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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允礼近她一步,三春慌忙后退,允礼再近一步,三春继续后退,允礼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跟前,是衣裳擦着衣裳的距离,允礼语气陡然变得凌厉:“在我面前,你没必要言不由衷。”
其身上有好闻的香,三春搞不清是百合是兰花亦或是其他什么,只觉心神清爽,这是自己暗慕的男人,哪怕是嗅一嗅他身上的味道,都是件莫大的幸福,而他近在眼前,几欲扑入其怀抱,哭一哭,笑一笑。
可是,他也是自己的仇人,父母家人一百多口,都死在他兄长的暴虐下,下圣旨的虽然不是他,他也是为虎作伥之辈,三春也明白,那是他的职责,是作为臣子必须的效忠,可自己怎么能够同他卿卿我我,那样,便是对父母家人的大不敬,是对在天之灵的最残忍的漠视,三春别过脸去:“王爷误会,我向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身高悬殊,允礼的目光落在她头顶,简单的发髻旁,插着一支玉簪,却不是自己赠送的那个,允礼忍不住抬手,将风吹下的一缕头发替她掖在耳后。
温热的指尖刚碰到三春的耳朵,心里悠然一颤,慌忙躲闪,还说:“草民已经许了人家,不便同别的男人单独相处,草民告退。”
待想转身,允礼一双手已经牢牢固住她,严肃的道:“离开孙尚荣。”
三春动弹不得,摇头:“不可能。”
允礼冷颜问:“为何?”
真相不能说,假话是:“我喜欢孙大人。”
明知不可靠,三春的这话依然犹如一盆冷水迎面泼下,允礼怔了怔,手松了松。
三春趁机抽离,欠欠身,仓皇而逃。
回到花厅,女先正说到精彩处,惹得一众女眷纷纷说好,三春悄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旁边的花氏斜睇她一眼,冷笑:“这么久,你是吃坏肚子了吗?”
三春懒得同她在唇舌上一争高下,嘘了声,指指女先:“听书吧。”
预计说三段,期间女先有歇着,女眷们也喝喝茶吃吃点心说说话,孙夫人见三春已然归座,小声责怪道:“去了那么久,岂不失礼,以后再出来做客,先把那些麻烦事解决了。”
三春忙垂头:“是。”
歇场时间到,女先继续,女眷们肃然端坐。
这一段讲的是昔时有个张秀才,偶遇一个崔小姐,两情相悦,张秀才害了相思病,为了见一面崔小姐,不惜攀花墙闯闺房
刚至此处,钮钴禄氏抬手制止:“等等!”
女先一愣。
钮钴禄氏不悦道:“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怎么能说呢。”
说书,讲的是个热闹,循规蹈矩的故事没几个愿意听,越是这种有违常理的故事,听客才感新奇过瘾,特别于那些男听客,你讲三从四德大概会走光,但你讲扒寡妇门撬大姑娘窗,山中邂逅狐狸精夜里遭遇美女鬼,一准个个听得兴高采烈,女先见钮钴禄氏不高兴了,忙道:“只是说个乐子。”
钮钴禄氏沉着脸:“这种事有什么可乐呢,一个是饱读圣贤书的秀才,一个是待字闺中的女儿,私下相好已经不妥,还敢夜里相会,真真不要脸。”
女先讪讪的,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说不敢再说,只好尴尬的杵着。
应嬷嬷忙从旁道:“不是告诉你捡拿手的说么。”
女先也明白自己忽略了今儿的主人是什么身份,堂堂王妃,名门之后,嫁入皇家,遵循的是呆板的规矩,怎么能够让那些男欢女爱污了耳朵,女先忙赔礼道歉,又道:“那我重说个。”
钮钴禄氏霍然起身,一甩袖子:“你这种人,说不出什么好的来,不听了。”
第192章 动了情思()
不欢而散。
回到孙家,三春于自己房中正由荼蘼服侍洗漱,杏花来了,是来传孙尚荣的话,她也不进门,门槛外站着,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荼蘼为其开了门,她隔着门槛道:“大人说,要李姑娘过去。”
三春觑眼漏壶,又是这么晚叫自己过去,总觉不是好事,想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朝门口道:“告诉大人,我马上就去。”
杏花屈膝一福,扭身走了。
荼蘼目送其离开,转回内间,满面狐疑:“杏花怎么了?”
