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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母亲赐教。”
“原本只是一个怀疑,如今得知明哲秀似有身孕,这怀疑在我心中却越发做了实。事到如今,你若还要我直言提点,我只当白养了你。”
舒娴早受够了舒景的阴阳怪气,句句质疑,“母亲有话就说,何必只顾着让女儿难堪。”
舒景收起讽笑,半晌竟长长叹了一口气,“礼部没了崔缙,无论是谁上位,都不能与姜壖抗衡,且不管这一年半载的时间里是否有纠结,最后的结果都不会有什么改变。姜壖会像掌控户部,兵部,吏部一样掌控礼部,掌控皇朝开科取士,掌控天下士子。舒家不要说分一杯羹,恐怕半点也染指不得。”
舒娴满心不服,“即便如母亲所说,礼部的事,坐收渔利的是姜家,我们半点染指不得,舒家也不至于一蹶不振,从此居于姜家之下,任人宰割。”
舒景站起身,一步步走到舒娴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似乎是想从她的表情中分辨她是真的不知内情,还是在佯装糊涂。
“区区一个礼部,的确不足以让舒家一蹶不振,可礼部之后呢。得知明哲秀有心拿工部作法,姜家与舒家就达成了一个共识,少则半年,多则一载,若小皇帝还不收敛,两家便在西疆与巫斯的几位郡主中选一位取而代之。姜壖选定了一个人,我也选定了一个人,宫变之后谁能上位,各凭本事,并没有谁占据上风。就算最后是姜壖选定的人上位,继位人从前与姜家并无牵连,新朝之后,舒家也不会完全处于劣势。可如今明哲秀怀有身孕,局势就发生了变化。”
舒景开口之前,舒娴已经猜到她要说的兴许与明哲秀怀了姜郁的孩子有关。如果龙嗣的事是真的,对姜家的好处显而易见。
从姜壖起势时起,他心心念念的就是明哲家的皇帝生出姜家血统的继位人。明哲弦在位的时候,姜汜未能如愿,如今轮到明哲秀在位,姜郁总算如愿。
姜壖一早就知道明哲家龙族地位稳固,他至多能达到位极人臣,独揽大权的地步。妄想取皇家而代之,无异于逆天而行,必遭天谴。可若是他的后嗣有皇族血脉,有朝一日继承皇位,虽不如他将权利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爽快,却多少可以慰藉他对至尊求而不得的遗憾。
明哲秀从大婚开始,并非不忌讳姜家,所以才刻意规避与姜郁亲近。华砚出事之后,她却一心一意只与姜郁恩爱,不曾踏入别宫一步。如今想来,除了帝后当真患难与共,复生情愫的可能,更顺理成章的解释,就是明哲秀不想让她怀着的孩子有一分一毫被怀疑不是姜家血统的可能。
她并非意外有了身孕,而是有计划有目的,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才怀上了姜郁的孩子。
林州事后,明哲秀已经意识到危机,明白自己孤立无援的处境,几番挣扎,为了保全皇位,保全性命,她才甘愿委屈求全,向姜壖俯首称低。
一个皇帝,向臣子示弱最好的方式,除了给他更多的权利,譬如六部之中一部的权夺,除此之外,就是让她将来的皇位继承人与她不得不仪仗的权臣生出斩不断的联系。
还有什么比血统更深刻的羁绊。
怪不得这些日子明哲秀不见洛琦凌音纪诗,也不见那个之前曾传闻受她另眼相看的解元才人。
她即便对姜郁还有未了的情愫,也未必完全出自真心,她委身于他,时时处处向他示好,容忍自己怀上他的孩子,都只是她试图发出的似乎求饶的一种声音。
舒娴越想越心惊,舒景说的没错,林州之事发酵到今日,明哲秀虽大伤元气,百般忍辱,却也可能因此抛弃野心,成为一个真正的傀儡皇帝,任姜家摆布。若她诞下龙女,即便手里没有实权,只要听话顺从,皇位也会坐的稳稳当当,与姜郁长相厮守,日日恩爱;姜壖得偿所愿,掌控更多的权利,后嗣为皇嗣,终有一日会执掌西琳;姜郁得到明哲秀的人,天长日久,说不定还会得到明哲秀的心,后者的诱惑恐怕会让他忘了自己当初的心愿抱负,甘心一生耗在宫中,相伴明哲秀左右。
看似皆大欢喜的结果,算下来,没有得到好处的却有舒家。
舒景在一步步被排除在权利中心之外,舒家的皇女只有一个扶不上台面的灵犀,至多十年八载,舒家血统的高贵就会彻底被姜家碾压取代。
至于她自己,若明哲秀不被推下皇位,她进宫的意义何在,难道要她在今后漫长的日日月月里,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人缠绵恩爱?
