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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文彬再次举杯。“这杯酒敬乔夫人,十多年含辛茹苦、忍辱负重,终于有了园满结果!祝乔夫人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乔母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我乔家能过上安稳日子,正清也有了出头之日,全靠老严、老何多年来的照顾。老乔生前能交上二位肝胆相照的朋友。是我们乔家的福气。老乔若是泉下有知,定会万分欣慰!”
乔母和乔正清的眼眶都有些湿润,拿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
许久以来。夏明兰对乔正清为什么能上大学一直心存疑问。洪振东不止一次在她面前发牢骚:别人都在轰轰烈烈干革命,他却躲在家里偷偷读书,当逍遥派。人家上山下乡,他又忽然失去踪迹,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过了几年又从靖江冒出来,居然给他考取了名牌大学,他是如何通过政审的?如今知识分子吃香了。我们这种紧跟革命步伐奋斗不息的革命派却成了大老粗!
夏明兰劝他不要自暴自弃,书读得少可以再读,现在电大、业大、职大都对我们敞开大门。也可以通过自学参加高考。千万不能再以“大老粗”自居,过一天算一天,耽误了前程。
进了机床公司后,夏明兰了解到乔正清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但对他那段经历却不便打听。此刻正是个好机会。
她笑吟吟道:“二位前辈为保护乔家做了许多了不起的事情,想必乔老爷读大学也是二位帮的忙。我也要敬二位一杯,替我们机床公司保护、培养了一位专业技术人才!”
严舜平和何文彬相视一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严舜平笑道:“这个秘密保持了许多年,也该让它重见天日了。老何你说吧,事情是你挑起来的,功劳也是你最大!”
何文彬笑容满面。“这件事的确是我平生最得意的杰作,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当初竟然有那么大的胆子,做出这种有悖于师道尊严、与潮流针锋相对的冒险事。想来是自以为桃李满天下。有恃无恐吧。或许更要紧的是我有个坚定不移的信念: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
何文彬喝了一口酒,不紧不慢地娓娓而谈。
老乔是我们文教系统最早一批被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的干部,当时博物馆两派群众斗得很厉害,一派保老乔,一派要打倒。在保乔派中有几个是我以前的学生,有一天他们带了正清跑来说,乔馆长保不住了,他让我们来找你,他唯一放心不下的是正清,怕这孩子受到牵连。
我马上和老严一起找乔夫人商量,决定让正清到外地躲避一段时间。我有两个学生在公检法工作,一个在本市,一个在清江。我当时还是革命干部,行动自由,就找他们帮忙。他们给我出了点子,把正清的户口迁到清江。这一着棋果然有用,三江的人找不到,清江那边没人找。在清江的学生帮正清租了一间房子,让他安安稳稳独自居住,无人打扰。博物馆和正清学校都有人找过他,找了两次没见到人也就算了。
后来高校恢复招生,我就动脑子找了在名校工作的赵教授和冯主任,辛人杰应该知道,他们都是三江市一中毕业的学生,在名校颇有威望。好在正清争气,他的高考成绩在省内排在前十名,顺理成章进了名校。当然老严也是功不可没,在我行动不自由的时候,都是他出面周旋,还得想办法开出一些证明文件,也是冒风险的事情。
夏明兰见何文彬洋洋自得的神情,心想他当初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义举不仅为社会保住了精英,也给他自己觅得乘龙快婿打下伏笔,“善有善报”这句话确是真理,处处都有明证。
严舜平笑道:“小乔上学这件事得到不少好心人的暗中支持是理所当然的,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有一个人也帮了忙,才让乔老爷的政审关顺利通过,我想你们谁都不会想到!