三春不解,问:“为何如此说?”
荼蘼道:“奴婢也说不好,就是感觉杏花很不高兴,姑娘你说,她现在已经成了大人房中的大丫鬟,月钱都比我们多好些呢,这种好事落在她身上,可是这几天奴婢发现她总是愁眉不展的,真真奇怪。”
三春突然想起那一晚,她被迫答应孙尚荣的求娶,却没能答应留下服侍他就寝,离开时,听孙尚荣叫人去喊杏花,当时外头几个候着的婢女,作何喊杏花来,三春心下了然,感觉杏花最近神情古怪行为失常,差不多与那一晚的事有关。
然,这却是自己管不得,也不该管的,所谓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而今自己在孙家的日子,亦是如履薄冰,倘或哪一环出错,便累及身家性命。
所以,她对荼蘼道:“背后少议论人,特别是有关大人夫人和那几位姨娘的,当心祸从口出。”
荼蘼抿了下嘴,低头道:“是,奴婢知道了。”
脱下的衣裳重又穿上,又趁荼蘼不注意,将枕头下的短刀收入袖子,打点齐整,由荼蘼陪着往孙尚荣的卧房而来。
至其处,隔着门听夜里上值的小丫头禀报:“杏花姐姐,李姑娘来了。”
这些莫等丫头,连同孙尚荣直接对话的资格都没有。
不多时,房门开,杏花一脸冷漠的淡淡道:“姑娘进来吧。”
言罢转身回去了。
荼蘼很是替三春打抱不平,小声嘀咕:“她甩脸子给谁看呢,她是大丫鬟不假,姑娘还是姨娘呢。”
彼此并不熟悉,而今自己还算是孙家的半个女主子,杏花如此冷待,三春猜测为了什么,大抵,是这姑娘动了情思,在一个根本没有感情的男人身上动感情,可真是要命。
不易察觉的感叹,轻声呵责荼蘼:“不是告诉过你,背后莫议论人么。”
荼蘼默然不语。
三春再道:“别心里不满,我这可是为了你好。”
荼蘼点头:“奴婢知道。”
三春轻拍下她的肩,语重心长:“切莫小看一个奴才,纵观史书,有多少奴才甚至都可以亡国的,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便是此理。”
荼蘼茫然:“奴婢不懂姑娘说的,可是奴婢记住姑娘的话了。”
三春也明白,她如今是自己身边的人,当然得偏颇自己的主子,这是深宅大院的生存之道,不是有话说‘县官不如现管’么,讨得头上的主子欢心,自己的日子才好过。
三春指指里面:“走吧。”
进了门,绕过槅扇,入里间,见孙尚荣正坐在炕上喝茶,杏花一旁站着,三春屈膝一福:“见过大人。”
孙尚荣一抬头,随之招手:“来来,有好东西给你。”
三春满脸疑惑,驱步上前,这才发现炕几上放着个五彩斑斓的漆盒,孙尚荣弹开机簧,打盒子里取出一物,金灿灿耀眼,原来是支步摇。
孙尚荣含笑道:“来,我给你戴上。”
三春想着接受不接受,不接受,恐惹孙尚荣不高兴,接受可以卖了换钱哈。
于是,乖乖的将自己的脑袋伸过去。
孙尚荣见她这么配合,果然开心,笨手笨脚的将步摇往三春发髻上插,怎奈平生第一次做这种事,没经验,还不如舞刀弄枪拿手呢,不得法,不是歪了就是斜了,几次重插,却是半晌没成功,就对旁边的杏花道:“你来替我。”
杏花一愣,脚下不动。
孙尚荣脸色突然如同霜降:“你聋了?”
