行想象了一下那酒楼的画风会有多么美，登时气黄了脸。
第498章 获晋封仇怨终和解（2）（）
皇帝被气黄了脸，北静王在一旁，却对柳五儿多高看了几分。
北静王晓得这是最好的，令皇帝安心的方法——本朝确实有过女帝，可是像柳五儿这样，一心扑在吃食上头，整天想着吃美食、开酒家的女子，绝对不可能对皇权有什么威胁。
果然皇帝渐渐地也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窍，脸色缓了过来，不过依旧板着脸，凶巴巴地说：“只要你不糟践皇家的名头，你爱怎么折腾，随你去。”
柳五儿登时笑逐颜开地自行爬起来，说：“皇上放心，我怎么会糟践皇家的名头？我只会让皇家的名头越来越发扬光大的。”
皇帝与北静王对视一眼，脸色都有点发黑，总觉得事情好像不是朝着自己想的那个方向发展的。
*
不过，当晚，当皇帝的龙舟回到淮安城中行辕的时候，皇帝总算领教了柳五儿真正的手艺。
柳五儿选了当地最好的材料，做了一桌“土菜”宴席，极见功力。宴席上的菜肴，全是当地最常见的“土菜”，用大锅烹制。然而经过柳五儿巧手料理，那味道立即出神入化起来。尤其席上一味“蟹肉馓子”，吃得众人赞不绝口，只道是即便是御厨，也不曾做过这样的好菜。而柳五儿却自谦说，此间的百姓，一到蟹季来临，就吃这样的美食。淮安府的府尹赶紧站出来辟谣，澄清说，淮安的百姓确实是吃这个不假，可是谁家做这道菜也没有柳五儿做的这样精细好味啊！
皇帝瞅了瞅站在一旁，美滋滋地听着旁人夸奖的柳五儿，心想，好在没将话说死，若真不让这小妮子开食肆，京里的人就吃不到这么好的吃食，好像……真有点，不大对头。
宴席之后，皇上还受了黛玉拜见。原本北静王的继妃未必有这个资格，得见天颜的，可是皇上一来念在与林如海的君臣情谊，又给北静王一个面子，便亲自召见黛玉。黛玉见了皇帝，郑重提起当年大婚之时，皇上所赐的亲笔中堂，黛玉亲自叩谢皇恩。皇上见黛玉将这点小事也都记在心中，心里颇为高兴，当下起了兴致，亲笔写了一幅横幅，赠与北静王夫妇。
黛玉见到那上头四个大字，“佳儿佳妇”，看看长身玉立在身边的北静郡王，免不了双颊红红。北静王回望爱妻，眉眼里俱是情意。而此番回京之后，北静王是指定了要加官进爵高升的，然而，在北静王心中，这番南下，不仅仅是过上了一番清净平和的日子，享受了一番南边的旖旎风光这么简单，他与爱妻得以心意相通，再无半点隔阂，只怕才是此行最大的收获。
数日之后，通州码头往京城之中去的官道上，经过大队的仪仗、车驾。众人只道是常年在外公干的北静郡王终于被皇上召回京中，其实这里头有圣驾在内，还多了个留京当人质的柳五儿，这便不足为外人道了。
*
却说回京的路上，北静王特地安排了几名宫里出来的贴身侍女侍奉柳五儿，然而柳五儿却不耐烦人近身服侍，又总觉得宫里出来的人总爱鼻孔朝天，抱怨了半天。
北静王拿柳五儿没有办法，只好求了黛玉，安排雪雁与柳五儿住在一处，有要人服侍的事情，都由雪雁出来吩咐，这才好些了。
然而从此以往，柳五儿与雪雁所在的船只或是车驾，变成终日唧唧喳喳地吵个不停，两人不是在斗嘴，就是在八卦。北静王只要一靠近，就会被吵得头昏脑涨，弄不明白这两个小妞儿怎么会成天会有这么多的话好讲的。
不过北静王也暗自庆幸，因为黛玉眼下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成天嗜睡，闷在车船之中歇着，若是有雪雁在，估计会被那小妮子唧唧喳喳地吵死。所以一想到这里，北静王也会在心里顺便“感激”一下柳五儿。
这天“北静王府”的车驾终于从东门而入，进了京城。
