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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小起盯着她的目光渐渐下移,来到了她手旁那银盘银碗上。
    到底是当厨子的,他下意识地鼻子耸动了下,闻到了那股软糯清香的味道,不甜不腻,不骄不躁,一切仿佛恰到好处的那种香,就好像幼时在外面野地里跑累了,饥肠辘辘地回到家里,母亲端出的一碗粳米粥。
    他顿时皱起了眉头:“你做的什么?”
    阿砚从锅里舀起一点粥来,笑着说:“养胃粥,里面放了点牛肚,要不要尝尝?”
    何小起越发皱眉看着阿砚,此时的阿砚仿佛全然不知自己对她的不友好,就那么心无城府地笑着。
    他厌恶地转过头去,冷哼一声:“九爷现在什么都不想吃,你以为你做了这个,他就会喜欢吗?另外就是不要忘记,你已经被赶出厨房,去当一个杂使丫鬟了!”
    阿砚听他依然这么不友好,便笑道:“是么,既然你这么认为,那我把这碗粥送给大白叔去。”
    正说着话的功夫,韩大白也过来了,疑惑地看向阿砚。
    阿砚笑着道:“大白叔,我是听说九爷这几日胃口不好,特意做了这个,大白叔你可以让九爷试试这个。”
    韩大白狐疑地走过去,自己舀了一点那粥,细细地品尝,他开始是皱着眉头的,后来随着那粥香沁入他的鼻端,那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了,不过舒展开后,又骤然皱了起来,对着那细软喷香的牛肚粥盯着看,仿佛看到了什么稀罕东西。
    过了老半响,他才用打量的目光望着阿砚:“阿砚,你告诉大白叔,这粥里你都加了什么?”
    阿砚歪头想了想,这才掰着手指头数:“糯米,粳米,红枣,麻油,还有咱厨房里现成的卤熟牛肚。”
    韩大白有些不信:“没其他了,就这些?”
    阿砚重重点头,认真地道:“是啊!”
    韩大白和一旁皱着眉头的何小起对视了一眼,最后终究还是道:“阿砚啊,你做的这个,确实不错,或许可以试一试,要不这样吧,你亲自端过去,请九爷尝一尝?”
    阿砚听到这个,先是征了下,后来就明白过来了。
    他们两个其实还是担心,担心有什么问题,所以让自己去试吗?
    其实自己是把一个讨好九爷的机会让给他们,但是显然他们并不信任自己,就连看上去对自己不错的大白叔也是不相信自己的。
    即使她刚刚才告诉他们治伤的办法,他们也不信她。
    她有点心酸,不过心酸之后,又觉得没什么。
    她活了七辈子了,见识过那么多那么多的人,人来人往的,她也明白人心难测,凭什么大白叔就可以相信自己,认为自己是好心呢?
    于是当下她什么都没说,提起那食盒来,准备前去九爷那边。
    而这边厨房里,待到阿砚出去了,何小起这才悄悄地问韩大白:“大白叔,她做得这粥味道如何?”
    韩大白摇头叹息:“她没说实话,这里面一定加了什么特别的料,或者用了什么特别的法子,你别看只是一碗小小的粥,可是这味道,便是我家祖师爷当年也做不出来啊!”
    何小起闻言冷笑一声:“她可不是藏着私心么,之前被赶出厨房当杂使丫头,面上没什么,其实心里盼着回来的,后来还特意给咱们说了铁海棠的事。如今听说咱们这边伺候不好九爷了,她赶紧蹦跶出来。”
    韩大白面色沉重地望着阿砚消失的方向:“我看她不是这样的人,可惜人心难测。不过呢,别管如何,她如果能应付得来九爷,那就让她去伺候好了。咱们不和她争功,只盼着能少保下这条命。”
    何小起却再次冷笑一声:“这小姑娘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哪天咱们被她坑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
    阿砚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何小起定位成了一个耍心机往上爬的厉害角色,她已经来到了九爷的院子前。
    院子门口,站着的是那位幽灵一样的人物宁非大人。
    黑暗之中,那个阴森森的铁面具散发着些许黑光,而在铁面具的背后,一双幽深的眼睛正盯着阿砚瞧。
    阿砚其实是个胆小怕死的,不过这世上她只怕九爷一个。
    除了九爷,没有人是可怕的。
    她冲幽冷阴森的宁非笑了下:“我是给九爷送饭的。”
    宁非铁面具后的那双眼睛瞟了她一眼,这才用沙哑犹如破布一般的声音问道:“什么饭?”
