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李忠沉默不语,良久,才凝重看着三春问:“知道血滴子吗?”
三春茫然:“知道前明的锦衣卫。”
李忠道:“差不多,都是皇帝手中的棋子,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三春用手一指云啸离开的方向:“你该不会怀疑他是血滴子?”
李忠面有忧惧:“我是怕。”
三春不禁毛骨悚然,连李忠这种人都怕,必然是极度残忍,可是看那云啸,风度翩翩,又爽朗大方,怎么都与血滴子联系不上,转而想,自己呢,谁又知道自己的身世,连自己这种小人物都善于伪装和隐藏,况那些雍正亲手培植的血滴子,而雍正能够在众多阿哥中夺取皇位,更非等闲。
若说血滴子,是秘密杀手之意,其组织为粘杆处,早在雍正还是雍亲王时,府里多高树,夏日蝉最多,他这个人又喜清静,所以便让家丁操杆捕蝉,这便是粘杆处的由来,在夺嫡大战到了最后关头,雍正便招募江湖高手,以家丁名义充斥府内,帮他刺探情报,铲除异己,等他继承大统登上帝位,为了加强自己的专治,也为了彻底消灭那些对手,便正式设立了粘杆处,粘杆处的头子名为粘杆侍卫,其内成员称为粘杆拜唐,这些人便俗称为血滴子,个个功夫高强,又皆富心机,直属雍正,可以对一品大员稽查,权力甚大。
李忠通晓此事,所以对来路不明的云啸才担心,当下又叮嘱三春:“离他远些。”
三春很是乖巧:“知道了。”
李忠摆摆手:“回去吃饭,我那酒还没喝完呢,真败兴。”
他走之后,三春兀自站了很久,雍正狠辣,自有敌手,这世道,没个安生的时候。
无奈一叹,回房歇着,过了垂花门又过了曲廊再过月洞门,却发现另外一边大春心事重重的低头走着,不多时出了垂花门,不知往哪里去了。
三春仰头看天,都这个时辰了,肉铺已经打烊,铁匠炉只昌顺在看着,贵才已经不在,大春去作何呢?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管大春去作何,自己回房躺着了。
再说大春,还怕家人盯着,一步三回头,贼眉鼠眼的离开家门,然后左拐右拐,拐了几条街来到一户人家门口,这户人家可真是穷,门环都掉了,门上的木板也枯朽,她拍了下,便哗哗的掉渣子。
等了好一会子,门才打里头吱呀开了,露出贵才一张憔悴的脸,见是她,没好气道:“你还来作何,你爹把我赶走了,你二叔把我打个半死,你那个三妹妹又反咬说我祸害她,你们一家都不是好东西。”
大春想进去,却给堵在门口,也生气了,道:“我家人是我家人,我是我,我对你的心又没变。”
贵才阴阳怪气一笑:“那又怎样,我现在无以为生,连自己都养活不了,你吃饭又一个顶俩,我可养活不起你。”
大春使劲捶在他肩头:“好你个没良心的,人家黑灯瞎火的偷着跑出来见你,你却连门都不让进,还竟说这些丧气话,都怪我当初瞎了眼看上你,还想给你生儿育女呢,等下我就去药房买包耗子药,一尸两命,不给你添麻烦。”
一尸两命?贵才砸吧下眼睛,然后看看她的肚子:“你啥意思?”
大春眼圈突然红了:“我能啥意思,我有了你的孩子。”
贵才吓得往后退了步:“你胡说,我每次都很小心的,你怎么会有了我的孩子。”
大春一步迈进去:“你想赖账咋地?”
贵才眼珠叽里咕噜乱转:“不是我赖账,这也忒意外了。”
大春带着哭腔:“我也不想的,这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一旦给我爹知道,非扒我的皮不可,你如果认了这孩子,咱们赶紧成亲,如果不认,我就去买包耗子药。”
成亲?
