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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女子措手不及,一边呼救,一边阻拦。
但迟了一步,王巧珍灰心丧气,脑袋猛地撞向树干,耳朵里“嗡~”一下,霎时天旋地转,整个人无力歪倒。
同伴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搀起人。
“嫂子?嫂子?”
“快去请方大夫来救人!”姜玉姝蹲下,掏帕子的手微抖,迅速按住冒血的伤口,焦急道:“你怎么这么傻?别的不说,光想想煜儿,你也不该寻死啊!”
王巧珍瘫软靠着树,血泪交流,绝望地喃喃:“我受不了了,真真受不了。谁也别拦着,让我死……死了好,死了倒干净。”
血从姜玉姝指缝里溢出,温热泛腥,熏得人白了脸,她恐吓道:“干净?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荒郊野外,可能有孤魂野鬼,甚至厉/鬼,死在此处休想干净。嫂子是郭家长媳,上有老下有小,千万要振作,好好儿活着。”
王巧珍凄惨一笑,“不了,一死百了,等我咽了气,立马去投胎,省得余生受苦。”
“你——”姜玉姝绞尽脑汁,顺着对方话头,严肃问:“嫂子真是糊涂了。据我所知,经书上明明说‘人活一生难免受苦,避不开躲不过’,假如你以死逃避今生苦难,来世将承受双倍以偿还!这你怕不怕?”
“不怕。”王巧珍无法承受家逢巨变,死意已决,听不进任何劝言,拼命一挣,狠狠道:“你别拦着,让我死!让我死!”
这时,官差及郭家人闻讯赶到。
“怎么回事?”张峰黑着脸,手按刀柄喝问:“寻死的是谁?”
郭弘磊先吩咐:“方胜,快去救人!”而后才答:“回大人,那是罪民的大嫂王氏。”
张峰板起脸,淡淡道:“才走不到一天,她寻什么死?老刘,去瞧瞧,假如死了就按规矩处置,免得耽误赶路。”
“明白。”副手刘青领命而去。
作为一家之主,郭弘磊责无旁贷,拱手道:“大人息怒,罪民立刻去劝诫家人安分赶路!”
张峰草草一挥手,点了点头。靖阳侯府绵延近两百载,勋贵家族之间世交姻亲关系盘根错节,外人理不清,故眼下郭家虽失了势,他却仍顾忌,并未动辄打骂犯人。
草丛旁
“方大夫,如何?”姜玉姝右手沾了鲜血,正使劲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流放前,郭家上下早有准备,金疮跌打药等物人人都带了些。方胜年逾而立,是家生子,原本专给侯府下人看病。此刻,他满头大汗,忙碌为王巧珍包扎伤口,简略答:“幸亏世子夫人体力不支,无力撞破脑袋,故并未伤及性命。但须得歇息几天,才好得快。”
流放途中,哪儿有条件休息养伤?姜玉姝蹙眉沉思,见丈夫疾步赶来,不等对方发问,便道:“你放心,嫂子性命无碍。”
“伤得厉害吗?”郭弘磊弯腰审视。
姜玉姝答:“血流了不少,需要静养。”
王氏等人随后赶到,她痛心疾首,劈头责骂:“巧珍,你忒糊涂了!你一死,煜儿怎么办?可怜我的孙子,刚没了爹,如今做娘的又寻死!”
第194章 大哭宣泄()
此为防盗章
“论‘弱’; 弱质女流比四弟瘦小多了。”
郭弘磊拎着盘成圈的铁链锁; 沉甸甸,“咣当”搁在板车上。他看着母亲; 既失望又头疼,偏偏碍于孝道不宜直白顶撞,以免激怒老人; 闹得影响赶路。
“你们都下去。”郭弘磊挥退下人,隐忍道:“这辆板车; 是专为家里的‘老弱伤病’向张大人苦求通融才得来的。孩儿自不必说; 连她也没要求坐。莫非四弟比他二嫂更柔弱?”
姜玉姝愣了一下; 才明白“她”是指自己。
王氏被次子的问话噎住了,勃然变色; 厉声问:“弘磊,你这是在跟谁说话呢?”
“母亲——”
王氏昂首打断:“哼,原来你还记得我是‘母亲’?”
