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看到了第一世的情景,那个时候她是宫女,宁非是陪同在她身边的小太监,一路上不着痕迹地相护相随。而柴火则是宫中的大太监,两手负在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柴火留在玉贵妃的宫中,撺掇着玉贵妃用板子将萧铎最信任的嬷嬷活生生打死了,由此种下了萧铎和玉贵妃之间的仇恨。
    后来萧铎得势了,成为了皇子,柴火被捉,自残身亡,临死前却指出,就是玉贵妃身边最为信任的大宫女亲自下的令出的主意,那嬷嬷就是被阿砚下令活活打死的。
    于是萧铎冰冷嗜杀的视线对准了阿砚等人,就那么俯瞰着身下的她被打得流血而死。
    当宫中侍卫将阿砚被打到残破的身躯拉下去的时候,或许是命中注定,萧铎回首看了一眼。
    那穿着鹅黄宫衫的身体早已经不成形了,一头乌黑的发丝染着血黏在脖子和肩头,她的脑袋犹如布袋一般耷拉着,根本看不清她的脸。
    只是看了这么一眼而已,也没什么特别的,那都是他寻常见过的血腥场面。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此这一幕深深地印入了萧铎的脑中。
    在以后无数个夜里,他都会从噩梦中惊醒,并久久无法入睡,再到了后来,他几乎是彻夜难眠,根本无法入睡。
    一直到有一日,他在月色之中,无意间踏入了那个被封禁依旧的玉贵妃寝宫,鬼使神差地来到了一处宫女们居住的宅院,并走到了那个布满了蜘蛛网的房间,看到了墙上的那副画。
    那是阿砚的画,是一个小太监画下来的。
    而那个小太监也已经跟着阿砚死去了。
    当萧铎看到那副画的时候,顿时心神震动,浑身七经六脉仿佛都被丝线纠缠着乱扯,心口那里又仿佛犹如万千只蚂蚁在啃噬着。
    他挣扎着走过去,颤抖的手拂去了那女子画像上的灰烬,却看到了下方的一行小字。
    萧铎,见此画,便是命绝之时。
    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剑当头刺下,萧铎唇中吐出鲜血,就此倒地。
    阿砚在这暗黑的通道中快速地前行,看着两旁风景变幻,却见转眼之间又是另一世了。
    这一次她是那个已经带着罪名的女奴,身怀六甲,只因为看到了萧铎,大受惊吓后便坠水身亡。
    当她的尸体被打牢下来后,他竟犹如被蛊惑了一般,半跪在布满青苔的湖边,也不顾弄脏了尊贵精致的龙袍,就那么盯着她已经没有了血色的容颜。
    “她是谁?”
    “是顾家的女儿,闺名叫阿砚的,嫁给了苏家三子……”
    别人说了什么他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耳中,只是痴痴地望着那个死去的人。
    阿砚呆呆地望着那一幕,她忽然扭过头去,不想再看了。
    她知道萧铎应该也是死了的,就在她死了后不久,萧铎应该也死了吧。
    其实她心里存有的怨气早已经消失了,可是现在看到了为了那一次又一次的死亡而痛苦的,不但是自己,还有他,她便开始心痛。
    他曾发誓说他若伤自己半分,便遭受万蚁噬心之苦,她以为不过是说说罢了,如今却发现,竟是真的。
    正想着间,身边通道的景象又变了,这一次却是第三世了。
    她看到了,第三世,那个被她举起刀来刺过去的男人,原来不是别个,竟然是宁非。
    宁非跟随着她来到人世间,试图保护着她,可是到了第三世,他为萧铎代自己成亲,却在洞房花烛夜,被自己活生生刺死了。
    阿砚一个叹息,继续看向了第四世,第四世的她和萧铎最为缘分浅薄,连见都没机会见一面的。
    柴大管家是养马的老人家,他在马身上下了药,致使她的坐骑发狂,让她避免于和萧铎在两军阵前对垒。
    阿砚疲惫地闭上眼睛,想着若是那次她和萧铎在阵前交锋,又会如何?是她死,还是他亡?
