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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之流放边塞-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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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巧珍晒得黑瘦,粗布蓬头,浑身上下无妆饰;廖小蝶白皙俏丽,佩戴一套翠玉首饰,脂香粉滑。两人面对面,双手交握,黑白分明。

    霎时,一贯心高气傲的王巧珍被深深刺痛了,猛抽回手,硬邦邦问:“不节哀还能如何?”

    王氏沉痛道:“无论如何,日子总得继续过。”

    廖小蝶恭顺颔首,却听身后传来低沉浑厚的一声:

    “表姐。”

    廖小蝶瞬间心如擂鼓,下意识抻了抻衣摆,抬头挺胸,端庄转身,却见一对夫妻并肩走来。她一僵,笑凝固在唇边,未达眼底。

    郭弘磊扭头对妻子说:“这位便是廖表姐。”

    姜玉姝上前,浅笑道:“表姐好。”

    “你是玉姗吧?”廖小蝶杏眼一眨不眨,左手藏在袖内,涂了蔻丹的红指甲几乎戳破掌心,和善赞道:“真是难为你了,刚成亲便跟着弘磊吃苦。”

    措手不及,姜玉姝结结实实愣住了。

    王巧珍扑哧一笑,“小蝶,你认错人了!”

    廖小蝶眨巴杏眼,讷讷问:“都中信上说弘磊匆匆成亲,不是已聘定的玉姗,还能是谁?嫂子快别说笑了。”

    郭弘磊轻轻揽住妻子双肩,正色告知:“表姐,我与玉姗并未成,这是玉姝。”

    遮遮藏藏,更易惹难堪,不如主动摊开!姜玉姝飞快打定主意,微笑道:“玉姗是我的妹妹。”

    “啊?原来你是玉姗的姐姐?这……”廖小蝶双目圆睁,凝视郭弘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王氏瞥了一眼心中的丧门星,打岔问:“小蝶,怎么不见益鹏?”

    廖小蝶一拍额头,歉意答:“瞧我这记性!光顾着问这问那,却忘了大事。”她凑近,哑声告知:“这两年西苍不太平,益鹏公务繁忙,连日歇在衙门里脱不开身,他让您老安心休息一阵子,过几天将亲自来请安,详细商议充军屯田事宜。”

    “好,好,”王氏如释重负,含着泪,颤声说:“有你们这番话,我便放心了!唉,人生地不熟的,幸亏你和益鹏在此照顾,否则,处境简直不堪设想。”

    哼,老虔婆,你也有求我的时候?

    当年,你婆媳俩高高在上,肆无忌惮地讽刺折辱人,如今竟敢妄想我的照拂?

    老天有眼,赐予我报仇的机会,你们等着受报应吧!

    廖小蝶内心恨意滔天,脸上却热情洋溢,感激地说:“我和益鹏均受过靖阳侯府帮扶,亲戚之间,本就应该彼此关照。”

    “对!对!”王氏眉开眼笑。

    暮色消失,夜幕降临。

    张峰交完差,率领手下走向郭家人。

    姜玉姝瞧见了,忙问:“张大人,交差可顺利?”

    “还算顺利。”张峰抱拳道:“二公子,就此别过了。”

    郭弘磊仍吊着左臂,却也抱拳,郑重道:“一来一回六千里路,各位多保重。”

    “多谢,告辞!”

    “告辞。”

    风雨同行三千里,姜玉姝不舍地挥了挥手。

    张峰转身,一行官差快步走远,背影消失在黑夜里。

    这时,西苍小吏喝令:“天黑以后,禁止流犯外出,立刻进去!”

    廖小蝶叹了口气,“老夫人,您进去歇息吧,改日我再来探望。”

    “好,我等着你和益鹏!”王氏满怀期待。

    你等死吧。廖小蝶暗暗冷笑。

    牢院虽破旧简陋,但十分宽敞,关押着三百余流犯。郭家百余人被分到西侧,一排共十来间空房。

    此处允许犯人花银子买铺盖、食物和热水,比起驿所,日子舒适多了。

    “哎哟,终于能踏实歇会儿了!”姜玉姝洗了个热水澡,昏昏欲睡,窝在椅子里擦头发,喃喃说:“切记,明早谁也别叫我,我快累死了,想睡个心满意足的觉。”

    “行!”翠梅麻利叠衣裳,“奴婢记住了,一定不让任何人打扰姑娘。”话音刚落,虚掩的房门却被敲响:

    “叩叩~”

    “谁呀?”翠梅跳下通铺拉开门一看,忙恭敬道:“二公子。”

    郭弘磊问:“你们姑娘歇下了?”

