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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张了张嘴，那些要拒绝的话终究没能说出来。
我趁热打铁，“若是长宁公主一直不喜欢舅舅，久而久之，舅舅自然也会死了心，也犯不着母亲出面还担下个棒打鸳鸯的罪名。若是长宁公主喜欢上来舅舅那岂不是更好吗？这就说明公主对父亲已经放下了。没人惦记父亲了，娘难道不该开心才对？”
母亲一瞪眼，轻轻捏着我的鼻子，无奈说：“就你会说话！”
我就知道母亲最是心软，上前重新挽了母亲下楼。却在一楼庭院中遇上昭阳公主，不得不停下行礼。
“苏夫人和苏姑娘不必多礼。”
“多谢公主！上次在宫中，多亏公主出言相助，反倒害得公主受伤。是苏黎之过。一直没能有机会当面多谢公主。公主的伤可都好了？”
昭阳今日穿的是男装，头发高高竖起，面目额头光洁，不见疤痕，便知已无大碍，可这客套话还是要说的。
“已经都好了。太医院的太医妙手回春。苏姑娘今日可是来看大军入京的？”
“是！”
“我听闻此事，也想瞧瞧热闹。便求了长宁姑姑带我出宫。只是姑姑来了客人，我在里面呆着也没意思，就溜出来解解闷。以往总听闻苏大人当年骑马赴琼林宴的风采。可惜那会儿我还不曾出生，未能得见。今日倒是一尝所愿。尤其是苏家大公子，瞧来应有当年苏大人之风。”
这等客套之词当不得真的。我与母亲面上笑着，彼此又寒暄了几句，便告辞离去。
只闻身后昭阳公主的丫头小声不忿，“公主，别人曲意逢迎苏家也就罢了。你是公主之尊，何必要去讨好下臣？现在皇上这么喜欢你，你若是真看中了，向皇上请旨就是。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别人求都求不来，难道苏家还不乐意吗？”
我微微皱眉，母亲在我手背上拍了拍，我镇定下来，徐徐离去，全当没听到。
第132章 翁灵（）
父兄回来之时，已是戌时。
皇上令韩续在皇城亲迎，又携百官在金銮殿接见。声势场面十分宏伟壮观。
金銮殿上，皇上亲口令父亲官复原职，依旧任首辅之位，又加封太子太傅。一瞬间，满朝哗然。
前太子被废之后，皇上再未封过太子。但安王曾师承父亲，这已是京都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了。因此，这太子太傅一说便有些微妙。满朝文武大多也都猜到了皇上的心思。皇上借用此举，不着痕迹地表达了自己对安王的态度。
这对于本属于皇上一派，或是至今中立的一方自然没有太大的影响。可对于燕王诚王一党却十分不妙。
而接下来，皇上更是大笔一挥。分封甄赵两位将军为一品大将军，却只有头衔，没有职位。言说两位将军渝城之战有功，又念其驻守渝城多年的辛劳，特赏赐诸多金银财帛，荣养京都，过清静日子，安享晚年。
这意义也就非常分明了，大家大约也都明白皇上这是想要将两位将军投闲置散。
赵将军本就是皇上的人，一切听命于皇上。功名利禄之心寡淡，再加上他曾受战伤，留下旧患，因此早有向皇上言明渝城事了之后，想要过儿女绕膝的日子，享受天伦之乐。如今皇上这等安排也算是遂了他的心愿。
可甄将军就不这么想了，但是他即便心中有再多的不甘不愿，也只能领旨谢恩。
留在渝城的叶远便被认命为渝城都统。如今渝城太平，南越数年之内都不会再轻易开战。有叶远在足矣。
孙亚倒是被封了个四品的骁骑参领，领五城兵马司中南城指挥使之职。而韩续则被任命为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
原总指挥使淳于燕则被派往北方边陲任参领，编入周老将军麾下，协助周老将军一起守护边陲，防止北戎作乱。
如此一来，众人心中那些小算盘又转动了起来。
