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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景天眯了眸,握着纸,咬牙。
“百里巫祝,你好”
一年之后,唐家掌门之位再次变动,第八代掌门慕容景元自动退位,将掌门之位传给唐姓的青年才俊,抱着养子百里屠苏就此在天地间失了消息。
直到二十年后,百里屠苏之名名震天下之时,唐门那任难得长久地掌了二十来年权的掌门才恍然记起,这孩子,似乎是上代堡主的那个养子吧
传说,百里屠苏出身无人知,只知其父,名百里巫祝。
传说,百里屠苏无人知其来历,只知其出身于昆仑雪山。
而此时,慕容景元的尸身已经在昆仑雪洞被冰封,又被风雪压严,完全的寻不到踪迹了。
景天趴在房梁上,眯眸盯着那天命金册,思维终于在跑了很大一圈儿之后绕了回来。
唐家堡,自己陪着它兴起过。
但,也只是‘过’。
事物发展有其规律,有盛极而衰,有烟花般绚烂者,亦有如枯枝般腐烂者。
自己住了那么多年的唐家,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倒不如快刀斩乱麻,下个狠手,还这清平天下。
金册一直铺延到最后,原本唐雪见那名字前面的‘隐选继承人’的金色字样,一点点化作液态,重新爬过那处纸张。
字迹一点点成型,“唐家第三十二代掌门(末代掌门)”的字样,也就越加清晰。
连天命金册,都觉得,是该结束一切的时候了么
景天趴在房梁上,一滴泪,砸落在那木质房梁柱体之上——
唐家堡,我们这次,大概真的是永别了。
这滴泪,权当是我,与曾经的慕容景元,做个了断罢。
天命金册倏然坠地,失了所有光芒。
一阵流光闪过,金册自燃,碎成灰烬,随风飘散。
同时飘散的,还有这个唐门。
唐门,自今日起,再不是唐门。
天下,自今日起,再没有唐门。
景天看着那金册消失,捂脸,倒在房梁上——
“天命时间,果然已经不剩下多少了么?伏羲啊,你,就这么急着回收所有记录着我的痕迹的东西吗”
唐雪见走出唐家堡演武厅,走过之处,弟子们如同摩西分海般向两侧散开。
唐雪见走在唐家堡,细细地看着每栋建筑,抚摸着触手可及的熟悉花纹这样的机会,以后,就再也没有了
景天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直到雪见走到人迹罕至的佣人房门外。
两排门之间,那棵树下,花楹正和一个人说着什么。
雪见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景天那个家伙!居然就这么丢了花楹?!
雪见紧赶几步,上前就要夺下花楹,却不想那人条件反射地紧紧抓住花楹,用力之大,疼得花楹都叫了一声。
——雪见,不用管我这孩子喂了我很多年下不去手真正伤我你快带景天大人走,这时候若是景天大人在他手上受伤,我的五毒珠容易废了不说,单论景天大人的身体也绝对受不住!
——花楹可是
——逼急了我就化人走么,这家伙手再大也握不住人腰不是快走吧!
“唐雪见?”
“七叔。”雪见看着唐益,行了一个晚辈礼,“不知七叔可否放开花楹?她说她被你捏得很疼。”
唐益闻言,急忙放松了力道。
“唐雪见,你为什么要这么彻底地毁了唐家堡?这不是你的家吗?!”
“七叔这样的唐家堡,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我以为你知道的。”
从小,唐雪见和唐益,就是作为堡中异类的存在。
雪见是因为锋芒太露,唐益正相反,是因为其藏拙。
两人都游走在唐家堡的人际圈子边缘,置身事外,故而,看的东西较堡内之人,要多得多。
很小的时候,雪见曾经遭遇过一次袭击。
那次是整个堡遭袭,混乱之下,别说没几个人记得起雪见这个小孩子——就是记得起,那些人里大多也是巴不得她死的,哪还会费心来救她。
于是当唐雪见拼命地用自己那两条小短腿在地上奔跑的时候,不意外地被人追上了。
唐雪见那时以为自己必死,吓得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痛却并未降临,倒是有一人压抑的痛哼和肉体扑地的声音。
雪见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唐益拦在自己身前,收回尚且保持着下毒姿势的手,将敌人临死之前在他左眼处由上至下的狭长狰狞刀伤捂住。
指缝之间,有鲜血滴落。
两人一路逃亡,寻找着堡内的大部队。
就是在这时,年方四岁,兵器都拿不稳的雪见,凭着一对随手捡来的娥眉刺,第一次杀了人。
那之后,雪见所持的,就全是这一类的兵刃了。
两人最终也没找到大部队,只得在黑沉的夜里互相依靠着以求保命。
逃亡途中,唐益为保雪见安全,多次以己身挡刀,最严重的一次,对方雪亮的三尺青锋,直接扎进了他的右眼。
那之后,直到现在,唐益的右眼,一直都扣着眼罩,左脸从额头经过眼睛直抵脸颊的巨大伤疤也成了他在堡内独一无二的代表性标志。
当年那场大战,终究是唐家堡胜了。
下级弟子死伤无数,所幸堡中高手并无伤亡。
大家回堡之时,路过一处拐角,唐坤就感觉到了有人扑过来的声音。
唐坤正要戒备,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一身的血污扑过来的,居然就是自己以为定然无法在这次浩劫中活下来的自家孙女唐雪见!