    “还没呢。”

    郭弘磊淡淡道:“我有要事找她商量。”

    翠梅会意,“那您请进,奴婢沏茶去。”

    今夜,无论如何都要彻谈裴文沣一事!郭弘磊暗下决心,忍无可忍——

第27章 质问旧情() 
隐忍数月,郭弘磊委实忍不下去了;果断迈进门槛;反手掩上门;定睛看去:

    夏夜闷热,油灯静静燃烧。

    浴后的姜玉姝蜷缩在圈椅里,身穿雪青寝衣;肤白胜雪;眉目如画,秀美娴雅。

    她侧头枕肘,在擦干湿润发丝时;困倦至极;右手不知不觉丢了帕子,闭着眼睛;逐渐沉入梦乡——

    “咳咳!”郭弘磊扫视一圈;抬了把椅子放在破旧方桌旁。

    一连串的动静吵醒了姜玉姝。

    迷糊中听见男人嗓音,她一个激灵,急忙睁开眼睛;坐直后吁了口气;诧异问:“是你啊?”

    “吓着了?”郭弘磊面色沉静;目光深邃。

    姜玉姝低头找了找,弯腰捡起帕子;疲惫答:“嗯;我刚才差点儿睡着了。翠梅呢?”

    “沏茶去了。”

    姜玉姝打起精神;起身把圈椅挪到桌旁;随手挑亮油灯,关切问:“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郭弘磊严肃答:“之前忙乱,有几件事一直没顾得上问你。”

    “瞧你严肃的样子,什么事儿?问吧。”姜玉姝继续擦头发。

    郭弘磊端坐,腰背笔挺,开门见山地问:“依稀听说,你的表兄曾上都城求学数载、期间一直客居姜府,对么?”

    “表兄?”姜玉姝一愣,手上动作停顿。

    郭弘磊沉声点明:“裴文沣。”

    “……没错,他是、呃不对!”猛地谈起往事,对方又极严肃,姜玉姝瞬间惊疑不定,困倦不翼而飞,火速回忆一通,有些慌乱,解释道:“表哥确曾上都求学数载,但只在姜府住了一年,而后便搬进书院,专心致志地用功。”

    郭弘磊缓缓颔首,失望地暗忖:果然,我一问,她立刻急了,慌里慌张的,显见念念不忘旧情。

    四目对视,换了芯子的姜大姑娘强自冷静,轻声问:“奇怪,你怎么突然问起表哥了?”

    郭弘磊不答,淡淡道:“想必岳父很赏识他,不然也不肯许托女儿。”

    姜玉姝定定神,稍一思索,斟酌着告知:“你恐怕不清楚。我父亲少时家贫、聪颖好学,是外祖父的得意学生,幸得授业与接济,并顺利与母亲成亲。因此,父亲十分敬重恩师,却无奈天南海北、难以碰面,故特地把我许配给表哥,以期代为侍奉裴家老人。”

    “岳父知恩图报、重情重义,令人佩服。”郭弘磊目不转睛,低声问:“但不知你与裴文沣定亲时、是单单顺从长辈命令?还是两情相悦?”

    “这……”姜玉姝登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郭弘磊目光炯炯,誓要问个水落石出,一字一句地重复:“你究竟单是遵从父命?还是与他情投意合?”

    这难题,该怎么回答?

    若是据我本心,至今尚未见过裴文沣,无情亦无谊;但若据我本“人”,却早已和表哥立下海誓山盟,非君不嫁,最终绝望上吊自缢于靖阳侯府洞房内。

    姜玉姝倍感头疼,暗暗为难,双手用力揪扯帕子,垂眸谨慎斟酌。

    郭弘磊见状,愈发失望了,屈指“笃笃笃”敲击桌面,不满地问:“怎么不答话?”

    姜玉姝灵机一动,迅速斟酌妥,抬眸答:“二公子何必多此一问?你我原是一样的。”

    “什么?”郭弘磊一怔。

    姜玉姝彻底压下慌乱感,理直气壮,不疾不徐地问:“你不也曾定过亲么?而且是与我妹妹定亲。从前,你们并肩漫步花园、畅赏兰草、愉快谈天说地,想必情谊不浅。对吧?”

