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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求不是很高,讲清讲明这事件并把信息告诉读者也就达到目的了。他并不是这样认为。新闻作品是有技术含量的、技术风险的,在写作过程中,让人有异乎寻常的快感——你对它有所创造了,它也会对你有所回报。
然而,当他发现单位里的有些事并非他所想象的那样时,他就大为不爽了。管它是垃圾还是精品,它毕竟也是算个事,能发表就能有稿费到手,管它有否角度有否新意。于是,他陷入机械的写作中,甚至萌生出一种做记者做编辑与天下的老百姓一样也都是为了谋生而已。既然是为了谋生,那就不管用什么手段了。
忽然,一阵头疼的感觉又袭上来了。丁后锋想,这样的好酒也会有后劲?那些像糯米酒、木薯酒、玉米酒之类的白酒,初时任你喝,你还以为它没有度数,可到了筵席结束的时候,它却让你无所适从,醉得一塌糊涂,不省人事。他怀疑那酒里放有“蒙汗药”——很多梁山泊的英雄好汉就是被这害人的东西放倒的,药力发作时,平素顶天立地的汉子也会变成狗熊任人摆布。
想到此处,他的心头一阵痉挛,惶然不安。忽然,他听到卫生间传来哗哗的流水声,里面还传来两个人在一起洗澡的响声。他惊栗不已。难道说
他听得出来了,有两个年轻女人在卫生间里一起洗澡,嘻嘻哈哈之声不时传来。他倒抽一口凉气:中计了,中奸计了!
丁后锋骇出一身冷汗,陡然惊醒过来。再看看自己的全身,居然只穿着一条裤衩;再看看离床前不远的沙发上,赫然扔着两个女人的衣服,还有两个乳罩,一个粉红,一个白色;在两双女人的皮鞋旁边,还扔着两条比基尼式的三角裤衩;再看看床单、被子,还好,似乎没有女人爬上来过的痕迹。
显然,她们刚刚走进房间,准备洗得白白后就钻进被子里服侍他了。他失魂落魄,暗暗叫苦:说不清了,怎么也说不清了,我得赶紧溜走!再不走,有人破门而入端起相机或摄像机一弄,那可就完了!
当他手脚慌乱地穿好衣服后,头脑也冷静下来了。既然蒙、方二人有心设计陷害他,早在把他扶进客房时已经拍照什么的了,也用不着等到此时了。
他慌乱地环视着房间内的各个角落,要找他的采访包。还好,采访包还在。他把采访包拿过来,急急地打开,取出一包沉重的东西。听得有人从卫生间走了出来,他急忙把那包东西塞回包里。
他惊呆了,宛若从眼前一闪而过一个不明飞行物,那飞行物转眼又变成青面獠牙的怪兽,张开血盆大口要一口吞掉他。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两个年轻的女子。她们披着浴巾,笑吟吟地朝他走来,其中走在前面的那个女子头发湿淋淋的,全身还冒着蒸蒸的热气。
那女子用手扯着浴巾的两角,准备踮着脚尖轻盈地后转之后,婆娑起舞,任由浴巾自动从身上掉落下来,再转身之后让他欣赏她的娇美躯体;而跟在此女子身后的那个女子也准备做出一个犹抱琵琶半遮脸的妩媚的动作,慢慢把裹在胸前的浴巾打开,让他看一看她胸前那两坨硬挺而起的肉——她似乎很会运用身体某个部位的“艺术”,半遮半挡,朦朦胧胧,满足天底下所有男人拼个死活哪怕刀枪架在脖子上也要看一看的欲望。
他惊呆的原因并不是这两个女子长得清秀甜美,也不是她们美妙的身材让他心猿意马,更不是即将到手的“双飞”美事可能会让他度过这个销魂之夜,而是走在前面的那个女子是他战友的妹妹黄小妮!而走在后面的那个女人,他也见过,就是经常跟黄小妮沉浮在色情场所的刘佳慧。
他发呆了。他想,他被蒙、方二人送到房间后,他们就脱掉他的衣服;之后,他们打电话给发廊老板,请老板安排两个年轻漂亮的发廊妹来“上门服务”。偏偏来的却是他认识的两个女人。她们到了房间后,居然也没有看床上睡着的人是谁,便到卫生间去洗澡了。
丁后锋脱口而喊:“黄小妮!”