甄将军虽然被封了一品大将军，但离了渝城，又无职位，已失了实权，其助力也就微乎其微了。
这三年来，诚王在与燕王的争斗中损伤不小。近期陈培之，杜若繁双双倒下，甄将军又等于半废了去。诚王已如断翼之鹰，再飞不起来。
皇城两大重要兵力，五城兵马司与禁卫军，一个主宫外，一个主宫内。韩续已得了其一，而另一样却是一直在皇上手里，谁也拿不到的。
而如今统管渝城的叶远却是韩续这三年来培养的左膀右臂。
让淳于燕去边陲的意义，恐怕也不是所说的抵御北戎这么简单。这倒并不是说抵御北戎是假。可淳于燕只怕还有其他使命。就比如当年让赵将军去渝城。
明眼人都看得到，皇上这是在给韩续铺路了。什么诚王燕王都是假的，皇上真正属意的人是韩续！
然而诚王如今手里力量有限，即便想动也未必动得起来，可燕王从太子还没被废时便隐忍筹谋，这么多年的布置，谁知道他还有哪些没有摆在明面上的力量？他怎会坐以待毙？
三日后，皇上在御花园大摆宴席，一来是犒赏三军，二来是欢迎南越的太子和公主。
南越虽为战败国，但皇上却以贵宾之礼招待。
皇上的心思其实很好猜，南越虽然元气大伤，但是北戎虎视眈眈，蠢蠢欲动，我大周也不愿意再与南越开战。
如今，南越既然放下姿态愿意求和，正中皇上下怀。
我们已经得了南越的城池和银两，也对南越起到了震慑之意。目的已经达到，可谓收获甚多。因此，这送入京的质子也没必要苛责。
我大周繁华富饶，并不在意多养那么一两个人。
这也让我松了一口气。这就说明皇上会好好供着平安，甚至于，只要平安不触动皇上的底线，皇上会给予平安优厚的待遇和特权。
只要南越与我大周无战事，那么平安在京中的日子会相当舒服。皇上更加不会容许南越的质子在大周京城脚下，出什么意外。
宫廷晚宴，百官聚首。
翁灵公主既然为了和亲而来，态度就和三年前不一样了。三年前的她，趾高气昂，咄咄逼人，可如今却变得极其温和有礼，而又不失妩媚多情。
我看着场中正在跳舞的翁灵公主，南越的舞蹈与中原不同。翁灵公主今日只穿了一件很薄很薄的大红纱衣，她的手臂，肚脐都裸露在外。她光着脚站在一丈来宽的虎皮大鼓之上。她的舞姿优美而火辣，每一个舞步都在鼓皮上踏出一记鼓声，与周围伴奏的古琴琵琶相互呼应。
一舞终了，翁灵公主跪拜皇上，“叩见皇帝陛下！”
三年前还是说的周皇陛下，如今已直呼皇帝了。
皇上龙心大悦，“朕听闻翁灵公主乃是南越最貌美，舞姿最优美的公主。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翁灵公主欣喜说：“能为皇上献舞，博君一笑，乃是翁灵的福气！不知翁灵之舞，皇上可喜欢吗？”
“喜欢，自然喜欢！”
翁灵眼珠儿一转，“那皇上可会给翁灵赏赐？”
皇上非但不怒，反而笑起来，“那你说说，你想要什么赏赐？金银珠宝，随你挑选！”
翁灵摇头，“那些俗物，翁灵一个都不要！皇上若是有心赏我，不如赐我一个丈夫吧！”
这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在场各位夫人不免窃窃私语起来。皇上却来了兴致，“哦？那你说说，你想要个什么样的丈夫？”
翁灵笑盈盈走到平安桌前，拿了一杯酒。平安微微皱眉，却什么也没说。
翁灵端着酒杯慢慢走到韩续身边，她的脚上带着银铃的脚链，行动之间，银铃作响，与她的笑声混在一起，声音清脆悦耳，如同黄莺出谷。
“听说安王殿下用兵如神，一手射箭之术无人能及，我南越众多素来勇猛无敌的战士都比不上。安王殿下曾七珠连发射倒我南越帅旗。翁灵素来喜欢英雄，安王殿下这等人才，翁灵倾慕已久！”
“他已经有妻子了！”
说话的不是韩续，也不是皇上，而是平安。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朝平安投去，便是皇上，也在平安与翁灵公主之间逡巡。
翁灵公主奇道：“我怎么没听说安王殿下已经娶妻了？”