    她其实是有些累了,她并不想再去回忆这些,只想好歹和萧铎过一辈子,没有负累地过上一辈子,假装上古山下的神庙里并没有已经交合了几年前的剑和剑鞘。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两边通道里映照的却已经是第六世的情景了。
    那一次的萧铎,不知为何竟仿佛有所感知。
    她看到了在那个早春二月里,在草场莺飞的时候,懵懂的自己正望着远处绿草地上欢声笑语放风筝的孩子们。
    她的眸子中充满了渴望,唇边带着些许笑意,那对于她来说是极少见的。
    而就在她的身边,那个已经病入膏肓的湛王,正痴情而绝望地凝视着她。
    他身上散发着一种濒临死亡的黑气,可是他黑而亮的眼眸中的温柔是那么清晰可见,仿佛下一刻就要溢出来般。
    这个时候的阿砚收回了目光,她没有看到湛王眼中的痴情,却只看到了他在经受十六日的荼毒后,身上无处不在的死亡之气。
    她在那一刻忍不住问他:
    “湛王殿下,您心里可曾害怕过什么?”
    出乎她的意料,他竟说怕。
    沙哑的声音犹如杨柳一般拂过她的心,她有些意外地问他,你怕什么。
    她害怕死,害怕萧铎,可是她竟然不知道,萧铎也有怕的人或者事?
    萧铎在在那一刻,垂下修长的眼睫,春日里和煦的阳光在他那姿容绝世的脸庞上投下一点黯淡的阴影。
    他没有说他怕什么,可是却抬起头来,望着她那年轻而生动的脸庞,告诉她说,你不会死的,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在经历了这么多世的阿砚,回过神来再去看那个时候的萧铎,忽然间明白了。
    她明白了他怕什么。
    原来那个时候的他就害怕,害怕他离开。
    这个答案犹如春日里盈在枝叶上的一滴露珠,盈盈滴入了阿砚心中,这一滴下去,却是痛彻心扉的酸楚。
    原来第六世的他,纵然只是拥有着残缺的灵魂,却已经记起了她并重新爱上了她。
    阿砚感到自己的眼泪落了下来,不知道滴在那里,可是她却无法伸手去摸。
    她此时的身体是虚无的。
    就在这个时候,她眼前的情景又变了。
    这是一座陷入火海中的山,山上是熊熊烈火,远处隐约有庙宇,有烟雾。
    她心里明白,这就是第七世了。
    她看到了前方那个身穿戎装的少年。
    他两眸森寒嗜血,唇边带着扭曲的笑意,紧握着缰绳的手青筋暴露,就那么立于马上。
    他身穿酱紫色宽袍,拥有绝世之姿容,可惜身上那犹如地狱夺命阎罗的煞气掩盖了那不世出的风华。
    这少年萧铎皱起眉头,阴声问道:“慈宁庵上,是谁在叫?”
