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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不必如此。我,我没生气。”敦珠声音里带着她没有意识到的失望,她的手指发白,两手紧紧攥在一起,一张锦帕被她扭成了麻花。
贡山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道,“贫僧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头,好像是我被人出卖,背后中了一箭,坠下马。幸得公主相救,贫僧才活了回来醒来后,贫僧猜想,那一定是神明的启示,指引公主是贫僧的贵人,是苯教的贵人,所以上一次,贫僧才敢冒昧请公主帮忙。”
敦珠听他这么一说,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咬了咬唇,用力把泪咽回去,哽咽道:“法师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况且,那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公主以为是梦,贫僧却知道那不仅仅只是梦。”贡山说着,眼中露出一抹难过,轻叹一声,“当然了,对于公主而言,那只是一个梦,贫僧的一个梦而已,您当然不会当真!”
第251章 交换()
晨起,松赞干布伸手撩开幔帐,用他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吩咐道:“点灯!”
“是,赞普。”幔帐外立刻有人回应,原本安安静静的寝殿响起了曼妙的女声,就好像一夜未睡,只等着松赞干布的传唤。
随着一只手将帐幔用金环系住,一张秀美无双的面庞出现在松赞干布面前,她的眼神充满了崇拜,连那睁大的眼睛里都藏着深深的希翼,像是面对松赞干布是她人生最大的幸运。
她露出最轻快的笑容,用最温婉的声音问道:“赞普醒了?奴婢刚沏了蜜水,温温的正好,赞普喝一口罢?”
松赞干布皱眉摇了摇头,“本王不爱那甜腻腻的蜜水,就照往日给我一盏淡茶。”
“是。”丹珠柔柔地应声退了下去,转身后笑容收了起来。她手头的那东西,只有混在甜食里头才尝不出来,赞普不好甜,不吃甜食连一口蜜水也不喝,只能另想法子了。
可惜,自个来了几日,赞普都对她视而不见,仿佛她和别的使女没什么区别,对他而言,并不比桌椅板凳更吸引人。
松赞干布当然不知道丹珠脑子里想些什么,等她端了茶来,两三口饮完,依在靠枕上想着昨夜看的那些奏折。
做了十几年的赞普,令吐蕃走上强盛之路,他无疑是合格、优秀的君王,可即使如此,旧王庭留下的那些盘根错节的宗族,有着无数忠心教徒的苯教,并没有对他完全臣服。
大法师闭关,依然耳目遍布,宫里头那些苯教的信徒,就是他来往探听的耳目,从贡山逃出至今未曾抓获,他就知道如今处境已经糟糕到了何种地步——
当然,贡松贡赞都能知道贡山到了弃真伦的府上,松赞干布岂能不晓,但现在如果进府去抓人,打草惊蛇跑了贡山不说,还有可能引得弃真伦自辩,令朝臣们认为他容不下弟弟。
在松赞干布看来,他母萨的态度最是令人玩味,既不像从前那般对弃真伦纵容,却仍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反常态地采取了模棱两可的态度,关于贡山之事更是讳莫如深,每日照常召内命妇们请安,五日一游,十日一宴,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而她宴请之时,必有弃真伦的身影,母子之间如同往日一般契合,倒是对松赞干布,也不像从前那般咄咄逼人,母子、兄弟之间也融合了不少,至少,表面看上去是其乐融融。