柳五儿正坐在大车上气闷。早先北静王已经叫人送了信，说是会先将她送入宫中去拜见太后、皇后等人，再回去义忠亲王府。如今皇上已经恢复了老义忠亲王的爵位，原本在城中的那座真正的义忠亲王府也重新被收拾出来，赐给了柳五儿。
而城外那座“郑家庄”，则因为地处城郊，难以控制，又兼那附近山腹之中地道遍布，皇家干脆直接将郑家庄收了，将郑家庄上的人全都重新安置到义忠亲王府里来。这些人本就是义忠亲王府的老人儿，见到老亲王名誉恢复，也都甘愿回京，听候柳五儿差遣。
柳五儿听了这个消息，心里当然不舒服。这皇帝眼见的就是要给她盖一座大牢笼，将她的后半生紧紧地囚在京里。
“皇帝大叔啊，您真不厚道！”柳五儿端坐在大车之中，嘟着嘴生闷气。
旁边坐着雪雁，她倒是有心安慰柳五儿几句来着，可是柳五儿偏偏怎么劝都劝不好。雪雁一气之下，干脆不理她，自己撩开车帘，看看这久违了的京城景象。
她凑在车窗边看着看着，突然一声惊呼，伸手就来拉柳五儿。
“你看——”雪雁手中紧紧地握着一块绢子，偷偷指着路边一人，问柳五儿：“你看，那人是不是宝二爷？”
柳五儿一瞥眼，只见那个人影布衣敝服，一身尘土，但是身形却与当年宝玉有几分相似。
她摇摇头，说：“看不清楚面目，不晓得是不是宝玉。”
这下轮到雪雁发呆了，愣了半天，突然说：“没想到，咱们那时候，是那么样地离开贾府的，却没想到现如今，贾府成了这个样子。”
柳五儿忍不住问：“贾府究竟成了什么样子，雪雁，你究竟知道多少？”
雪雁盯着柳五儿，说：“上回三姑娘嫁到南海去，你是知道的吧！那时候，王爷就打发人回京中去打听，看贾府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说着她凑上来，在柳五儿耳边说：“后来三姑娘代郡主出嫁的事情，还是叫人晓得了，二老爷和二太太都下了大牢，听说是大罪呢！”
第499章 嫌贫爱富寻常嘴脸（1）（）
柳五儿听了，彻底无语。
将自己的亲女儿卖了，顶替人家郡主去和亲，固然是缺德，可是真正该获罪的，应该是那些出手安排这一出李代桃僵、冒名顶替之事的南安太妃、西宁王妃之流吧！出了这种事，没想到朝廷最后还是捡了软柿子捏，而且捡的是最软最软的柿子！
“你们姑娘是怎么想的？”柳五儿开口问雪雁，她想，可别将黛玉又搅了进去。
雪雁转过脸，狡黠地一笑，说：“王爷交代过，不叫告诉姑娘！”
柳五儿伸出大拇指给北静王点了个赞，说：“实在是高！”
贾政与王夫人本就对黛玉不好，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再叫黛玉为这些事情费心才是。回头北静王回到京中，看着亲戚情面，将贾政夫妇从牢里捞出来，也就算是尽到亲戚的本分了。而且，说实在的，贾政与王夫人这样卖闺女，还真的应该叫他们长长教训才是啊！
可是，刚刚过去的那人，究竟是不是贾宝玉呢？
按着高鹗续的那不靠谱的续书，宝玉应该是乡试高中之后，再斩断尘缘，出家为僧的。可是眼前的这个红楼世界，明显不待见高鹗，几乎没有什么是跟着高鹗续书来的。
柳五儿回想刚才看到的那个背影，突然有些心酸——宝玉那样一个人，如果真的从大观园万花从中那位怡红公子，跌落到城门旁的落魄小厮的位置，那么大的落差，宝玉又该是如何接受得了啊！
等在京里，安顿下来的时候，她去找个机会，想办法去打听打听，宝玉的情形到底怎么样了吧！
想到这里，柳五儿放下了大车的车帘。车驾之中，柳五儿与雪雁相互看看，都是不说话，车里难得的一片沉静，外头驾车的车夫和侍卫们，登时感到几分不习惯。
*
