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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其余两人问他有什么办法,埃迪就冲天空高喝:“快点下来,卢卡斯!”
    卢卡斯也跟着他们一起来了,不过是在埃迪严令它必须跟来的情况下。那只比人类还狡猾的鹰大抵是不高兴,一路都在上面飞着,不肯露面。
    此时埃迪突然呼唤它,就算不高兴,大哥之令也不敢不从。头顶狂风席卷,黑鹰顿时自高空俯冲而下。
    而此时,埃迪已经做好属于他那一份的准备工作了。
    蛇怪瘫倒的尸体只在这么短的功夫内就开始腐烂,在腐蚀进一步加重之前,埃迪把尸身、尸身下所有被毒液污染的泥土全都冻了起来,放眼一看,就像是一尊偌大的冰山。
    恩奇都抬头,刚好看见了熟悉的猛然降落的黑影。
    意想不到的是,卢卡斯似乎是要在冰封住蛇怪遗骸的冰山上降落,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它从冰山之巅掠过,并没有触碰到冰块。
    可卢卡斯从那里飞掠而过,偌大的冰山就神奇地消失了。原地除了一个空荡荡的深坑,连点冰渣都没有留下。
    “这是空间转移的魔术?”
    “差不多,反正一个意思。”埃迪也不掩饰,直接就道:“不然你们以为卢卡斯偷来的东西都放在哪儿?”
    “尸体就暂时放一放吧,等以后找到合适的地方,我再让卢卡斯丢掉。”
    还有些事情他倒是没有自己揭露,但吉尔伽美什和恩奇都不傻,都能猜得出来。
    埃迪,显然和卢卡斯有着相似的能力。
    这个男人不喜欢掩藏,但对于自己的事情也不会主动地提起太多,他的背后还有不少谜团。
    诸如他总是说起的“老家”究竟在哪里,他的背景,实力种种都尚未清晰,用吉尔伽美什现在脱口的一句话来说,也就是——
    “你倒是藏得挺深啊。与本王一战,竟然还没有完全拿出真本事?”
    对于埃迪的来历,吉尔伽美什早就察觉到了古怪,但并没有打探的兴趣。他在意的就只有那一点。
    埃迪摆摆手:“你不也一样嘛,谁也别说谁。”
    “不过。”他又说:“要是哪天你想和我认认真真地打一场,我也奉陪。”
    交谈就暂时在这里结束,接下来,他们总该回去了。
    临走之前,恩奇都还在被破坏了一部分的森林中额外逗留了一阵。
    他跪下,抚摸着似乎被寒气冻得萎靡的野草的边角,硬是让埃迪看得产生了莫名的愧疚感。
    可恩奇都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指责他,而是真心地安抚这些受伤的生灵。
    “暂且忍耐一下吧。”恩奇都这样轻声说着:“幸好,春天已经到来了,你们还能得到新生。”
    “是啊。”吉尔伽美什也接口,虽是面色冷淡的模样:”等我们回去,春祭也要开始了。”
    埃迪:“你们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话了。春天就算了,春祭是什么玩意儿?”
    吉尔伽美什:“一年之中最重要,但本王觉得毫无举办价值的节日。”
    他似乎真的对这个所谓的节日没什么兴趣,用最简洁的话给埃迪解释了一下。
    听完。
    埃迪:“”
    埃迪:“我去!”
    “你们这里的人真是——不仅穿得这么奔放,连祭奠上都要当众搞这种事情?”
    埃迪觉得自己真是太孤陋寡闻了。
    好歹是个男人,床上那些事情他虽然没做过,但也是知道一些的。没想到是,这个世界的人如此奔放,要以作为祭祀的神圣形式。
    对此,他只能表示:“厉害,太厉害了,这就是文化差异吧,我——越来越欣赏你们了!”
    “嗯,到时候一定得去”
    猛然间发现,恩奇都竟然在直直地盯着他看。
    少年模样的人偶面上是没有多余的表情的,但眉宇间皱起的些许纹路却极其少见地流露出一点心绪。
    碧绿色的眸子清澈见底,埃迪发现,自己的影子就印在了那里面,连一时噎住的僵硬都刻画得分明。
    埃迪:“”
    毫无疑问,他还有一小段突兀的沉默。
    但那也情有可原吧,恩奇都,肯定能够理解。
    曾经显露过的、仿佛要将冰冷空洞的心融化的火焰再度在男人炽金的眼瞳中跳动,险些压抑不住,把其实没有忍多久、但他自己觉得有几十年那般难熬的热情全都宣泄出去。
    啊,那可不行,计划不就打乱了吗?
    所以,埃迪面不改色地改口,没有咬到舌头:“吉尔伽美什,那天我们一定得找个僻静的角落畅饮啊。”
    “祭典有什么有趣的,我完全赞同你的观点!”