贵才想了想,突然笑了,正愁李家不同意娶大春呢,这个孩子来的可真是时候,这孩子便是自己所向披靡的利器,李家若是不同意娶大春,那他们就等着丢人现眼吧。
他想到这里,一把搂过大春:“说傻话了不是,你是我的女人,你肚里的孩子是我的骨肉,我怎么会不认,行,咱们成亲。”
第64章 赤条条变成迟窕窕()
次日,三春践约,早早来到提督府等候允礼。
等了大抵一个时辰,不见允礼人影,她便怀疑:“该不是给那个皮里阳秋的家伙耍了?”
提督府门口有守卫的兵勇,怕人家觉着她居心叵测,所以没敢靠近,远远的倚着一棵大树,仰头看着响晴的天,百无聊赖下,老天不作美,竟然连一片可以欣赏的云彩都没有,那天碧蓝碧蓝,真象小时家门前的那片湖。
小时候她是个苦孩子,也是个野孩子,母亲的慈蔼和宽厚,纵容了她的大胆和放肆,所以她经常赤足于湖中摘莲花顽,比她更野的是旁边学堂的那些男童,每每散学之后,那些男童便赤条条跳入湖中戏水,她也就将莲叶障着脸逃回家里。
今个天好热,奈何头上枝叶稀疏无法遮蔽阳光,晒得她昏昏欲睡,看着那碧蓝如湖泊的天空,稀里糊涂的嘀咕着:“真想赤条条跳进去畅游一番。”
“你说什么?赤条条?”
允礼从天而降似的站在她旁边,她一下子精神起来,仿佛谁兜头泼了盆冷水,不成想自己半明半昧之中梦呓般的话竟然给这家伙听见了,有些害臊,但输人不输阵,强挺着道:“我说迟窕窕,对,就是迟窕窕,一本书中的人物,虽然流落风尘,但才貌俱佳,后来给一个王爷娶进了门,非常好的一个归宿。”
允礼皱皱眉:“唔?那是什么书?”
本是信口胡诌的,恐他追根究底,三春道:“那是我偶然捡到的一本书,没书名没著者,后来给我随手丢到了。”
允礼点下头:“可惜无缘阅读。”
三春煞有介事的道:“是挺可惜,很不错的一本书。”
允礼拔腿前行,小厮高举着一把伞于他头顶。
三春抹了下额角的汗,跟了上去。
至提督府门口,那些守卫的兵勇是认得允礼的,齐刷刷的向他打个千:“王爷吉祥!”
允礼淡淡嗯了声。
接着,府门大开,允礼走了进去。
三春紧跟。
早有人禀报给孙尚荣,听说允礼来了,孙尚荣忙放下手中的公文迎了出来,彼此见面,俗常的客套一番,忽然发现允礼身后的三春,孙尚荣愣住。
三春本想躲在允礼后头蒙混过去,见他盯着自己看,唯有屈膝一礼,但没有作声。
允礼道:“那几个反贼死前留下的遗书,我想看看。”
雍正下旨,有关成晋余孽,还有其他乱党之事,责令允礼监督协办,所以他想看那几个反贼留下的遗书,既是分内之事,况他还是堂堂果郡王,孙尚荣安敢说不,忙叫人去从那些如山般的罪人证物中翻找。
允礼却追加了一句:“将吕士良的那本归真集也拿来吧。”
孙尚荣有些迟疑:“吕家的案子已经过去了,不知王爷还想看那书作何?”
允礼淡淡道:“无特别的事,只是想重温一遍,一旦街上再有人出售此书,好能及时识破。”
听闻这位王爷有过目不忘之才,那书他是看过的,竟然没记住?
孙尚荣转念想,或许没记住那么详细,这位王爷办事可是有些吹毛求疵,严厉的很,苛刻的很,于是叫人也把归真集拿来给允礼。
允礼只接了反贼的遗书看,却将归真集顺手递给三春,并道:“你来看看。”
三春一怔:“我?”
