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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
“”
奥兹曼迪亚斯:“现在!我现在就去准备第二次挑战!”
摩西不说还好,一说,原本双手抱胸,表情还很冷漠的王子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和摩西本来是坐在台阶上聊天,这会儿一下子站起来,只留下一句“晚上再跟你说结果”,摩西的视野里就没有了义弟的影子。
这才是十三岁应该有的样子呀——其实不比奥兹曼迪亚斯大多少的少年这般感慨着,面上笑眯眯。
他继续在原地坐着,大约等了半个多小时,某个熟悉的身影就像风一样刮了回来。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气急败坏的义弟。
“摩!西!”
“我派去找人的侍卫告诉我,那个庶民昨天就已经进宫了,父王还专门设宴招待他——这是怎么回事,你难道不知道吗,刚才为什么不说?!”
摩西:“我知道呀。”
奥兹曼迪亚斯:“!!!”
摩西:“因为是个好消息,我想缓一缓再说,让你感到惊喜好啦,别生气,我这就告诉你。”
“昨天的宴会上,法老就当众宣布,任命那位异国人为王子奥兹曼迪亚斯的武术老师——所以,我才让你加油啊。”
“你未来的老师大人,我虽然只远远看了一眼,但也觉得很可怕,非常不好相处啊。”
就是这样。
当某个王子横冲直撞地找过来时,埃迪正在晒太阳。
他有个习惯,晒太阳的地点必须是高。
这儿最高的地方也就是皇宫由大理石柱支撑起的宫殿的顶部,所以,奥兹曼迪亚斯在底下看到他的时候,那表情真是非常地有趣。
在埃及,根本没有人敢这么放肆。
他连法老都不以为意,法老之子就更不用说了。
奥兹曼迪亚斯面色不虞,但还是忍了忍,开口便直接切入主题:
“我要挑战你!”
拔高的声音也太响亮了,夸张点说,小半个皇宫可能都听得到。
可是,埃迪没反应,就像是完全没听到一样。
奥兹曼迪亚斯眉宇间的不满更深,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的声音更为响亮,大有不给回应就要一直喊下去的趋势。
终于。
在他喊到第三声的时候,埃迪的嘴角微撇,啧了一声。
这么一个适合晒太阳的好时候,本应安安静静地享受生活,却要被不合时宜的噪音打扰
真是太不爽了。
不爽到,让他只能冷漠地提醒提醒底下那个没礼貌的小子。
“对你的老师,连个称呼都不加吗?”
“”
埃迪也不想考究奥兹曼迪亚斯沉默了多久,也不想知道他到底愿不愿意放下姿态。
懒洋洋地抬起右眼的眼睑,他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在这儿待着非常地浪费时间。
本来只是对法老的真正意图是什么有几分兴致,但也就仅此而已。
他不想浪费时间了,跟一个没礼貌的小鬼玩什么玩,还是走人比较好。
正这么想着,埃迪刚刚坐起来,打算再蹭最后一顿宫廷晚餐就离开——忽然间,好像听到了意想不到的声音啊。
声音来自于不存于平视的视线中的下方。
“对不起,老师。”
埃迪顿了顿,没有直接站起来。
平地,抬头仰望着上方的少年彻底变了神色,一扫不满,替换为最是认真的郑重。
“我的名字是奥兹曼迪亚斯,也请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对有资格教导我的人、对拥有真正强大实力的人,不论身份,我定会予以最高的尊重!但是”
埃迪:“但是?”
就从此刻起,语气突变。
“但是——你坐着的、你蔑视的是我父王的宫殿!以必须维护父亲的荣耀的儿子的身份,老师,下来!我要向你挑战!”
埃迪:“”
这小子,不仅名字长,话还真是多啊。
脾气也挺犟。
不过唔。
这么想着,他还真的下来了。
——踩着又被他当做踏脚垫一下秒杀的王子的“尸体”,慢悠悠地,心情很好地去蹭饭了。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距离那一次分别;已经过去了多久呢?