    王又一次把沉睡的外乡人带回了乌鲁克。
    跟第一次不同,那时是毫不在意的态度,还把人直接丢进了最破烂的牢房。
    而这次,人们从家中走出来,在道路两旁默默地伫立,也是默默地注视着王从远方归来。
    尘土让他的金发变得黯淡,王那双总是高傲而气势逼人的赤眸在无言之中沉寂。他把那个男人抱在怀中,又用残破的披风盖住了男人此时最为脆弱的模样。
    穿过城区,回到王宫,祭司长早已等在了那里。
    但出乎王的意料,虽然纵容他、但对守护神伊什塔尔的信仰更深的祭司长神色复杂,悲伤,沉痛,挣扎,最后才化为真正的决心。
    “放手去做吧,王。乌鲁克是您的国家,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尊敬您,崇拜您,也将永远跟随在您的身后。”
    王稍顿,目光微敛:“这可真不像你会说的话。再怎么说,也许会降临在此地的可是天罚,神的怒火啊,即使说出表达恐惧的实话,本王也不会责怪你。”
    祭司长柔和而坚毅的眼神里藏着许多内容,但若是一一为王解惑,未免太繁琐了。
    因此,她只说出了足以代表乌鲁克子民的那一句心声:“因为,王还留在这里。”
    “唔?”
    “不要耽误啦,王,请您先将您抱着的这位大人安置好。”祭司长颇为狡黠,竟把重要的话题避开不谈,只道:“您想知道为什么的话,就抽空去问问您的子民吧。”
    “”
    吉尔伽美什的视线从祭司长的脸上收回,说了一句“本王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指挥了”,便果真大步而去。
    竟敢略过本王的疑问,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王的心中或许还出现了这样的念头,不过并不重要。
    埃迪被他带到了自己的寝殿。
    吉尔伽美什是一个大方的王,如若有心,根本就不用让睡梦中什么都不知道的埃迪跟他住在同一片屋檐下。
    但不知为何,像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起别的选项,之前的牢房更是不可能,脚步自然而然就来到了这里。
    “啧,就这样吧,免得这家伙醒来之后,又说我心胸狭窄。”
    说出这话的时候,吉尔伽美什的手指刚从埃迪的脸庞挪开。
    明明不久之前,他还在心中暗想,这个男人总算是彻底地安静下来,没有那么嚣张惹眼了。但此番再看,又觉得太安静更不好,毫无气势,也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所以吉尔伽美什才不愿意让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看到埃迪现在的样子,哪怕露出一点彻底没有血色后苍白的手指尖儿都不允许。
    若是王能够早点察觉到自己的心思,就会清晰地意识到,他如今的心情不仅仅是为“挚友”的重伤而躁虑,更深的,是名为“占有欲”的东西。
    占有欲,对一个王来说,应该是可以算作本能的潜质。可是,吉尔伽美什却很少有那样的感觉。
    原因相当奢侈也相当简单。因为世间的宝物都归属于他,他生来就身居于最高的顶点之上,没有他不能得到的,所以,对自己看不上眼的东西,自然生不出什么无聊的占有欲。
    就连与恩奇都的友谊也是这样。
    某个男人突然出现,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般撞入他们的视野。
    对于埃迪,吉尔伽美什最开始的想法确实是那样:在不爽之余,欣赏,认可。
    王对能得到他认可的人向来都很纵容,所以,在发现挚友恩奇都被埃迪热烈追求,而恩奇都看上去并不抗拒,反过来很有被打动的趋势之后,王便默许了,不打算掺和进去。
    没错,吉尔伽美什根本不打算掺和,简直无聊死了——
    “对哦,你和我不一样,是个享尽艳福的笨蛋王啊。跟只想着恩奇都绝不花心的我不一样,不一样啊。”
    “”
    没错,吉尔伽美什真的不打算掺和。
    但事与愿违,身为罪魁祸首的埃迪像是在故意招惹他,非要把他拖进水里不可。
    这下可好,任性惯了的王第一次棋逢对手,遇到一个任性程度完全不亚于自己的人。于是不掺和的念头当然只能抛在脑后了,他们无论做什么都得争上一争,比试要争,喝酒要争,即使没事找事——也得争。
    许多时候争赢了的都是埃迪,也有次数不少的平手,但就结果而言,吉尔伽美什处于下风。
    不行。
    就算承认现在是那家伙比较强,但要让他就此彻底服输,是不可能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吉尔伽美什原本还很漠然的心态再也保持不住。他越是输给埃迪,越是不想让那个男人从自己的视线中离开,不得不承认,埃迪在占据上风后露出的神情,着实让他有些移不开眼。
    也正因如此。
    吉尔伽美什隐隐地开始心生出古怪的滋味。
    埃迪大多时候都跟恩奇都待在一起,这也正常,毕竟他是打定主意要追求恩奇都。然而,吉尔伽美什偶尔注意到他们,却总有一点一点的不爽叠加。
    有些碍眼啊。
    怎么回事,恩奇都居然会望着那个笨蛋的背影笑起来。
    王的不悦大概并不是因为“此前唯一的挚友被后来非要挤进来的好友抢走”,但具体因为什么,他从来没有细想过,自然是无法察觉的。
    有时无意间伸出去的手,没能碰得到人就落空了。
    有时像是福至心灵,王从高处向前方望去,看到一个眼熟的家伙混迹在平民之中,大大咧咧地和人勾肩搭背,笑得那般畅快,那股古怪的滋味便再度浮现。
    如果没有意外出现的话,吉尔伽美什可能需要很久才能意识到自己真正的心思。
    然而,当“意外”成真之时,他又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所以那个时候,吉尔伽美什才会说——
    “真是过分啊,恩奇都。”
    “直到最后也要捉弄我一下。如果这就是你所说的‘竞争’”
    幡然醒悟。
    ——正因为他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习惯了任性与掠夺的王,才会被自己无法得到、也无法掠夺的对象吸引,继而,在毫无自知的情况下那般在意。
    回忆到此为止,让时间回到现实中来。
    吉尔伽美什的沉吟只允许存在那么短暂的时间,很快,他就面色淡然地抽回了思绪。
    从恩奇都死后,从埃迪重伤,也是,从这一刻开始。
    王不会让私人情感影响到自己身为王的判断,时间紧迫,还有相当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做。
    都怪埃迪——恩奇都最后的那一次挑衅也算,让他完全没有空隙为恩奇都的死而失魂落魄,反而前所未有地认真了起来。
    于是,一日后。
    王站在神殿的高台上,向所有乌鲁克人宣布,因为接连触犯神的威严,不日之后,神罚将至。范围只限于乌鲁克,如有畏惧者,现在尽管离去。
    “本王不会责罚谁,更不会在意你们是走还是留。”
    “然而,仅有一点!”