    “……远不及你们深。”郭弘磊万没料到自己反被质问,沉下脸,肃穆表明:“至少,我们之间并未互赠定情信物!”

    当听见“定情信物”四字时,姜玉姝恍然大悟,既心虚又尴尬,脱口问:“哦!你是不是偷听了我和翠梅聊天?”

    郭弘磊坦率答:“无需偷听。那天在驿所,后院人来人往,你们却毫无顾忌地谈论,我无意中听见了。”

    “言下之意是怪我了?其实,你肯定只听了两句,并未听完整,是么?”姜玉姝往后一靠椅背,若有所思。

    郭弘磊心思微动,“我听到你不愿扔了那块定情玉佩,说是留着有用。”

    “稍等。”姜玉姝叹了口气,起身去包袱里翻找,捧着个小巧首饰匣返回,搁在桌上打开,往前一推,正色告知:“那天和翠梅闲聊时,我告诉她:等到了西苍,就把这些首饰当了,换成银子安家立业。你若不信,尽管去问翠梅。”

    郭弘磊皱眉,盯着匣内温润白玉佩细看,意外地问:“原来,你竟是打算把它当了?”

    “正是。”

    “你舍得?”

    清楚了对方的来意,姜玉姝才明白自己该如何作答。她深吸口气,眸光清澈,平静答:“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无论从前与表哥如何,俱往矣,以我如今的身份,必须舍了这块玉佩。”

    四目对视,郭弘磊渐渐心气平顺。他沉默半晌,伸手合上首饰匣,释然道:“算了。你留着它罢。”

    “啊?”姜玉姝错愕睁大眼睛。

    郭弘磊叹道:“姑娘跟着郭某不停地吃苦受委屈,仅剩这么几样首饰,若是当了,日后拿什么妆扮自己?”

    姜玉姝失笑答:“眼下既不宜妆扮,也没心思妆扮。”

    “都留着,不准当!我自会设法养家。”郭弘磊站起,长身鹤立,气宇轩昂,朗声道:“只要你把它当成一件玉质首饰,我便没什么可说的。行了,时候不早,歇息吧。”语毕,他拉开房门,匆匆离去。

    直到此刻,翠梅才敢提着茶水进屋,心急火燎地问:“我刚才在门外听见‘玉佩’二字,吓得不敢打扰。天呐,姑爷怎么会知道定情玉佩?他责怪您了吗?”

    姜玉姝托腮,唇边噙着一抹笑,心思不知飞去了哪儿,慢悠悠答:“没,他怪我做什么?哎,好困,睡了。”说完,她胡乱把首饰匣塞回原处,跳上通铺,拉高薄被盖住自己。

    翠梅纳闷问:“大暑天蒙着脑袋,姑娘不热吗?”

    “不热!”姜玉姝闷声答。黑暗中,她脸发烫,莫名想笑。

    与此同时

    郭弘磊推开房门,板着脸回应了两个弟弟的招呼,懊恼暗忖:方才,我明明比较占理,却险些被反问住了,她真是伶牙俐齿!

    三日后·门口树荫下

    “……天降暴雨,冲垮河堤,毁了沿岸几个村,伤亡惨重,数千百姓流离失所。灾后朝廷追究,认定河堤失修,怪罪我丈夫‘怠忽职守’,一家子便被流放到西苍来了。”一中年妇人愁眉苦脸,忿忿不平,哀叹:“其实,河堤并未失修,天降洪灾,凡人如何能阻挡?我家简直太倒霉了!”

    姜玉姝和一群丫鬟婆子正在纳鞋底,对方主动凑近絮叨半天,她四平八稳,温和道:“事已至此,只要人还活着,日子就得继续过。”

    “唉。”同遭流放的南方知府之妻董氏,察言观色,忧愁道:“千辛万苦走到了西苍,苦日子却才开头!听牢院管事说,将在六月中旬之前把所有犯人安排去充军屯田,今天初九,再过五六天咱们就要分开了。这你知道吗?”