    阿砚继续笑着道:“是一份牛肚养胃粥,一份炒白菜帮。”
    说着这话,她注意到宁非那边眸光中露出狐疑,当下解释道:“我听说九爷最近胃口不好,想来是最近秋燥吧,难免肠胃失调,所以我特意熬了一份养胃粥,里面的牛肚可以补益脾胃,补气养血,补虚益精,素来有‘以胃养胃’的说法,如今又和红枣一起熬粥,可以说养胃健脾补中益气,最适合这个季节进补用了。”
    她就这么一番解释,可是宁非大人却只是安静地望着她。
    那目光实在是说不出来的让人不舒服,就好像一个刽子手拿着大刀从旁边瞅着你,正准备什么时候过去砍上一刀似的。
    不过阿砚还是觉得没什么可怕的,她依然带着笑,和他对视,就好像对面是一个认识多年的朋友。
    四目相对。
    许久后,宁非转开目光,两眸盯着远处随风拂动的竹林,竹影婆娑,在这暗夜中发出沙沙的声音,森冷幽暗。
    “九爷不会喜欢的,你走吧。”他低哑的声音这么说道。
    阿砚的手捏着那食盒的把柄,食盒应该是上等红木制成的,真是奢侈极了。
    她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坚持道:“宁大人,可以让我试一试吗?”
    宁非面无表情地继续看远方:“你为什么要试一试?”
    阿砚抬起头看他,认真而平静地道:“我不想当杂使丫鬟了!”
    宁非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目光从远处收回,落到了阿砚身上。
    “为什么?”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缓缓而来,犹如这秋季的风,吹拂在阿砚面上,阿砚一时无言。
    明知道接近那个男人,便是必死的结局,她为什么还要巴巴地主动伺候他呢?
    她真得是善良地为了韩大白和何小起吗?还是说她连干点杂使丫鬟的脏活累活都无法忍受?
    阿砚心里清楚地明白,不是的。
    她盯着眼前宁非那张森冷的铁面具,品味着那个“为什么”,却是想起了她的第三世。
    在经历了那场寒冬腊月带着九个月的大肚子跌入了冰窟之中一尸两命后,她再次投胎,成为了一个地位尊贵的公主。
    尽管是边疆小国的公主,可那也是公主。
    她锦衣玉食,周围奴仆成群,又有父王的疼爱。
    可以说,第三世的她过着锦衣玉食受尽疼宠的好日子。
    可惜经历了第二世那种让人永远无法忘记的冰冷的死亡,她根本没办法去心平气和地享受她那个公主的身份所带来的锦绣荣华,她反而郁郁寡欢,心如死灰,不断地回想着她那个根本没有机会来到人世的孩儿,想着自己那猝不及防狼狈不堪的死亡。
    她每天过得浑浑噩噩,对周围世事一无所知,就这么得过且过。因为这个,甚至有人传出她这位公主其实是个傻子的说法。
    当然了,对于这种说法,她也丝毫不在意。
    一直到那么一天,她的丫鬟急匆匆地赶过来,告诉她一个消息:“公主,您要去和亲了!”