    一旁手下恭敬地答道:“回禀九皇子,属下没有听到叫声。”
    少年修长浓黑的眉微微压下,细长的眸子眯起,阴冷凛冽的目光中透出疑惑:“为什么我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手下面面相觑,又看了看那火光冲天的山,真得没有任何声音,都是火烧山林的劈啪声以及风声,哪里来的叫声呢。。
    可是萧铎望着那山上浓烟,却骤然间捂住心口,脸上血色尽失
    遥望着那慈宁庵的方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而间,仿佛有一记重锤狠狠地凿在心间,他的心痛得急剧收缩。
    骤然间回首,望向那火光冲天处,他发出痛苦绝望的喊叫:“阿砚——”
    话音落时,他自马上跌落,气绝而亡。
    临死之前,双眸圆睁,里面全都是不甘和痛恨。
    阿砚怔怔地望着地上那个跌落的少年,心里明白,他每一次都在用事实演绎着自己的誓言。
    他说,她的一辈子有多短,他的一辈子就有多短。他的一辈子有多长,她的一辈子就有多长。
    只要他活,他就一定保自己活。
    如果她死了,他也不会独活。
    阿砚在这一刻,忽然想起了自己腹中的胎儿,那个总是爱用自己的小脚丫隔着肚皮踢他父亲的孩儿。
    如果自己死了,它一定会死,萧铎也会死。
    她终究还是会落入自己的诅咒中,一无所有。
    正想着间,阿砚却见前方通道已经到了尽头,那通道尽头是一处狭小的出口,出口时白光耀眼。
    “啊——”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大叫。
    与此同时,她这具漂浮的身体被迅疾地吸向那处出口。
151|这个小老头就是他儿子?() 
阿砚又回到了这具疲惫而沉重的身体里,那种无处不在的剧烈抽搐感再次袭来,让她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又在生孩子了。
    睁开无奈而茫然的双眸,她看到了眼前那个充满了红血丝的双眸。
    “还没生完……”她气若游丝地这么说道。
    难道她不是离魂了很久很久吗,这么长时间,她还没生下来孩子?长时间不能分娩,她是不是有大出血的可能,会不会难产?
    “阿砚!”那双曾经暴戾充满煞气的眸子此时满是感动和惊喜,萧铎紧紧握着阿砚的双手,焦急而哀求地道:“阿砚,你醒了,你好歹用些力气吧,孩子已经露头了,你再用些力气就能生出来了……”
    阿砚听到这话,试着用了点力气,可是她却发现这身体在剧痛的折磨下根本犹如一团棉花,让她聚集不起来任何力道。
    她疲惫地摇了摇头,喃喃地道:“不行,我不想用力,你帮我……”
    她的魂魄险些就永远离开这里,再次投胎去了,这刚刚归位的她,根本是没有什么力气的啊,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干,就想躺在那里睡大觉。
    她话说得极其微弱,不过萧铎却是听到了。
    这话一出,旁边的御医稳婆并夏侯皎月等宫女全都呆在那里了。
    一系列荒谬到让人不敢置信的信息扑入他们的脑中,让他们觉得自己好像踩在云团上。
    皇后娘娘要生孩子,皇后娘娘难产了,皇后娘娘险些死去,皇帝要血染产房将所有人杀死,结果这个时候本来已经断了气的皇后娘娘忽然又活了过来。
    活过来的皇后娘娘继续阵痛开始生孩子,可是皇后娘娘一开口就是偷懒不想用力竟然让皇帝帮着用力?
    众人额头浮现三道黑线。
    萧铎也是无可奈何,他已经听御医提起了,说是这个时候阿砚必须用力,只有用力才能把那个已经露头的孩子生出来。如若不然,孩子和阿砚都有性命之忧了。
    可是阿砚不想用力,这可怎么办呢?
    他凌厉的眸光射向了一旁的御医,嘶哑干涩的声音命令道:“你,你来想办法!”
    他这才想起来,这个不是顾太医吗,阿砚颇为推崇的顾太医!
    不是号称什么妇科圣手吗?
    那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萧铎一字一字地命道:“还不过来!”
    顾太医实在是两腿发软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呆呆地望着皇帝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他帮着皇后娘娘用力吗?
    “快!”无可奈何,万千御医中,萧铎就是挑中了看着顺眼的顾太医,就是要让他过来帮忙!
    顾太医只好走上去,先捏住了阿砚的手,这才沉声命道:“皇后娘娘,我喊一二三,你开始用力,要用气息均匀的长力,不可简短……”
    顾太医这么打起精神,原本吓得瘫软在那里的稳婆也终于恢复了神智,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尽自己的职责,帮着皇后娘娘接生。
    夏侯皎月也忙将一片千年老参再次塞到了阿砚嘴中帮她提气。
    而就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中,萧铎握紧了阿砚的手,盯着她那目光涣散的眸子,沉声道:“阿砚,你听着,若你有半分不好,霍启根必然没命的。”
    阿砚终于听明白了这句话,他在威胁她?