当时名校赵教授来找我,说是要一份乔正清家庭情况的政审材料。我很担心,社会上盛传老乔监守自盗、畏罪自杀。如果博物馆出具的证明材料也作这种定论,小乔能否入学就悬了。赵教授让我先去博物馆摸过底后再定,没想到周建兴表态说,乔建一的问题尚未最后定论,不该影响他儿子上学。
现在看来,周建兴尽管鬼迷心窍,监守自盗又嫁祸于人,毕竟愧疚自责、良心未泯,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辛人杰迷惑不解。“听说周建兴原本是个踏实做事、待人真诚又有爱心的老实人,竟在那短短几年中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堕落成人民的罪人,令人扼腕!”
严舜平叹道:“周建兴的堕落,确实值得我们深思。他曾经是我们三江工业系统的榜样,为什么一旦掌了权,很快就会蜕化变质?专案组长郑浩天分析,周建兴的思想演变经过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他踏踏实实工作,得到领导和群众的赞扬,获得了荣誉。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开始不平衡:付出了太多心血,得到的仅仅是精神上的满足,对家庭和个人没有实实在在的利益。”
何文彬道:“在那个年代,提倡的是精神万能,渲染其巨大威力,精神原子弹。”
严舜平接着讲述周建兴变质的第二阶段。
周建兴的家境确实窘困,一家五口挤在祖传小楼中,大儿子想结婚,腾不出房间。小女儿染病没钱治,不幸夭折。周建兴觉得愧对妻儿,不配做男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让家人过得好一点。
这在这当儿,他被派往文教系统参加宣传队,掌控博物馆大权。他从一个最基层的劳动者一下被推到领导岗位,握有人、财、物支配权,受到下属的敬畏,特别是有个名叫吴福明的馆员,整天队长长、队长短,阿谀逢迎,令人作呕。使他精神上的满足提升到更高层次,远不是光荣称号或荣誉证书能相提并论。
不过,尽管博物馆内藏品丰富、价值连城,周建兴却不能动一分一毫,国家的财产贪不得,周建兴对此还是清醒的!可是,在博物馆仓库中的物品却引起他的兴趣:三江市鼎鼎有名的大资本家龙德章的抄家物资就在其中,各种各样的古董、光灿灿的黄金装满五个大箱子。周建兴看得眼睛发亮:龙德章的私人工厂早就归公,家里仍然富得冒油,太不公平!
周建兴贪婪的目光被吴福明看得一清二楚,吴福明早就想对这批抄家物资动手脚,苦于没有机会。他不停地在周建兴面前啧啧称羡:什么叫富可敌国?龙德章就是!别小看这些瓶瓶罐罐、首饰、书画,随便哪一件都能换回新房子。队长你说,这世道平等吗?所以要继续革命,把他们打倒在地,叫他永世不得翻身!
前几天,听上面的人说抄家物资以后都要还给原主,我想不通,干吗要还?干脆把这块肥肉分给老百姓算了,资本家靠剥削人民得来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天经地义的事!
周建兴说,别乱说,上级有政策,我们得执行,否则上面查起来无法交代。
周建兴口头上否定了吴福明的歪主意,其实他的心思已经乱了,那些古董字画的诱惑力实在太大。在接下来的几天中,他又去仓库看了几次,为后面的事态发展埋下了祸根。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周建兴监守自盗()
周建兴患得患失的心思被吴福明揣摩得一清二楚。半个月以后,吴福明对他说,现在到处乱哄哄的,都在忙着干大事,谁会正经八百帮资本家?东西少了又能怎样,找谁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们不说,谁能知道?最后便成为无头案,不了了之。
周建兴说,不可乱动,监守自盗,不是小事。
吴福明说,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这是唯一的机会,资本家的不义之财,不拿白不拿!辛辛苦苦闹革命为了什么?就是为过好日子。随便拿几件,就够我们吃一辈子,对于龙德章,不过是牛身上拔根毛罢了!队长放心,我会把一切都按排妥当,必定天衣无缝!
