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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粗重的叹息传来，吕康穿着一身又像是熊又像是狗的棕色睡衣来到大堂：“就知道你不睡。”
吕健苦笑一声：“没办法，删不掉，只能让时间冲淡。”
“或者让美食冲淡。”吕康贱笑道，“来点儿啥夜宵？”
“不饿。”
“那我就做点慢的，小火慢慢熬，砂锅焖半宿。”吕康搓着手走向厨房，“你躺着睡会儿吧，我睡够了，后半夜我来，乔乔万一回来，也有口粥喝。”
“不存在的，一定已经签了。”吕健看了眼挂钟，“我现在只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真是愚蠢的哥哥。”吕康也不再理会他，只搓着手走向厨房，不管哥哥怎么着，他是真的有点儿饿了。
外面传来了淅淅沥沥的声音，吕康向窗外望去，下雨了，不大。
030 智慧的用途（）
吕健拿起遥控器，再次打开电视。
无论如何，他都要快些融入这个时代，把握这个时代。
为了避免看到讨厌的东西，他跳过影视频道，只扫音乐台。
音乐台倒也不少，排行榜也有一些，看来这个时代正在经历从启蒙到辉煌的时期，音乐排行榜在这时还是一个很重要的标杆，不像后来的大数据时代。
跟着排行榜节目骚歌，让吕健短暂抽离出了不甘的情绪。。
歌曲质量比想象中的好，就是类型太过陈腐了，要么是激烈的摇滚，要么是歌颂的诗篇，人们好像必须要为歌曲寻找一个意义，要么赞美要么讽刺。
相对的，创作者并不在乎单纯的感受，偶尔有关于爱情的稚拙作品，主持人也会评价靡靡之音，缺乏思想云云。
如果莫惜君能把那首歌完整的演绎出来，让每个人真真切切体验到什么叫如沐春风，一定会造成不小的震动。
如果乔乔能把那首词改好，搞不好可以直接开创一个时代潮流。
那样的话……
“妈的！”
吕健再次扔下了遥控器，这次直接把遥控器砸在了墙上。
都说了，别这么在意，别这么强求，工作而已。
为什么就是放不下！
“哥……”吕康听到响动又折返回来，看着痛苦捂脸的哥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我觉得吧……还是不要开饭馆了。”
吕健转头看着弟弟，等待他的解释。
“你好像，真的挺喜欢这行的。”吕康揉了揉鼻子，“这个……我原来以为，你就是不甘心，想证明自己，那样的话，非要做文娱生意，我觉得没必要，想成功的话，怎么看都是做餐饮更靠谱。”
吕康傻兮兮笑道：“可现在来看，你应该真的挺喜欢这个的。”
“喜欢？”吕健有些茫然，“也可能只是工作习惯，一种惯性。”
“不不不，你听我说。”吕康擦了擦手，走来坐到吕健身旁，“如果真的只是工作的话，你不至于这么痛苦。你想想，正常人工作的时候，会想什么？”
“做好？”
“不，是休息！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很烦工作，就想赶紧搞定了好休息，休假，出去玩。”
“嗯……有过。”吕健想到了自己最初的工作——字幕制作，他每天做的事，就是先看一遍电影，把握风格，再看一遍电影，照着内容打出字幕，分段，然后再看第三遍，把字幕准确地敲在时间轴上。
虽然这份工作现在来看，是有收益的，通过机械化的强硬方式，提高了对于电影节奏、分镜头和台词的理解，但仍不可否认，那件事很枯燥，令人厌烦，他每天想的，就是快点搞定手头的工作，让大脑休息一下。
“对吧！”吕康接着说道，“如果是不喜欢的工作，只要过了工作时间，完成任务，立刻就会放下的，我说的没错吧？”
“嗯。”
“可有些工作……比如我这个后厨总监吧……”
“我从没指派过后厨总监，这是谁钦定的么？”
“你先闭嘴！”吕康说得动情，一不小心竟然蛮横起来，“比如做饭这件事，我就放不下，我睡觉的时候，都要想明天早上吃什么，早饭吃完，我就要想午饭，午饭吃饱又要为晚饭发愁，最后躺在床上的时候都会咽口水，嗨呀好想吃夜宵啊！这些事我就死活放不下，一天到晚都在想。”
明白了，之所以弟弟的智慧十分有限，是因为全部投入到了这件事上啊。
“我有时也痛苦……做饭，买菜，日复一日，也挺累的，但是……”吕康苦中带笑，“但是这真的很享受啊，自己一点一点研究、学习，不断突破，做出各种菜肴，越来越好吃，越来越多样，看着大家吃下去，听着大家的夸奖，这根本停不下来啊！”
“白痴。”吕健笑着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不过真的很好吃，虽然你牺牲了其它方面的全部智慧，但这是值得的。”
“你也是啊哥哥，你也牺牲了很多东西。”吕康跟着笑道，“只有对真正喜欢的事业，才会这么牺牲，才会这么放不下的！”
吕健不得不点头。