那女子听得丁后锋一喊,也停了下来,她定睛一看,浴巾竟无声地掉了下来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女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走近前,见友女如被雷电击中一样,眼眸子如霜般凝结了,她就扯了扯友女:“小妮,出了什么事?”
过了半晌,黄小妮突然羞愧得掩着脸庞,发疯般冲进卫生间,把门口关得紧紧的,大喊:“佳慧,快把我的衣服拿来!”
刘佳慧似乎明白了什么,仔细一看丁后锋,便愤愤地把披在身上的浴巾扔掉,冲着他大叫:“又是你!看吧,我让你看个够,老娘我这两块肉就很不值钱!有本事你就把我们抱到床上玩个‘双飞’!原以为你是个干净的记者,见酒不醉,见财不贪,见色不沾,没想到你居然比我们还堕落,比我们还下流!”边说边拿过沙发上的衣服和鞋子走到卫生间。不久,她们怒气冲冲地冲出卫生间,快步而去。
丁后锋耳朵不时传来阵阵的轰鸣之声——那轰鸣之声就是刘佳慧那恶毒的恶骂声。他快要昏倒了,也快要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了。怎么回事?她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狗娘养的蒙世杰,我操你奶奶的,你怎么干出这种让我难堪的事来!
丁后锋愤怒地吼叫:“我是被人陷害的!”
7。
黄小妮的老家丁后锋去过,那是一个贫困的小山村。小山村叫龙湖村,离山马县城少说也有七八十公里,一道道的山一道道的河把小山村阻断了,要想出一趟门,非得爬几天几夜的山路,瘴雨蛮烟,路途遥迢,累得快要把人弄垮了。
那一次,丁后锋跟战友到龙湖村,才发现这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虽说通了公路,也通了电,现代文明也入侵这个偏僻的山村,但全村一两百户人家却把自己的生命系在一条宽广的山河旁边。山河的两旁,是那高得抬头看不到苍穹的满是怪树野花蔓延的山峰,那些悬挂在陡峭山壁上的重达几吨甚至几十吨的岩石一旦跌落下来,整个村庄就会被砸个稀巴烂,死伤无数。
战友对丁后锋说,这还不算得可怕。可怕的是,山洪暴发之时,全村就被淹没在滔滔洪水之中。为了逃生,村民每年一到雨季,都搬到山洞或山坡处过上一段日子。等汛期一过,村民又返回村子,重新搭建那被洪水吞噬的房子。
丁后锋问,村民为何不搬到山坡的高处居住呢,每年都在汛期后再搭建立房子,也太不懂得节约资源了吧;若挪个地方居住,总比静等着老天爷来收拾会更好些啊。
战友说,老人认为祖上既然选择这个地方居住,自有他们的道理,那可是龙脉之所在,没了龙脉的庇护,触犯了天地之间的神灵,就不会人丁兴旺,六畜发达了。所以,他们世世代代在此地生生息息,苦命地挣扎。曾有到过广东等经济发达地区打过工的年轻人建议老人搬迁,老人就跳起来恶骂,说年轻人犯了天条,理应哄赶出家门。此后,再也没有人提起此事。当然,当地政府也积极做了工作,再三动员村民搬迁到离镇上一个不远的地方居住,但几个老人打死也不愿意离开此地,其中就有他的父亲。
那时候的丁后锋,已在都市报混了两年了。他的战友退役后也在市里一家公司里做个部门的小领导,衣食无忧。战友带丁后锋回来有两个目的:一是让丁后锋看看山区那旖旎而又粗犷的风光,报道移民搬迁的问题;一是劝着父亲离开待了几乎一辈子的村子,跟他到市区里生活,或劝着父亲搬迁政府设置的安置点。
