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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宫欢-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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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习惯,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有变过,从来不吃一点点带酸味的东西。

    哪怕,这葡萄是疆宁才进贡的一篓晶玉葡萄,阖宫,也仅这里得了这一篓。

    因为,风初初爱食葡萄。

    只是,如今,这葡萄,带了酸意,便是不合她的口味了。

    “既然是酸的,何必再用。”西陵夙见她又要捏起一颗,袍袖一挥,盛放着晶玉葡萄的琉璃盏陡然倾翻,那些碧绿的葡萄骨碌碌地滚落了一地,犹似断了线的翡翠珠子。

    “是你赐给哀家的,哀家自然要用。”风初初的眸光睨了一眼西陵夙,语气仍是淡淡。

    “那,太后赐给朕的女人,朕也该好好珍惜着?”西陵夙微微地笑着说出这句话,几步行到风初初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她确实是美极的。

    当得起,坤国第一美人的封号。

    或许,除了锦国的圣华公主奕翾,她就是天下最美的女子。

    而锦国,早在三年前就被坤国所灭,率军亲手灭了锦国的,正是彼时尚为皓王的西陵夙。

    从那一年开始,他从一众帝子中脱颖而出。

    也在那一年,其实,有些事,早回不去了……

    风初初的容色终是一变,话语里,却听不出任何的异样:

    “她的容貌在坤国,算是上乘的了,皇上的眼界真高呐。”

    “太后提醒朕了,朕该感谢太后,为朕费心安排了这样一个妙人儿,总比那前朝的名门千金,或许,更能得朕的欢心。”西陵夙依旧笑着,笑里是慵懒,是虚与委蛇,也是掩去一切真实的想法。

    “可皇上还是把她和苏贵姬一起贬入了暴室。从暴室里活着出来的,能有几个呢?皇上要撇去侍中的眼线,这一步,走得未免失了偏颇。”

    “太后大可放心,佳月即便在暴室,一应的用度也是如常的,只是,太后费心安排给朕的,恐怕,得多受些许的锤炼……”

    风初初随着这句话,从斜倚的姿势坐起,直视西陵夙:

    “皇上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倘这个不合心,哀家自会费心为皇上安排更好的。”

    只是一名宫女,虽然调教了一个月,不过是费了些时间罢了。

    可,她还等得起再多的一个月么?

    心里千徊,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第11章 费思量2() 
“小姐,您这又是何必呢?如今,皓王是皇上了。”喜碧眼见着西陵夙离开,方进得殿来,一边收拾洒落一地的葡萄,一边劝着,“这些葡萄,宫里,连苏贵姬都没得到,疆宁一进贡,皇上就吩咐悉数送了过来,可见——”

    平素里,在人前,她只以位分尊称风初初,唯独人后,才会以风初初未进宫时的称呼相唤。

    “可见什么?”风初初打断喜碧的话,“正因为如今他是皇上,哀家是太后,有些话,不是你再能说得的。也不是哀家该去想的!”

    风初初不复淡然,这一句说得倒有几分的气急。

    “奴婢知道。”喜碧的眉心皱了一下,将那些葡萄悉数整理到篓中,终究又说了一句,“但,奴婢更知道,其实,小姐心里,是有——”

    “喜碧!”未待喜碧再继续往下说,已被风初初再次打断,这一次,言辞里,分明是带了责备的意味,“你今日,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的话,未免太多了。”

    喜碧的唇哆嗦了一下,却是转了语锋,轻轻道:

    “蒹葭被打入了暴室,奴婢刚刚派人过去瞧了她,她只让太后安心。奴婢也从乾曌宫宫人口中探知,当时,蒹葭一应担了下来,坐实了媚主的名号,才被贬入暴室。小姐,您看是否等风头过去,再找个理由释她出来?”

    “若她自己出不来,哀家没必要再多费力气。”

    “可,小姐,就这么舍了,岂不可惜?”