    姜玉姝认真纳鞋底,“知道。昨儿傍晚刚到时,管事便宣告了,说是让犯人赶快帮忙收庄稼。”

    董氏顺势问:“那,你们会被分去哪儿屯田呢?我家无权无势,只能任由官府处置。”

    萍水相逢,岂敢和盘托出?姜玉姝摇了摇头,“不清楚。我们也正在等候官府处置。”

    “怎么可能?”董氏瞥视不远处的前侯夫人王氏,凑近了,耳语说:“毕竟曾是堂堂侯府,世交亲友遍布天下,昨儿傍晚来探的那位夫人,据说是知州之妻……同是天涯沦落人,可否帮忙引见引见?”说话间,她掏出备好的银票,悄悄硬塞。

    姜玉姝吓一跳,刚欲拒绝,却见官差和下人们簇拥着廖小蝶,浩浩荡荡走来。其中,四个丫鬟均提着大食盒,食物香气四溢。

    “小蝶!”王氏笑逐颜开,立刻起身相迎。

    廖小蝶今日一袭枣红,佩戴赤金首饰,快步搀住王氏,沙哑嗓音歉意说:“老夫人,等急了吧?”

    王氏高兴道:“可算把你盼来了!不过,益鹏呢?怎么还不见?”

    “他——”廖小蝶状似顾虑重重,咬唇小声说:“咱们进屋谈。”顿了顿,她望着郭弘磊,心弦一绷,关切问:“弘磊,你的伤势好些了么?我本想请个名医来,你却说家里已有方大夫。”

    郭弘磊客气答:“正在痊愈,多谢表姐关心。”说完,他自然而然地招呼妻子,“别忙了,走,一起进屋商议。”

    同样下/药勾引,我狼狈惨败,姜玉姝却为何如愿以偿?难道她比我美?

    郭家的婆媳们,个个碍眼,统统该死!

    妆容精致的廖小蝶笑眯眯,暗中却怒火攻心,爽利道:“老夫人,我叫家里厨娘做了一些都城菜,并几样糕点,咱们边吃边谈!”

第28章 惨遭蒙骗() 
六月烈日下,廖小蝶腕间的赤金镯子黄澄澄;红翡耳珰晃悠悠;珠光宝气;吩咐道:“恰好晌午,摆饭吧。”

    “是。”几个丫鬟屈了屈膝,提着食盒进屋忙活。

    转眼;简陋牢院的陈旧方桌便摆满了山珍海味;色香味俱全,令久未沾荤腥的人食指大动。

    “老夫人请上座。”廖小蝶亲亲热热挽着王氏入座,亲自捧筷盛汤;催促道:“都坐;坐下慢慢儿谈。咦?怎么不见表嫂?”

    王氏叹了口气,无奈答:“北上途中饱经艰辛;巧珍自幼娇生惯养;哪儿吃得了苦?一到西苍,她便累倒了,疲惫困顿精力不济;正在休养。”

    哈;等着吧;你们的苦日子才刚开头!廖小蝶解恨极了,嘴上同情道:“待会儿我去瞧瞧她。”

    “哎呀;好香!”郭煜欢欣雀跃;瘦小孩儿盯着菜肴拍掌;喜滋滋地说:“终于不用吃馒头了;我讨厌馒头,它难吃。”

    童言无忌,长辈们听着很不是滋味。

    王氏愁眉不展,怜惜说:“可怜煜儿才三岁,却跟着家里吃尽苦头。”

    “苦日子会过去的,您老多保重身体,总有苦尽甘来的时候。”廖小蝶恭顺贤惠,为老人盛了汤,又为小孩剥虾,笑问:“煜儿,吃个虾好不好?”

    郭煜乖乖坐着,迫不及待答:“好!”

    姜玉姝一边安排小叔子落座,一边粗略扫视:桌上除了鸡鸭鱼羊之外,更有边塞难得的鲜虾,煎炸酱炒烩炝炖,琳琅满目。

    美味虽美味,但太杂也太油腻了。她生性谨慎,不由得想:流放途中,干粮清淡至极,突然大鱼大肉,身体受得了吗?

    思及此,姜玉姝怀着担忧,耳语提醒了丈夫几句。

    专心考虑充军屯田事宜的郭弘磊回神,毫不犹豫,迅速抱起张嘴刚想吃虾的小侄子、塞进奶娘怀里。

    “二、二叔?”郭煜茫然呆住。

    其余人亦惊讶注视,郭弘磊摸了摸侄子脑袋,朗声告知:“早起我托人给你买了好吃的,搁在隔壁屋,你快去尝尝。”

    “啊?”郭煜咽了口唾沫,想尝尝眼前的山珍海味,却不敢违抗说一不二的威严叔叔,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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