老人的脾气很古怪,倔强如一块没有任何瑕疵的大理石,任你如何劝说,他总是闷着头一口接着一口抽着水烟筒。听着水烟筒里面传出来的咕咕之响声,丁后锋觉得那水烟筒竟如美妙的音符一样优美动听,差点要从老人手上“抢”过那水烟筒抽上几口试试。
水烟筒是用修竹做成的,修竹共有三个节眼,上面没有雕绘任何花纹,唯一显眼的地方就是用弹壳做成的烟嘴,金黄的铜质外表已被熏得乌黑,里面还渗出光亮的焦油。原来,老人把战友拿回来做纪念品的弹壳取过来后,就把其中一端凿空,再套在竹子做成的管子里以防点着的烟丝把竹管烧着了。
水烟筒的过滤功能并不见得好,虽说不时可以换水,但不时听着老人咳得满脸通红,几乎背过气去,再看渗在水烟筒上方那乌黑锃亮的焦油,丁后锋就知道烟雾渗过水后还带着焦油熏上来。想来,也只有卷烟厂加工制造的海绵头香烟安全吧?那海绵头至少也有一定的技术含量吧。他抽过最高档的有一两百元一包的香烟,见每根烟的屁股里的海绵内都放着像芝麻一样黑色的细小的东西,想来那黑色的东西就是降低焦油等有害成分的物质了。
丁后锋心想,像老人这样早晚抽着水烟筒,所有的生活乐趣似乎全在这咕咕作响之声中了。这些没有经过卷烟厂精制加工的烟丝有什么好抽的?若是让他抽上几口,肯定把他呛得满脸涨红,肺部不被烟雾冲得裂开才怪。
原来,村里的老人喜欢在山地上种植烟叶,等到收成后,他们就把烟叶摘回来放到阴凉的地方晒干,不时洒一些水,以防被曝晒得脆裂后不好一扎扎地收藏起来也便于日后拿出切割成烟丝。看着老人从那个被摸得脏兮兮的布袋里取出那用钝得连鸡鸭也杀不死的菜刀切出来的烟丝,丁后锋认为这样的烟吸进了肺部,没出一秒钟就会被熏黑。
当时,丁后锋与战友带去了很多好烟好酒,并分发给村里的那些老人,可老人们对这些东西似乎都不感兴趣。偶尔抽上一两支烟,或喝上一两口酒,他们就摇头说这烟不如他们把生晒的烟叶切碎成烟丝并经水烟筒过滤之后好抽,那些贵得可以买上三四只山羊的好酒,也不如他们自己酿制的米单、米双好喝,寡淡无味。
战友无法做通父亲的思想工作,也无法说服那些在村里说一不二的老人搬迁。正如老人拒绝抽上或品尝他们送的好烟或好酒一样,态度异样硬冷,就像终年钉在村口那根木桩一样,硬邦邦的。
村口那根木桩钉得很深,虽说它早已从里到外都被风雨腐蚀得有些腐朽,而且也长满了虫子,但它没有轰然倒下来,就算席天盖地而来的山洪也没能把它冲断。
那根木桩为何钉在村口那儿,至今丁后锋也弄不明白。他曾经就此问题问过战友,战友解释称,可能是那个无聊的村民没事可干之时就把木桩钉在那儿了。
丁后锋不相信这样的解答。他曾跑到那根木桩前观看,见上面刻着一行歪歪扭扭的文字,前面的文字已经被风雨冲刷掉,但后面的文字隐约可见,“鸡村我要告别了”。从它被风雨腐蚀的程度来看,木桩立的时间也有三五年了。
丁后锋纳闷不已,这七个汉字到底是啥意思呀?这个村庄的名称不叫“鸡村”啊,谁要跟“鸡村”告别呢?难道那个立下此木桩的人因什么想不开早已跳进离此不远的山河里了?不管怎么样,他始终觉得那木桩坚硬如铁,扎得很深,似乎要紧紧地吸附着大地,只有天崩地裂了,它才会跟着销声匿迹。
丁后锋这样理解,老人的根是在山旮旯里,纵使让他们过上一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从此不再与土地为伍,也不再早出晚归地耕种着那几亩贫瘠的山地,最终他们也不同意离开故土。行将就木的老人可能这样认为,这儿才是他们真正的归宿。这一块块田地养育着他们,千秋万代过去,苦难与酸楚也早已过去了,没有哪一代轻易离开此地,凭什么到了他们即将告别人世的时候要搬离了呢?
