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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外婆去哪了？”我还认得她，她是福婶：“福婶。”
“你是徐太婆的外孙？”福婶兴奋地放下手里的簸箕：“唉哟，多少年不见你了，唉呀，你赶紧去镇上医院看看吧，太婆病重，活不了多久了，时间不多，快去吧！”
我顾不得细问，带着老九和蒙洛上车立刻回到镇上，镇子上面只有一家医院，接待的都是四周的村民，我轻而易举地到了病房，看着躺在病床上白发苍苍的老人，居然一时心怯，怎么也无法迈脚……
“林天易，你还在等什么？”老九催促道：“快进去！”
我抬脚走进去，床上的老人没有一点感觉，她身边没有人陪同，独自一人躺在病床上，外婆的脸上满是褶子，花白的头发纷乱地披散在脑后，嘴唇干裂，上面全是血口子，一只手露出来，手背干枯，青筋一根根地暴露出来，她的呼吸很重，有明显气胸，胸口一鼓一鼓地，我看着她，眼泪不由自主地淌出来，我迅速地伸手抹去，不让老九和蒙洛看到，蒙洛走过来：“麻烦了。”
“怎么？”我问道。
蒙洛说道：“老人家时间不多了，而且魂魄不稳，是一咽气就会魂魄四散的类型，她现在这样子根本无法清醒，死后魂魄不齐聚，你什么也问不到。”
“那要怎么办？”我看着病床上的外婆，她现在紧闭双眼，气胸状态越来越明显：“我先去叫医生。”
“没用的。”蒙洛说道：“气数已尽，现在只剩最后一口气，林天易，要想问到真相，必须想办法了，这间病房不能让人进来，还有，老九必须拖延时间，不要让其他人进来，我会想办法在魂魄散出的一刻将所有魂魄抓回来，让她化为鬼形，一方面林天易可以问到答应，二来，她可以顺利轮回转世，不过……”
“不过什么？”我气得想一拳打过去：“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这一招是我从《奇闻秘术》里看到的，从未用过，这是第一次。”蒙洛咬着嘴唇说道：“能不能成功，我没有把握，但不试，你外婆一定魂飞魄散。”
擦，我的手心开始冒汗，老九说道：“死马当作活马医，那个，不好意思，用错词了，既然生不能留，死也要留下老人家，我先去找医院认个亲属，再来封锁病房，幸好没有其他病人，我把这间花钱包下来，以防有人再住进来，林天易，你们好好商量。”
老九离开了，蒙洛开始做准备，他越心急，说明外婆越是弥留之际，在阳间呆不久了，我退后一步，蒙洛嘴里喃喃自语，不停地念着什么，看来都是重复《奇闻秘术》的内容，他咬破手指，在空中画着符，我清晰地看到水样的符飘在半空中，然后伫立在八方，蒙洛收手：“这是结界，就算魂魄跑出来也跑不出这个屋子。”
“接下来做什么？”我问道。
蒙洛拿出红绳和血光刃：“用它们抓住魂魄，让它们重新合体，你可以与外婆对话。”
“抓不抓得住就不知道了，是不是？”我问道。
蒙洛的脸变得苦巴巴地：“是……”
我长叹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来得早，如果晚来一天，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现在只有等，等着外婆咽气的一刻，蒙洛做好了结界就坐到一边，远远地看着我们，老九仍在与医院打交道，我坐在外婆边上，轻抚着她的头发，就算外婆讨厌我，可她是我母亲的母亲，我握着她的手，她的手指马上颤动一下，我大喜过望，马上贴过去：“外婆？”
外婆的身子抖动了一下，整个身子都一紧，我大感不妙，回头看蒙洛，蒙洛说道：“时辰到了，魂魄就要离体。”
外婆身上的白光浮现，此时，老九兴冲冲地跑进来：“搞定了，病房我已经包下来了，原来你外婆的亲人都在外地，没来得及赶回来，我们可以……”
“我去，牛眼泪的功效还在，我看到了。”老九揉揉眼睛：“这是魂魄要出体的征兆？”
“是的，马上就要出来了。”蒙洛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书面功夫是书面功夫，实战是实战，你们避远一点，我担心魂魄无处可去，会钻进活人的身体里，出来了！”
白光四分五散地飞到空气中，顿时化作十个光点，其魂有三，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现在这三魂七魄都各自为营，并不汇聚在一起，我并没有看到外婆的魂体，这些光点一离开外婆的身体便想逃开，却被结界挡了回来，它们变得纷乱起来，到处乱跑，我催促道：“臭小子，还不动手？”
蒙洛说道：“先抓三魂！”
他拿出红线，抛向其中的一个魂，同时将另一端系在血光刃上，“魂归，收！”蒙洛一声喝令，那个光点沿着红线下来，蒙洛立刻用血光刃压住，光点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被吸咐到血光刃中，他得意道：“收到一个！”
蒙洛将血光刃放在桌子上面，一枚，我看懂了，一枚血光刃可以收到一魂或一魄，要收到三魂七魄，一共需要十枚！
