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上头宫殿里的光射进来,明哲戟忙用手挡住脸。
两人踏着石阶走到地上,明哲戟认出这是舒辛在永乐宫的卧房。
密道的出口,正是角落里一处不起眼的大理石地砖。
再看到别离了一年的皇宫,明哲戟心里百味杂陈,她这一回故地重游,不是以主人的身份,而是一个不速之客。
“你寝宫里怎么连一个看屋子的人都没有?”
舒辛帮明哲戟整理了衣衫,替她擦掉额头上的细汗,一边对她笑道,“大概是我们运气好。”
138|11。6()
舒辛生怕他的话没有打动明哲戟,才要上前一步抓她的肩膀,就听到门外有响动。他赶忙拉下床帐,将明哲戟安置在床上,整理衣衫走到门前。
从外头走进来的两个侍子一看到舒辛,吓得齐齐跪在地上,“皇后殿下。”
舒辛趁他们惊诧不知所措,就挥手把他们支出去,“你们且同皇上禀报,就说我回来了。”
等侍子们诺诺应声,匆匆忙忙地跑出去,他就赶忙取衣服换。
明哲戟在床上听到门开门关,就悄悄从床上走下来。四周一瞧,只有屏风后窸窸窣窣,她就猜到是舒辛在里面换衣服。
明哲戟心里好笑,“你叫人去禀报四妹你回来了,我是不是要回地道里藏一藏?”
舒辛手忙脚乱,半晌也没弄好袍子,又生怕明哲戟躲出去,就慌慌张张地从屏风后面跑出来阻拦她,“你不用藏,待会待在我床上就是了。”
明哲戟看他样子狼狈,忍不住上前帮他把衣服整理了,“才刚入夜,又不是就寝时分,你放了床帘,难免会惹人疑惑。”
舒辛一皱眉头,“胧夜从前来永乐宫,只是找我说话,不会靠近床边一步。”
明哲戟笑道,“还是不要冒险了,你且打开地道,让我去藏一藏。下面黑漆漆的,我哪也去不了,你也不用担心我跑了。”
舒辛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答应,究其原因,是他不想让她知道打开密道的机关在哪里。他径直走到床边的衣箱处,找出一套宽大的袍子递给明哲戟,“你先换上这个,妆容也不必担心,只解散了头发躺在床上就是,若胧夜真掀了床帘,你且背对着帘帐就是。”
明哲戟执拗不过,只能遵照舒辛的话行事。她才在床上躺好,就听到门外禀报,“皇上驾到。”
明哲戟已经十年没见过明哲弦了,可她一下子就听出了她的声音。
“朕还以为皓钰这一去就不会回来了,还好我没忙着叫底下的人着手准备国葬。”
舒辛默然不语,等明哲戟坐上高位,他才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皇上恕罪。”
明哲弦也不叫平身,只居高临下地打量他半晌,轻声嗤笑道,“你这一趟出去,竟憔悴成这副模样,可悲可悲。朕好奇的是,你是怎么一去一回悄无声息的。”
舒辛抬头看了一眼明哲弦,见明哲弦一脸玩味,就笑着回一句,“是舒家的暗卫裹挟我来去皇宫的。”
明哲弦一脸的额不可置信,“就算你舒家养了一等暗卫,瞒得过御林军,却瞒不过修罗堂。他们就算长了三头六臂,通天的翅膀,也没那个本事让你自由来去皇宫。”
舒辛明知明哲弦是在试探她,又怎么会说出实情,“皇上圣明。”
明哲弦猜到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就不再勉强,只收敛笑意正色道,“皓钰当真用全副身家换了皇姐的尸首回来?”
“是。”
“人呢?”
“葬在北琼了。”
“什么?”
明哲弦一拍龙椅,起身对舒辛喝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
“你疯了?千里迢迢跑到容京,交付了身家财产,就只为把她葬在北琼?”
