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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偏分就是暗中动手脚的意思,红旗五哥这话的意思了然,不但自己不打算出头把庙子买下,甚至还不准他背地里使坏耍诈,这话一下子把毛胖子给搞迷糊了。
他顿时傻眼道:“五哥,你这话啥子意思哦?”他那小眼睛几转就瞄上了一旁的至尊宝,顿时伸手一指:“是不是这娃娃用了啥子妖术把你给迷了哦,五哥,大哥的事情你都不弄了…”
“迷个锤子,和他没关系!”五哥喝骂一声打断他:“我们袍哥会一直都是帮穷人整地主老财的,就算有时候发点边财也没做到抽人底火那步切,但是这回喃,你自己看嘛!老大鼓捣买别个的土地,不卖就喊要我们日决别个的仙人板板——这事情要得个锤子,传出切以后走到街上腰杆都挺不直了!”
当下那红旗五哥就把心头所想的说了一遍,表示自己绝对不参与逼迫老百姓之事…
他戳这锅漏让毛胖子有点莫奈何了,琢磨之后也觉得至尊宝那孩子不简单准备从此处入手,于是他从马车上取了两根麻糖把至尊宝叫到面前:“娃儿,大叔给你说哈,我们绝对不得强抢你们地方的,只是想买下来,至于你们的生活问题确实有解决的办法——你能不能给大叔说说,究竟要咋个样子你师傅才得卖嘛?”
心中连转了十七八个弯,可怎么都想不出来该如何下手…
他那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至尊宝在见他的时候心中早就有了主意。他伸手拿过麻糖,咪咪笑着道:“师傅说了,这个地方也可以卖,但是就怕你们给不起钱,然后又批塞塞的光是搅骚——要是你们真是按我们规矩来买,也不是说不卖给你们!”
毛胖子听到这话高兴腾了,当时只差把至尊宝抱来亲起了,立马连连追问究竟要个什么价——至尊宝拿着麻糖嘻嘻笑着跑进了庙里,再出来的时候手里面拿了个四四方方的棋盘。
他把棋盘放在地上,指着左上方第一个格子道:“我们不要钱财只要大米,你们拿米来给我们就好了:第一个格子的地方一颗米,第二个格子的地方两颗米,第三个格子四颗米,第四个格子八颗米……”
毛胖子顿时明白:“第五个十六颗!第六个三十二颗!也就是说每个格子的地方是前面两倍的米嘛,是不是?”他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当时的大洋算是硬扎货币,一块大洋在川渝之地将近能买百斤大米,一千大洋买起来的大米…真是不用算了,那可是好几十大车的白米啊!
至尊宝心中好笑,但脸上还是副天真烂漫的模样点了点头:“恩!”
“作数不哦?”毛胖子还是不信:“你个娃娃说的话你师傅不认咋弄哦?”
没想他话音才落,远远传来个声音:
“作数,咋个不作数?只要你们按照这个棋盘把大米准备好,那我的地契就给你们了!”
众多袍哥连同至尊宝一起转身,看见庙门此刻突然就洞开了,走出来个挥舞张黄纸的老道士,又脏又丑兼着猥琐,正是见过的庙祝刘辟云。
不等毛胖子等说话,庙祝老刘头又接着道:“不过这事情我徒弟也说了,怕你们买不起来搅骚,所以我们只来一次,”他叫至尊宝把棋盘拿来放在庙门口石台上:“准备得了这米,你们就来拿走地契,准备不了,那事情从此不要再提了——你们可守得这规矩?”
既然老刘头松口价格又是如此的低廉,毛胖子那还有不允许的道理啊,于是拉着红旗五哥莫口子的答应,并且还和老刘头三击掌定了约——
击掌之时双方心中均是同样的念头:“你个哈儿!”