雪见见了他,却没哭,也没撒娇,只是拽了他就走,“爷爷,益哥哥为了救我伤得很重你一定要救他!”
唐益听见唐坤的声音,就陷入了昏迷。
整整一个月之后,唐益才睁开眼睛,却只剩下了这唯一的左眼,能完成这迎接光明的动作。
那之后不久,唐益就被秘密地派了活计,自此堡内,就很少再见到他的影子,雪见每次看见他,跟他打招呼,他也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时间长了,也不只是从什么时候起,雪见对他的称呼,终于从‘益哥哥’,变成了‘七叔’。
有些东西,是成长的代价,是时间的灰烬,一旦错过,再寻不得。
“雪见你知道么,那之后,我被派去喂养五毒兽,那之后的日子,几乎都是这个小家伙陪着我,不厌其烦地一日日地听我说话那段日子,尽管孤身一人,我却并不寂寞。后来,那一天,你进了百毒楼里间,我以为你只是躲一躲,谁想,你居然拐走了它你可知道,这个小家伙,是我那段时光里唯一的希望?!”
“对不起”雪见动动唇,想说的话很多,而此时能说的却似乎,就只剩下了这一句
“呵果然,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那种世界只剩下全然黑暗,疯了一样的寂寞!”唐益将花楹死死搂进怀里,“这个孩子我知道她这次回来之后一定会离开可是,我却没想到,我看见它的时候,居然就听见了你要解散唐家堡的消息!”
第五十一章 走出唐家()
唐雪见看着唐益,轻笑出声,“七叔,这样的局面,从你引了霹雳堂的人进门那刻起,就该想到受了重创再配不上这个名字的唐家堡,我,怎么可能不毁了它?”
“你知道?”
“七叔,外面的世界很多彩很广阔也很复杂,在外面啊,收集情报是活下去的必要准备之一。”
“呵倒是我这个被困在堡里的废人孤陋寡闻了。”
“不,”唐雪见摇头,“七叔,其实,我和爷爷,从未看轻过你,你在幼年就已经算得同龄人中的高手,不过是因为不大喜欢说话,才”
“高手?雪见,这话由你说出来,你确定这不是一种讽刺?”
“我没有——”
“我知道”唐益伸手托起怀中的五毒兽,“我只是嫉妒罢了。”——一样是不被欢迎的孩子,一样是天才的孩子,凭什么我救了你还要被雪藏,你就在前台接受所有的光芒?
唐益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只是后来,看着雪见那眼神一天比一天幽深沉重,唐益看着雪见,除了同情,就少有其他感情了。
幼年的同病相怜,一朝逞英雄,自此下凡尘。
若是当初,自己没有去救雪见,而是自己逃走,是不是,那隐选选出的掌门候选人就会是自己?
只是,这样的想法,一到看见雪见的时候,就荡然无存。
那个孩子最开始和自己打招呼的时候,自己总是低头快步走过,怕这个样子会吓坏了她。
后来,自己躲开她,是因为嫉妒。
再后来自己不肯见她,是因为自卑。
自己虽然是个养着五毒兽的废人,却也因为接触到五毒兽而有幸成为了唐家的高层,知道了雪见作为唐家堡此代不世出的天才,是处在怎样的一种关注下。
这样耀眼的雪见自己站在那里,只会成为她的污点吧?即是如此,哪怕她会伤心,自己也不要再太多搭理她了。
直到一日,堡内高层开会的时候,自己在桌上,看见了雪见。
也就是在那次大会上,唐雪见通过隐选成为内定的下代掌门时,自己才跟她说了话。
也不过,就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恭喜。”
那少女却只是温柔地一笑,回了一句,“多谢七叔。”
就是这一句话,一句称呼,却让唐益的心狠狠疼了起来。
这是自己种下的因,既然种了因,就要坚强地接受那果——唐益这么告诉自己。
可是,心上的伤口,终究是,鲜血淋漓。
就像是自己以为好了很久的旧伤被豁然撕开的疼痛,那一夜,小小的女孩子站在自己背后,手持一对娥眉刺,软糯坚决地叫着自己‘益哥哥’的景象好似尚在眼前,面前站着的,却已经是那个温婉的笑着,称呼自己为‘七叔’的少女。
时间,如指间沙一般无情,一旦过了那个时间,错过的,逝去的,都不会再回来。
那一日,唐益在百毒楼里间,膝上趴着五毒兽,静坐整日。
手一遍遍摸过右眼的眼罩和左眼的伤疤,耳边一次次回旋的就是那小小的女孩子叫着自己‘益哥哥’的声音,还有那叫着自己‘七叔’的女声
既是自己先放手,到头来,又何必如此想不开?