“皇上日前已册封苏大人之女为安王妃，九月初七完婚。”
翁灵公主微微一笑，“那也就是说还不曾完婚了？我听闻大周有娥皇女英”
“我不同意！你换一个人！”话未说完，韩续将其打断。
翁灵公主巧笑嫣然，并不当回事，反而转头和韩续道：“不知安王殿下可肯同我喝上一杯？”
平安起身，扼住翁灵公主的手腕，投去警告的目光：“我说过了！他不行，我不同意。”
翁灵公主被他的坚决唬住。
来者是客，皇上总不能眼见着这姐弟俩在百官面前闹下去，只能出来做这个和事佬，“不急！我大周人才济济。翁灵若是喜欢英雄，也多得是。翁灵可以慢慢选。”
翁灵看了皇上一眼，笑着颔首，这才与平安道：“阿弟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不过是想和安王殿下喝一杯。”
平安见她如此说，倒也不能再继续闹下去，遂放开了她。
韩续瞧了我一眼，皱着眉头与翁灵碰了这一杯，一仰而尽。翁灵笑得十分欢喜，“殿下果然爽快！翁灵就喜欢这么爽快的英雄男儿！”
韩续嘴角一抽，言道：“只是可惜本王已有王妃，要让公主失望了。”
可翁灵却并不曾露出半点失望的神采，眼神狡黠，笑得意味深长。待翁灵落座，韩续松了口气。
我虽知此事怨不得韩续，却也耐不住心中气闷，将酒杯一丢，随便找了个借口，出了宴席，去外头透透气。
前面皇上的发言，南越的献艺都已经走完流程，如今所剩的不过是百官同乐吃吃喝喝罢了。因此已有不少人借机出来吹风，我离席便也不算出格。
我站在湖边看着在月色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湖水发呆，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不必回头，我也知道定是韩续。
韩续走近，小心翼翼地上前牵我的手，却被我甩开。
“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不去找你的翁灵公主？”
韩续不怒反笑，“阿芜，你这是吃醋了吗？”
我瞬间大为窘迫，气道：“谁吃你的醋了！”
韩续笑嘻嘻地，“阿芜！我喜欢看你吃醋！”
我更为气恼了，狠狠踩了他一脚，“我生气，你不来哄我开心，还心里欢喜，算怎么回事！”
韩续近身上前，将我揽入他怀中，“那我哄你，你是不是就不气了？”
我这才知中了他的计，慌忙将他推开，四下环顾见无人松了口气，骂道：“你干什么，这可是在皇宫，被人瞧见怎么办？”
韩续作罢，将我拉到一边的岩石并肩而坐，细声说：“阿芜，你放心。我不会娶翁灵公主的。我与你的婚约乃是父皇金口玉言。父皇不会朝令夕改。而以她公主一尊，想来也不会为妾。”
“那你的意思是，若是她肯做妾，你便收了吗？”
韩续背脊一僵，自知说错话，忙抬手发誓，“阿芜，我说过此生只你一人，我必不负你！”
我本就是心中不舒坦而有些迁怒，自知不是他的错，也明白他对我的心思。这会儿见他信誓旦旦，更是甜蜜，不自主地挽了他的臂膀靠上去，“嗯！我知道了！”
第133章 昭阳的心思（）
“原来安王殿下竟在此处。”
忽闻身后有人说话，我与韩续站了起来。我一回身便瞧见了翁灵公主。她站在桂花树下，亭玉立，桂花散落在她红色的裙裾之上，留有余香，此情此景，配上翁灵公主的巧笑嫣然，顾盼流光，让人心生荡漾。
韩续却恍若未见，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披在我的肩上，“夜凉了，有些冷！”
如此贴心，声色温和，翁灵公主见了，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转而又笑起来说：“安王殿下与苏姑娘果然是鹣鲽情深。”
“让公主见笑了。”
大周风俗礼仪，在男女之情上十分内敛。莫说是我与韩续还未曾成亲，便是那些成亲多年的，被撞见这样的情形也总会有些不自在。