    想清楚这个后,她忽然有些来气了。
    她千辛万苦豁出性命帮他生孩子,他却还在威胁自己?
    阿砚在下一波疼痛袭来时,撕心裂肺地用着力气,大声地喊道:“萧铎,不许你杀了霍启根!他是我前未婚夫!”
    她这一嗓子喊得虽然嘶哑,但或许是被那口人参提了气,竟然喊得颇为响亮。这一句话喊出去,周围的人全都吓得一哆嗦。
    皇后娘娘竟然大喊着自己有个未婚夫!
    这置皇上大人于何地啊!
    简直是……众人不知道该想什么好了……
    可是萧铎却丝毫没气,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能有什么脾气呢?就算她有一万个未婚夫,他也得认了不是吗?
    别说未婚夫,就是某一辈子她还嫁给别人怀过孕,他也只能吃干醋啊!
    更何况,她甚至还可能嫖过小白脸书生!
    险些喷出一口老血的萧铎,将心中那诸般酸涩全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就这么硬生生地忍下,然后开口对阿砚道:“我放,我放,我马上就放了他!”
    他家皇后的前未婚夫,他怎么可以随便打骂呢,赶紧放!
    可是阿砚心中犹自有气,竟然闭着眼睛嚷道:“你要向他赔礼道歉!”
    “好好好我赔礼道歉!”
    现在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阿砚听到这个,方才满意,松了一口气。
    她这边松懈了口气,那边稳婆和顾大夫纷纷喊了起来:“皇后娘娘,就差一点了,您快点用力啊!快!用长力!”
    阿砚心满意足地用长力,她在那已经让她麻木的疼痛中,感到有一种湿热的东西往下滑去,那是一种艰难而湿润的涌动。
    当长力用到了尽头的时候,她听到了稳婆欢喜的叫声。
    “皇后娘娘,可以了!快些!”
    孩子的脑袋已经露出来了,稳婆捉住了某处,轻轻一拽,顿时她感到哗啦一下子,许多湿润涌了出来。
    与此同时,她听到众人仿佛都松了一口气,接着便有一个小娃儿响亮的哭声。
    那哭声响彻了整个寝殿,颇具穿透力地响在她耳边,让她有些头疼。她本来想说什么,不过想想这是自己的亲生骨肉,算了,原谅她或者他吧。
    “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这是个小皇子呢!”
    “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
    一时之间,恭喜声纷纷响起,周围的人跪了下来,又有人将已经包裹在襁褓中的小皇子呈现到了萧铎和阿砚身边。
    可是阿砚实在是没有力气看一眼了。
    活着生下来就好啊。
    她浑身感到一阵轻松,两眼疲惫地望着惊喜而担忧的萧铎。
    “我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她望着他的眼睛,喃喃地这么说。
    可是她没来得及说出这件事,就此闭上了眼睛。
    真得累了,需要睡一觉。
    ***********************************
    萧铎在阿砚对自己说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时,便已经紧张地趴在了她耳边,谁知道她话都没说,就这么没了声响。
    看着她苍白犹自带着汗的容颜,以及那紧闭的双眸,萧铎紧张地问旁边的大夫:“她,她怎么了?”
    顾大夫忙扑过来,把了下阿砚的脉搏,最后总算松了口气。
    “回禀皇上,皇后娘娘这是过于疲惫,需要休养,让她安静地睡一觉就好了。”
    萧铎听了,这才放心,可是想起她说的重要的事,终究是牵挂着。
    低首看了看旁边跪着将小皇子呈现在自己面前的稳婆,目光下移,再落到了那小东西身上。
    一看之下,他不由眸中泛起嫌弃:“这,这就是朕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