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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秀像木偶一样,身子不动,脸上也只是冷;华砚拉她胳膊,她也没有半点回应。
她怀里有四千多两的银票,有一些是自己带的盘缠,有一些是南瑜的亲眷送给她花用的。
华砚等不住,伸手将她怀里收着的银票都掏出来,亮给老鸨过目。
陶菁抚了抚嘴唇,轻轻拍了两下手,从侧门走进来五个小厮,每人都捧着一个箱子。
陶菁走过去打开两只箱子,里头各是一千两纹银,“这样的下人外头还有几个,不管是叫一千三百零一还是四千三百零一,我都出得起,再抬下去,恐怕白白便宜了赵妈妈。”
毓秀将银票揣回怀里,拉住还想再开口的华砚,“他是有备而来,看来我们是争不过了,争不过就不要争了,刚才是我酒后失性,胡言乱语,连累你跟着我尽失风度。”
华砚反倒被激出斗志,“我现在传信回王府,让他们送银子来。”
毓秀万念俱灰,只是摇头,“算了……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刚才在后堂,风一吹我就想清楚了,你说得对,我的身份不适合在青楼里争风吃醋。”
华砚黑着脸不发一言;陶菁瞥了瞥毓秀,见毓秀两眼直直的不看他,他脸上的表情才有点僵硬。
老鸨点算了一千三百零一两银子,拍手叫成交。
蓝荞在叫嚷声中走下堂,当着众人的面与陶菁喝了交杯酒。
陶菁与蓝荞成了礼,大堂里又喧哗起来,两个人在毓秀眼里虚成一对影子,她嘴里喃喃一声轻叹,“他同我都没喝过交杯酒……”
毓秀撑不住往华砚身上靠,华砚拉她的手,凉的像一块冰,他把她抱在怀里,用貂袍把整个人都包住了,叫她还是不应。
毓秀不是没有意识,只觉得全身累的动也动不了。
客人们看完热闹,走的走,留的留,还有一些围上来看晕倒的毓秀。
老鸨见华砚神色慌张,忙跑来问怎么了,华砚顾不得同她周旋,将毓秀拦腰抱起就往门口走。
陶菁目光闪烁,只远远看着。
蓝荞快步追上华砚,“小姐是不是不舒服?公子若不嫌弃,将她先扶到奴家房中歇歇再走不迟。”
华砚皱起眉头,心说我怎么可能不嫌弃,“她身子不爽,要请大夫,我先带她回去再做打算。”
蓝荞笑道,“二位想必是坐轿来的,外头风大雪冷,姑娘病着,不宜坐轿,不如我叫他们备辆马车,多铺几层暖被,你们用些热热的米粥小菜再上路?”
从寻仙楼回府也用不了多少功夫,华砚关心则乱,竟觉得蓝荞说的也不无道理,他看看杵在楼梯角看着他们的陶菁,就抱着毓秀走了过去。
第7章 。7()
蓝荞本想亲自送华砚进房,却被几个客人绊住说话,只好由陶菁出面,带二人上楼。
外堂喧声吵闹,花魁房里却一片寂静,烛火昏暗,像被人刻意灭掉了几盏。
毓秀躺在床上,手脚渐渐回暖,华砚坐在床边喂她吃粥。
陶菁在桌前自斟自饮;蓝荞送客回房,走到他身边小声说了几句话;陶菁勾唇一笑,倾身与她耳语;远远看来,二人倒十分的缠绵和睦。
毓秀进了暖食,渐渐恢复一些力气,就撑着身子下床,对蓝荞鞠一礼,“多谢姑娘照拂。”
她的话说的沉静淡然,仿佛彼时纵情失态的是另一个人。
蓝荞惶惶回拜,“小姐言重。”
华砚见毓秀恢复如常,心中大石落定,一边帮她披上貂袍,一边对蓝荞笑道,“不敢再叨扰,我们就此告辞,来日再登门拜谢。”
毓秀走到门口,又转身对蓝荞道,“你我虽是初见,我也看得出你是个不凡的女子,彼时多有得罪,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蓝荞受宠若惊,“尊上如此宽厚,叫奴家如何担待得起?”