    和亲?她无动于衷,和就和吧。
    这个时候她唯一的纳闷就是不知不觉她竟然已经长大了,吾家有女初长成,竟不过是转眼之间的功夫。
    谁知道紧接着她的妹妹弟弟们也都来了,大家开始热火朝天地八卦起来这件事。
    她这才断断续续地知道,她要和亲的地方叫大昭,大昭的国度叫燕京城,燕京城里有一个九皇子……
    停停停……
    她一下子懵了,睁大了眼睛,盯着她的公主妹妹,捉住她的领子,逼问道:“我、要、嫁、给、谁?!”
    公主妹妹以及皇子弟弟们一下子都吓坏了。
    他们震惊地看着这个浑浑噩噩了十六年,却忽然间眼睛中迸射出前所未有光彩的长姐,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阿砚却咬牙切齿地继续逼问:“说!”
    她的声音几乎是嘶哑疯狂的。
    公主妹妹哆嗦着说:“就是大昭的九皇子……”
    阿砚气喘吁吁,恨得眼睛都红了:“他叫什么名字?有没有画像?”
    公主妹妹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了,艰难地道:“皇子叫萧铎……没有……没有画像……”
    在这公主妹妹说出那个犹如魔咒一般的名字时,阿砚掐住她的力气顿时消失了。
    她无力的手指慢慢地收回,呆滞了十六年的眸子开始透出刻骨的恨意。
    为什么每一世自己投胎,总是能遇到这个人!
    偏偏他每一次都要是个九皇子,每一次都要叫萧铎……马甲都不带换一下的!
    阿砚在无法控制的恨意中,木然地回到自己房间,开始筹划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后来她远嫁大昭国,从她的夏国到大昭,漫漫路途中,她一直握着腰际那把软剑。那是一把看似腰带,却可以抽下来当剑用的宝剑,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但凡萧铎近她三寸之内,她必要对方血溅当场!
    这是她为自己,为她那未出世的孩儿报仇雪恨的时候,是解除她三世遭遇这个可怕男人的诅咒的时候。
    她要杀人,要杀人!
    她就是要萧铎死。
    于是那一夜,洞房夜里,烛光闪烁,红帐如血,对方迈开步子,掀起了她的红盖头,她却一把软剑刺过去。
    对方捂着胸口不敢置信地倒下去了,她忍不住仰起颈子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她才发现不对劲。
第12章 一朝翻身〔修〕() 
周围的人喊着那个倒下的人孙大人。
    她看那个了那张布满血迹的脸,却发现那张脸上并没有那双让她一看就如坠冰窟的锐利双眸。
    在周围人群噪杂的声音中,她渐渐地明白了。
    那个九皇子是要娶她,可是人家根本不在意,黄河一带发生水灾,人家出门视察去了,却把一个手下过来,帮着代行了跪拜之礼,又过来帮他去揭开皇妃的红盖头……
    她杀错了人……
    那一世,她根本没有机会见到那个可恶的男人一眼,就这么被囚禁在天牢中,而她的国家也因畏惧大昭的权势,对她自然是视而不见,置之不理。
    她在天牢里过了一段时间暗无天日的光阴后,那个人终于出现了。
    尽管已经过去了多少世多少年,尽管后来多少痛苦欢乐的事情冲刷着前面的记忆,使得第三世许多记忆开始模糊起来,可是她至今清晰地记得,那个可怕的男人出现的那一刻。
    她蜷缩在地牢中,两眼茫然地望着前方一个点。
    那是地牢中铁栅栏的根部,那里潮湿阴暗充满了污垢,甚至还有臭虫蚊蝇在盘旋。
    而就在此时,两只脚,一个袍底出现在她面前。
    绣有云龙纹的袍底下,是一双宝字头雁羽帮牛皮靴。
    只凭这两样,阿砚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大昭国,能够穿云龙纹袍子以及这种牛皮靴的,只有皇室子弟了。
    而在这个时候会去看望她的,唯有那个她未曾谋面的夫君,那个两世害她性命的可怕男人了。
    她在那个时候,木然地抬起头来,望向那个人。
    可是天牢里太过黑暗,而她匍匐在地上,他又太过挺拔,于是匍匐在地上的她借着远处的壁灯只隐约能看清楚他的身形,却根本无法看清楚他的表情。
    她无力地趴在了那里,口中发出嘶嘶的声音。
    那是一种小兽濒临绝望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为什么要刺杀我?”那个男人幽冷的声音居高临下地响起。
    当时的她到底年轻气盛,到底才活了三辈子而已,到底也才死了两次而已,她不知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也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自己永生永世无法挣脱的噩梦,于是那个时候的她冷笑一声。
    “等你死在我手里,自然明白了。”
    等你死在我手里,自然明白了……
    很多年后,几次转世后,阿砚才明白,这根本是一个比忘川上的烟雾还要渺茫的笑话。
    阿砚苦涩地笑了下,她现在也不明白,自己刻意凑到这个男人面前,是为了什么?因为知道挣不脱,还是到底心有不甘,或者说只是认命了?