周建兴默不作声,吴福明心领神会。
过了几天,吴福明设计了一场闹剧。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吴福明和沈蓓佳值夜,他俩搬走了部分抄家物资,伪造了现场,然后让沈蓓佳冒雨向周建兴、余顺利报告,说是有盗贼偷走抄家物资,幸亏被他俩及时发现,保住了大部分物品。周建兴和余顺利连夜赶到博物馆,看到门窗被撬,水迹脚印都很凌乱。第二天派出所来现场查勘,一场大雨把许多痕迹破坏了,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周建兴明白全都是吴福明干的,责怪他为什么把沈蓓佳扯进来,吴福明说没关系,她是自己人,这件事少了她还不行。周建兴风闻他俩有一腿,便不再吭声。
其实吴福明是一箭双雕,他让沈蓓佳参与主要是针对余顺利。余顺利进驻文教系统后。沈蓓佳说,她之所以至今独身,全是为了他。余顺利颇受感动,他原本就旧情未断。又见她风韵犹存,禁不住她一次次诱惑,二人便旧情复燃。吴福明看出苗头后心中怨恨,便把沈蓓佳拉进来,既有让她共同享用宝物的意思,也有万一事情败露,可以要挟余顺利,甚至同归于尽的用意。
后来事情的发展果如吴福明预料,余顺利发觉被盗案事有蹊跷。疑窦丛生,有追查到底的意思,吴福明亲自出面,威胁他不要节外生枝,否则把他俩的私情公布于众,余顺利的家庭、前途就全都完蛋。
余顺利已觉察到此案与周建兴、吴福明、沈蓓佳密切相关,认定是周建兴设套让他钻,逼迫他成为帮凶。为此他对周建兴恨之入骨,又不敢与他们翻脸,表面上依然客客气气。这也是外界无法理解这一对多年至交为何要拆散儿女姻缘的根本原因。
严舜平分析周建兴变质的第三阶段。周建兴三人误判形势。以为赃物到手,万事大吉。没想到龙德章紧追不舍,有关部门责令周建兴追查。又是吴福明设局将矛头指向早已靠边站的乔建一,诬称他内外勾结、监守自盗。吴福明和沈蓓佳亲自参与逼供,失手打死乔建一,又将他推下楼,伪装畏罪自杀假象。
让周建兴最终败露的是他卖出了两件赃物:龙纹梅瓶和,露出了破绽。他做梦都没想到小乔和荣宝斋徐经理为查明乔建一案真相契而不舍,数年如一日。这也应了那句古训: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何文彬慨然道:“周建兴铤而走险是为了家庭。东窗事发也是为了家庭。贪欲断送了他的前程,却给家庭留下了痛苦。周建兴是咎由自取。故友老乔终于沉冤昭雪,这一页痛苦的历史总算翻过了,展现在面前的是一片光明。
为此。我代表何家正式宣布:小女冰冰和故友乔建一的儿子乔正清于今日订婚!”
夏明兰惊叫起来。“好一个冰冰,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瞒着我们,乔老爷、何冰冰你俩站起来,罚酒三杯!”
辛人杰和李志成也跟着哄笑,要罚他们的酒。乔正清满心欢喜,何冰冰笑靥如花,二人对视片刻,一同站起来连干三杯。然后一起向何文彬、乔母和公司领导敬酒。大家一一回敬,场面气氛热闹非凡。乔母和于兰芝四目相对,热泪盈眶。
严舜平站起身,神采飞扬。“今日是多年来最开心的一天,老何说是双喜临门,以我之见应该是三喜临门,还有一喜是什么?恐怕老何还不知道。一个小时前我在市委开会,市委已经作出决定,免去周建兴的区教委主任职务,移交司法部门立案。决定余顺利同志停职检查,待后处理。任命何文彬同志为市教委副主任兼区教委主任。”
大家异口同声向何文彬祝贺,夏明兰、辛人杰不约而同想起报纸上常常见到的一句话:知识分子的春天到了!