舒辛一声长叹,“臣起初的确是打定了主意要将如月带回帝陵安葬,可离开北琼之前,臣又改变了主意。如月对闻人桀一往情深,她的孩子也夭折在容京,臣猜她就算死也不想同孩子分离。所以到金城之前,臣就命人将如月的尸首火葬。”
明哲弦气的七窍生烟,冲下来捏住舒辛的衣领,眼神尖利的像一把刀,“你把我皇姐烧了?”
舒辛一声冷笑,“胧夜还当如月是你姐姐?”
明哲弦咬牙切齿地看着舒辛,看了一会,却收了怒意笑出声来,“你不会烧皇姐,你怎么忍心烧皇姐,你怕我对她不利,才把她的尸身藏起来了。我笑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死都死了,我还能对她做什么。我劝你早早迁她入帝陵安葬,别耍花样。”
舒辛退后一步,负手笑道,“当初我要接如月回来,皇上还百般阻拦,你要我怎么信你。”
明哲弦冷眼看了舒辛半晌,转身回上位去坐;舒辛甩甩衣袖,作势要跪回地上。
二人之间暗潮汹涌,剑拔弩张,最后还是明哲弦摆一摆手,“不必跪了。若皇姐的尸身还在,你我相安无事,若你真的把她……我一定不会饶了你。”
舒辛笑而不语,眉眼间似有嘲讽之色。
明哲弦轻哼一声,“我知道你恨我用计逼走她,拆散你们夫妻。可据我所知,那个时候她心里喜欢的是闻人桀,不是你。一年前我设计让皇姐去见金城,也是为了成全一对有情人。”
舒辛面无表情地看着明哲弦,“皇上为了成全一对有情人,还做了别的事吧,譬如假借我之名,派人刺杀闻人桀。”
明哲弦面上不动声色,“闻人桀会答应带兵对西琳施压,助我夺位的条件,就是我向她许诺了皇姐。他怕得到了她的人却得不到她的心,才叫我派修罗使故意演那一出戏。之后的事,你猜也猜得到。”
他们两个人说的话,明哲戟听得一清二楚,她心里除了吃惊,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又或是被欺骗的不甘,又或是对闻人桀的失望,又或是她得知明哲弦并不是真的想置她与死地,心里如释重负。
舒辛却满心怨愤,他与明哲戟相处的这些日子,她虽然没有明说她与闻人桀是怎么在一起的,可他料定两人关系的转折必定与那几次所谓的行刺有关。
特别是在明哲弦与闻人桀联手把他冤成对明哲戟赶尽杀绝的罪魁祸首之后。
明哲弦见舒辛面有怒意,就忍不住嘲讽他道,“这一年里,除了同皇姐有关的事,也难见你因为什么变色。人都去了,你做出这一副痴情的样子给谁看,只怪你在她还在的时候没有使出浑身解数,才让一个外族人有了可乘之机。”
舒辛被戳到痛处,一双手都攥紧了,“说到让一个外族人有可乘之机,我劝皇上谨言慎行,你要是逼我逼的太紧,我恐怕就没心思陪你演戏了。”
明哲戟在里面听的不明所以,稀奇的是舒辛说完这一句,明哲弦果然就不再呛声。
二人压低了声音咕哝了几句,明哲弦就吩咐摆驾回宫。
她前脚刚走,宫人们就鱼贯而入,手里拿着抹布扫帚,在外殿打扫起来。
舒辛皱了皱眉头,到底还是没有阻止侍从动作,只叮嘱他们不要靠近床边。
侍从们看着落下的床帘,心里都有些好奇,可既然舒辛吩咐了,他们哪敢造次。
明哲戟在床上等的心急如焚,她明明听到外头有人来来去去,生怕哪个不懂规矩的掀了床帘。
等宫人们把内殿外殿洒扫一遍,舒辛才叫人都退出去。
他掀开床帘的时候已经预感明哲戟会生气。
果不其然,四目相对时,他看到的就是明哲戟怒气冲冲的一张脸。
舒辛忙低头赔笑,“等急了?”
明哲戟咬牙冷笑,“换你来试试?”