    “如果他看不上,留着她,又有什么用处呢?”风初初起身,往寝殿行去,“两日后的选秀,你替哀家多盯着点。”

    如果他动了心,自然,也不必她出面。这句话,风初初并没有说,因为,或许,从三年前,皓王凯旋而归那日开始,她就再看不透这个男子了。

    表面上,他风流倜傥,艳事不断,可——

    罢,不去想,多想,无非是扰。

    “是。”随着喜碧的喏声,殿内恢复寂静。

    暴室,位于帝宫的西隅,为犯下过失的宫女辛苦劳作处,相当于民间的染坊,因其间又设有囚狱,亦称为:“暴室狱”。

    管事的嬷嬷得了上面的吩咐,自然不会安排什么活计给苏贵姬。

    但,对于蒹葭,则不一样。安排的,都是暴室内最重的活计,或者说,唯有她一人,需将染布最重的步骤一应做完。

    她虽是茶农的女儿,在家时,也不曾做过这么粗重的活,可,这是宫里,倘若不做,等的无非是一顿责打,到头,还是得自个做。

    她要把染好的布从染缸里取出,放到大铁锅煮沸,然后再将滚热的布匹拖至庭院中间的清水池漂洗。

    取出染好的布,无非是身上变得五颜六色。

    放到大铁锅煮沸,则是娇嫩的手不时会被烫到,还有热热的蒸汽,熏得她呛咳无比。

    可,这些,都抵不过漂洗这个步骤让她吃力,由于,她没有很好的臂力,站在那高高的清水池上,幅度根本做不到大而猛烈,自然,少不得要挨管事嬷嬷的教训。

    晾布的高木架间,染上颜色的丝帛迎风微微的飘扬着,这当中,坐着悠闲的苏贵姬,即便到了这,她还是有两名近身宫女伺候着,现在,她睨着蒹葭,微微一笑,示意旁边一名宫女上前好好‘帮’一下蒹葭。

第12章 费思量3() 
“我来帮你。”那宫女生得很是粗壮,看样子,是名粗使的宫女。却被苏贵姬此时带在身边,背后的意味自然清楚。

    于是,所谓的‘帮’,看似是帮着蒹葭漂洗染好的布匹,实际使的力都是逆着来,不啻是添了蒹葭手中布匹的反劲,恁蒹葭再用劲,怎抵得过这名粗壮的宫婢呢?

    蒹葭唇角微微勾起,在那宫女又一次热络地‘帮’她时,她的手看似用力拧着,搭配上嘴里甜甜的一声道谢:

    “多谢姐姐了。”

    手却是突然松开,那宫女不曾提防,撤手不及,整个人失去平衡坠进了漂洗池。

    蒹葭忍俊不禁,但,看着那宫女笨拙地在水中扑腾了几下,却好似不会游水,两手乱挥间,再不顾规矩,只发出断断续续的哀哀声:

    “救命……救……”

    这漂洗池极深,不通水性的人自然是踩不到底,只眼看着那宫女要被水淹没。

    一旁的劳作的宫女都视若无睹,继续着手里的活计,宫中人情冷漠,在这里更是明显。

    而管事嬷嬷并不在跟前,先前已被苏贵姬遣去了稍远的地方。

    此刻,苏贵姬瞧着快要溺毙的宫女烟儿却没有丝毫的援救,只笑看着,唇边是狠毒的笑弧。

    去的,是一条人命,赔的,也必定会是条命。

    这,是她要的。

    可,下一刻,她却已看到那娇小的身影跳了下去。

    眉心一皱,想不到,这个媚主的宫女,反应这么快。

    她不由得站起身子,却更为欣喜的看到,坠入水中的烟儿许是因为恐惧,八爪鱼一样的抱住跳入水里的蒹葭,这样地抱着,再好的水技都施展不出,眼看着蒹葭的身子已然被烟儿要拖进水底,那感情也是不错的。

    她递了个眼色,身旁另一名宫女霞儿立刻撺掇着小碎步奔着近前来的管事嬷嬷:

    “主子口渴了,快去,让下面的,奉茶来,要上好的碧螺春。”

    管事嬷嬷有些迟疑,毕竟其他可以不管,但眼瞅着要出人命,她又岂能真的置之不理呢?