郭弘磊生性内敛,惯常面无表情; 平静答:“孩儿怎么敢忘?马上要赶路了; 还请母亲辛苦照管嫂子、煜儿和三弟。”
王氏皱眉; 百思不得其解,耳语质问:“一口一个‘三弟’,不知道的人; 恐怕以为你也是姨娘生的!”
姜玉姝实在听不下去了; 叹道:“老夫人; 消消气; 要怪就怪我们只求得一辆板车。”
郭弘磊毕竟年轻气盛,目光锐利,沉声表明:“孩儿从不管李姨娘或是张姨娘,只知道父亲有四个儿子!总不能任由三弟操劳发病吧?流放乃刑罚,意在惩治犯人,四弟体格强壮,官差岂能容他坐在车上?”
“你、你这逆子——”王氏气得说不出话。
眼看母子俩要争吵,姜玉姝不便拉婆婆,只能拽了拽丈夫袖子,打圆场道:“好了,都少说两句。老夫人一向最是慈爱,肯定会关照三弟的。”
“慈爱”二字砸下来,王氏欲言又止,憋得脸色十分难看,冷淡盯着姜玉姝。
这时,畏缩杵在一旁的郭弘哲鼓足勇气,慢慢凑近,嗫嚅说:“我、我走得动的,理应让四弟坐。”
郭弘轩偷瞥瞥二哥,叹了口气,谦让道:“不必了。三哥,还是你坐吧,我跟着二哥走路。”
“很好!那就这么定了。”郭弘磊扭头一望,催促道:“张大人来了。阿哲,赶紧上去坐好。”语毕,他不由分说,先把病患推上板车,而后拿了两个包袱塞给弟弟,朗声嘱咐:“帮四弟和你二嫂拿着包袱!”
“啊?哦,好。”郭弘哲忙不迭抱紧包袱。
姜玉姝提醒道:“不用抱着,搁腰后靠着吧,减轻颠簸。”
郭弘哲言听计从,并执意接过二哥的包袱。而后,他低下头,静静缩在角落里,没敢看嫡母一眼。
这时,张峰大踏步赶到,按着刀柄吩咐:“启程。”
副手刘青便高高扬手,凌空“噼啪”甩了个响鞭,吆喝道:“日行五十里,走了!”
晨风凉爽,日上树梢。
“又委屈你了。”郭弘磊饱含歉疚。
姜玉姝笑了笑,一本正经道:“没什么,我倒更乐意走走,练好了身体才能屯田。假如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下地呢?”
“等到了西苍——”郭弘磊停顿。
“怎么?”
郭弘磊摇摇头,“没什么。到时再说。”他回头招呼,“四弟,快点儿!”
“哦。”郭弘轩无精打采,焉巴巴。
有了板车,老弱伤病不再拖慢行程,姜玉姝原以为能快速抵达下一驿所。
然而,她错估了自己和多数人的体力!
日暮西斜,漫长的官道延伸向远方。
每当上下坡时,腿部和腰部剧烈酸胀疼痛,几乎无法弯曲,万分难受。
莫说五十里,大家闺秀何曾日行过十里八里?姜玉姝和丫鬟互相搀扶,一步一步,颤巍巍地下坡,简直步履蹒跚。
“嘶,唉哟。”大腿尤其酸疼,僵绷得扯不开。姜玉姝狼狈咬着牙,频频倒吸气,根本轻快不起来。
“姑娘忍忍,官爷说驿所就快到了,晚上奴婢拿药油给您揉揉。哎呀,腿好酸,怎么这么疼!”翠梅也腰酸背痛,步子迈大些,便龇牙咧嘴。
姜玉姝掏出帕子,胡乱擦了擦汗,感慨道:“四体不勤,忽然日行五十里,一开始真够难受的!不过,熬过七八天,估计就适应了。”话音刚落,她面前突横现一宽阔后背,尚未回神,整个人已经趴在那背上了!