说的很对。
看着艺人从苗子到大树，看着音乐从简谱到唱片。
享受着人们的赞美，承受着人们的诋毁。
感受着每一段故事，肩负着全部的梦想。
开创新潮流，尝试新类型。
不断突破，不断完美，又不断发现新的缺憾。
这根本停不下来。
吕康见哥哥心动，笑嘻嘻地搓着手道：“所以哥哥，我们能不能折中一下，让我在门口摆摊卖面条啊？”
“滚！！！”
叮咚……
门铃突然响起，吕健神色一振，不会错的，他不会听错的，他等这个声音等很久了。
这个声音像一颗炸弹，瞬间毁灭了吕健之前的一切情绪，只留下三个字在他脑子里——
是他么？
吕康的神色也激动起来。
“不一定是的……”吕健喘着气焦虑起身，“可能是快递……查水表，收电费……”
“是的，一定是的！！”吕康兴奋地抓着哥哥的肩膀，“我能觉出来！”
“不一定的，我讨厌期待落空，我不见棺材不落泪。”吕健迈着有些虚浮的步伐走向公司大门，“这么晚了，也许是有醉汉迷路，也许是……”
门已经被推开，因为门根本就没锁，从头到尾也没锁过。
有些路不能回头，有些可以。
一个瘦弱的身影杵在那里，被雨淋得像一坨烂水草。
他缓缓抬起右手，看着那坨已经被雨淋透，被手攥烂的乐谱。
他傻笑着抬头：“这次，真的烂了啊，健哥。”
“白痴！”吕健突然来了力气，不再虚弱也不再迟疑，放肆地奔跑过去，“有什么大不了的！”
“对不起，健哥。”乔乔渐渐低下头，他笑不出了，“外面……好冷啊。”
“蠢东西！”吕健毫不犹豫地抱住了乔乔，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这感觉像是找到了离家的小猫，又好像迎回了离家出走的孩子。
031 不可饶恕！（）
“回来就好。”吕健使劲抱着他，“受罪了吧，不过没关系，男人生来就是受罪的。”
“健哥……”乔乔扑在吕健怀里，才终于感受到了那么一丝丝温暖。
这久违的，真实的温暖，给了他再次爱上这个世界的希望。
冰封的心再次融化，这该死的雪水却偏偏从不争气的眼睛里渗出。
乔乔再也憋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为什么会这样啊健哥……为什么啊……”
“一直都是这样的，傻孩子。”吕健也控制不住流出了眼泪，“这刚哪到哪，这才什么虾兵蟹将啊！”
妈的，怎么回事，太没出息了！
吕健使劲推开乔乔骂道：“妈的，我应该矜持一点的。”
乔乔看着吕健纠结且忙乱的表情，破涕为笑：“健哥……你真的好像……好像我的……”
“哥哥么？”吕健侧过头抹着眼睛，“这很正常，因为我……”
“像爸爸！”乔乔放肆地喊了出来，喊出这几个字的同时，他又找回了本属于他的笑容。
“……”
“很像爸爸。”乔乔傻笑着蹭进公司，像是贪玩晚回家的小男孩，“不管我怎么淘气，不管我犯了什么错，最后都会让我进门的，还会假装很严肃的训我。”
吕健的表情很不好：“不要这样，我们年龄没差太多。”
“哈哈哈！”旁边的吕康同样是一把鼻涕一把泪，“那快叫我叔叔吧，小四！”
“你不像叔叔。”乔乔抬手揉了揉吕康的脸，“你好像我小时候养的狗啊。”
话罢他非常畅快地舒了口气：“终于说出来了，好爽。”
“这不公平！”吕康抱头怒道，成龙表情包上头，“休想吃我精心烹制的皮蛋瘦肉粥。”
“好了，他都这么说了，一定能吃上的。”吕健推了把乔乔，“洗澡去。”
“是，健哥。”
“妈的！”吕康非常不愿意给乔乔煲粥，但就是忍不住，还是走向了厨房，“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人！”
嬉笑之中，吕康转头看了下外面，雨刚刚停了，一切又清澈回来，星空从未如此透明过。
明天一定大是晴天。
关上门，上好锁，点起灶，泡上澡。
这才像家。
……
华娱产业园东门临近海边，距离新的办公区也比较近，全市最豪华的餐饮娱乐场所也云集于此。
离海最近的一家意式餐厅“露天海风”贵宾区，身着闪亮银色长裙的女孩终于等来了她的约会对象。
为了头发不被海风吹散，她此前不得不去化妆间重新打理了发型，把头发扎在一起，加上了一支水晶发簪，然后她就这么幽幽的看了很久的海风和细雨，像是一个寂寞的小公主。
服务生都不禁有些愤怒，是谁让这位公主等这么久的，这简直不可饶恕！
但当他看到女孩的约会对象时，又不得不收起了愤怒。
“快一个小时了，韦德先生。”服务生恭敬地低下头，伸手指引。
韦德没说话，只是远远冲女孩抬手示意，而后快步走去。
女孩也老远抬手微笑，示意自己并不因他迟到而生气。
“工作的事，耽误了。”韦德落座，看着女孩礼貌道歉，“对不起。”
女孩笑得很精致：“没事，在这里吹吹风挺舒服，雨水的气味也很好。”
服务生拿着两份菜单走来，他依旧有些不满地看着韦德：“现在点餐么，韦德先生。”