    可,眼前的主子,是她得罪不起的。

    也罢,只当是她去取茶,这里的一切,再如何,都与她无关了。

    宫里,死一个奴才,和死两个奴才,没有多大区别,都是蝼蚁的命,全在主子的一念之间罢了。

    此时的蒹葭,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少,她试图将烟儿惊慌失措缠住她的手松去,也试过在烟儿耳边告诉她放开手,她会救她。

    可,对于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来说,这些,显然都是无济于事的。

    烟儿的手更紧地缠住她的,粗壮的身体就如同一块沉铁将她一起拉进水底。

    她还有一个选择,就是用力推开烟儿,这样,她至少能用最后一口气潜上去。

    但,那,毕竟是一条命。

    踌躇间,这线生机被她自个错失。

    在烟儿拽紧她,坠入冰冷的池底时,却有一双温暖的手,骤然,将她的衣领提住,接着,耳边噗通一声响后,烟儿的手随之松去,她的身子轻盈盈地顺势被那人揽入怀里,他身上的温度,将她周身的冰冷一并驱去,她迷蒙的眼底,映入那一人的样子,确是不陌生的……

第13章 费思量4() 
是翔王。

    她不会忘记翔王。

    如果没有翔王,或许,早在一个月前,初以宫女身份,进宫的那日,就死了。

    那一日,本是她做为沧州选送的宫女入宫的日子,同日进宫的,还有三年一届应选的秀女。

    当然,是给先帝选的秀。

    而那一届的秀女,包括她们这批宫女,在当日,先帝突然驾崩后,都需按着坤国的规矩,殉葬帝陵。

    她犹记得,在四处弥漫哭喊和杀戮的喧嚣中,那一柄刀削落她额前发丝的同时,也给了她活命的生机。

    是的,彼时,求生的本能驱使,让她徒手握住那柄刀刃,血渗过刀锋时,她只对持刀的他说了三个字:

    “别,杀我——”

    那个‘他’正是翔王,在怔了一怔后,对她说的,同样是三个字:

    “别出声。”

    然后,他将她提到马上,用披风遮住她的身子,用言语替她挡去追捕她的士兵,用随身的汗巾为她包扎手上的伤口,并将她带到那座偏僻的殿宇。

    虽然,最终救她,赐给她全新身份的人,是太后。

    可,若不到那座殿宇,又岂会碰到太后呢?

    只是,自那以后,这一个月,她再没见过翔王,包括,那条汗巾都来不及还给他。

    想不到,再次相见,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同样,是他救了她。

    但,这么出去,妥么?

    不容她质疑,也不容她推却,他就这么抱着她,用随从递来的披风将她潮湿的身子紧紧拢住,径直朝暴室外行去。

    “奴婢参见翔王殿下!”一旁的管事嬷嬷这时倒反应敏捷,拦住翔王的去处。

    “滚!”翔王只说了这一个字,带着愠怒,眼角的余光,已然知晓这嬷嬷是受了谁的唆使,前来挡住他。

    “翔王,这里是暴室,暴室有暴室的规矩,暴室的人,没有皇上的口谕,是放不得的。还请翔王不要为难奴婢!”