若有一日,事情真的变成这样,她宁愿玉石俱焚,毁了姜郁。
舒景见舒娴面色晦暗,嘴角浮现一丝诡异的微笑,多少猜到她心中阴暗的想法,就冷笑着说一句,“你是不是在想,若有一日,姜郁真的对明哲秀爱的死心塌地,你被人利用殆尽却心愿落空,就干脆鱼死网破,索性将他身世的秘密抖出来。”
舒娴低语如喟叹,“我只望那个人不要让我失望,否则我宁愿让他死在父亲手里,也不要他的心属于别的人。”
7。3晋江独发()
毓秀与姜郁出了储秀宫; 没有回寝宫; 而是去了勤政殿。
下轿之后; 姜郁一直扶着毓秀,殷勤维护; 两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内殿。
毓秀吩咐侍从把奏折都拿到里面; 上了茶果之后就把人都屏退了。
门一关,两个人长舒一口气; 相视而笑。
对望的时间长了,姜郁脸上的笑容就收敛了,看向毓秀的眼神却似有深情。
毓秀觉得姜郁的注视有些压迫,她被他看的莫名的心慌不已,为了掩饰尴尬,就把头低了。
看了半晌奏章; 一抬头,竟发现姜郁还在看她。
毓秀不得不放了折子,笑着问姜郁一句; “伯良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姜郁笑道; “你这么好看; 还不让人看了吗?”
毓秀没想到姜郁会把话说的这么露骨,一时呆在当场,半晌才红着脸问一句,“伯良今天是怎么了?”
姜郁轻轻叹了一口气; 伸手握住毓秀的手; “才刚在储秀宫说的话虽是假话; 自欺欺人也好,自我安慰也罢,有那么一时刻,皇上扶着我的时候,我心里竟把这件事当成了真的。”
毓秀挤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伯良为了我受了很多委屈,事虽然是假的,可我对你的感情却是真的,如今这种朝局,我已处在风口浪尖,往前往后都是悬崖,实在没有心力去想子嗣的事,伯良能理解吗?”
姜郁点头笑道,“臣当然知道皇上的苦衷,皇上愿意配合臣演这一出戏,臣已经觉得十分荣幸了。”
毓秀笑道,“我将龙头章赐予伯良,就是倾心信你的意思,我的性命都在你手里,更遑论其他。”
姜郁心下一动,起身走到毓秀身边,将她抱进怀里,“皇上头上的白发的确有些触目惊心,今日若不是以龙嗣的事敷衍过去,恐怕又要在舒家面前示弱。皇上该悉心调养身子,切忌忧思过甚,御膳房为你准备的药膳,你也要按时服用。”
毓秀一一应了,她坐着,他站着,她被他抱着的时候比他矮了半截,他摸着她的头又像抚弄小猫小狗。毓秀忍了一会,到底还是忍不住,就推开姜郁改说正事,“今日批完奏折之后,朕要去一趟永喜宫,看看他是生是死也好。”
姜郁坐到毓秀身边,轻声笑道,“不管洛琦是生是死,皇上都不该现在过去,不如再等几日,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后,臣再陪皇上一同去永喜宫。”
毓秀自嘲一笑,“不必等了,九宫侯今日朝上告假,想必是已经听到消息了。朕总要给他一个交代,早些确认洛琦的状况,我见到九宫侯的时候也好有一个说辞。”
姜郁点了点头,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既然说起洛琦,再说什么情话都会显得不合时宜,他望着毓秀轻轻叹了一口气,回到原位去坐。
两人各怀心事,默默批了半晌奏章,内殿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到。
毓秀大略看过朝臣上的奏折,重要的她亲自批过,得过且过的预备一概交给姜郁。算算过去半个时辰,便伸了个懒腰站起身,笑着说一句,“心里存着事,奏折也看不了两三行,我还是早些去永喜宫,剩下的事交于伯良处置如何?”