有的时候,他明明没有特意去记,却总是能在偶然的一个念头生起时,冷不防地想起来。
起初只是十年。
后来;间隔越来越长。
具体的数字说出来怕是会吓倒一片人;当然;他没有兴趣去宣扬,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
就算真的说出去,大概也没人会相信。
因为时间也太长了。长到令人胆颤;或者干脆当做笑料,拿看疯子的眼神看向轻描淡写说出这个数字的男人。
即使这个男人不可能是疯子;而且;他们大概也不敢用那般露骨的目光看向他。
过去的埃迪还没有意识到;他的“不死”;能够带来多么让他不愉快的东西。
最开始有所察觉;是吉尔伽美什死去的时候。
那时的他其实还对只当做挚友的笨蛋王想把自己占为己有这一点很有意见;但还是赶回去见了乌鲁克王最后一面。
那一次分别很平静;连点伤感都不曾有;很简单地就结束了。
埃迪看着挚友闭上眼;当时心里还没什么特别的感受。然而;等他出了门,看到长大后的西杜丽;再从与最初印象里的乌鲁克完全不一样了的城池中间穿过;感觉就有点不一样了。
鉴于他的身上根本就不存在“死亡”这个概念;重伤可以愈合,他更不会遭遇所有人类都无法避免的老死。
这就等同于,他会永生。
只要他想,他可以无止境地活下去,也就在这一没有尽头的过程中,看到除自己以外的一切事物——包括神在内的一切生命走向覆灭,其中还包括这颗星球。
恩奇都不在了。
吉尔伽美什不在了。
再到后面,连乌鲁克都不在了。
可能把“死”丢到之时,对于时间的概念也一同从他身上消失。
埃迪从始至终都没有太明显的感受,就像是——他不停地往前走,为的是去寻找他一定要找到的神的踪影。
结果不知疲倦地走着走着,忽然间想起了能让他惦记的谁谁谁,他就心血来潮地一回头。
忽有狂风吹过,恰好将原本在他身后、已然沙化了的遗址吹成了风沙,一股脑迎面袭来,全拂在他的头发和披风上,弄脏了一片。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埃迪停了下来。
“找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找到,还在这个时间浪费了那么长的时间。”
到底图什么呢。
换成刚来这儿的他,绝对不可能相信自己会为了一件完全摸不着边儿的事情那般执着,毕竟,他实际上是一个非常没有耐心的人。
再继续流浪,再继续找下去,就算最后找到了,也似乎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好处。
他来到这个世界最先结交的朋友都死了,这里按理来说已经没了能让他驻足的人。
埃迪喜欢热闹,喜欢有趣的、最好再强一点、能让他看在眼里的家伙,这儿也没有了。
他应该离开,去一个新的世界转一转,或许还可以缔结新的羁绊。
但是,为什么他还是没有走。
因为
“罢了,已经走了这么远,难不成还倒回去么?”
他果然还是不服输,对于自己决定了的事情,不完成是绝不可能中途放弃的。
这个地方风沙还真是大,埃迪最讨厌一不注意就夹在他的头发里的沙子,干脆扣上了兜帽。
继续前进。
不过,他留给后面的背影似是要比之前更沉,更重一些。
在那之后,埃迪不拘泥于小小一个区域,这颗星球上的所有土地几乎都有他的足迹,而且,还不止踏过一次。
许多古老的文明绵延几百年,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因素毁灭,然后新的文明又会诞生。
埃迪拿不准这个世界的“神”究竟是怎么出现的,吉尔伽美什好像跟他简略地提过一点,但具体原因,神之子也不清楚。
他也懒得去深入研究了,直接采取最适合他、也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哪个地区、哪个国家出现了信仰,有“神迹”传出,他就去那儿找。
这个方法确实简单,但真的挨个挨个找起来却还是相当地麻烦,因为时间跨度太大,寻找的范围实在过于广泛。
千年多来他去过的国家加起来数量可谓惊人,但从他完全没有收获的结果来看,就知道这些都有多水了。
这之中有相当大比重的信仰文明都是人类虚构的,还有极小一部分,是有一点真正的神的影子。但那影子太过微弱,根本无法追寻起踪迹。
如此兜兜转转,还是明知道多半没有希望、但仍旧得去浪费时间的一阵折腾,让埃迪越来越没有耐心,压在心头的憋屈越来越多,也能够说得过去了。
又是很多年之后,埃迪才来到了埃及。
不得不说,埃及是他目前为止发现的最有希望找到“神”的地方。
大概是一年前,他还在遥远之外的海外大陆漂泊的时候,某一天,突然间感应到从远方骤然爆发的奇异的力量。
那股力量自然很陌生,而且一闪而逝,若是不注意,肯定会被判定为错觉。
可埃迪却在感应到的第一时间确定,那就是他要寻找的“痕迹”。
不管是一秒断定的直觉,还是实在找不到线索的一次尝试,他都要去力量出现的地方一探究竟。
于是——他来到了这片有尼罗河流经的土地。
成为法老之子,也就是未来法老的老师,看起来是阴差阳错,可埃迪又不傻,怎么可能没发现法老那古怪的态度。
既然有不对劲的地方,那他就顺势答应下来。正好,埃迪怀疑那日出现的神迹与“法老”这一特殊的存在有关,能够近距离观察一下,也算是顺了他的心意。
虽说中途因为不喜欢那个白捡来的徒弟,他心情不好,差点就打算撂担子走人,大不了离远点慢慢观察。但幸好,后来又改变了主意。
这种人家主动送上门让他白吃白住的机会可不容易,而且,那个奥法老的儿子叫什么来着?反正就是那个谁,耐着点性子瞧了瞧,还不至于无可救药。
埃迪本来就没打算认真当什么老师。
像这种自命不凡的小子,吃不了多少苦头的,追着他“挑战”能坚持一个月就算不错了。
嗯一个月是不是长了点儿?