在何家庆贺三喜临门的前一天,余小瑛回到了自己的家。母亲托人带来口信:父亲出事了。
父亲早晚会出事,余小瑛早有预感。
近年来父亲常有失魂落魄的神态举止以及母亲不时流露的怨言,无一不在暗示一件事:父亲隐瞒着见不得人的秘密。余小瑛和周国良私下议论过,双方父亲都没读过几年书,是在工厂里学到一身过硬的技术,毛纺厂的老工人都夸奖周建兴和余顺利二人的真功夫:闭着眼睛用耳听、用手摸也能修好毛纺厂任何一台设备。“一招鲜,吃遍天。”他俩在工厂里继续干下去,必定能干出一点名堂。可偏偏要去他们一窍不通的文化单位当一把手,真是怪事!
余小瑛回到家时,康秀兰一个人在家抹眼泪。她见到小瑛进门,便擦干眼泪挤出笑容。“小瑛回来就好,以后就我们娘儿俩相依为命,从头开始吧!”
余小瑛听她话音不对,忙问:“你怎么啦?为何说这种话?爸出了什么事?”
康秀兰压住心头的痛苦。“你坐下来,我跟你慢慢说。我和你爸本来就不该在一起,大约是月老多喝了几口酒,看错姻缘簿,牵错了红线。你爸原本应该和博物馆的沈蓓佳结婚的,他们俩才是自由恋爱、情深似海,他俩谈恋爱时还流过一次产,本来想结婚了,是你爷爷、奶奶嫌弃沈蓓佳的爸是右派分子,说我们祖祖辈辈都是清清白白,怎能与反动派结成亲家?还威胁说如不听话就断绝父子关系,你爸迫不得已才和我结婚。
谁知过了这么多年,沈蓓佳对你爸仍然痴迷不悟,坚持独身。月老可怜她孤苦伶仃,忽然生出悔悟心思,又用红线把他俩牵起来,让他们死灰复燃。可恨的是博物馆有个叫吴福明的小人暗中煽风点火,唆使周建兴、沈蓓佳偷盗抄家物资,还诬陷乔馆长监守自盗。吴福明这个人下手真狠,亲自动手对乔馆长拳打脚踢,后来就把他打死了。”
余小瑛恍然大悟。“原来乔馆长是被人活活打死的,死后还被加上监守自盗、畏罪自杀恶名,太冤了。周伯伯也是昏了头,做出这种事!难怪他家里会有什么祖传古董,全是偷来的。”
康秀兰道:“如今真相大白,好人得到平反,恶人有了报应,吴福明、周建兴和沈蓓佳都被抓了,肯定要坐牢。你爸也受到牵连,说他当时已经发现偷盗、自杀两个现场都有疑点,没有及时报告,有包庇嫌疑,最起码也是工作失职,官是当不成了!”
余小瑛不以为然。“爸原本就不该当什么官,还是回厂里当他的维修工,安分守己最好。这一回栽了跟斗,也是个教训。一个小小老百姓,还是别动什么当官的念头,安安稳稳才是福。”
康秀兰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以后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管不到。他已经提出离婚,他说不管沈蓓佳判几年,都要等她。以前对不起她,以后不能一错再错,其实他这些年来一直放不下姓沈的。也许是老天爷的意思吧,老天爷犯了错,如今想改,我就成全他,强扭的瓜不甜。”
余小瑛道:“事情到了这一步,离婚或许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国良已经提出结婚的事,我想让他住到我们家来,一起照顾妈。”
康秀兰道:“国良是个好小伙,跟他过日子不会吃亏。你马上到他家去看看,说不定他家正乱着呢。待一会余顺利会回来,我和他去办离婚手续,要不要见他由你自己决定。”
余小瑛道:“以后再说吧,爸的心思不在家里,不会在乎我这个女儿,我只担心国良受不住打击。”
周国良家中正在忙碌,周国栋、碧瑶和玲玲也在原先住的房间里摆布。
国良轻声对余小瑛说,国栋搬回来了,我还是住下面楼梯间。哥哥的新房子被政府没收了