哪怕为了王室的体面和尊严,松赞干布也得扮演母慈子孝,兄弟和睦的局面。
但松赞干布明白,他的母萨这段时间表现的再明理睿智,再看重他这个大儿子,也越不过弃真伦那个宠爱入骨的幼子,如果不是怕兄弟相争无法两全,不想他们任何一个死于争权,她只怕都不会如此妥协。
能够有这般谈笑晏晏的情形,蔡邦萨只怕是最想维持如今局面的一个。
幸好,弃真伦至今无子。
要不然,就贡松贡赞那个病弱的身子,还真未必能够争过他的堂兄弟们。
想到李云彤带来的太医说,自个那唯一的儿子是因为他们当时年纪太轻,肾精未固时所生导致先天不足时,松赞干布不由想,最好让文成晚两年再要孩子,这样或许能够给他生一个健康强壮的嫡子。
这半年多在文成的推展下,吐蕃女子由室外产子改到了室内,出生就夭折的孩子少了许多,产妇们也不像从前那般生个孩子几乎就会要命,想来随着吐蕃的婴儿增多,会有更强大的未来。
松赞干布一直都很明白,他和大法师先前的政教同治,不过是权宜之计,十三岁初登赞普之位时,他需要苯教宣扬他的出生多么不凡,宣扬他是天命神授的赞普,而苯教也想借着控制幼主,坐稳吐蕃国教的位置,并以吐蕃为中心,向周边弘扬苯法,成为凌驾君王之上的教皇。
细究之下,不过是这些年他翅膀渐硬,大法师有些控制不住,所以才会频频出损招对付他,底下用那么多的肮脏冷硬手段,其实都是为了政治博弈,而这样的厮杀,从来都是潜流无声,暗礁密布。
权力的争斗,是最讲实力也是最无情冷酷的争斗。
松赞干布想了想他手中的牌,还好,目前优势还在他这一边,新兴贵族为了自个的权益,都会继续站在他的一边,周边而言,近,他有泥泊罗的支持,远,他有大唐这个靠山,所以,他如今要考虑的,不是如何被动应战,而是伺机而动,一举将他的敌人拿下,并且不给对方翻身的机会。
“赞普,这样东西或许您能用的着。”待松赞干布起身,丹珠将一个羊皮卷捧到他的面前。
松赞干布伸手接过,并未展开,低头看着丹珠道:“你可想好了,本王就算得了这样东西,也不会允诺你什么。你若是想以此跟本王谈条件,那是打错了算盘。”
丹珠垂首,露出她那淡黄色,细腻如鹅脂一般的脖颈,柔声答道:“奴婢怎敢跟赞普谈条件,这东西,是奴婢见赞普神武,自愿呈献于您的。”
松赞干布这才将手里的东西展开。
羊皮卷上用羊同文字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名,不时以朱砂勾画,指出那些人名的相互关联。
也正是为了这个羊皮卷,松赞干布才答应敦珠留这个名叫丹珠的女子近身侍候自个。
据说这个丹珠是羊同一个世家的嫡长女,原本家里给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除了金银土地铺面,众多的仆妇、奴隶外,还有八十户部属,五十名健仆,用以保护她和她子女的安全。
怎料计划不如变化,因为她的嫁妆里有一座铁矿山被羊同王看上,飞来横祸,父母因此获罪撒手而去,她在部属们的拼命护卫下,逃来了吐蕃。
做为世家的嫡长女,她对羊同那些宗族门阀了如指掌,而这些正好是松赞干布了解羊同的必需,这就像瞌睡的人遇上了枕头,松赞干布便因此留下了她。
“赞普,若是有什么需要去做的,只管吩咐奴婢,那羊同王欺人太甚,奴婢虽然举家覆灭,却还有几门亲眷尚可求助,他们当日受阿爸啦的照顾良多,也答应阿爸啦会照看奴婢。您若有所需,奴婢当尽心尽力去为您做。只要您能帮奴婢报了仇,哪怕刀山火海,奴婢也不会推辞。”丹珠跪坐在松赞干布下首,轻声道。
松赞干布轻笑了一声,他盯着丹珠的眼睛,神情却有些漫不经心,“你家既然都没了,那些亲眷又怎么会为了你去得罪羊同王?别把命运寄托在别人的良心上。亲眷?说起来我吐蕃即将跟羊同联姻,那羊同王即将成为本王的妹夫,你期望本王帮你报仇,是不是找错了人?”