那就半个月。
这么想着,埃迪满意地点点头,当即就愉快地决定,在约定的两年时间里,继续把那个奥什么斯无视到底。
“”
“阿嚏!阿嚏!阿——阿嚏!”
过了这么久都没被老师记住名字的“奥什么斯”重重地打了一连串喷嚏。
明明是个格外俊朗的褐皮少年,此时鼻子眉毛皱到一起,形象受到严重损坏,连王子的高傲都暂时不复存在了。
这肯定不能怪他。
奥兹曼迪亚斯正泡在专供王室成员沐浴的水池里。
没错,这是他的寝殿里的浴池,而且是只能由他享用的专属浴池。
水池面积极大,均匀分布在池边的狮首石像不断地向池中倾泻着热水,以保证沐浴的水温一直不会冷却。
冷热交织而升腾起茫茫雾气充盈在整个殿内,视野内都是这样的白雾,压根辨识不了任何景物。
这样的情况很明显不正常,雾气也太多了。
奥兹曼迪亚斯知道为什么会出现此等异常。
原因无他,跟导致他连着打喷嚏的理由同出一辙,也就是——
池子里的水,冷得就像是方才慢慢消融的雪水。用指尖轻轻一碰,都能感觉冷气钻进了指尖,在往血肉里钻,更不用说整个人都泡进了水里。
倾泻下来的热水与寒冷的池水一接触,自然就碰撞出了更为浓烈的水雾,也恰好遮挡住了骄傲的王子绝不想暴露给他人看到的扭曲表情。
奥兹曼迪亚斯(咬牙切齿地打着哆嗦):“”
冷。
快要被冻成冰块了。
不止是正浸泡着的池水,寒气还来源于他的身旁不远处——偌大的水池中,还有一个男人懒洋洋地泡着澡。
跟脸色开始发青的少年形成鲜明的对比,男人神色淡然,就跟在舒舒服服地泡温泉似的,眉宇间的纹路舒展,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奥兹曼迪亚斯把男人——他的老师露在水面上的地方都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个遍,也就因此心情复杂地发现,男人即使闭上眼,疑似泡着澡就睡了过去,但每时每刻都没有留出任何漏洞。
真的是,毫无破绽啊。
给人一种周围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一旦有人靠近就会立即睁眼的危机感,并且,离他越近,水温就越低,已经能够看到真正凝结而起的冰块了。
奥兹曼迪亚斯第无数次不甘地咬牙。
找不到破绽,他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别的方面。
比如老师那堪称完美的强壮身躯,老师那可以让所有男人羡慕的充满力量感的肌肉,对于还处于发育期、腹肌胸肌连点儿影子都没有的少年来说,真是嫉妒得无话可说。
嫉妒啊,羡慕啊,不甘心啊。
王子再度发起攻势,试图再离闭目养神的男人近一些
失败。
腿都抬不起来。
他只能努力不发出冷得打颤的声音,一边瞪着从头至尾都好像没看到他的老师。
忍耐。
忍耐!
区区这个程度,我,奥兹曼迪亚斯,还能阿嚏!
阿嚏阿嚏——阿嚏!
*****
埃迪无视起人来,可以说是相当彻底的。
就算对方就在他的眼前不停地晃荡,他也能将之视若空气,该休息休息,该泡澡泡澡。
不过
似乎还是有意外。
实在是受不了。
这儿的人都那么没眼力见吗?还是说,就只有这小子是这样。
他好好地泡在池子里,还想着又可以享受一下安静了。正在此时,让他注定安静不了的罪魁祸首悄悄——不对,是光明正大地摸进来了。
起初,埃迪确实是贯彻早已定下的方针,眼睛一闭,权当做小子不存在。
可叫做奥什么斯的小子脸皮厚啊,被无视了也不在意,从始至终,都在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埃迪要被他盯得浑身起毛了。
无视也不能完完全全地屏蔽掉让人发自内心觉得不爽的感觉,埃迪怎么可能不明白,奥兹曼迪亚斯主要是在跟他较劲儿。
这小子闲得没事吗!
埃迪懒得欺负一根手指头就能打倒的小鬼,又不想跟他说话,便采取直接的手段:把池子里的热水弄成冰水,让奥兹曼迪亚斯自己识趣地赶紧出去。
他的这个手段嗯,虽然省事,但也很幼稚了。
关键在于,幼稚就算了,还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
埃迪到底还是小看了奥兹曼迪亚斯。
这个埃及王子比他想的固执多了,即使不把眼睛睁开,他也听得到牙齿哆哆嗦嗦不停磕碰的声音。
埃迪:“”
简直像是在给他伴奏——不,哪有这么吵的伴奏,澡都洗不下去了!
于是,怀着一定要把烦人小子收拾一顿的心情,埃迪面无表情地抬起了眼皮——
“”
“老、师、你、睡、醒、了、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