一语毕,忙又加了句,“尊上要同公子说几句话吗?奴家与华公子回避就是。”
华砚诟病蓝荞自作主张,可他一扭头就看到毓秀眼眸闪闪,似有期待之意,这才叹着气与蓝荞一同退出门。
好不容易得了独处的时机,毓秀却不知说什么好,良久,她才轻声道一句,“你若真喜欢那位姑娘,带她一同回去也无妨,我会放你出去,让你成家立业。”
陶菁默然不语,只看着她冷笑
毓秀面上更多了几分怆然,“我这一病,恐怕要将息几日才能痊愈,等我养好身子回西琳之时再来找你,你想回去,我们就一同回去,要是你不想回去,我也不会再强迫你。”
她说完这几句,就伸手去开门,手刚碰到门栓,身后就传来陶菁清冷的声音,“君子成人之美,说来容易,世事无常,最难管得住的是自己的心……”
陶菁说话已走到窗前,再不看她一眼;毓秀长长叹了一口气,低着头开门走出去。
日子一天比一天冷,毓秀一病就是半月余,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她不想在南瑜多停留,就吩咐华砚收拾行装预备回西琳。
陶菁时时在寻仙楼徘徊,白日与蓝荞吟诗作画,弹琴下棋,晚间便揭牌留宿,在外人看来,二人如一对神仙眷侣,日子过的无上逍遥。
毓秀再来寻仙楼时,人已瘦了一圈,形容憔悴,着实让人心疼。
陶菁脸上虽不动声色,却并非无动于衷。
老鸨备下酒席,请华砚与毓秀同桌坐了,寒暄几句,毓秀便开口问陶菁是否同他们一起回西琳。
陶菁灰着脸不答,老鸨不忍毓秀不安,直言相告,“陶公子花三万两替蓝荞赎了身,只等你们一同上路。”
毓秀惊的瞪大了眼,三万两,陶菁从哪得来那么多钱,他既然这么有钱,之前又为何伏低做侍从。
华砚得毓秀首肯,催促陶菁快些上路,陶菁一双眼只盯着毓秀,“蓝姑娘的妹妹来了,她们正在里头话别,姐妹情深,总要给人留些时间,何况待会我们还要迎个贵客。”
哪里又冒出来个贵客。
毓秀与华砚皆一脸茫然,见陶菁一副大敌当前的模样,只好耐着性子不再催促,请老鸨加菜开席。
三人慢慢吃了半个时辰,毓秀身子受不住,上楼借了间空房歇息,歪着歪着就睡了过去。
浑浑噩噩中,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一直追一个人,那个人走的很快,从头到尾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她拼命跑拼命追,却还是离他越来越远。
眼看着那个人连背影都一片模糊,毓秀心里怕极了,什么都不顾就喊出来。
“伯良……姜伯良……”
这名字压抑在心里压的她喘不过气,人人都知道她对姜郁的十年相思,可姜郁却从来没领过她的情。
不觉中,她的眼泪已经流了满脸,从小到大,她受的委屈有一半都是姜郁给的,剩下一半也或多或少同他有关系。
梦到尽头时,毓秀累的再也跑不动一步,被她追逐的人竟真的停住脚步,慢慢转过身来。
毓秀的心跳都停止了,虽然隔了那么远根本就看不清人脸,她也知道与她面对面的人不是姜郁。
毓秀一下子吓醒了,梦中的人影在眼前骤然放大,她狠狠地把眼闭上又睁开,看到的还是陶菁静若秋水的面容。
“笑染。”
开口叫人时,毓秀才知道自己嗓子哑了。
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莫非她在梦里叫的那些声“伯良”都是真的?
一摸脸,果然一片湿,毓秀当场就软了身子,不敢抬头看陶菁。
陶菁帮毓秀擦干两颊的眼泪,脸上的表情如嘲似讽,“你心心念念的人已经来了,就在楼下,华砚被他罚跪,你要是再不下去,他的膝盖恐怕就要跪掉了。”
毓秀错以为自己听错了,迷迷糊糊又问一遍“你说什么”;陶菁直直望着她,眼里的内容很复杂,“姜郁来接你了。”
接?