不明白为何叫她看这本书。
出口自察失言,她怎能对着王爷自称“我”呢,忙道:“奴才不识多少字。”
允礼已经将书递了过来,她不好不接,双手接过归真集,如炭似冰,触及便是倏地的一抖,看着扉页上的吕士良三个字,恍惚中,那三个字慢慢聚合成一个人形,慈蔼安详儒雅瞬间心头给什么使劲抓了把,只是那张脸仍旧恭敬谨慎,并无其他表情。
允礼觑她一眼,然后去看那遗书。
三春也作势翻看着归真集,匆匆一瞥,便将书还给了允礼:“奴才认不得。”
允礼随手接了便丢在条案上,然后对那厢的孙尚荣道:“李忠同大小姐的亲事,是你托本王说和,李忠应了,你却想悔婚,是何道理?”
孙尚荣就怕他兴师问罪,慌忙离座,惶恐道:“王爷,下官也并非是悔婚,只是想将反贼的案子查个水落石出,还李忠一个清白,您又不是没听到,朝中那些人都在议论,说反贼怎么会畏罪自杀,即使是畏罪自杀,也不会留下什么书信替李忠澄清,分明是有人刻意为之,这事闹不清楚,下官也难逃嫌疑,毕竟李忠是我的女婿,是以还请王爷体恤。”
三春心里骂着,真是个老狐狸,分明是拖延。
允礼焉能不懂,只是人家这话说的无可挑剔,他就道:“总有查清的时候。”
言下之意,你不会一辈子用这一宗来做借口,毕竟你那女儿也老大不小。
言罢,起身告辞。
孙尚荣热情相送。
等出了提督府,允礼翻身上马,俯视地上的三春:“去阳春楼等我。”
三春仰头看他:“您让草民就这么跑着去?”
允礼淡淡道:“你也可以走着去。”
三春:“”
允礼拨转马头,得得去了。
三春执拗的杵着,最后还是乖乖的去找阳春楼,等她赶到的时候,刚好是晌午饭口,阳春楼是酒楼,此时客满,热闹非凡,伙计脚下踩风火轮似的在客人间穿梭,三春想问问允礼在何处,一抬头发现楼梯口站着允礼的小厮,不用问,定是在等她,于是上了楼,那小厮埋怨道:“几步路,你竟走了一上午。”
三春心里骂了句狗仗人势,道:“王爷又没规定什么时候到。”
小厮碍于本分,也不敢说太多,只因为得了允礼的命令在楼梯口等三春,站得太久,累了,所以才牢骚几句,带着三春来到允礼的雅间,于门口禀报:“王爷,李小姐到了。”
里面传出轻微的一声:“嗯。”
小厮将门打开,侧身让三春进。
三春一脚迈进,突然愣住,雅间里不单单有允礼,还有另外一些人。
第65章 咱们来个痛快的吧()
雅间。
一张大案,布着酒菜,只是已经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允礼居中,旁边陪坐着三春不认识的一干人。
见她进来,允礼皱眉瞟了眼,似乎有些不悦,难怪,三春拖延这么久,他道:“这是本王伴读的丫头,你们所言朱晏买卖吕士良的归真集,本王方才看了,好像与原书不大像,换言之,你们拿来的这本是赝品,不信可以两下比对,我这丫头都能倒背如流呢。”
出其不意,三春稍微愣了下,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既然自己是他伴读的丫头,只好往他后头站定。
这些人都是书商,早前联合举报京城最大的书商朱晏买卖禁书,即吕士良的归真集,允礼觉着他们提供的归真集与提督衙门的罪证有些不符,前天这些人再次找到允礼,希望他能过问此事,于是允礼要他们来阳春楼谈具体谈一下。
允礼随便翻开一页那书,读到:“第八集,祝秀才传,淮南人氏,秀才祝安,偶得秘笈,上曰,今邪魔当道,天下同剿,除掉邪魔,天地复明。”
他读到这里,三春瞪大了眼睛,所谓“除掉邪魔,天地复明”,谁都能听出是反清复明的暗语,可是真正的归真集她看过,根本不是这么写的。
正愤慨,允礼一转身,对她道:“本王整理吕氏一案卷宗的时候,你在旁边,那本书你也帮本王读过,你来说说,这一本上面写的,如何?”