韩续却不羞不臊，在翁灵公主点破之后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这样的回答出乎翁灵公主的意料之外，因此她一时有些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还是韩续再次开口，打破了这怪异的宁静气氛，“公主，我与阿芜出来时间已久，这便回去了。失陪！皇宫里头大的很，公主要是若是有兴致逛这御花园，可以找个宫女或者太监为公主带路。”
翁灵公主本就是为他而来，怎么会如此放他离去，伸手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殿下莫要误会。我并非是来拆散你与苏姑娘的。翁灵只是仰慕殿下，若是殿下不嫌弃，翁灵甘愿为妾，唤苏姑娘一声姐姐。”
韩续抬头看着她，“若我说，我嫌弃呢！”
翁灵公主怔在当场，万没有料到，自己已经自降身份，放下尊严，却换来了这么一句话。这让她又气又羞又恼。
韩续却已经不再瞧他，揽着我一路往前走。
“殿下！”翁灵再次堵住我们，瞄了我一眼，“苏姑娘可否避一避？”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韩续便已开了口，“不必了，我与阿芜即将成为夫妻，夫妻一体，公主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翁灵公主思虑了一会儿，言说：“殿下应当知道，我此来大周，就是来和亲的。皇帝陛下似乎并无纳我为妃之意。那么，我所能嫁之人便只有几位皇子。”
“如今南越王乃是我的叔叔，我虽非她亲生，但他待我也算不错。他子嗣艰难，唯有阿略一个儿子，并无女儿。我是他所承认的南越唯一的公主。”
“谁娶了我就代表得到了南越的支持，想来殿下对此非常清楚。若是殿下不愿娶我，让我嫁给你的两位皇兄。你可放心吗？”
这意思就已经非常清楚了。不管事诚王，燕王还是安王，全都已有王妃。能得一国之公主妾者，必然只能是日后的储君。
我的心紧了紧，我不怕韩续会有这般想法，我只是怕皇上也打着这样的主意。倘若皇上下旨册立翁灵公主为安王侧妃，到时候韩续该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
“翁灵，你该回席了！方才诚王和燕王都还问我，你去哪儿了呢？”平安从身侧的灌木丛中走出来，看着翁灵眼神凌厉。
翁灵并不惧怕，反而笑吟吟看着韩续，那模样儿十分得意，仿佛是在说：看吧，你那两位皇兄可真不是省油的灯。
翁灵公主踩着欢快的脚步离去，待与平安擦肩而过之时，平安冷道：“不要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否则后果你承受不起。我不管你来京都是做什么的，有一样请你千万记住，不要打阿芜的主意。”
翁灵奇怪的看着他，“其实我还真是搞不懂你。皇叔就你一个儿子，你身为太子之尊，怎么就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模样？”
“呵呵，居然甘愿来做质子！”翁灵转头指着我说，“你既然这么喜欢她，竟然已经来了京都，大可以用些手段把她变成你的人，这样你得到了她，我得到了安王，两相便利。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你死活不肯与我联手！这也就罢了，你还处处阻碍我。”
平安低头看着她，不言不语。只是眼神深邃，似乎是想要把她看穿一般。
翁灵皱眉，有些恼怒，却又奈何他不得，甩袖离去。
平安回京几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