丹珠没有半点犹疑,“阿爸啦在世之时曾说,赞普是人中龙凤,绝不会容卧榻之侧有他人安睡,羊同当年坐山观虎斗,还与您定下那般不平等的条约,您与羊同王,早晚会有一战”
松赞干布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记住,吐蕃和羊同是兄弟友邦,你肯信本王,投奔到此,本王不会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厚道,你不要妄求。当年吐蕃动荡,向羊同求和、示弱,以缓和那紧绷的局势,于本王而言,的确是委屈,但合约已定,羊同王不负本王,本王亦不会负他。你把希望寄托在本王的身上,是找错了对象。”
他看了眼丹珠,“本王只允你平安,至于对付羊同王,你就不要想了。本王先前就不曾许诺你什么,你拿出这样东西来,本王亦不会许诺你什么。”
“是,赞普教训的对,是奴婢想多了。”丹珠擦了擦眼泪,“是奴婢想岔了,无论如何,奴婢既然已经来了赞普的身边,您一年跟羊同友好,奴婢便侍候您一年,若是吐蕃跟羊同友睦百年,那也是奴婢的命,怨不得赞普,这样东西奴婢先前就说过,是心甘情愿给您的,就算赞普得了这东西,转头就将奴婢捆了给那羊同王,也是奴婢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松赞干布哂然一笑,“你想多了,本王得了你的东西,怎么可能对你如此赶尽杀绝?就是你想出宫去,本王也许你宅院,让你在吐蕃好好生活下去”
丹珠闻听大惊失色,“不要,奴婢不要出宫,奴婢就要在宫里头侍候赞普,奴婢哪儿也不去”
松赞干布打断了她的话,“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在本王的宫里头呆着。你既然识文断字,从今个起,就去书房做事吧。”
丹珠愣住了。
赞普的书房,军机大事很多都在那儿处理,自个不过才来了几天,就能得这样的殊荣?
可要是去了书房,她要想拿她往南墙角边微不可查地瞄了一眼。
虽然才过来几天,但丹珠明白,松赞干布一旦决定的事,就不会改变心意,于是,她很快转颜一笑,轻快地应道:“赞普如此信任奴婢,奴婢自当尽心尽力,为赞普砚墨。”
第252章 找书()
松赞干布的书房独占了一个偏殿,推窗见景,视野开阔,书房里的家什都是大而宽,配着上好的木头,墙上挂的刀剑兽头,显得十分气派。
在宫里头,自然是没有人声喧闹那回事的,但丹珠没想到松赞干布的书房会管得这般严,比起她在寝殿那边侍候时的自在,这里就连洒扫的进进出出,都要在先登记名牌以及出入的时辰。
她过去的时候,几个宫奴正在那儿抹桌擦椅,因为年纪小,不免就有些活泼,在那儿你甩我几滴水,我咯吱你一下的,抬头撞见松赞干布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宫奴们当场吓得如同鹌鹑一般,缩肩塌背地站成一排,战战兢兢地行礼问安。
松赞干布并没有顿下脚步,径直带着丹珠进了书房的中堂。
书房的管事是个肤黑圆脸身材有些佝偻的小老儿,名叫也先,没开口就带三分笑,看着脾气甚好,走路有些不利索,听闻松赞干布过来,也先连忙带着人赶了过来,一瘸一拐的隔着老远便行礼道:“奴给赞普请安。”
“把地图拿出来,”松赞干布吩咐他道,随后又微微回头朝丹珠那边看了眼,“以后就叫丹珠跟着你,在书房侍候笔墨。她是羊同人,对那边的文字书籍比较熟悉,就由她负责那块。”
也先听闻,进了后堂,先把一大卷羊皮抱了出来,搁在宽大的书案上,并没有打开。
垂首退后,他抬头看了丹珠一眼,问松赞干布道:“赞普的意思是叫她就这么侍候着,还是经过考校?”