三春微有怔忪,揣度允礼此举真正目的,他若是感觉这些书商刻意栽赃陷害,大可一口否定,而在提督府时,他应该看见我对那本归真集只是匆匆一瞥,他为何还要我来诵读?试探虚实?亦或是他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不然,他若何知道我通晓归真集呢。
正踟蹰,允礼扬起眉,显然等的有些不耐烦。
三春一狠心,死何惧兮,这些人分明是同行之间的争斗,何故累及无辜,吕家一案已经是千古奇冤,这些人却又落井下石,可恶,实在可恶,她便道:“回王爷,那一本是这样写的,第八集,祝秀才传,淮南人氏,秀才祝安,偶得秘笈,上曰,今人多疾病,实乃内邪当道,内邪除,神清朗,体康健,可百岁。”
当年吕士良写归真集,是教人如何摒弃贪欲,图谋长生不老的,很明显,有人刻意篡改了那本书上真实的内容。
允礼听罢,回望那些书商,见众人皆表情讪讪,他嘴角亦勾起一抹恍若轻雾般迷离的笑,再往后翻,读到:“第十六集,嘉兴绳技,嘉兴有宴,百戏助兴,某一囚徒,笑言其会绝技,令许之,其便以绳做藤,攀援而上,竟致腾空逃脱而去,且在云端扯下一面龙旗,上书人世混沌,反清复明。”
这一章,便是明目张胆的谋逆了。
三春听得心惊肉跳,这些书商何其可恨,为了打击同行,不惜用一个本就含冤的人来做文章,她气得太阳穴突突的跳,不等允礼开口,即道:“王爷,此集更加荒谬,原书上是这样写的,第十六集,嘉兴绳技,嘉兴有宴,百戏助兴,某一囚徒,笑言其会绝技,令许之,其便以绳做藤,攀援而上,竟致腾空逃脱,此绳技未可不信,未可全信,古人能腾云驾雾而去者,皆为神仙,除俗念,静心修,可成仙。”
嘉兴绳技,是太平广记中的一则故事,讲的是唐朝开元年间嘉兴县有个囚犯,借宴席上表演绳技的机会,将绳子抛入上空,然后攀援而上,最后像鸟儿一样的飞走了。
当时三春看到这则故事的时候还问祖父:“既然会飞,牢房是囚不住他的,为何非得等宴席上表演绳技的时候才逃呢?”
祖父哈哈一笑,抚着她的头玄而又玄道:“此绳技未可不信,未可全信。”
吕士良将此故事收在归真集中,是借仙术一说,教世人莫争名利,方能长命百岁。
三春默诵毕,允礼将书丢给那些书商,道:“本王且不深究你们这书是哪里所得,只是这书分明是恶意篡改,那朱晏老老实实做人,地地道道经商,想必是不通时务,才得罪了人。”
众书商面面相觑,间有一人不甘心道:“朱晏姓朱,恐有蹊跷。”
话中之意,朱晏差不多是朱明余孽。
三春实在厌恶这些人,不经允礼同意便冷笑道:“我姓李,是不是就与李氏唐朝有干系?是不是就与李氏朝鲜有干系?是不是就与李自成有干系?”
李氏唐朝,大清的前前朝,李氏朝鲜,大清的藩属国,李自成,大清的敌人,三春语气咄咄逼人,说完,犹不解气,问那人:“贵姓?”
那人不知她的用意,迟疑下道:“免贵姓张。”
三春故意瞪大了眼睛一副吃惊状:“哎呀,你该不会是反贼神鞭张的家人?”
那人听了,骇然离座,往允礼面前一跪:“王爷明鉴,小人只是个本本分分的书商。”
三春于允礼后头小声嘀咕:“本本分分还陷害别人。”
允礼已经听见了,对面前跪着的张姓书商道:“如此看,你们手中这本书,根本不是吕士良所著的那一本,即使是从朱晏家得到的,眼下也不能算做凭据,此事本王会查,你们都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