蒙洛用同样的方法收了三魂，接下来就是七魄了，毕竟是第一次，蒙洛的手法不熟悉，好几次魄沿着红线下来，蒙洛用血光刃晚了，魄又从红线上脱离，我和老九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地等下去，折腾了半天，蒙洛终于用第十枚血光刃盖住最后一个魄，他已经是大汗淋漓：“最后一魄！”
十枚血光刃乖乖地躺在桌子上，现在三魂七魄都在里头了，病床上的外婆心跳和呼吸都停止了，人已逝，但死亡并不是终点，我问道：“现在要怎么做？”
“催它们合体。”蒙洛说道：“我才休息了一个星期，能不能成天定了。”
“不要提什么天定，人定胜天，听说过没有？”我吼道：“快点！”
蒙洛将十枚血光刃摆成一叠，双手食指合一：“魂归来兮，合体！”
十个光点汇聚在一起，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它们像泡泡糖，一点点胀大，最终变成人形飘浮在半空中，她对于自己的形态还不习惯，在空中站都站不稳，我看着外婆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酸又好笑：“外婆……”
外婆看着我，完全怔在那里：“林天易？”
第224章 梅花树下，血字（）
林天易？小的时候，爸妈都叫我小易，只有外婆冷冷地叫我全名——林天易，总有怀疑的眼光看着我，那种眼光像刀一样割在我心上，现在，成为鬼魂的她依然叫我的全名。
“外婆，是我。”我看着半空中的她：“好久不见。”
外婆看着病床上的自己，居然很淡定：“原来我已经死了，你是知道我死了才回来的吗？回来看我怎么死的？”
老九忍不住了：“你这个老人家真是好笑，林天易是你的外孙，你死了，他回来看看有什么不行的，你每一句话都针对他，根本没拿他当你的外孙，我看我们来错了，就应该放着你魂飞魄散，不能超生！”
外婆的魂魄晃了好几下，这话吓得她不行了，我暗叹一声：“外婆，你生前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现在人一死一切就一笔勾销，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外婆，你为什么讨厌我，不拿我当亲人？”
“你根本不是我的亲人，怎么拿你当亲人？”外婆的话响在耳边，我却很平静，原来我早在心里认定这个事实了，外婆说道：“我的女儿嫁给步明，一连几年都没有生孩子，有一天，她不知道从哪里抱回来一个孩子给我看，说她去医院检查了，因为她的原因才要不了孩子，可是老天爷给了她一个，步明也同意把这个孩子当亲生孩子养，她欢喜得很，我看到这个孩子的第一眼，就不喜欢他。”
老九和蒙洛同情地看着我，我看着外婆，她提到当年的事情仍然激动不已，我问道：“人和人有磁场，如果没有眼缘，就是没有眼缘，但我还是要问一句，为什么？”
“你身上有生辰八字，被一块布包裹着，外面穿着新棉袄。”外婆说道：“明明又饿又冷，一点哭声也没有。”
“这有什么，有的孩子爱哭，有的孩子不爱哭。”老九不以为然地说道：“就因为他不哭，你就不喜欢他？”
“是，这不正常，我总觉得这个孩子来历不明。”外婆说道：“他从小就很懂事，异乎寻常地听话，可是有算命先生说他八字轻，生来轻八字，可以看到不干净的东西，这不吉利啊不吉利，我让女儿放弃这个孩子，再去福利院领养一个，她怎么也不听我的，结果怎么样，结果生生地被这个孩子给克死了，我可怜的女儿啊，死得好惨……”
我的眼皮跳了好几下，蒙洛看着我，音量提高了好几倍：“不要胡说八道了，如果林天易不是你的亲外孙，就算他八字轻，也克不到你女儿头上，因为没有血缘关系，怎么也克不到非亲生的母亲头上，你女儿的死和林天易半分钱关系也没有，前生缘，今生孽，她这辈子没有子女不得好死是在还前生的孽罢了，关林天易什么事，反正不是亲生的。”
“咳，咳。”老九狠狠地咳了好几声，又使劲地掐了蒙洛一把：“该说的说，不该说的闭上你的嘴。”
蒙洛一根筋硬到头：“本来就是啊，既然不是亲生的，自然不能互相影响，各人有各人的命，他女儿死和林天易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为什么要怪林天易啊？”
“我是想说，你不要总说非亲生三个字行不行？”老九终于怒了：“你的筋短啊？”
蒙洛这才拍了自己的嘴巴一下：“对不起啊，林天易。”
“没事。”我笑着说道：“我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听到这些话也觉得没什么，只是假设成真罢了，外婆，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到帝都找我？我店里的小姑娘告诉我说你来找过我，我不在，你就走了，为什么？”
外婆的鬼影子晃动了几下，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蒙洛赶紧念咒，咒语念毕，外婆的鬼影子终于合拢来，她低下头：“我预感到自己要死了，活不久了，突然想到你，我在乡下过了一辈子也没到过大城市，就去帝都走了一趟，我按你给邮钱的地址找过去，说你搬家了，问了好多人才找到你的新店，唉，人老了，突然开始念旧了。”