※
围棋乃是古人琴棋书画之一,纵横共计十九条线,形成了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代表三百六十一周天之数是众人皆知的,但那其中的格子却只有三百二十四格。
毛胖子见老刘头答应,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自然立刻告辞赶了回去备米,而红旗五哥见事情了结也不再耽搁,同样是赶了回去,把个清静的下午留给了鬼市众人。
此刻不但老刘头哈哈大笑,就连鬼市众人在知道缘由以后也是乐不可支!
原来这鬼市中的常客不但有新鬼,也有几百年前的老鬼,那些鬼魂见多识广又喜欢至尊宝,有时候就讲点什么奇闻异事来听。
这关于围棋棋盘的故事也正是鬼魂说讲的故事之一!
远了不说,且说那格子到第一百格的时候,米粒的数量将是个三十一位的数字,而一斤米不过贰万六千粒左右,那斤数非但袍哥会凑不够,就连全华夏也得是多少万年才能收获的!
更比说到三百二十四格的时候了!
袍哥会无非江湖组织,那三排堂哥毛胖子也只不过比旁人多了点算数和经营的本事,平日里那读过那么多的书籍,这一来就被至尊宝给套了进去。
当晚,毛胖子在蓉城米庄来回奔波了半宿,最后灰头土脸的到洛大胡子面前去报告,结果就被一脚给踹了出来!
然后洛大胡子连夜就赶往了观天居士所住的旅馆中……
※
入夜。
今夜不是初一十五也不是逢三祭七,鬼市自然不会开来,鬼市众人也忙于了结前些天所接的活计而没有留在城隍庙中——就连平日里不太愿意出门的八月老头也有事外出了,仅剩的几人自然早早钻进了被窝。
至尊宝好说歹说从老刘头那里取了一葫芦水酒,加上鲁胖子门外晒着的半把地瓜干,早早溜回自己的房间喝了个痛快,自然也早早爬到了床上。
混混僵僵埋头就睡!
半夜时分,至尊宝不知怎么突然醒了,只觉得口渴难耐,于是他摸摸索索的从床上下来去找水缸——才走了几步似乎听到了个声音在呼喊,迷糊之间居然就从自己屋里走了出去,一路到了河边…
猫打转,狗开门,小鬼勾魂来守坟!
等他完全清醒的时候已经站在了个火堆的旁边,不远处有个桌子摆着,上面摆放了三牲五鼎祭品、墨碗、白烛,烛上缠绕着人牙串链,旁边则是一对雕刻的小人,似玉似骨。
白色的蜡烛燃烧中发出浓重的腐臭味道,伴随火堆边的阴风荡漾更是难闻的很,但至尊宝并没有注意这些——他好奇的打量火堆边这人的所作所为,心中一片茫然。
那人手中抓着只砍掉头的黑猫,边绕着桌子转圈边把猫血撒在地上,逐渐就成了个圈…他口中念念有词,不时伸手把那猫尸举起,似乎在给什么人看!
才看得片刻,那人突然转过头——正是那天见到的插蜡杆的人,观天居士是也!
他露出口白生生的牙齿咧了咧嘴:“小娃娃,想不到你居然醒了…唉,你运气真不好,干嘛要醒过来呢?一醒就要多受很多的折磨,那又何必?”说着他把两指塞进了猫尸的颈腔中,取出之后伸手就这么一弹——
一滴血珠飞出,正正溅到了至尊宝的额头!
“等等!”至尊宝也不去擦,急急叫了一声:“你把我弄到这里来想干嘛?无论怎么样你都可以给我说下嘛,”他眼珠子一转把句鬼魂常说的话给搬了出来:“就算死,也让我死个明白啊!”
“死?呵呵,那倒不会,”观天居士咻咻怪笑几声:“你就是我的房契地契,要死了,我拿什么找他们去换啊?安心吧娃儿,只要你乖乖睡上一觉,所有事情都了结了!”
至尊宝着急的大叫起来:“别啊!说清楚点呗,到底怎么怎么换…”可那观天居士不理不睬,伸手把另外两滴血珠弹到了桌上人偶上,口中大喝一声:
“生死来回,照命照行——起!”
说也奇怪,随着他的叫声那桌上的人偶居然噗噗的跳了两下!