北静王回京的消息，在京中很是轰动，因为北静王回京之后不久，立即被加封为亲王，算是顶了忠顺亲王降爵之后空出的那个亲王名额。而且北静王继妃又有了身孕，这名继妃极得北静太妃的欢喜，北静王府双喜临门，北静太妃每天笑得合不拢嘴。
不过，只消十几日的光景，京中便不再谈论北静王回京的事儿。东家长西家短、城东米贵，城西柴廉，这些话题又重新占据了百姓们的八卦日常，那些王公贵人的生活，还是离寻常百姓的日子太过遥远。
这一日，京城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卫府门口，过来一名身穿粗布衣衫的青年。他在卫府门口立着看了片刻，便有卫府的家丁过来驱赶，“看什么看——这是指挥使卫老爷家。”
“我也姓卫——”来人淡淡地说。
“嗤——”那过来赶人的家丁忍不住笑了一声，说：“那我还跟皇帝五百年前是一家呢！别是来打秋风的吧！”
来人眯起了双眼，淡淡地看着那名家丁，说：“你在这里当差几年了？我怎么不曾见过你？”
这名家丁确实是托了家中小姨子的裙带关系，几个月之前才到这里当差的，认不得眼前人，其实也不足为奇。
听了他这话，那家丁忍不住笑道：“你要是一两年前来这儿打过秋风，那还真对不住，现在，卫府门口，换人了。我告诉你，我那连襟，是如今卫家五公子的奶兄弟。五公子是什么人知道不？是要继承卫家的家业的，如今正在北城兵马司历练。卫老爷加官进爵，这爵位，也是要落到五公子的身上的。”
“嗯，好，你去将卫晋叫来，就说我要见他。”来人淡淡地说。
“你要见我们大管事？”那家丁瞪圆了眼珠，觉得眼前这人实在也是失心疯了，搞不好听不懂自己的话。不是一早说了，这里是卫家，不让不相干的人上门打秋风么？
正好卫晋过来，说：“赵三，什么事儿？”
面前的布衣青年嘴角微微挑了挑，心想，还真是与当今五百年前是一家。
卫晋一瞥眼，见到了门前候着的人，免不了大吃一惊，忍不住上前抱住了对方，惊道：“我的好……好二爷！您……您什么时候回来了？”
卫晋说完这句，已经抬头左右看看，接着一把扯住对方的衣袖，说：“二爷赶紧随我来……”
说着，卫晋已经将来人拖进了角门。
赵三在外头看着，扁了扁嘴，说：“长得那么俊，难道是大管事外头的相好儿？”他可打死都想不到，这人，正是卫府那位“暴病而亡”的卫家二爷，卫若兰。
卫若兰被卫晋拖进了府，说：“二爷一走，就是两年没有音讯，老爷夫人都急坏了。”
卫若兰笑笑，道：“有甚好急的，回来之前我去看过了，‘我’那坟头上草都快一尺高了。”
卫晋因曾与卫若兰交好，听了这话，心头实在不是滋味。
当年，卫老爷为了明哲保身，避凶趋吉，硬是对外头说卫若兰暴病而亡，还装模作样地修了一座“坟茔”出来，但总算是在当年“铁网山”一案中得以摆脱了嫌疑，没有因为卫若兰一人，而连累卫府全家。卫若兰以下，卫家钦定的继任者卫五卫若贤是个惯会溜须拍马，没有真才实学的主儿，却成天一顶又一顶的高帽送给卫老爷，称赞他老人家当初的决定，实在是“英明”。
“这次我回来，只是看一看，打声招呼就走……”卫若兰淡淡地道，卫家究竟会对他是个什么态度，他并不太在意。
卫晋不好说什么，只能应下，带着卫若兰慢慢往内院过去。
“老爷不在府中，五爷在。”卫晋解释道。
卫若兰缓缓点头，脚下继续。
内院里，则是一阵嬉笑之声传来。
“五爷，你答应送人家一副金头面的……这次可不能再食言了！”声音娇媚而熟悉，落在卫若兰耳中，令他皱了皱眉头。
“好——金头面一副，外加一副红宝石的，你相公如今有钱……”答应的人正是卫五，而且与卫若兰和卫晋两人遇了个正着。
“二哥？”
第500章 嫌贫爱富寻常嘴脸（2）（）