    她深吸口气,仰起脸,对眼前铁面具的宁非道:“宁先生,我只是想着九爷最近胃口不好,想让他尝一尝我亲手做的粥。”
    宁非定定地望着阿砚,摇头道:“你回去吧。”
    阿砚却不愿意轻易放弃,她扑上前,拽住宁非的袖子:“宁大人!”
    宁非袖子被拽住,不悦地扫了她一眼:“顾姑娘,放开!”
    阿砚努力地叫道:“不放不放就不放!”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她只求个痛快!
    宁非无言以对地望着阿砚,皱眉正待要说什么,谁知道这个时候,却听到一个幽冷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外面是谁?”
    阿砚听到这话,机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不过还是赶紧道:“是我,阿砚。”
    说着这话时,她放开了宁非的袖子。
    里面发出声响的人自然就是萧九爷了。
    这位萧九爷,慵懒的声音继续响起:“你来做什么?”
    阿砚忙跪下,乖乖地回答说:“九爷,这几日我听说你一直胃口不佳,如今特特地做了点青菜小粥,最是开胃,特意给您送来。”
    她这话说完后,里面并没有动静,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听得一声冷笑。
    “你还有这好心?”嘲讽意味十足。
    “九爷,我既来到这府里,自然是一心为着九爷着想,便是将我扔到杂使丫鬟那里,干着脏活累活,我心里也牵挂着九爷!听说九爷有一份的不好,我心里就有十分的痛。”阿砚狗腿地把她能想到的话全都说出来。
    这话一出后,里面的人果然发出笑声来,笑得阴冷嘲讽。
    “既如此,进来吧。”
    得了这位九爷的吩咐,阿砚抱着那食盒,屁颠屁颠地进去了。
    也不知道这位九爷是不是身体不好,他好像是能躺着的时候就不坐着,能坐着的时候就不站着。
    譬如现在,他就是半躺在一张紫檀木五屏风围子罗汉床上。床上铺着一个白色织锦毯,而他一身寻常百姓根本没资格穿的紫色长袍,高贵冷艳,慵懒散漫。
    他此时半合着眸子,懒散地望着怯生生走进厅中的小姑娘,唇边便绽开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
    “几天不见,你真是越来越丑了。”
    阿砚忙一步上前,笑着道:“是的,爷,您果然不愧为九爷,一眼就能看出我又变丑了。”
    “呵呵,丑姑娘,过来。”
    九爷冲着阿砚招手。
    阿砚赶紧跪在了那罗汉床下面,仰起脸来。
    九爷伸出如玉一般的双手,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抚过阿砚的脸颊。
    阿砚脸颊细白幼滑,真跟豆腐一般,甚至隐约透着一股馨香,手指触碰上去,那种柔软的触感让人几乎舍不得离开。
    九爷轻轻捏了下那脸颊,眯起眸子审视了半响,最后终于道:“比起问天的毛来,手感上还是要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