姜郁愣了一愣,忙站起身对毓秀说一句,“不如臣陪皇上一同去永喜宫。”
毓秀笑着摇摇头,一边整理袖子往外走,“不必了,奏折还有一大半没有批,伯良留在这里替朕批完吧。有些事终究要我自己面对,晚膳时,我们在金麟殿再见。”
姜郁见毓秀执意,只能点头应了。
毓秀出了勤政殿,本想步行,未免惹人怀疑,不得不坐轿。
轿子到了永喜宫,毓秀却怯了,站在宫门口久久不动。
郑乔在旁陪站半晌,上前说一句,“皇上要摆驾回宫,下士这就吩咐,若要进去,下士便扶皇上进去。”
毓秀摆摆手,吩咐侍从通报,一边带人进宫。
永喜宫的侍从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见了毓秀都不敢抬头
毓秀进了寝殿,原本围在洛琦床边的两个御医马上走过来接驾,行礼说一句,“皇上万福金安。”
毓秀径直走到洛琦床边,一边落座,一边叫众人平身,“他怎么样?”
廉御医与曹御医一脸凝重,“殿下一直昏迷不醒,状况不太好,就算最后醒过来,恐怕也会落下……”
“落下什么?”
廉御医与曹御医对望一眼,都不敢把话接下去,毓秀大概猜到他们要说什么,索性也不再问。
“他醒过来的可能有几成?”
曹御医才要开口,就被廉御医一把拉住,“臣等竭尽所能,殿下醒来的可能有五成。”
毓秀将两个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又见曹御医听了廉御医的话之后面上似有惊诧之色,心里难免疑惑。
他们是故意把话说的保守,还是为了宽她的心,把不可能的事说成了可能。
毓秀皱起眉头,目不转睛地盯住廉御医,“他痊愈有几分可能?”
廉御医意识到毓秀的注视,就抬头看了她一眼,二人目光交汇,她又马上把头低了下去,“三成。”
“伤重不治的可能有几成?”
曹御医看了一眼廉御医,不敢贸然开口,廉御医对毓秀拜道,“殿下的状况虽危重,伤重不治的可能却只有一成,只要服侍的人悉心照料,伺候殿下按时服药,我等间或为殿下行针调理,他必然能保住性命。”
毓秀松了一口气,转而又觉得十分惆怅,洛琦本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却落到只能保住性命的地步。若当真因为这次的事损伤他的身体心智,他醒来之后,她要如何面对他。
“皇上,其实殿下……”
曹御医见毓秀一脸愁容,本想出言劝她几句,话才说了一半,又被廉御医拦了。
毓秀见曹御医欲言又止,也没有深究。她坐在那里看着洛琦的脸,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满心想的都是她要如何向九宫侯交代?