卫五望着眼前的人，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年老爷子不是信誓旦旦地说，卫家老二，早就死于铁网山一役，死得透透的了吗？
而卫五旁边那名女子，则更是望着眼前的人，一时三魂七魄尽数丢了似的，半天才冒出来一句：“表哥？”
卫五身旁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当年住在卫府里，对卫若兰痴恋苦缠的那位表小姐，周茵。她如今已经束起头发，做了妇人打扮，只是这装束也不够正经，穿着一身妖娆的桃红色，一副美妾的装扮。
“五弟，没曾想，你到底还是纳了表妹做小星？”卫若兰微笑道，心想，如此，麻烦更加少一些。
卫五脸色微沉——若不是卫若兰死讯传来，这份家业，老爷子留下的位置，甚至身边这个娇滴滴的美妾，他卫五，哪里能够沾到半点。一切都拜卫若兰之死所赐，可是，叫人万万想不到的，却是这卫若兰竟然没死，而且竟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卫五还沉浸在震惊之中，他身旁的周茵却先哼了一声，手中的团扇已经掩住了口鼻，厌弃地看了一眼卫若兰，对身旁的卫五说：“你也好生瞧瞧，我瞅这人这样穷酸，绝不会是二表哥。”
她其实就是见卫若兰一身布衣装束，没有半点修饰，已经生了嫌弃之心，再一想到，卫若兰回来，定要分掉卫五的一份家业。所以，她即便认得真真的，眼前之人就是卫若兰，也不会让身边的卫五相认。
卫五一听周茵这么说，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想法，登时转过脸去，看着卫晋，说：“大管事，你怎会带这等不相干的人到这内院中来，还不速速将这人赶出去？”
卫若兰嘴角本就挂着讥刺的微笑，听见这“不相干”三个字，笑容更盛，说：“原来我是这等不相干的人？”
卫晋为难了，他朝卫五一躬身，道：“五爷，这……老奴认得真真的，这……这是二爷啊！”
卫五听见卫晋回护对方，心里怒意更盛，更加容不得卫若兰留下来，登时挥手驱赶，道：“我二哥……死了两年了，我还服了九个月的孝呢！这人……这人就是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快，快快将他领出去。”
卫晋正为难着，赵三已经带着几个人进来，说：“我说这人是打秋风的吧！”
卫若兰听得忍俊不禁，道：“打秋风？上你卫五的门庭来打秋风？”
赵三凶巴巴地回：“您要是再不走，对不住，这就不客气了！”
卫若兰不怒反笑，点点头道：“好！”
他望向卫五，说：“甚好！老五，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
接着他转过身，目光在周茵面上扫过，却丝毫没有停留。
周茵心里一窒，毕竟，她曾经在卫若兰身上花过不少心思，如今却被卫若兰这样硬生生地无视，周茵也是一口气堵在胸口，怎么咽都咽不下去。不过，看到卫若兰那一身简朴的布衣，周茵心里又舒服得多，心想，还好当年没有一时心动，糊里糊涂就缠住了卫二，要是那样，她现在可就惨了。
想到这里，周茵又转头看着卫五，心想，一副金头面，一副红宝石头面……卫五手上的钱财还不少，等这些财帛都握在老娘手里的时候，你卫若兰看不起老娘，老娘还看不起你哩！
而卫若兰脚下不停，径直走出卫家。
卫晋在身后，心里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