恐怕是抓吧,抓之前还免不了要兴师问罪。
毓秀身子一颤,白着脸就冲了出去,才跑到楼梯口,就看到楼下大堂正中站着一个人。
姜郁。
两月不见,他还是她朝思暮想的样子,剑眉高鼻,白肤薄唇,蓝眸中带着刺骨的寒,立在那里如松似柏,绝代风华。
论容貌,姜郁比不上陶菁;论性情,姜郁对人从来都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对毓秀更带着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和她虽然一起长大,他却从来也没有同她亲厚过,就算当初顶着压力跟他成婚,他也是秉持公事公办的态度。
姜郁的暖都给了别的人。
毓秀的腿一下子迈不动了,呆呆站在那里进退不能。
桌子旁站着不知所措的老鸨,另一边跪着华砚,华砚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个言笑晏晏的碧眼男子,手里拿着花生米,一颗一颗往华砚嘴里塞;华砚躲不过,只能被迫吃他喂的,动辄得咎的表情实在有些滑稽。
凌音也来了。
一时间,毓秀竟生出打退堂鼓的心思。
陶菁走到毓秀身边,拉住她的手;姜郁冷眼看着他们一步一步走下楼,双臂慢慢叠在身前。
毓秀踩着刀尖走到姜郁面前,内里烧开的水把五脏六腑都烫透了。
姜郁从前看她时大多都面无表情,对她的所作所为不满意了,就会换上这张冻死人的冰脸。
她最怕看到姜郁这幅模样,只要他这么看她,就算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她也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得出他对她的嫌弃。
毓秀不敢再与姜郁对视,丢盔卸甲地扭开脸。
几乎是在同时,姜郁屈膝向她行了跪拜大礼,叩首道一声,“皇上万岁。”
凌音丢了手里的花生米,也从凳子上跪下来,伏在地上笑道,“分别两月,臣对皇上十分想念。”
老鸨大惊,忙凑到陶菁身边悄声问了句,“这是怎么回事?”
陶菁淡然一笑,“受拜的是西琳天子,拜她的是她的皇后与贵妃,先前罚跪的是画嫔。”
老鸨嘴唇抖了抖,嘴里碎碎念叨,“她是西琳女皇?这小丫头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成了女皇?她是女皇,那你是她的……”
“我身份低微,同那三位可比不了。”
陶菁目光流转,望着毓秀的背影,长叹一声也跪了下去。
西琳献昌帝,复姓明哲,单名秀,表字毓秀,年十七继位。
明哲秀之母是西琳孝献帝,明哲弦。
明哲弦十八岁远嫁南瑜,和亲给南瑜二皇子欧阳驰做侧妃,二十八岁回国登基,忧劳勤政,为民所爱。
明哲弦生了两个女儿,长女明哲秀,是欧阳驰所出。
欧阳驰在明哲弦回西琳继承皇位后不到一年,就料理了在南瑜的差事,入西琳做了她的后宫,二人的典故也传为佳话,西琳无一人不称赞驰王爷有情有义,心胸宽阔。
明哲弦一生有几个宠爱的后宫,可她最在意的是她的舒皇后。
舒辛曾是明哲弦的伴读,之后被明哲弦的姐姐明哲戟求去做了储妃,后明哲戟登基,号孝恭帝,舒辛受封皇后,后宫除他,就再没有过别人。
孝恭帝虽专情,为人却专横跋扈,武断暴戾,将兄弟姐妹贬的贬,杀的杀,逐的逐,她自己误食丹药暴毙宫中,身后无子嗣。
西琳皇室无人,不得不去南瑜请回明哲弦克承大统。
明哲弦感念舒辛旧情,仍留他在宫中做皇后。
孝献十年,舒皇后病逝,谥号孝勤恭顺廉皇后,皇后身后留一女,就是孝献帝的二女儿明哲灵。
明哲灵表字灵犀,比毓秀小一岁半,舒皇后死前,孝献帝有意改封嫡女为皇储,却因皇后的苦苦哀求而作罢,这才保住毓秀的储君之位。
第7章 。8()