    “翔王殿下,请您放下奴婢,奴婢——”蒹葭颦了眉,身子却是挣着要下来。

    “滚开!”翔王只扣紧她的身子,一脚踹开那个管事嬷嬷,径直步出暴室。

    那管事嬷嬷被这一脚踢得瘫倒在地,苏佳月豁地站起,并不管一旁被翔王的手下救起的烟儿,欲待要冲翔王说什么时,蓦地眼波一转,却是笑得妩媚。

    翔王走得很快,快到,连身后那两名训练有素的随从都跟不上他的步子。

    这样走去,不顾蒹葭微微的挣脱,只抱紧她,仿似,怕再失去一样地走去。

    沿途有宫人路过,纷纷下跪行礼。

    作为帝君西陵夙唯一的同胞手足,在西陵夙登基后,翔王有着其他三名王爷所没有的特权,譬如,可以随意行走帝宫,也拥有这里一处供憩息的殿宇。

    现在,他抱着蒹葭步入那处殿宇,将她放在殿宇的榻上,遂吩咐伺候的宫人去取干净的衣物来。

    “谢谢……”回身间,只听得蒹葭低低说出这两个字,浑身湿湿的她,眸子,却是晶莹明亮的。

    他拿起宫人递上来的干巾,才要替她擦拭,她的脸微微一红,他意识到什么,终是讪讪地将毛巾塞进她的手中,回身出得殿去……

第14章 费思量5() 
翔王再进得殿来,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她已换上干净的衣裳,浅绿的颜色,衬得她愈发如出岫的云彩一样,脱俗明艳。

    她站在那,见他英姿飒飒地迈进殿来,姗姗然地福身行礼:

    “奴婢谢翔王救命之恩。”

    救命?

    朝她走去,这两个字落进他的耳中,不知怎地,只添了苦涩的意味。

    可现在,瞧着她,完好无损地站在他跟前,不得不说是种慰藉。

    即便,她,并不是那一人。

    但,他要的,就是她的完好无损,哪怕,触犯再多的禁例,这一回,他都不会顾忌。

    包括今日,实是给了他一个契机,带她离宫的契机。

    本来,那一日,他就准备待叛乱平定,带她悄悄离开宫闱,未曾想,平定的不是叛乱,还有后宫的太后之位。

    而她,竟成了太后身旁的宫女——

    一念至此,却听得殿外传来邓公公尖利的声音:

    “皇上口谕,召翔王即刻觐见!”

    他朝蒹葭走去的步子顿了一顿,稍侧身,看到邓公公饶是在这四月的天里,都奔得满额的汗水,可见,有多急。

    毕竟,西陵夙议事的无极殿距离此处,是十分近的。

    “本王知晓,你先退下。”说出这句话,他没有停下走向蒹葭的步子。

    “是。翔王殿下,您快点,皇上等着呢。”邓公公不死心的说出这句话,略抬起的头,自然看到殿内,蒹葭福身的样子。

    这个女子,果真——

    邓公公叹了口气,返身,疾步离开。

    殿内,翔王想伸手去扶蒹葭,甫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有些尴尬的缩回,讪讪:

    “不必多礼。”

    蒹葭直起身子,抿了下唇,却是道:

    “翔王殿下,若没有吩咐,奴婢告退。”

    翔王虽救了她,可,方才的事,是没有结束的。

    反添上,众目睽睽之下,是翔王抱着她出了暴室。

    她试过挣脱,但,确是没用的。

    而她亦不能多说什么,毕竟,他是主子。

    于是,没有任何上谕,再加了授受不亲之嫌。

    难保,不被别有用心的人加以利用,只看刚刚,邓公公突然传召就知道,这事,恐怕已生了是非。

    她,不希望牵连进翔王。

    入宫这一月,她知道如今翔王在众亲王中,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而她不过是一介卑微的宫女,凡事没有牵扯,才是好的。

    今日的事,现在回去,一并也由她去应了就是。

    “你忘了,我答应过你什么?”他没有自称本王,只是说出这一句。

    她当然没有忘,那一日,他救了她,带她到那处隐蔽的殿宇,突兀地问她,是否想出宫。

    在他离开前,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就是:

    “如果愿意信我,待在这,哪都别去,最多子时,我会带你出宫。”

    可,彼时,她等到他来的时候,却已成了太后身旁的宫女。

    现在呢?

    “奴婢没有忘记。但,奴婢并不想出宫。”

    这虽然不是全部的实话,也能算一半吧。

    不管从前,或者现在,出宫这两个字,对她来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翔王的眸光随着这句话一暗,接着,声音里都带了涩意:

    “你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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