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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电局给他的解释他认为很勉强,这条专用线才安装几年,不可能这么快就老化了。上一次他帮村民申诉的事,得罪了供电局,听说前段时间他到桃源江都市报反映问题时,曾有记者打电话给供电局,尽管后来没见记者报道此事,但张大勇事后听说,局长宁无吾对此一直很有看法。现在,他在“弄臭”林业局,几家媒体同时报道草圣敏等人索贿的事,供电局岂能放过他——听说宁无吾跟林业局副局长方某人是亲戚关系,只要方某人暗示宁无吾,联合整他那简直易如反掌。
这种猜测不久便得到了证实。有一天,张大勇突然接到苏轼夫的电话,说宁无吾经常到林业局办公室,与林业局领导商量着什么。之后,内部人员就透露出消息说,他们在密谋着给养殖场“限电”了。当然,苏轼夫还给张大勇透露一个惊天的内幕:宁无吾经常与蓝、覃二人到李茂财开设的赌场上去玩嘢。苏轼夫希望张大勇赶紧给省城的几家媒体报料,请记者来暗访赌场,让这些干部职工没了饭碗。
张大勇抱着与人为善的心态说:“我不会再找记者来了。记者是给带来了麻烦。就是因为记者的文章,他们才拼命打击报复我。”
苏轼夫说:“你不搞死他们,他们就搞死你!”
之后不久,县计生局也来到养殖场,要求张大勇交纳社会抚养费。张大勇说,罚款不是交过了吗,干吗还要交钱?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计生局的人说,你上次交的钱是按旧的标准征收、2003年全国计生条例升格为法律后,我们还得按新标准执行。没错,当年的标准你仅需交几千元就可以了,但套用新的标准,你尚差几千元。
几千元对于张大勇来说,根本也就算不了什么,原先他也就想要一个孩子而已,可父母早晚在他耳边唉声叹气,看他们的样子,他没一男半女他们是死不瞑目的。没有办法,他们只违法生育了。早几年,他认真受罚,没有怨言。当时他对他们开具的罚款发票颇有异议,认为他们可能私吞罚款,便到处告状,要求他们开具正式发票。也就从那时起,计生局就跟他结怨了。
张大勇认为计生局此举简直是无理取闹。如果全国各地都以新标准来处罚,以前被处罚过的人恐怕早已造反了。显然,计生局的“秋后算账”绝对是有目的的。只是让他不解的是,他们偏偏是在“游街事件”发生后来找他要钱,就如同那些检查站不早不晚设立在村路口那儿一样令人起疑。
此时,张大勇才想了起来,县城就那么大,官员与官员之间本来就认识,各个部门与各个单位之间常有往来,亲戚朋友也掺杂在其间。只要触动某一方利益,另一方也就会有所反应。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张大勇异常郁闷,看来只有像张曼玉所说的那样——只有搬迁养殖场所,才能摆脱他们的魔影。这搬迁工程太浩大了,非他所愿。
此时,养殖证也到了年审的时候了。房姻莲拿着养殖证前往县办证大厅时,也莫名遭到了拒绝。办证员对房姻莲说,去年国家有规定,凡是超生的个体户,一律不得年审营业执照。房姻莲据理力争说:“这个政策我知道,是国家十几个部委联合下文的,专门针对富人、明星、老板等超生的。不用怀疑,我们十分支持国家政策,可据我所知,这政策是对个体老板在年审工商营业执照而言,并没有具体针对养殖证,你们不能一棒子打死一群人。”办证员说:“如果工商部门卡住你们的营业执照,你们的养殖场还不关门大吉?”房姻莲说:“你们这样卡住不让我们年审养殖证,还不等于卡住我们的脖子。”办证员说:“这个我们就管不了了。”