人老了，话也特别多，老九不耐烦地说道：“讲重点行不行，老人家，林天易是从哪里捡回来的，身上有没有什么信物，除了生辰八字外。”
“听我女儿说，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山里，底下全部是梅花树。”外婆看着我说道：“是在梅花树下捡到的，半坡山里的梅花树下，除了生辰八字，就只有一块裹着你的布了，什么信物都没有。”
“那块布在哪里？”我问道。
“在我家。”外婆没好气地说道：“我死了，你自己去找吧，上面绣了你的名字，一眼就能认出来，我能说的都说了，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外婆，我们生前有什么恩怨就一笔勾销了，人死不能复生，只能轮回，一会儿如果有人来引你，按他指引的方向走就可以了，下辈子有缘也不要遇见我，省得自己不开心。”我转头看着蒙洛：“可以了。”
蒙洛点头，从背包里取出一张符：“这张是阴符，可以加重你外婆魂魄的阴气，稳固三魂七魄。”
蒙洛将阴符贴在外婆的额头上，只见鬼影一动，影子更清晰了一些，慢慢地变成灰色，灰心鬼，是等着去投胎轮回的鬼，蒙洛的功力果然大增，蒙洛见灰色已成，去掉了结界：“走吧。”
外婆的魂魄从窗户里隐去，我转头看着病床上的外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的母亲还有一个哥哥，不过在外面很多年，几乎不回家，这次的后事如果他不回来，只有我们来办。”
“真是的，她不喜欢你，结果还要你送丧。”老九感叹道：“这老人家到最后也没有服软，真是服了，林天易，你早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
“发生这么多事，用膝盖也能想到了，现在只是证实了而已，我们要在小镇多呆一阵子，办后事，找裹婴布，去半坡山的梅花树。”我说道：“你们两个不许跑，要帮忙。”
外婆的亲生儿子没有回来，这世上，有血缘真的不重要，能否尽孝才是重点，送走了外婆，我整理了遗物，在一个陈旧的五屉柜里找到了那块布，那是一块白色的布，上面有两个红色的字——易天。
老九闻了一下：“这味道我熟，是血味，不是绣上去的，是血写的，是你的名字。”
“步姓是我养父给的，名是我亲生父母给的，林天易是这么来的。”我感慨地将这块布拿在手里，说道：“很干净，虽然边缘发黄，可是保持得很好。”
“真搞不懂你外婆，内心里排斥你，可是裹婴布却这么干净。”老九摇摇头：“好了，后事办完了，现在要去发现你的地方看看了，林天易，你要做好准备工作，因为什么也不会有。”
梅花林，小的时候我经常去，那地方长满了梅花，在梅花树下嬉戏的时候，梅花点点落下来，飘在身上，小女孩们最喜欢这样，说像长大了嫁人一般，站在梅花林前，我心事重重，不由得蹲下去：“什么都没有。”
“除非穿越时空，不然能看到什么？”老九耸耸肩：“不是亲生的，你亲生父母是什么人，喂，林天易，你不会是……”
“是捡来的。”我没好气地说道：“好了，在乡下呆了这么久，该撤了，离人组没什么案子办，我们也要回去做点其它的事情，走了。”
我们终于踏回回家的路，以前是家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现在却是房子在哪里，家就在哪里，完全两码事，看着小镇在身后越抛越远，我说道：“以后不会回来了，没有亲人，没有房子，家不在这里。”
“乱讲，想回就能回。”蒙洛说道。
我笑笑，车子顺便拐了一个弯，老九惊讶道：“喂，走错路了。”
“没走错，林天易要去爷爷的坟烧香。”蒙洛马上猜中我的心思：“纸钱元宝在后备箱。”
干爷爷的坟在蒙家的祖坟里，走进去右起第三个，墓碑上面没有照片，我和蒙洛一起跪下去，老九一愣，骂了一声，也跟着跪下来，我们燃香，香气飘起来，我闭上了眼睛：“干爷爷，为什么是我呢？您算到了什么，您的死和我究竟有没有关系？”
蒙洛愕然地看着我：“你疯了？和你有什么关系，爷爷吐露天命不止一次，所以才意外而亡，和你没有一点关系，那是爷爷自己的选择。”
一阵风吹过来，衣服都飘了起来，我抬起头，脑后那种灼热的目光在哪里？我猛地站起来，查看四周，老九狐疑地站起来：“怎么了，林天易？”
“有人在看我。”我说道：“之前在帝都也有这样的感觉，有人在看我，感觉很强烈。”
“怎么会，这里荒郊野外地，除了我们，鬼影子都没有一个。”老九抓抓头：“你这阵子太累了，一会儿我来开车，知道吗？”
“不是鬼，是人。”我肯定地说道：“有人在看我。”
终于，那股灼热的目光消失了，我扶着干爷爷的墓碑，结束了，干爷爷，我以后不会再回来了，这个地方并不是我生命的起源，从现在起，我要去寻找自己生命的起源，您要是在天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