杏花怔忪,忙走过来,一壁道:“奴婢没听清。”
心里凄然,接过金步摇,因她矮三春高,使劲踮着脚尖,有方才的过节,三春故意挺直身子,所以,她也同孙尚荣一样,不是歪了就是斜了,也是半晌没成功。
三春揉揉脖子:“好累。”
仿佛一个暗号,孙尚荣立即抬手抽了杏花一大耳刮子,并骂道:“无用的东西!”
杏花给打的跌坐在地,眼泪扑簌簌留下。
得饶人处且饶人,已经是小惩大诫,三春忙说:“算了,我自己来吧。”
荼蘼机灵,将杏花手中的金步摇拿来,然后稳稳的擦在三春发髻旁。
孙尚荣朝地上的杏花喝道:“哭哭啼啼,还不滚出去!”
杏花爬起,跌跌撞撞的冲出门去。
孙尚荣朝荼蘼挥挥手:“你也出去。”
三春心里咯噔一声。
荼蘼屈膝施礼,转身离开。
房门关闭,三春更加紧张,捏了捏袖子,打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孙尚荣倒是怡然的品着茶,坐在炕上没有动,只是道:“听说今晚去果郡王府,其间你出去过。”
三春一惊,有耳目?会是谁?无论是谁,只能说明孙尚荣在防备自己,轻笑:“大人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尚荣道:“只是随口问问,哪里有什么意思呢,是你多想了。”
三春徐徐看来:“我只是内急去了趟茅厕,大人就半夜将我叫来询问,换做是谁,能不多想么。”
孙尚荣脸上挂笑,好脾气的哄着她:“你我之间,也算夫妻,闲说几句话,瞧你倒急了。”
夫妻二字让三春反胃,为了显示自己心底无私,故意得理不饶人:“大人明明就是不信我。”
孙尚荣哈哈一笑:“小狐狸精,不信你说明在意你,得了,这事算我的错,过来,我还有东西给你。”
三春装着赌气,执拗道:“不要。”
孙尚荣已经打身上摸出个宝贝,竟是一张银票,喊她:“过来接了,明儿去买几身新衣裳,听说今儿在王府,大家都盯着你看,怕是笑话你穿的寒酸,你穿的寒酸,岂不是丢我的脸。”
三春故意矜持:“怎好要大人的钱。”
孙尚荣伸手一拉她:“我的,就是你的。”
三春一个踉跄,袖中的短刀嘡啷落地。
第193章 饿狼见到羔羊()
彼此皆怔住。
孙尚荣附身拾起地上的短刀,看了看,做工精良,样式考究,刀鞘乃铜鎏金,云纹缠绕,刀柄嵌有宝石,红或绿,他问:“这是什么?”
声音不大,异常冷厉。
三春已经平静如常,道:“刀。”
孙尚荣脸色凌冽:“我当然晓得这是刀,我是问,你身上带着刀作何?”
三春答:“防身。”
孙尚荣将刀徐徐抽出,看了眼又徐徐回鞘,冷冷的笑:“防我?”
三春想撒谎,恐其不信,他不是李忠那种人容易糊弄,李忠之所以容易糊弄,一半是他秉性纯良,另一半是他喜欢相信自己,而孙尚荣心黑手辣,对谁都存有戒心,所以三春选择这样回答:“不单单防您,也防所有人。”
孙尚荣浓密杂乱的眉毛挑了挑:“防我什么?防其他人什么?”
分明是一种堂审的架势。
三春昂然而站,目光平视,不卑不亢:“防您和防其他人害我。”
孙尚荣猜出八九:“因为你的身世?”
三春点头。
果真,这个理由更容易让孙尚荣相信,其实三春的本意是防他色胆包天侵犯自身。
释然后,孙尚荣抽出刀来顺手一丢。
不防他突然之举,三春微微吃惊,转头去看,那刀不偏不斜插在对面墙上悬挂的一张画上,且正中画中之鸟的眼睛。
忽然想起在霸州时的那个梦,这老贼果然会功夫,且是上乘功夫。
孙尚荣一字一句,一丝不苟:“我想娶你,就没将你的身世当回事,至于旁人,有我在,你更无须担心。”
三春深深拜下:“谢大人,可我心里总是不安。”
孙尚荣问:“要怎样你才能安心呢?”