这让张大勇颇为不解,也有一些养殖户超生了,但是他们在年审养殖证时却顺利过关了。两相比较,他就知道林业局想干什么了。他来到办证大厅,要求给个说法,办证员说:“我们确实给一两个超生的养殖户年审了养殖证,但他们的情况与你的不相同。这些养殖户的养殖规模远远不如你的。”张大勇气愤地说:“养殖规模就算不如我的,那他们也是个体户呀,也办有营业执照,他们能年审为何我就不能年审?你们这都是什么道理呀。”办证员被质问得哑口无声,最后她支吾地说:“我只是个办事员,你有什么不清楚的只管去问领导,问计生局。”
张大勇知道,就算他去质问林业局,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一句话,问了也是白问。事实也证明,当张大勇去找蓝同华时,蓝一直躲着不见,打他电话,刚说上两句话他就说在忙回头再给你电话,最终他也没有回复;再打他电话,他居然关机了,或采取了小秘书服务。张大勇再去找局领导,也没有结果。追问多次时,他们答复说:“这事你还得去计生局了解,我们是执行计生局的政策的。”
计生局给出的答复却是:“林业局所套用的政策没有错,完全是依政策而为;别说你的养殖证年审不了,到了年审工商营业执照时,你也过不了关。我们在执行国家政策”离开时,他遇到了福来。福来冷嘲热讽说:“很多市、县都没有执行新政策,但我们县已经把新政策吃透了,你就不要怪他们活学活用了。谁叫你撞到枪口上了。”张大勇说:“执行政策我没有反对,但你们总得一视同仁吧。”福来说:“我又不是领导,怎么会知道?政策又不是我们制订的,是国家十几个部委部门联合国家计生委出台的。你要是不满,可以到北京去找国家计生委。”
福来在单位里只是一个普通的职工,但张大勇分明听得出来,计生局似乎要以此政策打击他。张大勇知道,自“肉蛙事件”发生后,福来就骂他忘恩负义。福来戴着高度近视眼镜,从那厚厚的镜片背后,张大勇看到一双幸灾乐祸的眼睛。
第111章 关卡莫名设村口 一语点醒梦中人(3)(shukeba)
3。
各个部门这样为难张大勇,让他生发出无限的感慨与忧伤:“如此说来,我真的被迫搬迁养殖场了?为了迎合他们,我不得不向他们求和了?逢年过节什么的,我都得送礼?”
郁闷之余,他来到大明山上的一座房子。房子里住着一对老年夫妇,靠种植茶叶、八角、果树为生。这对夫妇是他的朋友,有空的时候,他就来看望他们。他们原是国营大明山茶场的职工,是饱读经书的智者,常在工作之余泼墨挥毫,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被人称为画家夫妇。
有一年,有一新加坡记者到山里来寻找野趣,偶然发现他们沉醉在书画之中,且被他们的作品吸引了,便静静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作画。事后,这老外还索取一幅作品,回国后还写了文章介绍这对画家夫妻。真是墙内开花墙外香,境外媒体报道他们的作品和事迹后,惊动了省文联,文联领导亲自来到茶场,要把他们调到省城。他们却留恋这一山一水,留恋这几乎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因此拒绝了领导的爱才之心。
省文联领导亲临茶场时,着实也把县文联弄得一愣一愣的。在这个山林深处,居然藏着这么一个优秀的人才。作为主管部门,他们孤陋寡闻,也太怠慢人才了,着实丢脸呐。省文联的人离开不久,县文联也再三进山请他们到文联去任职,做个专业的画家。他们也拒绝了。茶场领导知道这对夫妻有水平,也有意安排他们到县城的茶场总部上班,做个办公室之类的文员兼搞墙报之类的活儿,他们死活也不愿意下山。