可为何,告诉自己不要再想,却又是这般艰难
唐益捂着脸,苦笑——
原来,早在并肩的那个夜里,心底的名为爱情的植株就已经悄悄种下了种子,可是,自己却一直没有察觉,直到名为思念的感情蔓延在心底,恍悟之时,却早已什么都来不及
爱情这东西,先动心的一方,注定是输家。
唐益知道自己输了,输得彻底更何况,这根本,就是一段无望的单相思自己这副人见人怕甚至能止小儿夜哭的长相,怎么配得上,怎么配的上!
那一日,尚且是纯正花楹的那一只小巧带翅土豆,就这么趴在唐益腿上,陪着他,埋葬这段轻狂遗憾没有开始更不会有结局的恋情。
唐雪见看着自家曾经的益哥哥现在的七叔,只是抿了抿唇,却没有了其他举动——两人已经陌路那么久,既然他不喜自己,自己又何必去惹他心烦?
只是——
有些该说的,该做的,终究是避不掉的。
唐雪见沉了沉眸,刚要张口,唐益却先出了声,“你无须多言,我知道这已是定局。”
雪见被噎得沉默了一会儿,“七叔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守着这唐家堡怕是也没什么出路,这群家伙,过不了几日就会卷了堡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逃走的吧?既然这样的话,我倒不如去外面走走。”
唐益放开五毒兽,花楹在他脸上蹭了蹭。
——土豆子你乱蹭什么!
——景天大人,这是对饲主的长期以来形成的本能行为,我也控制不住
“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雪见提出了组队邀请。
“我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唐益拍拍土豆子的头,“不过,在那之前,谁能告诉我,是那个白痴放任五毒兽在唐家堡里自己溜达的?!有多危险不知道吗?!”
面对危险,雪见当机立断将在后面跟了自己很久的罪魁祸首推上前去,“他,他原本负责和土豆不,花楹留守”
唐益点了点头,摸着花楹的头,摸着摸着,忽然抬手对着景天就是一招天女散花
景天放松之中反应不及,就见身前一道绿色身影站定,张开双臂,挡下了所有的毒。
“哎呀还是上品的混合毒物”绿衣女娃子拍拍肚子状甚满足,“好饱”
唐益愣愣地看着一下子空了的手,感觉着倏然离去的温暖,手握紧又张开,“你把那家伙”
“我是花楹,初次见面这貌似不是初次总之感谢您以前的照顾了,很好吃”
绿衣少女郑重弯腰,“这些年来,多亏有你陪着我,我一个人在那屋子里,若是没有你,我连过了多久都不会知道,说不定早就被人宰了或者是饿死了。”绿衣少女说得很认真。
众人闻言大囧。
唐益上前,叹气,像摸着土豆子一样地摸着花楹的头,“孩子啊,其实即使不是我,也会有人来喂你的唐家堡舍不得你饿死啊”
“但是他们最后会为了五毒珠弄死我。”花楹眼神清澈,“而你,不曾。你是真正的在照顾我,这点,我还叫得准。”
唐益看着花楹清澈的眸子,无力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曾经他跟这孩子说的是最多的,可是自己不善言辞,以前该说的也都说得差不多,这一时之间,真的想不出该说什么。
没话找话,就容易犯错误,比如说此刻的唐益同学,就犯了个严重的错误——
“你刚才,为什么要替他挡下?我可是为了你在罚他。”
土豆子闻言挠头,内心泪流——啊啊啊这种问题该怎么回答?!
唐益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犯错误了,原本做好了被土豆子咬的准备,却不想土豆子抱头蹲地纠结了一会儿真的给出了答案。
“大约是我比较懒?他受伤了的话要用五毒珠治的,很疼。”
“”景天默默上前,狠敲花楹的头。
“疼疼疼疼”土豆子抱头。
“本将军在你心里就这么没地位?还敢喊疼?你个土豆子景天不好好管教你我就不是你爹!”
雪见黑线上前,抢下花楹,“你本来就不是小花楹他爹!”
“啊,雪见,你也不要爹了么?真是太让你爹我伤心了!”
景天一脸伤心欲绝地扑过去,被雪见抬腿一脚踹飞。
唐益看着这几只互动,冷汗之余,居然觉得刺眼。
这是羡慕嫉妒恨?
唐益伸臂,遮住仿佛一刹那间就刺眼得很的阳光,透过缝隙,还能看见三人追逐嬉闹的身影。
总有一种,自己离他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好远的感觉
唐益闭上眼睛,深呼吸,垂着的手上,就触及一片柔软。
唐益睁开眼睛,惊讶地低头望下去,触目是一片绿色和黄、色,女孩子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一脸希冀,“你真的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么?就是一起待一阵子熟悉熟悉外面的环境也是好的啊”
唐益有些迟疑,“我可以吗?”
女孩子点头,很用力地点头,眼睛眯成一条线,笑得开怀,“当然可以啊只要你不嫌累呃有些地方你去不了的话可以在附近溜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