在外人眼中是那人偶跳动,但至尊宝确明明白白看见那人偶骤然冒出股说不出的黑色阴风,在半空凝聚之后变成了两个全身漆黑的小人。
这两个小人看神态大小分明还是孩子,但那脸上的阴寒毒辣、怨毒凶狠却比那些厉鬼凶煞还重了几分!
穷凶极恶、怨气冲天亦不过如此!
PS:卷首语第一句来化自《道德经》上篇:道经——‘和大怨,必有余怨,安可以为善?是以圣人执左契,不责于人。故有德司契,无德司彻。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第12章 害人不得终害己,一计了结又一计()
那小孩鬼魂出来之后在空中旋转几圈,鼻翼抽得几下,嗅着血腥味就朝至尊宝飞了过来!
观天居士见空中阴风缭缭鬼哭狼嚎不止,一团凶狠无比的白色雾团朝着小孩扑去,心中得意之极,恶狠狠的命令道:“哼哼!把这孩子的三魂七魄给我吃掉一半,叫他救回去以后也是个白痴!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居然敢挡我办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至尊宝还来不及有所动作,那两鬼已经飞一般的冲了过来,顺着头顶泥丸就钻进了他的身体里面。他只感觉全身一凉,就像喝下一碗冷冰冰的稀粥,顺着头顶一直到了脚底!
可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的异样!
观天居士还没发现这一切,他见阴风席卷裹住了至尊宝,立刻急急取出段灰白的指骨,然后用那桌上牙链割破尾指将鲜血滴在指骨上,口中道:“中!”
至尊宝完全不明所以,只是傻站在那里盯着。
等了半响还毫无异状,观天居士顿时着急起来,又割了次手指再滴了回血,可静等之后依旧什么事都没有——这下他真的慌得不行了。
观天居士劈手抢过桌上的牙链,咬破舌尖就是一口血喷了上去,死命的催促那小鬼…连弄几次,脸上都浮起了一层死灰,可这一番折腾下来哪里有用?
那孩子依旧是隔山望马跑的架势…
其实至尊宝心中也不好受,全身翻江倒海就像累了三天三夜似的乏力,可他那性子死活不服输,非但没有露出一丝半点的难受,甚至还嘻嘻笑了几声!
观天居士额头大颗大颗的汗水顺腮而下,心中惊恐不已:“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只觉得手脚发软全身酥麻,全身的汗毛都已经根根竖起了!
额山大颗大颗的冷汗顺着面颊流下,整个人都冷了一圈!
他不好受,他所驱使的小鬼也难受的很。
人的元神由魂魄聚合而成,其魂有三,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至尊宝自小非比常人,三魂中唯有命魂,七魄中也只有气、力、精三魄,除此之外一无所有——而那些才是小鬼所能摄取的!
残留的一魂三魄藏于五脏六腑之中,使得躯干能够行走,鬼魂又如何能够啃食?
多催促几次,至尊宝心中的感觉已然达到极点,可是就在自己快要忍受不住的时候,头顶突然一凉,一切不适顿时消散了!
两小鬼忍无可忍,已经从他的泥丸冲出,直奔观天居士而去!
鬼啃骨!
观天居士通体骤然一凉,他心中知道是小鬼反噬自己的魂魄,心中大骇,把手中的牙链一扔转手就摸出来把明晃晃的短剑!
顾不了那么多,杀人夺魄,先把小鬼稳住再说!
他抢过两步冲到至尊宝面前,咬着牙恶狠狠的叫道:“娃儿,我现在自身难保顾不上你了,到了阴曹地府你可别埋怨我,要怪,你就怪自己命数太硬吧!”