这样的痴人,在当时颇为让人不解,甚至有人说他们清高,寄山水于心间是不能当饭吃的。茶场这小地方,说倒闭就倒闭,到时连工资也发不出。若到了省城或到了县城,你们就算拿不到工资死也足矣。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们瘦死在深山里,一点儿也不风光。他们只是笑笑,未作任何回应。
日子就这样清清悠悠地过去了,谁也没有想到世事发生巨变。七八十年代的时候,茶场生产的茶叶不仅走销国内市场,还远销国外,茶叶供不应求。在山上采摘茶叶的日子虽说过得很艰苦,可每天在露水中凝视着升空的旭日,工作之余再把玩琴棋书画,累了再泡了一壶茶水慢慢品茗,他们的生活倒也过得很快意。
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茶场就破产了。山民种植的茶叶不再走销市场了,职工见无工资可发,便也下海的下海,自己种植茶叶的种植茶叶,下山的下山,另觅去处的也另觅去处。奇怪的是,他们依旧留守茶场,不离不弃。茶场的房子年久失修,倒的倒,塌的塌,渐渐也就没了往日的热闹景象,冷冷清清,毫无生息。
他们所住的房子也已破旧,但倒也没有到了不能住人的地步。很多人都劝他们下山,别再守着这荒凉之处。他们摇摇头,不知道他们留守什么。后来人们才知道,他们一直在等着他们的儿子回来。
有一年,他们带着四岁的儿子小树到县城玩,要给他买书买玩具。到了新华书店时,他们被琳琅满目的书籍吸引住了,便仔细翻阅起来,一时间竟也忘记看住小树,他从书店内溜到街上去玩了。发现小树不见的时候,他们赶紧冲到街道上。附近看守单车的师傅说,有一个中年妇女见小树一个人在街上玩,便用一颗糖诱骗了他,把他抱走了。也有人证实,那妇女就是个“拐带婆”,经常在县城拐卖小孩。他们报了警,并发动亲戚朋友寻找儿子,最终也没能把他找回来。
小树对茶场大门口那棵大树很有感情,经常一人跑到那儿去玩,还对他们说,他要吃很多很多的饭菜就会比这棵树长得还要高。小树被拐走后,这二十八年来,他们几乎哭瞎了眼睛。他们始终抱有期望,相信终有一天,他会回到茶场,会站在这棵大树下朝他们笑笑,说他长高了。他们没有下山,也没有离开茶场,天天待在山上作画度日,最终的目的也只有一个:等着儿子回来。
张大勇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他们。那一次,他带着一个客户到山上来玩,遇上天下大雨,见破烂的茶场尚有一处房子可以躲雨,他便与客户跑到屋檐下避雨。正在屋里画画的这对夫妇看见他们便起身开门把他们迎了进来,请他们喝茶。
也就从那时起,张大勇才知道这山上还有这样的智者,这样的画家。几个客户中也有人懂得画画,且懂得这些画的价值,见了这对夫妇的画,他们不禁惊呆了:这些画一出手,保证价值不菲,少说也能卖几万元甚至几十万元。城里所谓的画家,根本就不算得什么,整日被喧嚣的俗世所左右,经常被名利所俘虏,苦苦追求一夜成名,苦苦追求书画作品无价,心间自然也就无一片宁静的净土。而这对夫妇却不同,他们无心于功名利禄,也无心于尘世的纷争困扰,只是醉心于书画。那一幅幅精美的作品,就是他们的心血结晶。
最让张大勇至今仍然难以忘却的是他们说过的一句话,“风起了,雨下了,树叶没有骨气地翻飞”。当时,他对他们保证说:“我经常在外地奔跑来回做生意,接触很多人,会留心帮你们寻找小树的。”他们只是默默地叹气。
在他们看来,这辈子没有希望找回来儿子了。二十多年过去了,儿子要是回来早就回来了,茶场大门的围墙早已成了断墙残垣,而那棵大树也渐渐老去,只剩下斑驳的皱纹与伤痕,还有那光秃秃的树桠。狂风吹来,大树总是摇摇晃晃的,像要被连根拔而起一样。大树下面的一条小溪仍旧叮咚地流淌着,似乎不知道岁月的流逝。他们日渐憔悴,形容枯萎。