第149章 耻辱木桩立村口 唯钱是图悔无涯(6)(shukeba)
老人那掷地有声的决定,让丁后锋对“根”的理解开始升华了——这是老人们对生于斯长于斯的眷恋,对故土怀有浓烈的深情;或换言之,老人没有舍得抛弃这块曾经让他们或喜或忧或悲或痛的土地,就是这片土地让他们生生息息,繁衍后代。尽管这是一块灾难重重的土地,但他们对它的忠诚,不得不让天地之间的鬼神惊泣。
当丁后锋把他所理解到的东西告诉战友时,战友却不以为然地说:“你也太多愁善感了吧,也太把生活哲理化了吧!你呀,也太把我老头他们的思想境界说得那么崇高了。如果政府在搬迁的政策上有着更多的优惠,并提供更多的补助金,他们早就搬离了。你呀,将来可以做个大作家,一点儿也不比鲁迅之类的人物逊色!”
丁后锋愕然:“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战友说:“很简单,政府在搬迁的策略上是正确的,让村民脱离苦海,脱离灾难,但有些人在做动员或安置工作上过于武断、简单,他们呼啦啦地要求村民搬迁了,却没有补贴资金。国家明明拨款下来,却被地方截流了。老人不服,就以此方式留守在此地。而地方政府在向上级部门汇报时却说,他们所负责的搬迁工作已经完成,无人滞留在原地。老人委托我们往上告状,可告状能有什么用?寄出去的信经常石沉大海。后来,我们才得知告状信从中央到省里及至到了市里,各个领导均有明确的批复,要求严肃查清此事,给老百姓一个答复,可告状信转到地方上来后,地方官员就压着不处理。”
丁后锋的脸红了起来:“那你干吗还回来劝他们离开这儿?”
战友说:“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吗?我要把他们劝到安置点,主要是从安全考虑。汛期就要到了,山洪一来,这个村子将不复存在了。我跟他们说:‘哪怕穷尽我一生的努力,也要给你们讨回一个公道。请你们放心,我只要还活着,就会不停地写信告状;再不行,我就亲自到北京去!’他们摇摇头,执意要留守在此地。也许正如你所理解的那样,他们忠诚于这块土地,生与死都要窝居于此,除非上头有个明确的回复。”
丁后锋说:“我明白了,你此次带我回来,无非也就是让我调查报道这搬迁过程存在的问题?”
战友说:“我就是这个目的。”
丁后锋说:“可是,省委宣传部有过要求,凡涉及到移民搬迁的问题,新闻媒体一律不能碰,谁碰谁负责。省委宣传部当然也是转达中央的意见了。从稳定的大局出发,这一决策无可厚非。若是公开报道了,势必引起各种各样的不安定因素出现。打个比如说,这个移民点每人每月的补贴是20元,而其他移民点看到报道后,认为他们的补贴金少了,只有15元,他们肯定会造反的,会不断地责问政府为何没有统一标准。各地实际情况不同,补贴金也就有所不同。为了不引起没有必要的麻烦,我认为可以把你们村子的事写个内参什么的。”
战友瞪大眼睛:“你不会骗我吧?我们可是好兄弟好战友啊!请你来村里,就是看中你那支如刀般锋利的笔。”
丁后锋说:“既然是好兄弟好战友,我还有什么值得向你隐瞒的?新闻也有新闻的纪律,也有很多不可逾越的禁区、雷区,就如我们在部队服役时,有很多条条框框是我们所不能碰的,碰了就完了。打架的事你还记得吧?你我吃了禁闭不说,还被踢出了军营,降职处理,自谋职业,自谋出路!我当年多少还算一个连长,没出那档事儿,再往下混,没准混个副营来干干。可事情一发生,好了,我就惨了,卷着被铺走人。好在当年的商报招人,我又混了进去,当个记者混口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