舒辛生怕明哲戟恼羞成怒,就靠近一步对她笑道,“我多日不在宫里,让他们进来打扫一下也好。如今人都出去了,你要是生气就骂我几句。”
明哲戟心里疑惑,也顾不上兴师问罪,“你说陪胧夜演戏是什么意思?”
舒辛挑了挑眉,顾左右而言他,“你想要一张什么样的脸,俊俏出众的,还是不引人注意的?”
明哲戟恨他岔开话题,就低着头穿鞋下地。
舒辛见她往密道的方向去,也不阻拦,只笑着看她对那一块地砖钻研。
明哲戟鼓弄了半天,也没找到打开密道的机关,急的脸都红了,“你是逼我从正门走出去吗?”
舒辛这才走到明哲戟身边,拉着她的手安抚她,“密道的机关,我实在不能告诉你。易容的脸皮,来之前我已经吩咐他们去准备了,今晚就会送进宫。至于我陪胧夜演戏的事,原本与你我都无关,只与她夫君有关。”
明哲戟听他这么说,心里也猜出了七八分,就不再多问。
宫人送来晚膳,两人都不再置气,坐在一起先填饱肚子。
一整天两个人走的精疲力尽,吃了饭就双双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舒辛本来一直缠着明哲戟说话,说着说着就听不到她的回话了。
暗卫送来□□,舒辛偷偷拿着那张假脸在明哲戟脸上比划几下,见她没有醒过来的意思,才越发大胆,把整张脸皮贴到她脸上。
换了这么一张脸,果然普通到扔到人堆里就看不出来了。
唯一麻烦的是明哲戟的一双赤眸。
他要怎么做,才能隐藏烈火的颜色。
139|11。6()
明哲戟虽十分不情愿,却拗不过舒辛,只能每日戴他为她准备的假脸。
她原本就身量不矮,穿上侍子的衣服,又换了一张普普通通的脸皮,勉强也能瞒天过海。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的眼睛。
前几日都相安无事,可纸包不住火,渐渐就有流言从永乐宫传出,说皇后殿下从外头带回一个侍子,时时带在身边形影不离,十分宠爱。
明哲戟万没料到第一个找上门的会是舒景。
她们见面的那一日本是欧阳驰的生辰,晚宴上人多眼杂,舒辛就没有冒险把明哲戟带在身边。
明哲戟本在永乐宫看书,舒景进门的时候悄无声息,特别吩咐下面的人不要惊动。结果她看到她的时候反应就慢了。
舒景见明哲戟不跪她,心中越发笃定她之前的猜想。
两人面对面站了半晌,舒景望着明哲戟冷笑,“你不知道我是谁?”
明哲戟摇头答一句,“不知道。”
“舒景的名字你总听过吧?”
明哲戟见她咄咄相逼,明摆着就是要她行礼的意思,索性就不应声。
舒景轻哼一声坐上主位,“自从我听说皓钰从外头带回一个赤眸的侍子,心里就疑惑,你的样貌虽然改变了,清冷的气质却骗不了人。从前只有别人跪你,哪里有你跪别人,如今地位翻转,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明哲戟也不辩解,舒景见她毫无反应,难免有些恼怒,“因为你一个亡国之君,败掉舒家三成的家产。早知留你会惹出这么大的祸患,我当初真不该一念之仁。”
明哲戟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舒景用尽强词,效果甚微,不得不放低姿态,“陛下不要怪我话说的直白,我知道你一定记恨我襄助皇上谋夺你的皇位,可以陛下当初的身体状况和决断力,实在不适合再坐在龙椅上。”
明哲戟终于开口回一句,“臣有臣纲,伯爵虽位高权重,却始终是臣,谁做皇帝不该由你做主。”
舒景从上到下打量明哲戟一遍,挑眉笑道,“果然是陛下。”
明哲戟望着舒景冷笑,“伯爵从见到我的第一眼就猜出我的身份,我又何必狡辩。”
舒景笑道,“我没见到你之前就已猜出你的身份。皓钰花了那么多钱买人回来,却死不见尸,巧合的是宫里莫名多了一个外来的赤眸宫人,受尽他宠爱,让我如何不心疑。”