尽管如此,他们的双眼终究透射着睿智的光芒。智者就是智者,满头白发与清瘦的躯体,让他们显现出仙风道骨的神韵,让人不禁想起影视片中那些得道的高僧——高僧穿着八卦衣服,白发飘飘,不食人间烟火。他们不是那些得道高僧,也不是深山密林处某个寺庙里的道士,他们活在尘世烟火之中,为纷杂的生活而操劳,为心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而苦恼。
现在,张大勇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找这对夫妇。自从那一次偶然认识他们之后,他就极少到茶场来。此时,他站在房子前朝前眺望,苍翠的树木、千年的巨石、飞流而下的瀑布,一一迎入眼帘。美不胜收的山山水水对他来说,一点儿也不新奇。
以山为生的山民,对于这些古树、山石、溪泉、花草早已习以为常,见惯不怪。对于城里人来说,这地方就是旅游、度假揽胜之处。每到周末或节假日,经常见到背着行李的游客出现在山间的小路上。
此外,此地也成为电影或电视剧的取景处。前不久,就有一支摄制组来过。事后,他听说摄制组就在对面山谷的溪泉一带拍摄一组镜头,拍摄的影片叫那一年的冬天。他在网上搜索,网上只有几篇有关此部影片的新闻报道;至于影片的剧情,也是一笔带过。
张大勇之所以关注这部影片,那是因为在他看来,这普通不过的山水怎么可能成为影片的背景呢?像外省的九赛沟、黄山、黄果山瀑布等地的风景,那才是影片首选的取景地。这穷山僻壤,怎么看也弄不出个名堂来。
此次来茶场,也许是让他们给他出些主意吧。张大勇认为,智者就是智者,会在关键时刻给他指点迷津。智者也有光芒黯淡的时候——见到他们时,他发现他们已无心画画,只是呆呆地坐在院子前的椅子上,出神地望着那棵大树。
惨淡的雾气围绕在山顶上,像一团浓得化不开的心事,让人觉得异常压抑。
张大勇知道这对夫妇姓名,男的姓黎名尘兮,号明山居士;女的姓成名若兰,号云卷云舒。他们居住的房子本来就不是很宽广,客厅里既放着一台声音已经有些失真的黑白电视机,还堆放着一捆捆的书籍,让人进出之时,有一种钻进了故纸堆里的感觉。就在这方寸之地,他们特意僻出了一个书房,用于读书、画画,书房的上方写着“明山斋”三个字。
张大勇那次与客户躲雨时,曾走进“明山斋”,看到里面摆放着许多书画作品,那些山水国画,让简陋的书室顿时铄铄生辉。这富有的精神世界,让尘世凡人瞬间渺小起来,金钱、权利、争斗在此空间原形毕露,无处可去——正因如此,处于困境的张大勇才决定来求智者帮忙。
黎尘兮说:“你的事我听说了。”
张大勇有点意外,说:“你也听说了?”
黎尘兮说:“前两天,有一个人到山里来采药,顺路到我这儿歇脚,他跟我聊起你的事。我们不是神仙也不是高僧,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民,每天都吃人间烟火,因此无法给你指明一条去路。我一直认为,冥冥之中是不会有神灵保佑的,如果真有神灵,我们也许就不会痛失儿子了。我劝你还是到一些庙宇去跪祷吧,也许那样做真的能够帮助你。”
张大勇说:“我知道你们不是神仙,但你们对生活的洞察,对世故的冼练,让我的心灵得到了净化。”
成若兰说:“那只是你个人的理解。境由心生,所谓的看透世事并不能真正的看透。小树走失后,我们把所有的悲痛都隐藏起来,并想尽一切办法忘记它。每天画画、练习书法,最终,伤痛仍是无法淡忘也许,这是老天对我们的惩罚。人的一生,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有所得必有所失——这道理看起来很简单,很多人都会明白个中的道理,但它有时候却简单得让人无法理解。如果我们不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