孝献十九年,明哲弦退位,与欧阳驰出宫。
可怜毓秀小小年纪,就被父母推上皇位,接下千斤重担。
对她来说,做皇帝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得到姜郁做她的皇后。
姜郁比毓秀年长一岁,两个人一同长大,算是青梅竹马。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个六岁,一个五岁,姜郁作为毓秀伴读的备选,入宫觐见。
与姜郁一同候选的,是神威将军的次子华砚,与九宫侯的四子洛琦。
洛琦比毓秀大两岁,他个子长的早,较同龄的孩子都要高大些,毓秀一见他就有了压迫感,当场就把他的机会给灭掉了。
华砚与毓秀同岁,脸圆圆软软的像包子,嘴角常留一丝暖笑,比女孩子还可爱,更巧的是他的发色眸色与毓秀相同,毓秀一见他就觉得亲切喜欢,就指定华砚做了她的伴读。
那时的毓秀对姜郁并没有多大印象,只记得他板着一张脸,眼睛又是寒冰的颜色,很不讨人喜欢,她几乎只看了他一眼就不想再看了,选定华砚之后更是把他忘到了脑后。
毓秀再见到姜郁,是在两年后的南书房。
二公主灵犀也是五岁挑选伴读,她原本选的是姜家的嫡子姜聪。
姜聪与灵犀同岁,笑起来会露出两个小酒窝,一说话脸就红的像苹果,灵犀对他喜欢的不得了。可惜才过了不到半年,他就出天花生死一线。
姜聪隔离养治期间,姜家就送姜郁进宫陪伴灵犀。
毓秀已经忘了她曾经见过姜郁,只觉得他的蓝眸似曾相识。
两人刚开始接触时,毓秀本来是不喜欢姜郁的,只因他为人太过清冷,总不见笑容,莫名让人退避三舍。
毓秀真正对姜郁改观,是因为她无意中看到了他的一笑。
那时灵犀才学写字,姜郁手把手教她写他的名字,两个人费了半天力,灵犀终于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出了“姜郁”这两个字。
守得云开见月明,姜郁对他怀里的小公主露出了欢愉欣慰的一笑。
那是毓秀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一笑倾城,原来生性寡淡的人偶尔露出的笑颜竟会如此让人迷醉。
毓秀开始注意姜郁的一举一动,更时不时凑过去跟他说话,还傻兮兮地拿着自己工工整整写下的“姜郁”二字去邀功,希望他也能对她笑上一笑;可姜郁连正眼都不看她,同她说话也只是一问一答的敷衍。
毓秀以为是她写的字不够好,那之后她在书法上着实下了一番苦工,每日里练的就是姜郁两个字,可无论她拿多少张字帖给他看,他也一样无动于衷。
姜郁从来也没对她笑过,他对着她时连面子上的和颜悦色都没有,他完全忽视她的存在,他只看得见灵犀,只对灵犀笑,也只对灵犀好。
毓秀羡慕灵犀,羡慕她到心生妒忌的地步,她也想知道被一个冰山雪寒的人当做独一无二的存在,是什么样的滋味。
姜郁宠爱灵犀到让人咋舌的地步,旁人也以为他二人日后必成一对佳偶,可灵犀本人对待姜郁的态度却十分暧昧。
皇城内外几乎没有人不知道毓秀爱姜郁,姜郁爱灵犀,灵犀却爱美人爱江山。
灵犀年纪虽小,对权力的痴迷却是毓秀难望其项背的,她的野心连明哲弦都自愧不如。
若不是早年间曾答应廉皇后不会立灵犀为皇储,明哲弦私心是想把皇位传给灵犀的。
明哲弦其实不太满意毓秀,她与她父亲是一样的脾性,重情义大过重皇权,在政事上虽然也有惊人的天分,野心与责任感却差了一点,做事不够冷静,容易意气用事,这些年若不是有华砚从旁劝谏,毓秀还不知要做出多少荒唐事。
不止明哲弦对毓秀冷淡,欧阳驰对毓秀也一直秉持漠不关心的态度,对她的关怀照料,还不及明哲弦的另一位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