说着话,他瞅了瞅松赞干布的神色,一拍自个的脑袋,笑眯眯地说,“瞧奴这记性,真是老了,不光腿脚不灵便,连这脑子也不好使,自然是照规矩来”
朝丹珠看过去,也先裂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道:“丹珠姑娘,你跟小老儿过来,赞普这儿等会再来侍候。”
丹珠稀里糊涂地被他带着走,也不知道他所说的考校是做什么,心里头便有些发慌。
也先将她引入偏殿的后院的一排屋子前。
他指了指那排屋子,笑道:“赞普一向喜欢读书,凡是进赞普书房侍候的人,都要经过这番考校,这里的所有屋子里都是书,每一间房里有十类典籍,你要在两炷香的时间内,将羊同有关的书籍找出来给赞普,一个时辰里,至少要找到三本,才算过关。”
也先示意一个宫奴开了门,伸手一指,丹珠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见屋子里的摆的几个大书架,从底一直顶到了上头,每个架上都密密麻麻放满了书,一眼望去根本估不出到底有多少本。
听也先的意思,显然一个屋子里装了不止一个国家或者部落的典籍,要想从中找出三本羊同的书来,简直就像撞大运。
也先接着道:“找书的方法不限,丹珠姑娘可以随意从哪间屋子找,只要在一个时辰内找到三本就算通过,自此可自由进出赞普的书房,但有一条——”
他笑容可掬地支吾半晌,也没说出哪一条,像是觉得自个为难了丹珠一个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半天方道:“这些书有好些经年未用,只怕纸张有些脆,丹珠姑娘翻阅的时候千万小心,若是碰破了可是要受罚的。”
丹珠抬头看了看那些望不到边的书架,感觉自个怕是一天也未必能找的出来,她有些垂头丧气地问,“时辰怎么算?是您带我到这儿来就开始,还是过一会儿,还有,那些书是我拿到手就算,还是要等到交给赞普才算?”
“当然是小老儿退出去后再算,只要你拿着书走出这个门就算。”说着,也先笑道:“丹珠姑娘这般心思缜密,想来定能够找到三本书。”
他似乎好心地提醒了丹珠一声,“有些书,在一个屋子里就有不少,其实未必需要每间屋子都查看的,丹珠姑娘不必过于担忧。”
丹珠干笑了一声,她起先还以为松赞干布对自个是信任有加,如今看来,分明是试探于她,若她不是羊同人,不熟悉羊同的典籍,别说三本,只怕一本也很难找出来。
要想一个时辰找出三本羊同的书来,她得非常熟悉,知道羊同那方面的书籍最多,再根据那个类别去翻才能尽快将这件事做完。
虽然事先做了不少关于羊同的资料准备,还为此学了羊同话,但看看那些个书架丹珠心里头真没什么把握。
她朝也先施了个谢礼,看了他一眼,仍然保持微笑道:“既然如此,就请您下令开始吧。”
“既然姑娘不打算再琢磨琢磨”也许喜气洋洋地边说边往后退,随后扬声道,“找羊同典籍开始,燃香——”
丹珠听得一愣,合着自己观察琢磨是不在那一个时辰内的,她心中暗悔自个说得太早,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门中的也先,只觉得他那张圆乎乎的黑脸竟然透着股狡黠劲。
已经开始了,丹珠谨慎地观察了一下那些书架的摆放,看了一会儿,发现了一些蹊跷。
书架的颜色,并不相同,而且,恰好是十种颜色。
如此说来,应该是一种颜色的书架装着一类典籍,她只要每种颜色取一本看看,知道羊同那类书最多,就可两下比较验证。
她拿定主意上前查看,越看越惊讶,书架上的高高低低大大小小不等的书册里,不仅有很多是她看不懂的文字,甚至还有很多她连听都没听过的吐蕃传说。
要不是她记着自个是做什么来的,光赞普这一脉的起源,什么魔女与天神结合,诞下神之子她都能看一下午。
也不知道赞普从哪里搜罗来这些书,就算是王室,珍藏这么多书,也叫人纳罕。
想到那位和她是本家的桑布扎大人就曾到天竺求学七年,给吐蕃带回无数的书籍,丹珠有些不明白松赞干布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