    “留下来的人,将在本王的统领下,一无畏惧,一无犹豫地,与神抗衡!”
    然而,都这么冷漠地宣告了,全城之人竟都变成了不怕死的傻子,没有一个人离开。
    他们说
    “王杀死天之公牛,本来就是为了我们。让我们的家园不被洪水吞没,让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活着,与亲人和朋友相聚。”
    “恩奇都大人为此而死,埃迪大人为此愿意与女神为敌,我们又怎么能够背弃他们的努力。”
    况且,即使神罚将至,乌鲁克人也并不惊慌失措。
    “因为,王还在这里啊。”
    当埃迪前往神山之时,吉尔伽美什留了下来,没有与他一同前去。
    “王愿意回来,愿意留在乌鲁克,就是在告诉我们——我们的王,绝不会放弃我们。”
    毫无疑问。
    这也就是祭司长想要告诉王的那个答案。
    吉尔伽美什在高台上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在台下无数人的殷切目光中抬首,脸上又是那不可一世的傲然神情。
    “哼,一群自以为是的家伙,不过是本王的奴仆而已。”
    “罢了!杂种们,现在就开始做好心理准备吧!回去休息,养精蓄锐,不要到了那时候,再来悔恨地哭天喊地!”
    果然,第二日,神罚来临。
    毫无前例的旱灾——一年之内,没有一滴雨水降临在乌鲁克的土地。
    然而,执迷不悟的王统治的也都是一群执迷不悟的百姓。
    果真没有屈服,王想了无数个办法,甚至终于使用了被他不屑的魔术,才终于从干旱中坚持到一年之后。
    终于。
    终于。
    在所有人都疲惫不堪,王的最后手段也不得不失效的那一天。
    某个只给自己一年时间休息的男人醒来了。
    男人走出门,看着四周干枯碎裂、如蛛网般支离破碎的地面,似乎从嘴角漏出了一丝轻笑。
    “真不容易啊。辛苦你了,吉尔。”
    “唔,睡了这么久,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于是。
    他从远方拖来了一片被冰冻结的云。
    当寒冰开始融化时。
    犹带寒意的雨,就像王等待的那样,如期而至。
    第十一章
    一年之内最重要的春祭,终于在晨露降临之初开始了。
    由石砖堆砌而起的神庙高高在上,足以容纳千人的空间如今便无比拥挤。
    祭司早已沐浴更衣,殿内飘扬着供奉食物的香气。贵族们将代表自己的石雕小像恭敬地摆放在神庙的墙边,而殿外,人们全都涌上街头,面向神庙跪拜祈祷,这之中也包含了在节日期间得到恩惠的奴隶。
    不愧是乌鲁克城中,最热闹的日子。
    身为外来者的埃迪对此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他喜欢热闹,他喜欢自己过去完全没见过的新奇的事物。他站在高墙上向下俯瞰,黑压压的人群映入眼中,他们手中拿着简陋的乐器,在音乐声中欢快地起舞。
    有人看到了他,向他发出下来一同玩乐的邀请。
    “不。”可埃迪拒绝了。
    虽然这么说,埃迪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挤在了人堆里,逆着人流前进。
    往前行的过程中,他从任人拿取的花篮中抓起了一把花瓣。
    不知是谁从屋顶丢下了一方薄薄的白纱,人群里的他用另一只手接住了它,悠悠地抬头,面上全是像是信心十足的笑意。
    “这些东西借我一下啊。哈哈,我要去找一个人。”
    其实,恩奇都早就看到埃迪了。
    就算离得太远看不清楚,但也很难看不到。
    那个男人是人群之中最高的,就连那一头银发也那般张扬醒目。更何况,所有人都朝着神庙所在的方向前行,只有他是逆流而来——朝着最后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