舒雅中毒,华砚遇刺,洛琦自毁,她身边的这些人都或多或少失去了一些东西,如今纪诗在外,她又不能见陶菁,即便是凌音,也不便白日来往,如此动辄得咎,上下不能的感觉,比坐牢还难过。
毓秀正在悲痛感慨时,殿外却有人来禀报,说陶菁探望洛琦。
毓秀心里一惊,正犹豫着要不要回避,陶菁已顾自进到殿中。
永喜宫的侍从们跟进来的时候都是一脸惊诧,惶惶看着毓秀等示下。
陶菁见到毓秀的一刻,脸上的表情看似是笑,可真的笑起来又有点像哭。
毓秀强作镇定,这个时候落荒而逃,反而会落人口实,还不如坦然面对。
陶菁低了头,再抬起时,就恢复到了一贯的从容镇定,上前对毓秀行礼道,“皇上万福金安。”
毓秀看也不看陶菁,沉声回一句“平身。”
廉御医与曹御医站在一边,以为毓秀会请他们出去,等了半晌却没等到毓秀发话。
陶菁起身之后又上前两步,对毓秀微微笑道,“几日不见皇上,皇上似乎憔悴了许多,不知皇上身子可还好?”
毓秀故作不经意地看了陶菁一眼,淡然回话道,“朕一切安好,不知笑染可好?”
陶菁笑道,“臣一切都好,只是时时思念皇上,不知皇上是否龙体安康,心情舒畅。臣每每思虑,难免寝食难安。”
廉御医与曹御医听了这话,脸上都有点发热,却又不敢抬头看说话的两个人。殿中的侍从们也是一样的感受,毓秀与陶菁虽然只是隔空说了几句客套话,他们之间的气场却似任人都插入不得。
陶菁见毓秀一直不看他,心里难免失望,面上却不动声色,“臣听说思齐病了,就过来看看他,不知他状况如何?”
毓秀冷笑道,“朕已下旨严禁宫中私传消息,笑染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陶菁呵呵笑了两声,也不答话,反顾左右而言他,“难得皇上句句称呼臣的表字,臣却只觉得别扭。”
“不称呼你表字,叫我称呼你什么。”
陶菁笑笑不说话,毓秀不依不饶,“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陶菁拜道,“皇上即便下了命令,还是会有人私传消息,明知这事追究不得,皇上又何必自寻烦恼。”
毓秀咬牙道,“是不是自寻烦恼轮不到你来定论,思齐安好,你看也看过了,这就回去吧。”
陶菁非但不退,反倒上前两步,直走到洛琦身边讪笑道,“臣与殿下本是知交,他病了,臣忧心不已,坐立难安,请皇上恩准臣在永喜宫多留些时候。”
毓秀冷笑道,“你才说寝食难安,现在又说坐立不安,你到底没有安心的时候了。”
陶菁受了嘲讽也不在意,默默往毓秀身边又凑了一步,装作低头看洛琦的模样弯了弯腰,一只手轻轻抚上毓秀的背。
他的手触碰到她的时候,她的身子一下子就绷紧了。好在他只是轻轻摸了摸她,并没有暧昧戏耍的意味,说是爱*抚,倒不如说更像是安慰。
殿中众人都低着头,没人看到陶菁的小动作。毓秀一开始还板着身子受着,渐渐的就有些受不住了。陶菁的手在她背上久久流连,她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又生怕有谁抬头看到他们举止亲密。
陶菁见毓秀身子僵硬,脸也红起来,只得把手放了,走到下首找了一个座位,等毓秀先开口。
毓秀莫名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半晌才低声说一句“赐座”。
陶菁坐了之后,反倒没什么话,殿中静悄悄的,让人不自觉地紧张。
廉御医与曹御医对望一眼,上前对毓秀道,“臣等从昨日起一直守在殿下身边,已帮他处理了外伤,诊治了内伤,如今殿下性命无碍,之后便由四个太医在永喜宫照料他,臣晚些时候再来。”
毓秀点头道,“两位医官昨晚一夜未眠,今日又一直守在永喜宫,想必已是疲累至极,且先回府歇息,有什么状况,朕自会叫人去请你们过来。”
廉曹二人接了旨,才要出门,毓秀又说一句,“你们也不要忘了神威将军的病况,她才痛失爱子,身心俱疲,太医院除了你们二人,朕也没有信任的人了。”
廉御医与曹御医立解其意,“请皇上放心。”
毓秀点了点头,吩咐侍从送二人出去。原本在殿中的几个太医也假借送人,一同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