“哎——”彼此紧贴,姜玉姝被陌生的体温烫得手足无措,“不、不用,我还是自己走吧,你这样太累了。”
郭弘磊背着妻子,步伐稳健,浑不在意道:“无妨,你才多重?别逞强了,困就睡会儿。”
睡?怎么睡得着?姜玉姝道了谢,双手小心翼翼放在对方肩上。
习武之人敏锐。背负着软玉温香,娇弱女子呼吸清浅,一下下落在自己后颈,似绒绒羽毛拂过……郭弘磊顿感燥热,暗中调整气息,越走越快。
“二哥,等等我!”郭弘轩大汗淋漓,苦着脸,一溜小跑追赶兄长。
姜玉姝本以为自己不可能入睡。
但不知不觉间,她意识模糊,神智逐渐消失,酣眠了半个时辰!
“姑娘?姑娘醒醒,驿所到了。”翠梅附耳告知。
“嗯?”姜玉姝半睁开眼睛,眸光朦胧,回神后一咕噜下地,尴尬道:“抱歉,我睡着了。”
“客气什么?我照顾你是应该的。”郭弘磊站定,出神地仰望门匾,嗓音低沉浑厚,缓缓道:“沧山驿,北上的第二个驿所。离都城越来越远了。”
姜玉姝会意,宽慰道:“有朝一日,我们未必不能重回都城!”
“没错。”郭弘磊转瞬振作,把所有悲缅深藏于心底。
夜间
“怎么样?”姜玉姝满怀期待,奔近相迎。
郭弘磊返回,端着一个小炕桌,桌上有烛台和文房四宝,放在较安静的墙角。
姜玉姝挽袖磨墨,笑盈盈说:“辛苦你啦。”
“这屋里干草多,用烛火千万要小心走水。”郭弘磊一边叮嘱,一边盘腿而坐。
“知道!可不敢不小心。”
小夫妻对坐,郭弘磊凝视妻子,“你是要写家书吧?”
“对。除了家书,还想记录一些事。”姜玉姝干劲十足。
郭弘磊点点头,铺平纸,提笔蘸墨,行云流水般写下“岳父母大人膝下敬禀者”一行字,笔锋遒劲,力透纸背。他埋头写信,低声说:“我曾听玉姗提过你不大通文墨,有什么话想告诉长辈的?你说,我帮你写。”
“什么?”姜玉姝一脸错愕,诧异问:“姜玉姗她——妹妹居然说‘我’不通文墨?乃至不会写信?”
郭弘磊笔尖一顿,懊恼抬头——
西苍远在边塞,三千里漫漫长路,限两月走完。
——不知能否视为蜜月之旅?
姜玉姝身穿孝服,背着包袱,未佩戴任何首饰,更未施脂粉。她生性坚韧,苦中作乐,暗忖:既来之,则安之。索性把它当成蜜月之旅!
以活着抵达西苍为目标的特别旅行。
押解犯人的官差们均佩刀,为首者名叫张峰,其副手叫刘青。
张峰黝黑健壮,一挥手,吩咐道:“把他们锁上。”
“是!”刘青高高瘦瘦,一溜小跑,高声喊道:“按律,押解途经繁华闹市时,为防犯人趁乱逃脱,必须捆/绑!”
一声令下,几个官差立即抖开两条细铁链,此链每隔尺余便设一锁,用以呈串状束缚犯人。
张峰催促道:“快点儿,都麻利些。规矩是日行五十里,假如超出两个月,我们挨罚,你们也将受到西苍州府的惩治!”
两根细铁链,需两个人领头。
因株连而遭流放,已是倒了大霉,再被铁链捆着走出都城,游街示众,遭人耻笑,简直颜面扫地。
谁肯领头?
霎时,众下人面面相觑,个个恓惶沮丧。
郭弘磊毫不犹豫,挺身而出,递出了右手,官差立刻“咔哒”给锁上了。随后,他扭头看着家人,平静地招呼:“四弟,来,咱们兄弟俩领头。”
“二哥,我、我——”郭弘轩脸红耳赤,十指哆嗦,惶恐至极。他十四岁,正是争强好胜的年纪,不愿上前,可也不敢拒绝。
王氏一向养尊处优,此刻倍感屈辱,抬不起头。她心疼嫡幼子,忙道:“轩儿还小呢,序齿也该是弘哲!弘哲,快去!”