三春心里道,除非你死,嘴上却说:“除非我死,只要活着,就知道自己是谁。”
孙尚荣轻声呵责:“一派胡言,以后不可说这种丧气的话,其实我想,要你心安也不难,只要我们圆了房,你再也不姓吕,你是我孙尚荣的女人,是孙家的女眷。”
跟李忠当初设想的一样,三春怎么都觉着他在诱敌深入,保护自己或许是真,急着同自己圆房也不假,三春不喜欢他,甚至可以说是厌恶、恨,假如没有霸州回京城官道上的那一幕厮杀,假如他没有为一己之私曾经屡次三番的害李忠,假如没有桃花杏花这些事,三春或许不计较他年纪大,不计较是不是情窦初开时所憧憬的那种男人,心甘情愿嫁给他,一世安好,岁月清静无虞。
然,他是自己第二号仇人,是残忍自私好功贪色的之辈,所以,三春道:“圆了房又怎样,我依然是吕家的女儿,莫说婚前的事,有些人连前世的事都记得呢。”
孙尚荣慢慢晃着脑袋:“你不懂女人,嫁了人生养了儿女,心也就安定了。”
三春暗道,我是没你懂女人,毕竟你经历过的女人比我看过的女人都多,突然不知如何应对他的话,瞬间沉默。
孙尚荣起身,走向她。
三春想着自己与那把刀的距离,以自己的速度,能不能先于他夺刀而刺。
正踌躇,孙尚荣已经到了她跟前,以手托起她的下巴,注视了一会子,感叹:“花氏之美,过于风情,桃花之美,过于艳丽,杏花之美,过于清冷,而你,美的恰到好处,让人看一眼心旷神怡。”
感慨,其直接将孙夫人、刁氏、蓝氏忽略,还不是因为她们人老珠黄,道:“大人身边环肥燕瘦,我乃蒲柳之姿,不足为道。”
说完使劲扭过头,得以脱离他的手。
孙尚荣听了哈哈大笑,绕到她前面,附身,咬着耳朵窃窃问:“怎么,吃醋了?”
去你姥姥的,三春心道,我感觉踩了狗屎才对。
孙尚荣见她不语,以为默认,突然血往上涌,莫名激动,想桃花杏花在自己身下娇吟低语,都不如这小妮子扬着脑袋生气让自己亢奋,怀疑自己是不是对她动了真情,当下打横将三春抱起,腾腾走向雕花嵌玉的拔步床。
三春愕然:“大人!”
明明是自己起了兽性,孙尚荣却冠冕堂皇道:“咱们圆了房,此后你就无需担心这个那个。”
虽有心理防备,可凶器没了,三春顿时惊慌,挣扎不脱,忙说:“不成,我在为父母守孝。”
孙尚荣嗤之以鼻:“算了吧,老子在亲爹死的时候照旧喝酒吃肉玩女人,莫说你还是个女人。”
已经到了床前,孙尚荣抱着三春一起砸在床上,三春在下,他在上,重压下,三春挣脱不开,心一横,狠狠的朝孙尚荣的胳膊咬了下去。
然后,心里想,自己死定了。
可是,孙尚荣非但没有怒,反而被她咬的大呼刺激,瞬间眼珠子凸出,那神态,就像一个饿狼见到羔羊,一把扯开三春上衣的纽子,正待将手伸入,房门咚的给撞开了,他本能的回头看,即看见吕安拿着个扫地的扫帚冲了进来。
纵使孙尚荣再色胆包天,这种情形下,周身如一只滚圆的球,噗嗤,泄了气,松开三春下了床,怒视吕安:“混账,谁让你进来的?”
吕安左右的找,道:“小人听见大人房里有动静,以为是刺客呢,没有刺客吗?”
多么拙劣的谎言,可是,又不容你反驳,孙尚荣气得大吼:“滚出去!”
吕安赶紧躬身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