“嗯。”韦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女士先接过菜单后，自己才拿来一份展开，只翻了两页就做出选择，“今天的主题，鲸鱼套餐。”
他这便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上次开的酒，也拿来。”
服务生虽然很不爽他，但还是客气的接过菜单。
“吃鲸鱼……会不会有点儿……”女孩轻巧地翻着菜单，也轻巧地翻着上眼皮，小心地打量着韦德，“会不会……”
“你是环保人士么？”
“不是，只是觉得鲸鱼……”
“我换。”韦德再次伸手要菜单。
“不不不，不用了，没什么的。”女孩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也把菜单交给服务员，“我不太饿，意面就好了。”
服务生礼貌地推荐道：“您可以试试我们的海鲜套餐，菜品的味道与韦德先生存的红酒很搭配。”
“谢谢，不用啦，就是不太饿。”女孩礼貌摆手婉拒。
“好的。”服务员心满意足地笑着离开。
待服务生走远，韦德才难得地笑道：“他不爽我，不过我理解，再次对不起。”
“真的没事，总有一些突如其来的事情。”女孩再次谦笑着摇了摇头，随便看着一个方向，喝了口冰水，“是我太闲了，来得太早。”
韦德接过话茬问道：“Jack说你最近在搞一些……服装艺术。”
“没事，直接说就好了，Cosplay。”女孩嗤笑一声，放下杯子，双臂撑着椅子问道，“是不是……太Low了，你不好意思说。”
“不存在Low与不Low，只要有心情，够投入，什么事都很有趣。”
“可是，作为未婚夫的话……”女孩这次大胆地试探道，“你会不会反对，毕竟这是一个开放的爱好，可能会被很多人看到。”
“别看我这样。”韦德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胸口，“我很开放。”
“对我也是么？”女孩更加大胆。
“当然。”
“嗯……”女孩避开韦德的目光，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每次与未婚夫聊天的时候都这样，任何话题都会戛然而止。
她并不反感韦德，相反，有些崇拜。
韦德是一个当之无愧的强者，英俊而又有事业心，沉稳而又理智，即便在公司掌有巨大的权力，却从不曾有任何花边新闻，令人畏惧且臣服，嫁给他无疑是所有女孩梦寐以求的事情。
只是，总不知道该聊什么啊……
那就聊工作吧，反正自己的事情他也不感兴趣。
“你平常很注意正点下班的，我记得你上次说过，喜欢加班的老板，不是低能就是弱智。”女孩又喝了一口冰水后问道，“今天有什么特殊的事么？”
032 了解你！（）
“一个孩子，很重要，我想签，但失败了。”韦德的脸上并没有遗憾，他正拿起冰水杯子，透过水来欣赏女孩，“这样也很美，折射原理对你无效。”
女孩大大方方地展开着双臂让未婚夫欣赏：“好吧，你又掌握了新的称赞方法。”
“进步了？”
“算是吧。”女孩笑着拿起杯子，也学着韦德的样子，透过水来欣赏对方，同时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有人会拒绝你给的合同么？”
“他不懂，连新人都不算，他什么都不懂。”韦德放下了杯子，因为他看到服务生已经推来了酒架，“还有几个自以为聪明的蠢货，他们是最无关紧要的人，却犯了最严重的错误。”
这话是对着服务生说的。
服务生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后悔了，刚刚不该那么看韦德，也不该用那种幽怨的语气。
他非常紧张地晃过红酒之后，打开瓶塞，分别为二人倒上，颤颤的躬身退去。
韦德看着他露出了一种恶作剧过后的笑容，又转望女孩：“好了，刚刚的不开心弥补回来了。”
但女孩并不觉得这件事好玩：“你不该这样，语境双关很幽默，但这会让他焦虑很久的。”
“……对不起。”韦德这便要抬手唤回服务生解释清楚，自己并不会投诉他，也不会给餐厅董事打电话。
“不不不，不用了，你说出来只会让他更焦虑。”女孩无奈阻止过后，又追问道，“既然那个新人那么重要，你为什么不再多争取一下？”
韦德举起装有红酒的杯子伸向前方：“他很重要，但没你重要，所以我放下他，来找你。”
女孩尴尬一笑，与韦德碰杯：“你这算是……强行说情话么？”
“不喜欢么？那我以后不说这种话了。”韦德抿了一口酒后摇头道，“对不起，珍，我不太会让你开心。”
女孩放下酒杯十分理解地笑道：“没事，至少你真心实意，这好过千篇一律的爱情谎言。”
“谢谢，珍，你真的很完美。”韦德竟然有些自卑地笑道，“我没法让你开心，可我会努力避免不开心，我哪里做的不好，告诉我。”
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