说完抬手就朝至尊宝印堂刺去,想要揭开他的头颅取出脑浆来喂食小鬼……
“嗖!”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飞过来撞在观天居士的手腕上,痛得他全身一颤,手里短剑也掉在了地上——同时,一个懒倦的声音悠悠响起:
“哟!急眼了啊?扛不住了啊?想要杀人越货了啊?”三个‘啊’问完,老刘头的身影慢慢从黑暗中显现出来,还是那么的邋遢、肮脏、不修边幅…可一双眼睛晶亮有神、圆润无比,就像是墨盘中的两粒珍珠。
掉在地上的只不过是个黑漆漆的酒葫芦而已。
观天居士扶桌站定,强忍住身上蚁噬虫咬的痛楚发狠道:“你是何人?敢管我们白莲教行走诸事,难道不怕无生老母、弥勒圣佛降罪吗?到时候阿喃血池、无妄刀林收了你的魂魄生不如死,可一切都晚了…”
“我呸!”老刘头不屑的猛唾一口,走近把至尊宝拉到自己身边,“你还给我说啥子血池刀林哦,就现在你这个样子——喂,我顺便问下,你们门派的鬼啃骨你自己能能撑多久,怕是啃到阴阳心脉也不过是盏茶的功夫吧?”
观天居士蹭蹭蹭猛退几步,骇然道:“你、你是谁?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只道是自己走漏消息来了对头,不知不觉就把桌上的牙链抓在了手中。
他虽然身上百般难熬痛楚,可那心中骤然升起了蓬勃杀机脸色也变得狰狞凶恶起来,老刘头不是瞎子自然瞧见了,他轻轻咳了一声:
“我?我就是这庙里的老道士,拥有这地契的主家,同是,我还是这一方水土的看管…既然同是法门中人我就劝你一句:害人之心不可轻生,杀生之事更是万万不能做的——这庙你是买不下来的,赶快回去解了你的小鬼术法吧,再耽搁下去恐怕命都保不住了!”
“我、我不要你管!”观天居士狠狠的撂出这句话,可说话之际他的脚步已经开始移动了…
老刘头拉着至尊宝看他假模假样的挪动步子,才得几步自己已经乱了,再也不顾上装腔作势,抓起几样东西扭头就跑,心中这才是一块石头落地。
远远还撂下句狠话:“我、我不会善罢甘休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已经去得远了。
这事情…会不会就这样了结了?
※
蓉城位于雀儿河汇入柳江的河口处,而柳江逆流而上五十多里则有另外一条河流汇入,那河的名字叫做半边河,旁边的小镇就叫做半边镇。
半边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两条主要的街道夹着便是整个城镇的中心,前街尽数都是酒肆饭馆、窑子赌场,当铺客栈,但最多的还是各式各样药材铺,全都挂着个巨大的牌匾:
“收购药材!”
也难怪,半边镇旁便是巍巍群山,里面的珍药奇草多得不行,也是所有来此之人最主要的目的和此镇存在的唯一价值。
后街远不如前面繁华,大多数是仓库和某些商行的住所,平日里少有外人进来,唯一的另类也不过是街尾旮旯里的那间酒肆。酒肆藏在犄角旮旯里毫不起眼,就连门楣都藏在那排青翠湘竹的后面,唯一露出来的只有竹竿高挑的布幔,上书店名:
“乾坤大!”
就在观天居士夜袭两天后那个黄昏,一辆马车嘎达嘎达的穿过整个半边镇来到了酒肆门口。车才稍稍停住,就从那车上下来个病怏怏的年轻人,看上去约莫二十多岁年纪,一身雪白的缎袍,手中握着块手帕——只是那脸色发青,就像抽多了鸦片的痨病鬼一般。
年轻人看了看布幔上的字样,点点头正要进去,却突然眉头一皱连忙用手帕捂住了嘴——顿时一阵咳嗽声从他手帕后沉闷的传出,如此的撕心裂肺,几乎把心都要咳出来了。
后面赶车的汉子连忙跑过来,轻轻用手捶着他的后背,关切道:“六哥,怎么样没事吧?”
那年轻人摆摆手,自顾自的咳嗽了一阵,这才抬起头用手帕擦擦嘴道:“无妨,都是老毛病了,最近几天事情多些所以不太注意罢了——好了,我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