“啊?”郭弘哲吓一大跳,支支吾吾,脸唇泛白,瞬间急得快发病了,不知所措。
郭弘磊盯着两个弟弟,宽慰道:“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这没什么的。”
“快!”官差抖了抖铁链,提醒说:“趁这会子人少,赶紧出城,否则等天一大亮,可就人山人海了。”言下之意是将更难堪。
这时,姜玉姝下定决心,一声不吭,上前与丈夫并肩,果断伸出右手!
195。峰回路转()
此为防盗章 “其实; 我根本没脸再见表哥了。”姜玉姝内心无比冷静; 举起帕子捂住眼睛,佯哭假泣; 一鼓作气; 委屈地倾诉:
“一则含冤受屈,二则辜负了表哥; 三则父亲居然不相信女儿是清白的!四则,因为声名狼藉; 屡屡遭人鄙夷嘲笑。天呐; 我活在世上,究竟还有什么意思?连父亲都怀疑女儿; 我不如死了算了!呜呜呜……”
姜世森焦头烂额; 懊恼质问:“我什么时候怀疑过你了?”
姜玉姝精神一震; 立即放下袖子; 睁大故意揉搓出泪花的眼睛,屏息问:“如此听来; 父亲是相信女儿了?”
“哼。”姜世森一拂袖; 背负左手,右手捻须,皱眉答:“你若真是那等贪慕富贵、为了嫁进侯门不择手段的孩子; 休想为父理睬你的死活!”
姜玉姝困惑不解,纳闷问:“您既然相信我是无辜的; 为什么要逼我嫁给郭二公子?”
“傻丫头。”姜世森耐着性子; 无奈地解释道:“丑事发生在寿宴上; 你与弘磊非礼亲密的样子,被好些宾客瞧见了,闺誉尽毁,无法挽回。不嫁给弘磊,还能嫁给谁?除了弘磊,哪个青年才俊愿意娶你?”
姜玉姝不假思索,脱口答:“难道我就不能一辈子不嫁人吗?”
“又胡说!天底下的父母,哪有不给女儿找婆家的道理?假如你终生不嫁,就给我剃了头发做尼姑去,省得丢人现眼!”
男女授受不亲,一旦逾矩,后果这么严重?姜玉姝呆若木鸡,完全无法理解。她按捺焦躁,恳切问:“关键在于我是被陷害的,您就不管管是谁阴狠诬陷了女儿吗?”
姜世森勃然变色,拉长了脸,极度不悦,愠怒反问:“莫非你想闹得娘家不安宁、让娘家上上下下也名誉扫地?那样你才心满意足?”
“我——”
“够了!”姜世森昂首,不容置喙地命令:“此事揭过,不准再提!郭家虽然败落了,但弘磊年纪轻轻,日后未必不能重振家业,你用心同他过日子。只当你从未许配给文沣罢。”
——郭弘磊再也听不下去了,转身悄悄离开。
习武之人脚步轻,他双手捧着茶盘,指节泛白,险些捏碎红漆木料。
兴冲冲地赶来,此刻却如坠冰窟。
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以死明志?
对于和妻子定过亲的裴文沣,郭弘磊仔细打听过,得知对方是岳父原配的娘家侄子,江南人士,据说乃文雅书生,曾上都城求学数载,前年回家温书应赴乡试了。
如无意外,他本应该娶二姑娘玉姗,不料阴差阳错,最终娶了姜玉姝。
造化弄人。
郭弘磊昂首阔步,走远后站定缓了半晌,另择小径入园。
姜氏父女仍在原地谈话:
“玉姝,你要知好歹,懂得惜福。”
姜世森谆谆训诫,苦口婆心地说:“莫忘了,那日事发后,当着众亲友的面,为了挽救名誉,我不得不动家法责问你,但才打了几下,弘磊便挺身而出、主动承担责任,坚称是他自己酒后失礼冒犯佳人,并一力促成亲事。他的气度,委实少见,配你绰绰有余。”
至此,姜玉姝恍然大悟:父亲顾全大局,一心维护家族名誉,装聋作哑,将错就错地牺牲长女,保全了其余人,以免牵出更多麻烦。
她暗中叹气,忿忿不平,万分同情原主。但眼下流放在即,另有要务,暂无暇追究往事。
“别哭了,叫外人看着不像话。”长女自幼乖巧孝顺,姜世森不是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