之前舒辛对外的说辞是他带回来的侍子与明哲戟的眼睛很相像,所以才得他另眼相看。可惜瞒得过明哲弦,却瞒不过舒景。
“伯爵特别来见我,自然是有话要说,你直说就是。”
舒景一脸正色,“明人不说暗话,我无意对陛下不利,可如今尘埃落定,西琳新主入朝,你若还呆在宫中,对谁来说都不是好事。”
明哲戟面无表情地回一句,“若非不得已,我也不想留在宫里。”
舒景不耐烦地一挥手,“我猜到是皓钰强留你在他身边的。我从前就恨他对你执迷不悟,如今更为了一具尸体,做出这等蠢事。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请陛下高抬贵手,不要在纠缠他。”
明哲戟何尝没想过自去,这些天她一直都在犹豫。她的心在理智与情感之间左右摇摆,舒景的话给了她最后一击。
舒景见明哲戟不动声色,心中越发焦急,“皓钰承诺陛下什么,我大概也猜得到。无非是说他会找一个退身策,摆脱皇后之位。我现在就告诉陛下,这是不可能的事,舒家有舒家不能放弃的东西,未来的皇储必出自皓钰。”
明哲戟想到多年以前,舒辛玩笑一般对她说他们该为皇储努力的情景,忍不住就笑了一笑。
舒景见明哲戟面上浮出一丝笑意,心里越发没底,“陛下笑什么?”
“当初我归还那一只龙凤镯的时候,就暗自期盼皓钰与胧夜破镜重圆,直到如今,也是如此。”
舒景点头道,“既然如此,陛下就离了容京。皓钰虽痴情,可若你这一生都不再与他见面,他也终究会死心。他之所以会用天价买下你的尸首,不光是对你有情,更是对你有愧,他一直认定是舒家欠了你。”
明哲戟摇头道,“成王败寇,没有所谓的谁欠了谁。伯爵说的话我都明白了,请你放心。”
舒景当下就安下心来,“如此最好,也省了我许多口舌。今日宫里人来人往,是最好的时机,请陛下换了衣服,这就跟我走。”
明哲戟明知无力回天,索性也不抗争,接了舒景递过来的衣服,自去屏风后换了,打扮成她侍从的模样,低头跟出门。
舒景带着人径直出宫,一路上遇到权贵官宦,她也面不改色,与人往来欢谈。
几个都是故人,明哲戟原本还心怀忐忑,三番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但心完全是多余的。且不说她的样貌不似从前,就算她真的顶着本脸,跟在舒景身后,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从前她都站在高处,如今落到平地,才有幸得见这些人的另副嘴脸。
说是吃惊,也不尽然;说是失望,也不确然。人情冷暖,本就如此。
出了宫门,舒景顾自上轿,几个侍子也上了后面的车。明哲戟不好同他们挤在一处,就徒步跟在轿子边,一路走到伯爵府。
即便之前在密道穿行的那几个时辰,她也不觉得路如此难走。她这一年虽变换了身份,放低了姿态,到底还不曾试过被人如此轻贱。
下轿时,舒景特别扶着明哲戟的手,面上的笑容晦暗不明,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音量说一句,“陛下以为我小人得志?”
明哲戟笑的云淡风轻,“伯爵是否小人,只有伯爵自己知道。人之贵贱,不全在身份,而在于心。”
舒景把明哲戟的手又捏紧了些,拉着她一路进府。
明哲戟被迫穿了寻常衣服,带着舒景为她预备好的棉布包裹,坐进马车一路出城。
马车连夜赶路,走到日出时,已不知行了多远。
跟随明哲戟的除了车夫,还有两个骑马的暗卫。
明哲戟一夜未眠,只在凌晨时才略略闭眼歇了一歇。她不知道这几个人要把她带到哪里去,就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